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占勝
可能我真的老了,最近時常想起小時候的事情,時常夢見故鄉(xiāng)的山,故鄉(xiāng)的水、故鄉(xiāng)的人和故鄉(xiāng)的事……
老家在貌似很遠(yuǎn)而又感覺很近的壩上平原,平實的小山坡下坐落著小村子,村子很小,不過四五十戶人家。村子前邊是三里多寬,十余里長的大草甸子,這就是外地人后來說的大草原。小時候,一到夏季滿甸子都是水。水不深,一般剛剛沒過腳脖子。趕路的人們只好提著鞋子,卷起褲管在水中行走。一眼望去整個甸子像一面銀白而又泛綠的鏡子。當(dāng)?shù)貙賰?nèi)蒙古高原南緣,不算一馬平川也沒有大山,有的不過是較大的土丘而已。村子倚著“后坡”而建,正東有一座圓圓的小山,人們管它叫“圓山子”,正南的山坡叫“大南洼”,離村子不過六七百米,那算是村里最高的山了,說它高是因為孩子們一口氣跑不到山頂。村子的西北角有三棵老槐樹,夏秋時節(jié)老樹枝繁葉茂,像三把撐開的大傘幾乎遮蓋著半個村子。小時候走親戚,總是草雞走遠(yuǎn)路,每當(dāng)看到大槐樹就知道快到家了。文革時期,不知是誰出的注意,幾棵大樹被砍倒了。老人們說,那幾顆古槐有百十年歷史,它不僅見證了村子的變遷,更是村子的風(fēng)水,砍了它就等于壞了風(fēng)水。也有人不信,但是不管信不信,從那時候起滿灘有水的年頭就越來越少,再后來,整個甸子都是干的了。沒了水,對靠天吃飯的壩上農(nóng)村來說,絕對是最要命的。
村南百十米的草灘上有一片洼地,夏季雨水多,那里就成了一個大水塘。入伏之后,那是孩子們玩水唯一的地方。那時候五六歲的孩子,不論性別一律裸泳,一個個一絲不掛地跳到水里,學(xué)游泳、扎猛子、打水仗。甚至有些十來歲的孩子也都按捺不住,紛紛跳入水中跟著一塊戲耍起來,有些發(fā)壞的男孩會偷走女生的衣服,害得她們不敢回家,直到被家長扭著耳朵把衣服送到河邊才算了事。再往東幾百米就是“馬圈河”,它有兩三個足球場大小,水最深的地方能達(dá)到2米,對于從來沒見過大江大海的孩子們來說,那可是條大河。所以也只有十多歲,甚至成人才敢下那條河,小孩子只要往那走,家長知道了肯定少不了挨一頓揍。村子?xùn)|邊有一片榆樹林,在我的印象中,那塊林子像從來不長似的,我們從小玩到大,它始終還是碗口粗細(xì)。
當(dāng)年雖然條件差了點,但是村村都有學(xué)校,我們歲數(shù)差不多的30幾個孩子一至三年級就是在本村讀的。學(xué)校坐落在村子中心位置,沒院沒墻,只有一間半土坯房,大概有五六十平米。一間是一二三年級的教室(四五年級要到大隊去讀,初中要到公社去讀),另半間是老師辦公室。教室只有兩個不大的西窗戶,屋里又陰又暗,墻上到處掉皮,桌椅不是少腿的,就是沒面的,用石頭墊著,木棒頂著,上課的時候經(jīng)常有學(xué)生摔到地上。最慘的是冬天,學(xué)生們不僅要輪流值周生爐子,值周生還得從家里帶這一天取暖用的干牛糞。一兩個小毛孩子,往往是折騰一早上,手凍腫了,爐子沒升著,還冒了滿滿一教室煙。