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瑋
耿家莊的耿老喜有個美好的打算,他有5畝地,全種上了各種果樹。他是這么想的,他所在的耿家莊,緊靠著山南的一處風(fēng)景區(qū),常有大批的游客要路過他那5畝地,他想等他種的果樹長起來,就開個采摘園,讓那些從風(fēng)景區(qū)回去的游客來他的果園采摘各類水果,他不就大賺一筆?
俗話說,計劃趕不上變化。想不到,他果園里的果樹還沒到收果期,村里修路便要占用他的地,這可是他萬萬也沒有料到的事。
這不,天剛黑,村主任耿大海又來了,進(jìn)門“嘿嘿”一笑道:“老喜,考慮得怎么樣了?你是不是同意了?”耿老喜把臉一沉,沒好氣地回答道:“不同意,我還指著那幾畝地發(fā)家致富哩,叫你修路這么一占,我還發(fā)什么家!”耿大海不急不惱道:“這占你的地不是村里還給你補償嗎?再說了,這修路怎么叫我一占,你也不想想,這路是給我修的嗎?這是給咱全村人修的致富路。不是跟你說了,路修不好,咱招商引來的廠子就進(jìn)不來,沒有廠子咱靠什么來致富?”
耿大海一席話說得耿老喜答不上話來,但末了,耿老喜還是憤憤地說了一句:“不管怎么說,反正我反對那路從我地里走。哦,你們也不想想,占我的地村里是給我補償了,但我的果園卻是年年要給我收益的……”耿大海見耿老喜還是一根筋擰到底,就氣憤地走了。
第二天,耿老喜一大早出門溜達(dá)。走到村東頭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幾個人在一片桃樹地里不知干什么。他走過去一看,原來那幾個人都帶著斧頭、電鋸什么的,準(zhǔn)備砍樹。更讓他吃驚的是,這被砍的樹竟是村主任耿大海的。耿老喜有些納悶了,他知道,這片桃樹可是耿大海家的搖錢樹,結(jié)的都是大佛桃,運到城里去都是按個賣。這么好的桃樹耿大海怎么舍得叫人砍了呢?耿老喜實在有些不明白。
終于他忍不住了,走上前去,問一個領(lǐng)頭的人:“這樹好好的,怎么說砍就砍了呢?”那人回道:“不是要修路嘛,那路要從這里經(jīng)過?!惫⒗舷哺幻靼琢?,接著問:“那路不是沒從這里規(guī)劃嗎?”那人又回答道:“原先規(guī)劃的路有人不讓修,這不,村里準(zhǔn)備改線路哩?!惫⒗舷惨宦?,心里不光樂不起來,還有些悶悶不樂。他明白,這人說的不讓修路的人,肯定是指自己。
他又沿著這條路往前走。剛走了半里地,就發(fā)現(xiàn)村支書耿懷慶正站在自家的櫻桃園里,指手畫腳地和旁邊的人不知在討論著什么??吹剿^去,耿懷慶朝他喊道:“老喜,過來,過來……”耿老喜不解地問:“耿書記,你這是在干什么,好好的櫻桃園不要了?”耿懷慶陰著臉說:“干什么?還不是因為你呀?!薄耙驗槲遥俊惫⒗舷矊嵲谟行┎幻靼??!熬褪锹?,”耿懷慶直言不諱地說道,“因為你不讓從你地里修路,只好改線路了。這線路要占我的櫻桃園,我只好把櫻桃樹挪走賤賣了?!?/p>
“你舍得?”耿老喜緊緊地盯著老耿問。耿懷慶嘿嘿一笑道:“不舍得,我怎么舍得呢?這櫻桃園一年給我好幾萬收入哩。可為了咱全村鄉(xiāng)親的致富,我這個櫻桃園又算得了什么呢?”
