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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著陸(一)

2018-02-26 13:32薄皮大餡
花火B(yǎng) 2018年12期

作者簡介:薄皮大餡,專注文的相聲手,極其擅長逗貓、遛狗與做白日夢。努力學習與發(fā)際線治療并行中,希望你一見我就笑。

本期預告:性格天然呆的學霸萌妹書翦,在某晚偶遇了F大網(wǎng)球隊的風云男神陸星江,并撞破他的秘密,兩個原本并無交集的人由此聯(lián)系在了一起……

(一)

十月底,是F大一年一度的運動會,書翦被學生會拉去廣播室念宣傳稿。

F大地處沿海城市A市,哪怕已經(jīng)是快入深秋的時節(jié),氣溫依然居高不下,廣播室里沒安空調,窗戶大敞著,熱風呼哧呼哧、無情地往里灌。書翦忙了一上午,額頭沁出了汗,此時倒在椅子上,徹底軟成了一攤橡皮泥。

跟她搭檔的女生去樓下領飲料了,體育部部長進來的時候,環(huán)顧了一圈,沒見到一個人影,正奇怪著,再往前一步,才看見癱在椅子上的嬌小身軀,巴掌大的蘋果臉上像寫了一個大大的“喪”字。

書翦是南方人,身高在一米五五至一米六之間搖擺不定,全看當天穿了什么樣的鞋子。

聽見人聲,她扶著椅背坐起來,一轉頭看見一張膚色黝黑的臉。這張臉上仿佛還寫了三個大字“周扒皮”——體育部部長倒真的姓周,單名一個“臨”字,和她是同鄉(xiāng),常常借著這層關系把她拖來做苦力。

被壓迫了一上午的某人,在看見罪魁禍首的一瞬間,迅速站立起來。

書翦仰著頭瞪著面前的大塊頭,自以為兇神惡煞,其實眼神毫無威懾力,宛如一只小奶貓。

“學長,你的時針轉速是不是跟我不一樣,說好只用半個小時,這都十一點了,你再遲來一會兒,我都打算拿手機看今年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了。”

她文科生出身,嘴皮子功夫了得,想吐槽誰,向來噎得別人講不出話。

周臨本來就理虧,聞言,更是秒慫:“這不是來給你送吃的賠罪了嗎,學妹辛苦啦?!闭f著,他提起手里的塑料袋晃了晃。

控訴歸控訴,書翦從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她只從一大袋零食里抽出兩包小餅干,一包給自己,一包留給搭檔,再抬起頭,就撞見周臨一臉感動的表情。

“我就知道學妹最厚道了!”

被發(fā)了好人卡的書翦,鼓了鼓腮幫子,將餅干塞進背包。上午的入場儀式基本結束,她也可以功成身退了,腦海里已經(jīng)開始計劃中午吃些什么。

今天是周五,二食堂限量供應菠蘿咕嚕肉,三食堂的冒菜限時半價,四食堂的黃燜雞米飯也好久沒吃了……

結果,她剛向前邁了一步,就被周臨擋住了去路。

“學妹,那個,”身高超過一米九、一身硬漢氣質的周臨,搓著手,一副小媳婦模樣,讓人不忍直視,“先留步哈?!?/p>

書翦眨眨眼,困惑地望著他:“還有事嗎?”

“經(jīng)濟學院金融系大三(二)班,你知道吧,就都是體育特長生那個班?!?/p>

她點頭。

“本來說好他們班下午才出場,剛剛突然要求上午出場,學校一向縱容他們,我也不好阻攔,你再堅持一下,中午學長請你去吃大餐,地點隨你挑!”

他這語氣里明顯透著幾分心虛,書翦頓了頓,一語道破天機:“學長,上次你也這么說,后來我們去吃了校門口的王阿婆牛肉面。”

“牛、牛肉面也挺好嘛,管飽?!?/p>

“那次你還沒帶錢包。”

他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就當周臨快憋紅了一張黑臉,再擠出兩滴英雄淚賣慘時,書翦忽然松了口:“……你把稿子給我吧,最后一次,這次念完,我真的要走了?!?/p>

再不走,菠蘿咕嚕肉也是真的要被搶光了。

搭檔很快領了水回來,書翦和她大致劃分了一下臺詞,對周臨比了個“OK”的手勢。

F大一共三十個學院,將近一百個系,一般運動會出場都是從學院里出方陣,唯一的例外就是金融二班——這個學校招收的第一屆、也是唯一一屆網(wǎng)球體育生特招班。

書翦大一剛入校的時候,曾聽各路八卦科普過這個班級,怎么都逃不過“高富帥集中營”和“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標簽。

畢竟F大是百年名校,集聚了國內五湖四海的學霸中的學霸,這么一個都大三了英語四級通過率還不到百分之二十的班級,在其中自然顯得分外格格不入。但自有擁躉者為之辯護,說人家十個有九個是學習不好、等畢業(yè)就回家繼承家族企業(yè)的,考的分數(shù)低又有什么關系。

其中被提及次數(shù)最多的一個人,是隊長,好像姓陸,具體叫什么,一向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翦也記不大清了。

然而,下一刻,她凝神仔細閱讀完稿子后,“陸星江”三個字,就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中。

不知道是誰寫的宣傳詞,其中三分之一的篇幅都落在這位隊長大人身上。

“隊長陸星江俊美如阿波羅神”“陽光跳躍在他英俊的眉眼”“陸星江矯健的身姿帶領著金融二班勇往直前、走向勝利”。

瑪麗蘇小說都不這么寫了吧?!

