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昊 劉沛然

摘 要：昂昂溪文化是我國細石器文化的杰出代表，極具地方特色。本文在美術學的視域下，運用美術考古學的研究方法，從原始美術的角度進行研究，著眼于昂昂溪文化的分布特點及其美術特征等兩個方面。研究不但可以深度還原昂昂溪文化本身，肯定昂昂溪文化的歷史高度;更可以與其他周邊原始文化的原始美術特征進行比較來解釋本地區(qū)原始美術的發(fā)展狀況;進而也可以充實黑龍江流域原始美術的研究成果。

關鍵詞：昂昂溪文化;原始美術;分布特點;文化屬性;細石器

中圖分類號：J1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18）10 — 0005 — 03

一、緒論

（一）昂昂溪原始美術的文化背景

以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昂昂溪區(qū)滕家崗遺址為核心文化區(qū)的昂昂溪文化，是我國北方原始石器文化乃至于東北亞原始石器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和杰出代表。該地域特殊的地理氣候和自然資源，為原始先民提供了豐富而又特殊的生活條件，逐漸形成了以漁獵為主的原始文明形態(tài)。在優(yōu)質石材的物質基礎之下，打制、壓制等多種加工方法并行，逐漸形成了豐富而又經(jīng)典的細石器文化。昂昂溪文化的細石器總體數(shù)量大、種類繁、分布廣、形制全、用途多，并且臨近各部落發(fā)展的相對平衡。僅齊市昂昂溪區(qū)一地就有至少39處遺址，其在當時的文化輻射和發(fā)展影響巨大，輻射至周邊乃至拓展到整個黑龍江流域。

（二）昂昂溪文化原始美術概述

作為新石器時代文化代表，昂昂溪文化的核心區(qū)域遺跡多達39處，為第三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其廣泛分布在昂昂溪區(qū)內臨近河流水澤的沙丘之上。這一時期的文化正是在江河湖澤之濱的丘崗之上達到了普遍繁榮。昂昂溪遺址由17個遺物點和22個遺址組成，大體范圍在方圓30公里。分別為五福A遺址、五福B遺址、五福C遺址、五福D遺址、五福E遺址、滕家崗遺址、額拉蘇遺址、霍托氣遺址、龍坑遺址、南崗遺址、莫古氣遺址、勝利三隊一號遺址、紅旗營遺址、北崗遺址、勝合遺址、心合遺址、前五家子遺址、后五家子遺址、大阿拉街遺址、水師遺址、小巴虎遺址、哈青崗遺址、勝合遺物點、心合A遺物點、心合B遺物點、前五家子A遺物點、前五家子B遺物點、后五家子遺物點、霍托氣遺物點、頭站遺物點、衙門遺物點、水師遺物點、小巴虎遺物點、大巴虎A遺物點、大巴虎B遺物點、大巴虎C遺物點、小三家子A遺物點、小三家子B遺物點、平房遺物點。此39處遺址的規(guī)模和出土文本數(shù)量不同，其中突出的代表是滕家崗遺址和五福C遺址。滕家崗遺址距今4800年，屬細石器時代晚期，器物數(shù)量最多，造型最美，器型最全。目前出土有20具完整的人類骨骸，完整的房址5處。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人類學家潘其風對此地兩例顱骨1983M1、1994M1詳細鑒定后確認其體質特征與遠東蒙古人種接近，兼有北亞蒙古人種特征。五福遺址距今5000年，在其第三沙崗，出土單人墓一處，無墓圈及墓穴，骨骼排列錯亂似故意擺放但具體含義待考。出土有陰線刻劃紋的圓身平底陶罐1個，石錛1個，骨器12件，角器1件，此外還有帶流陶罐碎片，鳥骨和燒焦的骨錐，鋸割過的鹿腿骨等。據(jù)梁思永考證此為墓主的生活方式以狩獵為主。

二、昂昂溪文化原始美術的分布特點

（一）與常規(guī)分布相一致的方面

1.緊鄰水源

石器時代生產力發(fā)展水平相對落后，原始居民對于環(huán)境的依賴程度非常大。水作為最為重要的生活資源之一，原始先民多尋水而居。河水受季節(jié)和降水量的影響而有漲有落，為了在水漲時也不會沖毀生活區(qū)，先民普遍是首選水邊高地作為生活選址。所以就此常理，水旁高地應是原始文化的集中地區(qū)，出土的石器等生產生活器具和遺跡也應相對較多。例如前五家子村附近遺址群的7處遺址附近就有河流經(jīng)過，此遺址群的7處遺址皆是沿河分布。在該河流的下游河水聚集成名為阿西湖的湖泊，大阿拉街遺址即在此湖畔，但大阿拉街遺址是孤立存在，其周圍未見其他遺址。昂昂溪文化當中距離水源較近，臨近未發(fā)現(xiàn)其他遺址而孤立存在的遺址除大阿拉街遺址外還有頭站遺物點等。

