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犖+周佩瀅

花樣滑冰雙人滑一直是中國隊的優(yōu)勢項目，盡管屢屢在世界大賽上取得成績，但迄今為止能登上冬奧會最高領(lǐng)獎臺的，只有申雪/趙宏博這一對選手。隋文靜/韓聰這對趙宏博親手帶出來的愛徒，被外界普遍看好具備在平昌冬奧會上爭金奪牌的強大實力。

2017年3月30日，傷愈復出的隋文靜/韓聰以232.06分的總成績加冕2017花樣滑冰世錦賽雙人滑世界冠軍，成為繼申雪/趙宏博、龐清/佟健之后，中國的第三對雙人滑世界冠軍。

這一動一靜、一個活潑一個沉穩(wěn)的兩個搭檔，一牽手就是十年。

2018年1月16日，中國花樣滑冰雙人滑女運動員隋文靜發(fā)了一條朋友圈：“你想得越多，顧慮就越多，什么都不想的時候反而能一往無前；你害怕得越多，困難就越多，什么都不怕時，一切反而沒有那么難。這世界就是這樣，當你勇敢去追夢的時候，全世界都會來幫你。（那都不是事兒）”配圖是冰場圍欄上放置的一個被五星紅旗包裹的紙巾盒，背景的冰場上有兩個被虛化的人在練習雙人滑，動作整齊一致。此時距離平昌2018冬奧會開幕還有24天的時間，隨著冬奧會的臨近，緊張氛圍越來越籠罩中國花樣滑冰隊，也籠罩在被寄予奪金厚望的雙人滑運動員隋文靜和韓聰心頭。

中國花樣滑冰隊主教練、2010年溫哥華冬奧會花樣滑冰雙人滑冠軍趙宏博此前透露，隋文靜和韓聰在平昌的自由滑節(jié)目會以歌劇《圖蘭朵》的音樂為主題，為了更好地詮釋這段世界名曲，趙宏博已經(jīng)和張藝謀進行了聯(lián)系，讓他有機會能夠給韓聰和隋文靜講一講圖蘭朵。2003年，世界花樣滑冰錦標賽上，申雪和趙宏博聯(lián)袂奉獻了他們職業(yè)生涯中最為經(jīng)典的一個節(jié)目《圖蘭朵》，這部普契尼的歌劇講述了西方人想象的發(fā)生在中國的傳奇故事，為申雪和趙宏博帶來了第二個世錦賽冠軍。

金玉在前，隋文靜和韓聰能否通過自己的理解詮釋出一個嶄新的圖蘭朵，全世界都拭目以待。

冰場上的“小燕子”和“老干部”

花樣滑冰雙人滑一直是中國隊的優(yōu)勢項目，盡管屢屢在世界大賽上取得成績，但迄今為止能登上冬奧會最高領(lǐng)獎臺的，只有申雪/趙宏博這一對選手。2017年初，隋文靜/韓聰成功拿下世錦賽冠軍，這對趙宏博親手帶出來的愛徒，被外界普遍看好具備在平昌冬奧會上爭金奪牌的強大實力。

可能是覺得女兒太外向了，父母給隋文靜取名“文靜”，希望她能文文靜靜，沒成想，這個名為“文靜”的小姑娘，日后卻成為冰場上的活潑好動的小燕子。

隋文靜出生于哈爾濱，奶奶開了家洗車行，樓上住著一位“神秘”的鄰居，小時候的隋文靜很是好奇，為什么這個人看上去整天都不上班，到底是干啥的呢？后來才知道人家名叫王軍翔，是一位頗為資深的花樣滑冰老師。也正是因為這個鄰居，隋文靜開始接觸到花樣滑冰，并且一下就愛上了這項運動。

小孩子容易感冒發(fā)燒，每當這時，媽媽就會跟隋文靜說“別去滑冰了”——其實媽媽一開始不希望隋文靜從事體育事業(yè)，而是希望她能像普通女孩子那樣好好學習，“中規(guī)中矩”地度過一生。有一次，隋文靜想去滑冰，但是家離冰場很遠，開車要很久，媽媽為了阻止她，就說：“要去你自己走過去”。那是哈爾濱的冬天，在零下30多度的氣溫下，小小的隋文靜愣是自己走了兩個小時到達了冰場?！昂锰幨悄谴沃螅覌屧僖矝]有阻止過我滑冰。”隋文靜頭發(fā)一甩，大大咧咧地說道。

隋文靜完全是為了快樂而滑冰?！拔沂菃渭兊叵矚g滑冰，特別單純，不管出現(xiàn)什么事情花樣滑冰都一定是我心中最喜歡的，不希望摻雜太多的想法。滑著冰我就快樂，而我也會因為這種快樂而努力?！?/p>

