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霞 厲姣姣 阮秋 王震

摘要：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是“一帶一路”戰(zhàn)略實施中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包括沿線國內城市和沿線國外城市兩個建設方向。目前國內城市的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在建設理念、環(huán)境質量、區(qū)域協(xié)同、服務體制機制方面還存在較多不足。沿線國外部分城市由于建設投入、漢語國際地位等因素影響也存在不足。為此，要加強與沿線國家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建設協(xié)作，加強國內沿線城市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體制機制等方面建設。

關鍵詞：“一帶一路”;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建設

語言相通，方能實現經貿往來、文化交流、文明互鑒、民心相通?？缯Z言服務環(huán)境是一個城市國際包容、開放精神和管理理念的體現，是城市“國際宜居宜商環(huán)境”的重要內容，也是事關跨境群體的“民生工程”、“民心工程”。語言障礙是跨境生活普遍面臨的難題，不僅影響跨境的生活空間、成本和質量，也制約其對所在城市的融入度、認同感和歸屬感。

“一帶一路”是一個系統(tǒng)工程，跨語言服務是“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環(huán)節(jié)。隨著我國“一帶一路”戰(zhàn)略的深入實施，跨境旅游、經商、學習的中外人口規(guī)模和增長率呈上升態(tài)勢。為此，寧波工程學院“城市國際化語言環(huán)境研究”學生團隊在對“一帶一路”國內外沿線部分國家和城市的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進行調研，并就“一帶一路”背景下的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建設提出對策建議。

一、問題的提出

跨語言交流障礙是制約跨境生活的常態(tài)性難題?！罢Z言生活占據人類生活的80%，語言生活的和諧對整個社會的和諧非常重要”。據項目組調查，語言障礙對于跨境生活的影響系統(tǒng)達0.46，跨境群體中缺乏跨語言能力的比例達67%，存在跨語言服務需求比例達54%。同時，“一帶一路”橫跨亞歐非三大洲，文化習俗、生活方式的那個差異巨大，跨境語言障礙也潛在地加劇了跨文化沖突的可能。與此同時，“一帶一路”旨在促進經濟要素有序自由流動和市場深度融合，推動沿線各國實現大范圍、深層次的區(qū)域經濟合作，“一帶一路”戰(zhàn)略下跨境人口規(guī)模將大量增加，民間的經濟文化社會交往也必將更加頻繁。加強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建設勢在必行。

從現實看，當前“一帶一路”境內外沿線城市跨語言服務尚難以滿足需求。從國際視角看，“一帶一路”涵蓋64個國家，大都為經濟欠發(fā)達國家，國家化程度總體不高，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總體不佳。從國內視角看，“一帶一路”涉及18個省;沿線城市中除上海、廣州等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較好外，西北、東北、西南和內陸沿線城市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基礎較差，尚難適應“一帶一路”發(fā)展要求。

二、“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城市）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現狀

項目組從“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城市）、國內沿線城市兩個方向進行調研，主要研究其中文網站媒體、中文公共標識、漢語咨詢及求助服務四個方面。國外方面，項目組選擇了德國柏林、韓國首爾、埃及和泰國四個具有代表性的國家（城市）為研究對象。出于條件限制，主要以網絡信息搜集、外文信息翻譯、依托當地華人方式進行。國內方面，項目組選擇寧波為研究對象。

（一）“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城市）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現狀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語言復雜多樣。據調查，“一帶一路”境外沿線64個國家僅法定官方語言就高達79類，以阿拉伯語、英語和俄語為主體。沿線國家大都為發(fā)展中國家，國際化程度總體不高，國際語言環(huán)境基礎不佳，跨語言服務系統(tǒng)尚未有效建立，在語言人才、建設投入等方面也十分薄弱，28個沿線國家尚未開設中文專業(yè)，25個國家目前僅少數大學開設中文專業(yè)。

1.柏林。柏林市政府官方網站設有包括中文在內的八種語言翻譯頁面，介紹范圍廣，翻譯基本正確，一般能看懂，但中文界面的信息相對較少。德國的中文廣播存在數量不多，其中最廣為人知的是“德國之聲”的晨間中文普通話廣播。中文或雙語報刊有《華商報》、《歐洲時報》、《歐洲商旅報》等;其中，《歐洲商旅報》還設有基于手機的信息平臺。2006年4月，旨在為在歐華人提供本地資訊和社交平臺的“華人街網站”建成，該網站提供信息、資訊、新聞、娛樂、社交等多方面功能，在華人中影響較大。近年來，當地退出了一些面向外國人旅游、生活服務類APP，比如easy.Go、FlixBus、TripAdvisor、GoEuro等，但使用不便。除少量警示語或大型商場外，柏林的公共場所如酒店、醫(yī)院、地鐵等幾乎沒有中文標識。柏林為了幫助“新柏林人”，柏林市政府專門制作了包含中文在內共八種語言的信息“歡迎包”，并增設立了雙語幼兒園和雙語學校。