先生也大多是本村的高中生,那時候的老師,別看都是民辦教師,卻可謂一專多能,數(shù)學(xué)、語文、音樂、體育一個人全包,會的多教教,不會的就讓孩子做游戲。給一年級講課時,二年級寫作業(yè),三年級復(fù)習(xí);給三年級講課時,一年級寫生字,二年級院子里自由體育。孩子們這時可以回家喝口水,還有小一點的,還會爬到媽媽懷里吃幾口奶。在我印象里,考試很少,基本是按個頭大小決定你是否該上高一個年級。記得上四年級時我故意寫錯很多題,就是不想走去大隊的那二里路,可是最后卻因為我個兒夠高,而“被上”四年級。
六一可以說是孩子們都喜歡的,家里有條件的能穿上一件白襯衣或一雙新鞋子;條件不好的,也會把平時舍不得穿的衣服拿出來,畢竟這是孩子們一年當(dāng)中能真正搞搞運動的一天。像跑步、拔河之類的在學(xué)校院子里就可以進(jìn)行,我印象最深的是跳高跳遠(yuǎn)。就學(xué)校的條件,場地和器械當(dāng)然都是學(xué)生自制。跳高要找兩根比較直溜而且一樣長短的木桿,從上到下釘上釘子,一根兩米多長的竹竿,然后扛著鐵鍬到附近的樹林里去選場地??春靡粔K平坦的地方,首先是把兩根木桿間隔一米七八埋在地下,重點是一定要埋結(jié)實,并保證高度一致。然后就要在木桿的后面挖地松土,最后把竹竿掛在兩邊的釘子上,比賽就開始了。去掉跳高的木桿,放上一塊起跳板,跳遠(yuǎn)的場地也就有了。幾乎每年孩子們都忘了名次和一根鉛筆的獎品,只是忘我的瘋玩,直到把翻了又翻的土踩的死硬,累得東倒西歪才算拉倒。
放學(xué)以后,大部分孩子要做的都是打豬草,滿莊稼地里的苦菜就是喂豬最好的材料。幾個人聚到一起,去找苦菜最多的地塊,拔滿一筐,然后開始找鳥窩。三四個人散開藏在莊稼地里,觀察起飛或降落的鳥。很顯然,它起飛或落下的地方肯定離它的窩窩不遠(yuǎn)。尤其是正在喂食的鳥媽媽,它們會頻繁的飛來飛去,為鳥寶寶喂食。當(dāng)然,也有的鳥很聰明,它在離窩很遠(yuǎn)的地方就落下,然后從地上溜達(dá)到窩里,起飛的時候也是一樣,先跳出窩窩,溜達(dá)很遠(yuǎn)才起飛,給人以錯覺,這種鳥人類就很難捕捉到它,像百靈、畫眉就屬于這一類鳥。鳥窩的精致讓你贊嘆,以至于根本不忍心去破壞它。在田埂略高卻又相對隱蔽的地方,先挖出一個直徑約6公分,深10公分的圓型小坑,里邊用一根根細(xì)軟的干草鋪墊起來,整個草墊差不多有兩公分厚,拿起來像一個用草編成的茶杯,想用手撕開它都很難。尤其是它的外沿口,像織毛衣收邊似的,編織的結(jié)實、整齊、美觀。窩窩門口向外整齊的灑落著約5公分寬的小土塊,這可能是防水的需要,可見鳥兒為建窩下了很大功夫。鳥蛋一般有4枚,除了很小的孩子,一般沒人禍害它們。只要找到了鳥窩,之后基本每天都會往那兒跑,看著幾個蛋蛋變成拇指大小的鳥寶寶,一聽到聲音它們以為媽媽回來了,就會爭先恐后的伸長脖子張大嘴巴找吃的。聽老一輩人講,很早以前,為了生計,村里也有專門靠搗鼓鳥為生的。他們成天呆在草原和莊稼地里尋找鳥窩,把出殼滿7天的百靈幼崽抓到家里喂養(yǎng),然后教他們說話、唱歌,一般高手也只能在10只幼鳥里訓(xùn)出一兩只,而一只能說會唱的百靈鳥能換一旦糧食,可見百靈的珍貴和兌鳥人的不易。玩夠了大伙兒就把筐扔到河葫蘆里,用一根繩拉著漂起來筐子往回走,那要比用胳膊挽著筐走好幾里輕松多了。有的小伙伴沒帶繩,干脆抽下褲腰帶拴在筐上當(dāng)繩用,褲子就直接披在肩上,一邊耍水一邊拉筐,運氣好沒準(zhǔn)兒還能抓到一兩條蛇魚(泥鰍)。草甸子上一片片的布滿了地皮菜,我們都用腳丫子摳著玩,當(dāng)?shù)厝耸遣怀赃@些東西的,大家都管它叫“羊能帶”。endprint