符合擇水而居這一常規(guī)分布的遺址有五福、滕家崗、勝合、北崗、前五家子、霍托氣、后五家子、大阿拉街等處遺址以及勝合、頭站、霍托氣等處遺物點。

符合臨近水源且遺址分布較為密集的是五福、滕家崗、勝合、前五家子等處遺址群。

符合臨近水源，遺址點分布較為密集且出土實物文本較多較全，代表性較強，可以作為昂昂溪文化突出代表的是五福及滕家崗等處遺址。

2.一大多小的分布

原始文化的遺址分布一般為一大多小的分布規(guī)律，有一個規(guī)模相對較大的遺址，圍繞在其周圍分布著規(guī)律小于該遺址的若干遺址點，在此方面滕家崗遺址是代表。昂昂溪文化當中的滕家崗遺址周圍分布有近15個遺址點，是一個典型的大規(guī)模遺址群。但是到目前為止，只在滕家崗遺址這一處出土了大量的實物樣本，且在各方面的成就都很高，可是在其他14處遺址地點遺物數(shù)量不多且代表性不強，在材質、工藝、造型等方面多是平平，遠沒有滕家崗那么突出。所以，據(jù)此推測很可能是這15處遺址以滕家崗遺址為中心，其他14處為附庸，形成了一個較大的近千人的原始部落。部落的統(tǒng)領等身份較高的人生活在滕家崗區(qū)域，他們掌握著部族內實用且精美的生產工具。并且在此處發(fā)現(xiàn)生活區(qū)和墓葬區(qū)分離。

（二）與常規(guī)分布不一致的方面

1.距離水源很遠甚至周圍無水源

以當下昂昂溪河流分布情況為參考依據(jù)，在一些河流密集處并未發(fā)現(xiàn)遺址。但這也很可能是數(shù)千年間河流改道甚至消失或增加造成的，不能武斷地就此判斷遺址本來就生發(fā)于遠離河流水源之地。在大巴虎村附近分布有12處遺址點，但此處并未發(fā)現(xiàn)水源。這12個點中，哈青崗遺址距離其他11處相對較遠，也可視為孤立遺址。大巴虎村附近并無水源，漁獵經(jīng)濟時代的原始居民生活方式對水源十分依賴。原始先民生產力相對低下，生產工具更是珍貴，不可能每天用陶罐去很遠處取水。沒有臨近的水源，昂昂溪文化的特色文化類型——漁獵文化也就無法產生了。但密集的遺址點分布事實無疑證實了原始先民曾在此居住，所以推測此處原本有河流，只是在長時間的地理演變中，原有的河流干涸或改道了。此外，昂昂溪鐵路交匯處的12個遺址點也構成了遺址群。此遺址群中，唯獨勝合遺物點距離水源較近，其余如南崗、勝利三隊一號、紅旗營、心合等遺址距離水源都相對較遠。

2.遺址分布較為孤立

與滕家崗遺址相比較，五福遺址的文化發(fā)展和美術成就也很高，出土器物也十分具有代表性和典型性。如出土有完整骨骸、近球形陶罐、精美的各類細石器等，而且五福遺址距離水源也很近。但是圍繞五福遺址周圍并沒有形成大規(guī)模的遺址群，只有相互緊鄰且發(fā)展程度十分近似的五福A、五福B、五福C、五福D、五福E這五處遺址。因距離非常近，可將其五處遺址視為同一個大規(guī)模的遺址。推測可能是由其他地點遷徙來的，他們擁有大量且精美的生產工具，說明應該是一個較大的部落群體。但是在遷徙的路上，由于生產力低下、氣候條件惡劣等原因，一部分人沒有堅持走到五福遺址處，而堅持到最后的人，為了更好的生活，緊密的生活在了一起，從而形成了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遺址分布情況。

（三）與周邊其他地區(qū)原始美術發(fā)展的比較

作為黑龍江流域腹地細石器文化最早的發(fā)現(xiàn)地點，昂昂溪文化的核心是嫩江下游，直接輻射區(qū)是整個嫩江流域，所以周邊其他原始文化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昂昂溪文化的影響，形成了一定的地域性美術特征。但與周邊其他地區(qū)相比，昂昂溪及整個嫩江下游地區(qū)多為以精細壓制法加工的的細石器且體量較小，特征是小巧精致、便于攜帶且種類繁多，數(shù)量可觀。嫩江上流的石器大多數(shù)的加工都比較粗糙，精巧的壓制石器占比例較小而打制石器相對比例較高且優(yōu)質瑪瑙玉髓等石材比例相對較少。

三、昂昂溪文化原始美術的主要特征

本地原始美術出土遺物甚多，完全可以梳理出發(fā)展脈絡并呈現(xiàn)出較為完整的發(fā)展體系。大體體現(xiàn)在石器、骨器、陶器等方面，在材質、形態(tài)、加工工藝等方面都呈現(xiàn)出了不同程度和不同取向的美術特征，在整體上構建起了昂昂溪文化原始美術的主要成就和顯著特征。