2.首爾。首爾市政府官網可實現韓中文切花，網站中文版翻譯質量高，錯誤率極低，實用性強，也符合中國人的閱讀習慣。此外也有“韓網導航”等一些提供中文瀏覽服務、根據華人的上網習慣和需求建設的各類服務型網站。韓國的中文媒體特別是報刊數量較多，如《中文周報》、《韓中法律新聞》、《韓國新華僑報》等;這些報刊有效地向在韓華人及時提供中韓兩國最新新聞。此外，還有包含中、韓語等雙語或多語的報刊如《亞洲經濟》（????）等。近年來首爾的中文網絡社交平臺如“在韓國”（http：//icnkr.com）、“樂在韓國”（http：//enjoykorea.net）等發(fā)展迅猛?！爸腥ATV”是韓國唯一24小時播放中國新聞的綜合性電視臺，而2011年12月開播的《你好korea》）是首爾一檔專門介紹韓國觀光旅游、生活常識的全中文廣播類節(jié)目。首爾地鐵站會有中文標識但不夠規(guī)范，曾引起游客抱怨。為創(chuàng)造更好的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首爾設有提供中文等醫(yī)療翻譯人員服務的“119首爾健康熱線”、消費投訴服務熱線和《首爾生活指南》等。

3.埃及。除駐華使館新聞處設有中文網站外，埃及的中文網站極為少見，埃及政府網站僅有阿拉伯語、英語兩種版本。埃及的圖標路標基本都是阿拉伯語，著名國際旅游景點一般都有“阿-英”雙語標識，但中文標識僅限于在大使館、語言大學及國家政府機構。一些國際性大酒店、國際性場所，一般會提供英語服務，中文或者其他語言的服務極少。目前，開羅大學等埃及名校目前均開設了中文系，“中文熱”逐漸升溫。

4.泰國。泰國政府、泰國國家旅游局網站都自帶翻譯軟件或提供報刊中文在內的多語言切換頁面，但翻譯質量欠佳，系統(tǒng)問題重重，體驗感較差。相反，“泰國國際航空”等大型商業(yè)網站不論是在外語語種、翻譯質量還是網站建設質量都要好的多。泰國中文網站數量較多，如“泰華網”、“泰國網”等，大都由當地華僑設立。泰國華文報紙有《新中原報》、《中華日報》、《星暹日報》、《亞洲日報》、《京華中原》和《世界日報》等。泰國主要景區(qū)、機場、大型酒店、商場等有較多中文標識，但翻譯質量不佳，很多時候難以理解其意思甚至十分滑稽，商場服務人員主要依靠翻譯軟件實現交流。2015年3月，泰國公共服務中心開通可提供英語服務的24小時咨詢投訴電話1111，02-356-0583旅游咨詢電話、以旅游觀光為主體的APP“SpeakThai”則可提供中文服務。此外，機場、涉外酒店等還會提供中文旅游指南服務，各大景點往往也設有漢語志愿者。近年來隨著中國國際化不斷加快，泰國的中文導游、中文教師缺口極大，根據《環(huán)球時報》2017年3月的報道，泰國至少缺少10萬名中文語言專家。

（二）國內“一帶一路”沿線城市跨語言服務現狀——以寧波為例

寧波是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始發(fā)港之一，地處“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和長江經濟帶戰(zhàn)略交匯處，與40多個沿線國家城市締結友城關系，是“一帶一路”戰(zhàn)略支點城市。2018年7-9月，項目組對寧波10個外籍人士主要活動和涉外服務場所、近200名外籍人士、50個政府熱線、43家政府機構和51家其他涉外服務機構、104家政府和其他涉外機構外文網站質量進行調查，形成了關于寧波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的較為全面客觀的結論。