說到這里,耿懷慶看了看耿老喜,話鋒一轉(zhuǎn),又批評說:“不是我說你老喜,你說規(guī)劃好的線路,你偏偏不讓從你地里經(jīng)過,這線路一改,占的地多了不說,還多增加了幾十萬投資。唉,叫我們說你什么好呢,你真是一頭撞到南墻上,認(rèn)死理呀!”
被耿懷慶當(dāng)面這么一說,耿老喜臉上有些掛不住,就借機發(fā)難道:“我說耿書記呀,好好的招什么商建什么廠子呀,現(xiàn)在不是到處都在治理環(huán)境污染嗎,咱再把廠子招來,不光是往槍口上撞,更是要破壞咱這青山綠水呀……”
耿懷慶“嘿嘿”笑道:“老喜呀,你真是榆木疙瘩死腦筋。你以為,建廠子就會污染環(huán)境呀,污染環(huán)境那也要看什么廠子,再說了,污染環(huán)境的工廠我們能引進(jìn)嗎?我們現(xiàn)在準(zhǔn)備引進(jìn)的編織廠、制衣廠、木器廠等,不僅不會污染我們這里的環(huán)境,還會給我們村帶來巨大的經(jīng)濟效益,村里的富余勞力,包括你老喜,到時候都可以到廠子里上班當(dāng)工人,你怎么就轉(zhuǎn)不過彎來呢?”
被耿懷慶這么一說,耿老喜不由得暗暗佩服,但他嘴上還有些犟,又扯了幾句不服輸?shù)脑?,灰頭土臉的趕緊離開了。
一回到家里,耿老喜就對婆娘二鳳說道:“這路咱是不能再阻擋從咱們地里過了,要不,全村的人都該指著咱脊梁骨罵了?!苯又蚨P說了自己剛才出門的見聞,然后又補充道:“你看看人家支書、主任的覺悟,要修路占地,一點也不含糊,多么好的桃樹、櫻桃園呀,可咱……”二鳳說:“你別跟人家比,人家是村里的干部,這么樂意讓占地,肯定是村里的補償多?!惫⒗舷惨蛔聊ミ@話,也是,要不誰肯這么樂意把搖錢樹給砍了呀。
為了證實自己的推斷,耿老喜專門去找村會計耿四,耿四跟他沾點親,耿老喜想,耿四嘴里說出來的話應(yīng)該可信。見了面,耿老喜把自己的疑惑說了,想不到耿四“哈哈”一笑道:“我說老喜叔呀,你咋有這想法呢?村里修路占地補償那是嚴(yán)格按照章程來的,怎么補償,補償多少,都是經(jīng)過村民代表大會討論通過的,具體補償完了,還要張榜公布,每一筆補償都要經(jīng)過村民理財小組嚴(yán)格審核,還要登記造冊,一點都馬虎不得的。因為是村里的干部就多給補償,那把我們的村‘兩委都看成什么了!莫這么想,莫這么想喲……”
“這么說,書記主任帶頭讓路占自家的地,那真是因為他們覺悟高?”耿老喜還有些不相信似的,摸著頭問?!翱刹?,”耿四頗為不滿地說,“因為咱們有點親戚,原先還想叫我去做你的工作哩。后來,耿書記、耿主任說了,咱修路是件好事,寧肯多花點錢,多走點彎路,也不要和一些一時想不開的村民沖突,把好事變成了壞事。這不,書記、主任寧肯讓路從自家地里走,也不想占用你的地了。唉,你這覺悟這腦筋呀,什么時候也能改一改,進(jìn)步一些呢,可別讓全村的人都嚼你舌根呀!”
這最后一句話說到了耿老喜的要害上了。是呀,耽誤了村里的大事,對村干部好說,可對全村人咋交代呀。這么一想,耿老喜連忙從耿四那里出來,急急忙忙往家走。他要去告訴婆娘二鳳,那路就從自家地里經(jīng)過吧,他不能再做全村人致富路上的絆腳石了。
(圖◇涂勝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