相比起玩笑和“雞湯”切換自如的隋文靜，大三歲的韓聰明顯成熟沉穩(wěn)很多，舉手投足頗有“老干部”作風，回答起問題來也是一板一眼。相比其隋文靜對滑冰的“執(zhí)念”，搭檔韓聰最開始對滑冰頗有些“抵觸情緒”?！拔矣浀眯r候有幾位老師來幼兒園挑人，看有沒有喜歡輪滑的小朋友，最后一天的課在冰上，我們就把輪滑鞋換成滑冰鞋，在冰上感受一下。結(jié)束后老師們問我們喜不喜歡滑冰呀？那時候我還小啊不懂事，肯定說喜歡啊！結(jié)果就‘上了賊船了?！?/p>

其實小時候韓聰并不喜歡滑冰，甚至是有些厭煩。有一次他的跟腱出了問題，教練說可能不能繼續(xù)滑了，可把韓聰高興壞了?！澳菚r候訓練真的非?？啵刻炫苋Χ嫉门?2圈，400米一圈的場地，跑個不停，不允許走。后來訓練停了一段時間后，隊里老師讓我回來訓練，我就哭了?！?/p>

一開始韓聰并不能理解花樣滑冰的趣味，但是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每天的訓練很苦很枯燥，但是也正是因為努力，成果也一點點體現(xiàn)了出來——“每當我完成一個動作，自己就非常高興；而當自己覺得成果還沒有完全得到肯定的時候，會感到有差距，覺得自己還是有可以提高的地方，我就會繼續(xù)練，練多了又會覺得很苦很乏味，自己就在高興和乏味中不停反復著。”

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2009年9月的全國錦標賽，此前名不見經(jīng)傳的隋文靜和韓聰先是獲得了全國冠軍，隨后二人又在國際滑聯(lián)青少年大獎賽白俄羅斯和德國兩站比賽中表現(xiàn)優(yōu)異，兩度以20分的差距遠遠甩開對手獲得冠軍。自此，韓聰才真正意識到花樣滑冰的魅力所在，“之前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了。我是最晚一個進隊的，跟那些年齡大的運動員競爭了好多年，也有很多次想要放棄，但我堅持下來了，付出終于得到了回報?！?/p>

跨過憂愁河上的橋

如果說2009年讓韓聰喜歡上了花樣滑冰，那2014年索契冬奧會則讓他意識到，這將是自己奮斗一生的事業(yè)和追求。

在此之前，隋文靜和韓聰兩人從2011年進入成年組，經(jīng)歷了總決賽銅牌，又在2012年花樣滑冰四大洲賽冠錦標賽上得到201.83的高分，一舉刷新兩人短節(jié)目、自由滑、總分紀錄，成為世界第八對、中國第三對（前兩對為申雪/趙宏博、龐清/佟?。┛偡殖^200的花滑組合。兩人的風光背后其實一直有著隱痛——隋文靜一直飽受腳傷的折磨，但因關(guān)乎索契冬奧會名額，即使在嚴重的骨骺炎和韌帶已經(jīng)斷裂的情況下，她還是咬牙堅持訓練。2013年加拿大世錦賽上在自由滑音樂結(jié)束后，隋文靜幾乎無法站立跌倒在冰面上。傷痛也影響了成績，中國花滑只拿到了兩對選手參加索契冬奧會的名額。考慮再三，隊里沒有讓韓聰和隋文靜參加索契冬奧會。endprint

這件事對韓聰造成了很大打擊，也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內(nèi)心其實是多么喜歡花樣滑冰，“這是我一生追求的事業(yè)，我必須努力，必須認真付出，否則一些經(jīng)歷都是沒有意義的”。此后，他的專注力完全投入到花樣滑冰上面，“我為此付出所有東西，要爭取做到最好”。

2016年4月，隊里做出了決定：給隋文靜做手術(shù)。否則腳傷隱患若在臨近平昌冬奧會發(fā)作，可能會給中國花滑隊帶來無法彌補的遺憾。

這個手術(shù)把隋文靜右腳雙側(cè)的韌帶接上，并做了關(guān)節(jié)清理，去掉了兩塊骨頭，左腳做了肌腱修復。做完手術(shù)恢復的幾個月，隋文靜長了十五斤，有一次韓聰去醫(yī)院看她，說要舉她一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隋文靜的胳膊和自己的胳膊一樣粗，舉著隋文靜，韓聰?shù)母觳惨恢痹诙?，抱怨說，“你咋這么沉呢。”在當年夏天的一場表演賽中，韓聰先是一個人上場，表演了一個人的托舉，最后當他推著輪椅上的隋文靜上冰時，現(xiàn)場很多人都哭了。