秋后,水漸漸變少,草灘里,土坡上頂出了白白的蘑菇,勤快的人一早上就能采上大半竹筐,有時運氣好,一個蘑菇圈就能讓你收獲滿滿。剛采來拳頭大的蘑菇掰掉把子,然后往窩窩里放點鹽面、滴兩滴油,然后用干凈紙包好,外邊糊上一層泥巴,扔到灶里去燒。一頓飯煮熟,取出泥蛋蛋,敲掉外殼,輕輕揭開包裹的紙張,那種世上少有的鮮香撲鼻而來,至今還保存在我的味覺里,飄蕩在我的腦海中。后秋,學(xué)校經(jīng)常組織我們到剛收過的麥田里揀麥穗,那叫“顆粒歸公”。但是玩永遠(yuǎn)是小孩子不變的天性,在完成了老師分配的任務(wù)之后,我們學(xué)著大人的樣子在田地里尋找“田鼠窖”。世上的任何一種動物,都有它自己的生存法則,很可能那是世上唯一或獨有的。俗話說“耕牛無宿草,田鼠有余糧”,小小的田鼠,春天吃種子,夏天啃嫩芽,秋天吃果實,雖然它把自己吃的肥肥胖胖,但它不忘儲備過冬糧。“田鼠窖”就是這些小家伙為自己過冬儲存的“戰(zhàn)備糧”。我們兩三個人一組,用一米多長的鐵鉗子在地上扎來扎去,一旦扎到閃空的地方,就會重點排查。田鼠窖很是難尋,這些小精靈們選好位置,先往下打洞,這是它們的強項。一般要打到距地面四五十公分深的位置,再一點點地往外掏土。窖子有大有小,小的像一本書見方,大的有三本書那么寬大,然后把麥穗、谷穗一根根運進(jìn)地窖,一層層的整整齊齊垛起來,最后用土封上洞口。有一定深度就不會被人踩塌,封好洞口,并做一些必要的偽裝,就不會被其它動物發(fā)現(xiàn)。一個田鼠窖一般都能碾出五六斤麥子,奶奶說:這些麥子能蒸一鍋大白饅頭哩!人們無法知道,田鼠究竟用了多長時間才能完成這一龐大工程,可見,它們不光是吃貨,更是有遠(yuǎn)見的實干家。
深秋遷徙的鳥類飛過村子,很多既沒見過也叫不出名字,它們有的一飛而過,有的稍作停留,我見過的真正野生天鵝,就是小時候在村里的“馬圈河”上,老遠(yuǎn)看去像一只只雪白的羊羔,在水面上游弋起伏??上?,想近距離欣賞它,是根本不可能的。
秋末冬初,草木枯了樹葉沒了,既沒有水也沒有冰。這時候玩得最多的就是打土仗,我們都管這種游戲叫“中國美國”。晚飯后(冬季當(dāng)?shù)貎深D飯,用餐時間分別在上午9點和下午4點),兩伙人在“大官”“二官”的招呼下,漸漸湊齊。開始的時候就像捉迷藏,一伙人藏,另一伙人找,被抓出來多的一組就是當(dāng)天的“美國”,由“二官”帶領(lǐng)。為了不讓對方找到,有的鉆進(jìn)豬圈,有的躲進(jìn)村里的廁所。有一次,一個小伙伴藏進(jìn)自家的柴火垛里,因為始終沒人找到他,他又不敢露頭,竟然在柴禾垛里睡著了。接下來的攻防游戲,不僅要勇敢更需要智慧,兩個隊伍真真假假,或進(jìn)或退。每個人身上都揣滿了彈藥——比蠶豆大一點的土坷垃,聽到“大官”的命令,會同時把小土塊向?qū)Ψ酵度?。