1.寧波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現狀

（1）環(huán)境資源豐富，基礎良好。第一，寧波外語人才資源較為豐富。全市共有7所設有外語學院或外語專業(yè)的本科高校，其中2所設有國際交流學院，3所具有招收留學生資格，開設英、日、德、商務英語、翻譯等外語類專業(yè)在校生近1，0000名，來自世界近85個國家和地區(qū)的留學生4，000名，多類外語教師近1，000名。第二外文網站方面。寧波是國內最早建立政府外文網站的城市之一，連續(xù)6年在全國省會城市及計劃單列市網站國際化排名中位居第一。市級政府機關外文網站建有率達88%，縣政府外文網站（網頁）建有率達100%。高校外文網站建有率為74%。網站跨英、日、德、法、韓5類語種，各語種比例分別為100%，10%、5%、5%、7%。第三，外語媒介類型相對豐富。除外文網站外，寧波外語媒介還包括廣電調頻FM98.6、Ningbo Guide和Ningbo Foucus等外文雜志、Ningbo Guide微信APP等。第四，中外語培訓機構數量較多。寧波現有規(guī)模性中文培訓機構4所，年培訓外籍人士近1，000人次。此外，還有數量繁多的各類外語培訓機構

2.存在較多不足。（1）主要涉外服務場所外文公共標識質量不佳。一是部分必要場所外文覆蓋面不足。部分交通路段雖然使用了拼音，但對于外籍人士來說，仍然無法理解其含義，事實上沒有多少指示價值。二是外文標識使用缺乏統(tǒng)一規(guī)范。如“廁所”一次的翻譯存在“W.C.”“Toilet”、“Freshroom”等多種形式。三是外文標識翻譯質量問題比較嚴重。主要存在存在語言表達過于粗露、中英文內容不一、翻譯錯誤、大小寫、字母缺漏、語法問題、標點符號等問題，老外灘關于“王宅”的翻譯中僅其中一段就有6處錯誤。（2）重要涉外服務管理機構外語溝通能力不強。在外語溝通方面，高校外事機構和中文培訓學校以其語言優(yōu)勢和專業(yè)表現最佳，達到了100%外語溝通能力。高檔酒店、涉外公司、涉外商業(yè)協(xié)會和旅游景點因其商業(yè)性和涉外服務密切性特征，在外語溝通能力方面也表現較佳，達到63%。政府機關、政府服務熱線則處于第三梯隊，英語溝通能力僅為3%，嚴重制約了外籍人士與政府機關的溝通互動;特別是在政府外文網站和有關對外宣傳資料上出現政府服務熱線在外語溝通能力上的欠缺，給部分外籍人士生活造成了一定的困擾，致使一些生活方面的困擾投訴無門。（3）政府外文網站建設仍有待加強。一是部分重要涉外“民生”窗口單位尚未建立外文網站，包括各主要醫(yī)院、機場、火車站、地鐵等單位，在一定程度上給外籍人士的生活帶來很大不便。二是已建有的外文網站問題繁多。如內容更新遲緩，有的機關外文網站連續(xù)7年沒有更新。互動性不強，政府外文電子郵件回復率為零，基本形同虛設?！癎uestbook”（留言）2011年至2014年僅有互動信息15條。頁面設置不佳。頁面擁擠，字體偏小，內容龐雜，瀏覽體驗感不佳。翻譯問題嚴重，存在不少的符號、贅譯、單復數、大小寫以及拼寫及語法問題。

三、“一帶一路”背景下加強跨語言環(huán)境建設的對策建議

在“一帶一路”加快實施的背景下，面對跨境群體規(guī)模、跨境頻率、生活時常的不斷攀升、跨語言障礙下的民生問題、文化沖突風險和商業(yè)行為成本，加強跨境語言環(huán)境建設刻不容緩。

（一）國內層面

1.“整體規(guī)劃”與“因地制宜”相結合推進建設。從中央政府和沿線城市地方政府兩個層面制定跨境語言環(huán)境建設規(guī)劃，實現規(guī)劃的整體性、系統(tǒng)性、規(guī)范性。同時，在執(zhí)行中要保持靈活性，因地制宜。國內“一帶一路”沿線重點城市、城市群、區(qū)域政府根據實際情況協(xié)同制定具體舉措，利用大數據精準把握國別跨境群體規(guī)模、行為空間、語言能力等，對建設的語言類別、環(huán)境內容、區(qū)域等進行分層，既要做到規(guī)劃的整體性、系統(tǒng)性，又從地方國際化發(fā)展實際出發(fā)量力而行，實現整體性與差異性相結合。在建設中以滿足實際需要為根本導向，克服“形象化”價值導向。同時，鑒于跨語言服務的成本相對較高，要在充分論證的基礎上和確保實效性的前提下，就建設的“面”、“度”進行合理確定。