然而，恢復訓練才是真正的考驗。此前幾個月沒法下床，隋文靜幾乎失去了全部肌肉力量，再次回到冰場就像個跚跚學步的嬰兒，就連最基本的站立、滑行都要從零開始。而雙人滑又是非常強調(diào)相互配合的運動，兩個人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在一起訓練、磨合。由于隋文靜受傷，韓聰不得不面對獨自一人訓練的事實。等待隋文靜歸來的整整十個月里，韓聰在提升滑行和舞蹈表現(xiàn)力方面下了很大工夫。他就這樣自己練習了一個夏天，周末抽出時間去醫(yī)院看隋文靜，兩個人就這樣互相鼓勵著。

當兩人再次出現(xiàn)在賽場上，人們驚喜地發(fā)現(xiàn)，他們不僅配合得更加默契，而且就連雙人滑一貫以來的“重男輕女”（在花樣滑冰雙人滑中，往往女伴的表演會更為突出，男伴則相對中規(guī)中矩），也有了很大改善——無論是短節(jié)目的舞蹈韻律，還是自由滑的細膩情感，韓聰都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二人的配合呈現(xiàn)出一個均衡、協(xié)調(diào)、流暢的整體感。

牽手十年，劍指冬奧

2007年4月，欒波來到哈爾濱冬季運動項目訓練中心挑選運動員，一下就相中了隋文靜和韓聰，兩人的搭檔之路由此開始。未滿12歲的小姑娘隋文靜對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三歲的大哥哥的第一印象就一個字：兇。對于這個印象，韓聰撓撓頭，解釋道：“因為我自己也小??！不是說為了對付一個小姑娘，而是想盡快提高成績。因為當時剛換舞伴，想要趕緊趕超前面所有對手。當時思想很單純，只想達到最好，但那時自己并不清楚怎樣才能達到最好。后來慢慢長大、成熟后，才看到很多自己的不足?！?/p>

這一動一靜、一個活潑一個沉穩(wěn)的兩個搭檔，一牽手就是十年。

2007年4月8日，大大咧咧的隋文靜在微博上發(fā)了一篇感性的長文：十年前的今天，發(fā)生了一件事，因為當天的那件事所以有了今天的我。那天早上因為媽媽不是太會梳頭，所以特意帶我去找一個會梳頭的阿姨給我編兩個大辮子，當時覺得挺好看的，現(xiàn)在真心覺得特別土。然后我來到了雙人滑的冰場上，見到現(xiàn)在的舞伴韓聰。十年之間，我們經(jīng)歷的太多太多……不過不管怎么說，十年，我們從順風順水再向低谷，再從低谷爬起來，哎！其實我不是特別喜歡感慨的人，但是你看呀，一晃兒，十年過去了，真的好快，我們在一起滑冰就已經(jīng)十年了，而且已經(jīng)走到今天，我們也會繼續(xù)在花樣滑冰這條船上走到底，不過真的想說一句“十年”如果沒有你，不會有今天的我，俗話說得好：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嗯……我剛練雙人的時候你一定就是那個車頭，雖然說現(xiàn)在就不一定了哈，哈哈哈……這么多年謝謝你，感謝我在滑冰的路上遇見你，雖然你這么多年就愛生氣，又固執(zhí)，啊，我是出了名的性格好，這么多年并沒想過改變你什么，但你不知不覺中為我改變了很多。

問到韓聰看到這篇“小作文”時的感受，這位直男顯露出明顯的扭捏，故意不屑地表示：“我從來不記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就在兩人牽手十周年的一周多前，2017年3月30日，兩人剛剛以232.06分的總成績，首次加冕2017花樣滑冰世錦賽雙人滑世界冠軍，成為繼申雪/趙宏博、龐清/佟健之后，中國的第三對雙人滑世界冠軍。當一曲《憂愁河上的金橋》（《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曲終，隋文靜和韓聰在冰場上緊緊擁抱在一起。這首加拿大籍著名編舞老師勞瑞根據(jù)兩人親身經(jīng)歷編排的曲目，講述了兩個人互相抵擋彼此困難，攜手走出陰霾的故事。