（一）材質方面的美術特征

在石器方面，材質通常為碧玉、蛋白石、燧石、瑪瑙、石英、石髓、黑曜石等石材為主要原料。嫩江瑪瑙摩氏硬度為7.0--7.6，密度為2.57--2.64/cm，等于或高于翡翠，色彩豐富，呈黃、白、紅、赭、紫、灰、藍、黑、綠等色。如在滕家崗遺址出土的寬身三角形凹底石鏃就是用優(yōu)質的碧玉石材加工而成，通體翠綠酷似翡翠，耀眼異常。在陶器方面，材質通常為優(yōu)質高嶺土，如果說這方面還不足以突出地域文化及藝術特色的話，那么陶土里面的添加材料就很有代表性了。本地陶器的陶土里面多有添加一定比例的河蚌殼粉。這樣的材料配置燒成陶器之后在器表有閃亮點，一定程度上起到了裝飾性的作用。更主要的是，加入河蚌殼粉之后能夠在材料方面起到類似混凝土一樣的加固效果。而且，河蚌粉遠比陶土要輕，加入河蚌殼粉的陶器燒制后比未加入河蚌殼粉的陶器要輕便，提高了生產生活效率。在骨器方面，材質多為鹿狍、鶴鸛、野豬、魚等，猛犸象的骨骸也有一定數(shù)量，但是在骨器中未發(fā)現(xiàn)猛犸骨質。這可以作為本地原始文化的主體階段是以漁獵為主的證據(jù)（早期以采集和狩獵為主，晚期出現(xiàn)明顯的農業(yè)特征）。 （二）形態(tài)方面的美術特征

在石器方面，造型十分多樣。打制石器方面主要有砍砸器、刮削器、砍砸器、石斧、石球、石錘、石鋤、播種器等。磨制石器有石磨、石杵、石搟杖、石臼、石環(huán)、玉璧、玉鐲、玉環(huán)、玉玨、玉連環(huán)、玉管。壓制細石器有刮削器、石刀、切割器、石鏃、筆形石核、船形石核、球形、石葉、尖狀器、剔挖器等。按照當下新興的“大小石器劃分法”的研究方法，本地石器多屬于小石器，普遍小巧細致。如石核、石鏃的形態(tài)極為豐富多樣。石器的形態(tài)多呈現(xiàn)出細膩精密、小巧嚴整的藝術審美意識，石器形態(tài)精巧細密、造型嚴整規(guī)范。對稱的造型、光滑的肌理、艷麗的俏色無不體現(xiàn)出本地原始美術審美意識的全面覺醒和廣泛探索。在陶器方面，徒手堆塑法存在的時間較長，旋轉塑形法出現(xiàn)較晚。陶器的種類、器型的形態(tài)在大的方面與黃河、長江等其他地域原始美術大同小異，但是在裝飾手法方面有自身特色。本地原始陶器的裝飾手法以各類的陰線刻劃、戳鉆、挖挑為主，內容以抽象紋飾為主，未見有如半坡彩陶盆那樣的顏料勾畫和相對具體的自然物象刻畫。色彩以素色為主而未見多色彩陶，但是發(fā)展到了晚期有獨特的紅陶出現(xiàn)同時伴隨旋轉塑形法，紅陶色澤鮮亮而又不失沉穩(wěn)，也為單色陶，無多種顏色并置。骨器的形態(tài)方面多保留骨質本身的基本形態(tài)，如將動物腿骨截取稍加打磨之后制成的骨管。骨器的裝飾紋樣多為陰線刻畫，尚未見浮雕或圓雕文本。

（三）加工工藝方面的特征

石器方面的加工工藝多為精細的壓制法。工藝方面，多為壓制、打制。其中最具代表性應用最廣的是壓制法，這是比磨制、打制更為進步的加工方法。采用壓制法，可以制作石鏃這樣的精小石器，甚至有時長度僅為1-2厘米。但是在這1-2厘米之上，很可能遍布著原始居民細心加工的痕跡，這也體現(xiàn)了壓制技術的進步性。在骨器的加工工藝方面，整體加工塑形多采取石器剔挖和磨制相結合;紋飾加工多為陰線刻畫。陶器方面多為堆塑法，相對而言，旋轉塑形法在本地出現(xiàn)較晚。

四、結論

經(jīng)過考古數(shù)據(jù)的匯總，實物文本分析及比對，昂昂溪文化原始美術分布特點及整體的美術特征相關研究的結論如下：

首先，昂昂溪文化原始美術成就很高且特色鮮明，其代表文本是以精細的壓制工藝為主要特征的細石器。

其次，昂昂溪文化原始美術分布的特殊性根源在于傍水而居的生活方式，其發(fā)展的規(guī)模性根源在于部落多達數(shù)百人的文化規(guī)模。

最后，昂昂溪文化原始美術整體上美術特征的形成在于先民逐漸由流動的狩獵經(jīng)濟向相對穩(wěn)定的漁獵文化過度，最終發(fā)展成為穩(wěn)定的農業(yè)經(jīng)濟的發(fā)展走勢。

總之，昂昂溪文化作為我國境內原始文化的代表之一，其原始美術層面的發(fā)展成就是可圈可點的。對其所進行的研究方興未艾，對此我們任重道遠。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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