加強體制機制建設。地方政府應在城市（區(qū)域）國際語言環(huán)境建設規(guī)劃的基礎上，分類制定相關配套政策和規(guī)范。①制定環(huán)境建設和評價標準，如《×市國際語言環(huán)境文字用語規(guī)范》（主要涵蓋公共標識、外文網站、組織機構、職務職稱、菜單等譯法）、《×市涉外機構、組織和場所國際語言環(huán)境評價細則》等文件，實現建設的規(guī)范化、標準化。②建立健全城市（區(qū)域）跨語言服務環(huán)境建設管理體制。在政府主導下，積極開發(fā)利用社會外語資源，按照“政府主導、社會組織協(xié)同、中外市民參與”的多元建設主體結構，加強激勵機制、監(jiān)督機制、市場機制、人才培養(yǎng)機制、跨域（城）共建共享機制建設。

提升環(huán)境質量。一是加強對現有公共空間和場所外文標識和外文網站的語言翻譯、視覺效果、文化沖突等方面的提升。二是推進政府外文網站功能升級改造。外文網站作為對外信息服務的門戶網站，具有最高權威性，在外籍人士最可靠的信息來源。要增強政府外文網站的查找、郵件回復功能和操作的便捷性，提升信息的針對性、實用性和及時性。三是整合現有媒體，實現媒體信息的互補性和特色性，增強現有媒體對周邊主要國際化城市相關信息的補充。

擴大誘導性資源要素。以區(qū)域聯(lián)合等多種形式和方法，爭取更多國際型會議和活動、國際型公司和組織落戶本地。擴大對外經濟文化交往影響和友好城市數量，增加與沿線城市經濟文化交流的廣度、深度和頻度，爭取擴大高校外國留學生數量和質量，實現留學生國籍、洲籍多樣化。培育外籍人士文化活動品牌和平臺，積極創(chuàng)造外籍人士融入地方生活的機會。

構建便捷的“外語+信息”智能跨語言服務體系。由長期生活在本地的外籍人士、高校和社會語言志愿者等承擔涉外信息服務具體業(yè)務，提供便捷的“外語+信息”服務：（1）提升城市主要服務熱線電話功能，增加涉外信息咨詢服務，或至少應設立外語語音留言功能，便于由外語服務人員事后給予幫助。（2）借鑒上?！?62288”熱線經驗，設立專門的涉外信息咨詢服務熱線?；诳缯Z言服務的高成本性，可以“社會購買服務”的方式交由相關外語學院高年級學生以志愿服務形式進行。（3）開發(fā)基于移動互聯(lián)網和通訊工具的、面向外籍人士的生活信息服務的微信公眾號、APP。（4）開發(fā)或引進Enter、HangzhouMore、ExpatsEpress、Citymapper等跨語言信息在線交流技術和平臺。（5）加強跨語言服務“大數據”建設，增進“精準服務”。通過大數據分析外籍人士的行為空間、方式、內容、語言水平和需求等方面信息，以及時優(yōu)化環(huán)境建設方向和內容。

2.國際層面

一是發(fā)揮中國在“一帶一路”戰(zhàn)略中的領導優(yōu)勢和責任擔當，主動與沿線相關國家通過協(xié)商盡快達成關于推進“一帶一路”跨境語言環(huán)境建設的國際協(xié)議，實現各國建設資源的互補共享，特別是為我國相關語言服務機構放寬進入條件。

二是加強跨境語言服務公益平臺建設。分類建設面向全體在華或本地城市外籍人士、面向出境中國公民的跨境語言和信息服務平臺，在智能手機移動網絡條件下，以“人（用戶）-機（平臺）-人（譯員）”形式實現多語種、跨境、同步、精準翻譯，目前在技術上完全可以實現。平臺由政府購買服務，由市場主體建設管理。境外城市在線譯員由該地華人、留學生和漢語能力較強的本土人士擔任，國內城市由具備雙語能力的社會人士和留學生等擔任，采用“滴滴打車”管理模式運營。

三、加快推動沿線國家和國內語言人才建設。從國家層面通過給予師資、物資和技術幫助，支持沿線國家和城市的漢語語言人才建設。國內方面，要加快沿線國家“小語種”人才建設和儲備，特別是沿線國家的11種官方語言和通用語言國內高校尚未開設的語言。

注釋：

李宇明.關注語言生活[J].長江學術，2006（1）：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