賽場邊的主教練趙宏博也是忍不住淚眼朦朧——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徒弟經(jīng)受的磨難和這枚金牌的來之不易——18年前的3月27日，同樣是在芬蘭赫爾辛基這塊比賽場地，申雪和趙宏博拿到了中國第一枚雙人滑銀牌。此后兩人分別又在2002、2003、2007年獲得世界花樣滑冰世錦賽金牌，而這一次，已經(jīng)成為主教練的趙宏博，又一次在這塊熟悉的場地，帶領(lǐng)徒弟拿到了這枚中國花滑隊闊別7年的寶貴世錦賽雙人滑金牌。

歷史就是在這樣一代代的更迭中前行，長江后浪推前浪，后輩們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繼續(xù)為國爭光。

而對于即將到來的平昌冬奧會，隋文靜給自己定下了“小目標”——“每天超越自己”，而對于未來，韓聰心中則還有另一個鴻鵠之志——把雙人滑和冰舞結(jié)合起來，滑出更高的藝術(shù)境界。

“人想進步的話，不能只停留在一個階段。2010年溫哥華冬奧會時，趙宏博教練的那個時代已經(jīng)做得非常棒了；但到了2014年索契冬奧會，我發(fā)現(xiàn)雙人滑還是停留在那個階段。盡管能拿到奧運冠軍證明他們已經(jīng)非常厲害，但是時代是在進步的，怎么能夠把花樣滑冰進一步提升？不是等著其他人變化，再逼著你自己去變化，而是我們現(xiàn)在就想變化，想主動練習?！薄拔覀兿肴ヒI(lǐng)一個時代?！币慌缘乃逦撵o總結(jié)性說道?！爸坝袀€裁判說我們可能帶領(lǐng)了一個時代，因為我們節(jié)目難，所以大家的節(jié)目都變好看了。所以我覺得我們是對的，只需要繼續(xù)努力，朝著韓聰哥這條道兒一直往前走就對了。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嘛！”隋文靜笑道。endprint

賽場之外

Q=《北京青年》周刊S=隋文靜 H=韓聰

Q：不滑冰的時候都喜歡做些什么？

S：我喜歡時尚，喜歡化妝，一看見口紅就想買，我現(xiàn)在有將近100只口紅。我還喜歡笑。哈佛大學的微笑課講到一個微笑可以傳染20個人，這20個人的微笑傳染20次的話就會傳遍整個地球。這個力量特別偉大，所有人來看我的時候，我都覺得好開心，心暖暖的，有種被呵護，被捧到手心里的感覺，覺得自己還是很幸福的，還有身邊這些正能量的人照料我，所以我也要努力變成小太陽，把大家都照亮。

H：平時喜歡的東西比較多，但一般都沒有時間做，感覺每天訓練已經(jīng)很疲勞了，所以一般不會分心去干別的了。在她治腳傷的時候我學過一段兒吉他，現(xiàn)在微博頭像也是我抱著吉他擺拍的。不過后來她傷好了我們恢復訓練就沒時間繼續(xù)學了。當時也上過英語課，后來她回來也就停了。我還喜歡唱歌，不過平時沒什么時間去唱 K，也就是學學英語看看書做些省勁兒的事情。

Q ：如果沒有做運動員會做什么職業(yè)？

H：我肯定去經(jīng)商，掙錢，我家里也有人做著小生意。掙錢不是最主要的，我比較喜歡經(jīng)商的一些門道。做生意本身比較有樂趣和風險，會經(jīng)歷成功和失敗，大起大落都能品嘗過了。對于天賦方面來說我可能沒有太高，但是我有一定的決策力，我適合做領(lǐng)導層的，可以選拔人才，選擇一些項目投資等等。之后我的人脈積累得差不多了我可能會從小生意開始做，現(xiàn)在沒時間去嘗試。單從花滑這塊兒來講，冰鞋冰刀這些國產(chǎn)的基本上只有幾個廠子，不是做不起來就是做得不好，如果冬奧會能繼續(xù)推廣到學校、單位，就是很大的市場，可以通過不同人群定位來選材定價。當然這也要看北京2022年冬奧會之后是不是還有很多人熱衷于冬季項目。

S：我估計我要不當運動員的話可能會做微商、代購，我覺得理想沒有必要都那么宏大，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掙夠錢，把爸爸媽媽養(yǎng)好，很實際。其實我是表演型性格的人，花滑就是一個需要個性的項目，我這樣挺適合的。

Q：外出點菜或者逛街買衣服都聽誰的？

H：我們就隨便點，都不挑嘴，而且口味也差不多，作為吃貨來說有共同特點。

S：買衣服我是好看就行別太貴，他是貴就行，好不好看不重要。我要是覺得他買的衣服不好看我也不吱聲，反正花的也不是我的錢，他要是說我我也不會聽的。買東西是這樣，你多買就會買了。他是不經(jīng)常買，買一次就花個大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