代紅杰
經(jīng)歷和旅歷是我詩歌的主體敘述和抒情。
閑暇之余,把很多的時間用在行走太行山。太行山四季皆物色,從春到秋,太行山的花草樹木是戲曲里的唱詞,會“迎面對笑”,也會“皺眉搖頭”,它們在訴說著卑微而又自信的命運,它們甘苦自知,比我更讀懂雨露和風霜,它們綻放、凋謝,凋謝、綻放,完成生生不息的綿延和生命的輪回;太行上的石頭,堅韌不屈,是一個碩大的磊字,我常常把它比喻成大自然的觀測臺,秋末太行山的風很大,令人心靜的是,風不動太行;太行山里的鄉(xiāng)親淳樸真摯,那個滿臉炭火的牧羊人,30元管吃管住的石頭村的主人,常常讓我感動于生命美好的素樸。而一場、兩場大雪之后的太行山,“山舞銀蛇,原馳蠟象”,道濟和尚說:身有牢,心無牢。大雪封山后,冬眠的白頭翁、畫眉、斑鳩,正在獲得新的飛行速度。我邊走邊流露心聲:善哉太行!
喜歡在行走中思索,思索與萬物為鄰,在安靜思索中遇見詩?!霸姼鑱碜栽娙诵那槠届o時對往昔情感的追思”(華茲華斯),詩歌是記憶的再加工,是真相之后的深刻覺悟。詩歌內(nèi)容雖然貌似蕪雜,但概括起來無非涉及三個方面:(1)感覺的自我。(2)體會到的人類的生活方式和思想感情。(3)自己所理解的自然和現(xiàn)實世界。
對以上三點,表現(xiàn)在詩中,我力圖凸顯一個“真”字,我認為詩是悲苦中的歌聲,歡欣時的肅穆,它拒絕自私的悲苦時的夸大,或歡欣歡愉時的膨脹。詩歌的主要任務:試圖“把草地的狼趕走,把羊請進來,讓羊吃草,草吃陽光”。而不只是單單呈現(xiàn)狼吃羊時,血淋淋的場景。寫詩就是寫境界,從某種意義上講,好詩歌大多是“閑”寫作的產(chǎn)品。我喜歡那些敬重生活和生命的詩人貌似漫不經(jīng)心信筆寫就的不太像“詩”的詩。讀這樣的詩,猶如走進自由自在的野山。
我對詩歌的語言,也有自己的操持。我理解的詩歌語言在詩中是順暢的呼吸,風中的咳嗽不是詩歌最好的語言,水中的憋氣不是詩歌最好的語言,急行軍的喘息不是詩歌最好的語言。語言讓一首詩感到全身舒暢。語言即線索,詩是線索的藝術,有起點,有結點,不蕪雜不蔓延,起點讓人入勝,結點并不讓人迷茫。語言應該完成從外在到內(nèi)在到自在的過程。索緒爾認為:語言文字都由能指和所指組成,能指是語言的形象,是顯現(xiàn)部分;所指代表概念,是能指對象。我理解,能指是形象,所指是概念,能指是語言本身的意義,所指是欲表達的意義。只有讓能指的優(yōu)勢發(fā)揮到極致,所指的內(nèi)容才能更接近原意。詩歌的意義是可能的拯救,絕非浪子的逍遙。我認為,這是最高的語言境界。
我的詩歌大都是“行之余”的產(chǎn)物,一萬種生活跑動著,對于寫作者,生活跑過來的只有兩種,一種是詩,另一種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