如果對方彈藥不足、火力不猛,很快就會招架不住,而被追著打,那他一定是?dāng)天晚上的輸家。有一次我們“中國”追“美國”,一路追追打打跑出了七八里地,眼看他們越跑越遠(yuǎn),天也漸漸的黑了下來,我們果斷改變策略,迅速返回并在途中的一個壕溝里隱蔽起來,隊員們悄悄地補充彈藥,做著在返程路上襲擊對方的準(zhǔn)備。沒多久,毫無戒備的“美國”隊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我們突然發(fā)起進(jìn)攻,小土塊像雨點般飛落下來,他們措手不及全部舉手投降了。
很多游戲現(xiàn)在看來有些粗野,但我也注意到,在物質(zhì)條件極度匱乏,營養(yǎng)膳食單調(diào)的環(huán)境里,孩子們的體質(zhì)和毅力卻遠(yuǎn)比現(xiàn)在的娃強得多,甚至看到幾分勇敢和血性??匆粓鲭娪白咂甙斯锫?,玩?zhèn)€游戲跑三五里,根本沒有喊累或走不動的。另外,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哪碰破了抓把土揉揉就沒事了。像頭上打個包,鼻子打出血只要不嚴(yán)重,回家誰都不會說,第二天照常玩耍。
冬天必然是銀裝素裹,從十月初的“坐冬雪”一直到第二年的四月底才能化完,經(jīng)常一覺醒來已經(jīng)推不開家門了。天雖然很冷,但沒有了夏天的各種家務(wù)活,愛玩的孩子們自然不會閑著。稍微大點兒的男孩子會大早起床,穿上“氈疙瘩”,套上“毛袖袖”,到野地里去套兔子、捕沙雞。孩子們穿梭在樹地里尋找兔子行走的足跡,然后用細(xì)鐵絲拴成二三十公分直徑的圓形套,下沿離地面大約一拳多高,綁在離兔蹄印最近的樹干上,單等覓食的兔子自投羅網(wǎng)。因為在雪地里,野兔一般不會再辟蹊徑,而是一律走踩開的老路。一是鐵絲的粗細(xì)很重要,粗了就會被兔子發(fā)現(xiàn)而突然改道,細(xì)了則會被繃斷。二是圈圈的大小合適,離地面高低正好讓兔子能伸進(jìn)腦袋。三就是固定是否結(jié)實,要知道一只野兔在掙扎的時候,力氣是很大的,它們常常會帶著鐵絲套逃跑,那樣的兔子,你永遠(yuǎn)都別想再套住它??梢娔芴鬃∫恢灰巴靡矝]那么容易。
捕沙雞就更難了,要踏著膝蓋深的雪到山坡的陽面去,找一片經(jīng)常落鳥的地方,掃開積雪,在露出黑土的地上撒上糧食,再把拴滿馬尾套的長繩拉直固定好,剩下的就是一個人去找殺雞群,另一個人在附近埋伏。找殺雞的人最幸苦,圍著整座山奔走,有時走十幾二十里是很正常的事。一旦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要么大聲喊叫,要么投小石塊兒,總之想辦法把它們轟起來,并有意識的往設(shè)套的方向趕。等它們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發(fā)現(xiàn)了那片黑土地,一定會慢慢落下來覓食。等鳥群落穩(wěn)了,守候的人就要不停地拍巴掌,這樣沙雞就會慢慢溜達(dá)著吃食,而不是馬上起飛。這時,如果沙雞群突然驚飛,那一定是有一個或數(shù)個同伴落入了圈套。
捂麻雀是小一點孩子才玩的項目,一塊毯子,一小捆柴禾,四五個人結(jié)伴,每個人一個毯子角,先把廢棄的枯井口蓋嚴(yán)實,然后就是點著柴禾扔到井里。被煙熏到的麻雀紛紛往井口飛撲,在火光的映襯下,只要你把手伸到有黑影飛舞的地方,一只只麻雀就會被抓到了。毛毯一般是幾個人輪流從家里拿,因為經(jīng)常操作不慎就會將毛毯燒個窟窿,回家免不了挨頓揍。那個時候條件雖然十分艱苦,農(nóng)村人一年只能吃兩次肉(過大年和八月十五),但套野兔、捕沙雞、捉家雀也不全都是為了吃,更多的只是孩子們冬天的一種娛樂而已。不過村里也有高手,一冬天能套六七只野兔或二三百只麻雀,那肯定過年時就多了一道菜。那個年代不講環(huán)保,也不重視保護(hù)野生動物,像野兔、田鼠、沙雞都是吃糧食的害蟲,尤其是麻雀,它是四害之一,集體還鼓勵社員捕殺它們呢。
過年自然是農(nóng)村孩子們最盼望的節(jié)日。女孩子是為了穿新衣服,吃好吃的。男孩子更多的是為了放鞭炮、鬧紅火、走親戚。初一的早上,家家戶戶都會在門前隆一堆旺火,家人都要到火跟前烤一烤,寓意著一年紅紅火火、福福旺旺,這個傳統(tǒng)至今沒有改變??就晖鸷⒆觽兙鸵褰Y(jié)隊的挨家挨戶去拜年啦,那個年代拜年,男孩子得到的是一根香煙,女孩子得到的是一塊糖。有時候為了多得到一根煙,孩子們會混進(jìn)別的隊伍一遍遍的進(jìn)某一家,直到被主人識破才算罷休。早上八點時分,村子里會集中“迎喜神”,鑼鼓把式們敲起歡慶的鑼鼓,點燃一大車旺火柴,男女老少穿戴一新,互致問候,圍在一起烤旺火、許心愿、賽炮仗,祈盼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人畜興旺、四季平安。記得有幾年民兵還會拿出自己的步槍,在一二百米外立上幾個酒瓶子,搞一搞射擊比賽,那陣勢隆重、熱鬧、刺激。到了元宵節(jié)前后,村子里還要組織秧歌隊,走街串巷,喜迎元宵,直到二月二吃完了豬囤兒年才算過完。
這幾年回到老家,兒時的影子幾乎都找不到了。小學(xué)校早已不見了蹤影,塌陷后的土坯已被人們踩平,如果不是比別處略高,恐怕連位置已找不到了。本來人口不多的村子前幾年又有三分之一舉家離開,有的十幾二十年都不曾回來,他們?nèi)チ四?,過得怎么樣,根本沒人知道。雨水沒有以前那么大了,草灘里很少有個水坑,就更別想見到滿灘的水了。隨著環(huán)境的變化,除了生命力比較頑強的黃鼠、麻雀之外,還偶爾能見到一兩只野兔和野雞,其它的動物基本看不見了。孩子們玩耍的也跟城里一樣,清一色的手機或ipad,打土仗、逮麻雀那些古老游戲早就不會了。村里的耕地基本都變成了菜地,連當(dāng)?shù)氐奶禺a(chǎn)莜面,也要靠外購才能吃到。如今日子絕對好過了,吃穿無憂不說,人人有手機,家家有摩托甚至小汽車,可我總覺得少了點什么,或許少的就是常常夢見的那三棵老槐樹,那滿灘清清亮亮的河水,孩子們成群結(jié)隊的打豬草、找鳥窩、掏鼠窖、打土仗的樂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