書翦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反復洗腦,寫的人都不羞恥,她念一下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廣播室正前方有一塊落地窗,透過窗戶能看見操場上的情景。

如瀑的陽光撲面而來,書翦瞇著眼睛,往外眺望,看見隊伍已經(jīng)快走到主席臺下,于是背過身,清了清嗓子,開始念開場白。

說話間,她余光掃過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男生,不由自主地多停留了一秒。他只穿一身最簡單不過的白色T恤、黑色運動褲,手腕上是寶藍色的護腕,整個人看上去帶著一股吊兒郎當?shù)膽猩赓|,但因為身形挺拔,倒不顯得頹廢。

他這一張臉生得太好,光看側面都能讓人感覺到眉目的驚艷,怎么看都不像體育生,像哪家落入凡塵的大少爺。

沉寂了許久的操場突然間人聲鼎沸。

“陸星江!太帥了!”

“少爺看我,看我??!”

“今生無悔入F大,明年陸神娶回家!”

宛如追星現(xiàn)場的混亂場面,讓書翦卡殼了零點五秒,才繼續(xù)念讓人覺得害羞的臺詞。

這么短的停頓,幾乎沒有人發(fā)覺,只有書翦自己知道,剛剛低頭的一瞬間,對上了一雙極為漂亮的眼睛,是“阿波羅”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眼角略上揚,帶著些許風流嫵媚的味道,卻因為主人不太愛笑,顯得有些冷淡。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剛剛的某一秒鐘,“阿波羅”好像淺淺地彎了眼睛,對她笑了一下——在她念到“陸星江,我們愛你”的時候。

行吧。人固有一死,或死得早,或死得晚。書翦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中午十二點過五分,飽受三個多小時摧殘的書翦終于端著菠蘿咕嚕肉坐在了二食堂里。

她剛念完宣傳稿,周臨就不見人影,只給她留了條短信,說體育部有急事,請客要換個日子了。

書翦對他的空頭支票早已見慣不怪,有先見之明地提前叫室友幫忙打了飯。

室友魏醒醒是個網(wǎng)癮少女,吃飯也停不下玩手機的步伐,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整個人笑得渾身發(fā)顫,見書翦面露疑惑,便把手機推到她的面前。

屏幕上是F大八卦社的一條最新微博:大家中午好啊!社社還陷在剛剛陸隊的盛世美顏里久久不能自拔,不知道有沒有小伙伴和社社一樣呢。給大家挖來了兩年前還是青蔥少年的陸隊的采訪哦,我們陸隊是真鋼鐵直男啊。

然后,附帶了鏈接,鏈接是某彈幕視頻網(wǎng)站。

視頻很短,大約只有四十幾秒,屏幕里是一張英俊逼人的臉,但到底是比現(xiàn)在年輕,還帶著幾絲青澀,儼然是個鮮嫩得能掐出水的美少年。

他眉心微蹙,半低著頭,一字一頓地念著A4紙上的問題,并給出相應的回答。

“我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還沒遇到過,不知道,能跟我一起打網(wǎng)球的吧。”

“很多粉絲說想要嫁給我,讓我表個態(tài)——我今年才十八歲,這不合適吧?”

“請用一個成語夸獎一下今天的主持人小姐姐”

“——龍馬精神?”

彈幕里已經(jīng)是一片“直男三連”“陸隊,你這樣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嗚嗚,少爺太可愛了,好想帶回家圈養(yǎng)起來”。

視頻大約經(jīng)過多次轉存剪輯,音質已經(jīng)有幾分失真,可評論區(qū)依舊不乏聲控說陸星江的聲音好聽。書翦算是半個專業(yè)人士,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聲音的確很悅耳。

一旁的魏醒醒還在積極地為新晉男神做推廣:“這個是少爺高三參加全國青少杯網(wǎng)球聯(lián)賽拿金獎時候的采訪,那時就帥出蒼穹了!唉,我之前也以為他就只有一張臉是閃光點,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靠臉就能吃飯了?。 ?/p>

書翦吃完最后一塊菠蘿,收好碗筷,冷靜地指出她話里的盲點:“他都拿金獎了,不應該是靠網(wǎng)球吃飯嗎?”

“對哦。那從今天起,朕就要去補看少爺?shù)乃斜荣愐曨l了,書貴妃,就由你來伴駕吧!”

書翦嘴角揚起一個職業(yè)的假笑:“……告辭了?!?/p>

金融二班來二食堂的時候,大廳里已經(jīng)沒多少人了。

秦曄一眼看到西南角坐著的兩個女生,語氣里有點兒興奮:“欸欸,看那邊,穿藍衣服那個是不是上午廣播站的小蘿莉?”

怕大家抓不住重點,他又補充了一句:“就是我們隊長對人家拋媚眼那個……嗷嗷嗷,我錯了,隊長,我錯了!”

陸星江面色平靜地掃了他一眼,收回了拍在他肩上的手。

秦曄委屈巴巴,想撲向旁邊的搭檔——于海洋的懷抱求安慰,然而,被后者一個閃身躲開。

于海洋:“老大那叫拋媚眼嗎?那明明是體恤民情好吧,平時讓你多看看書,增長知識,你看你現(xiàn)在,和二百五不過差一個二百一十三的距離。

“就是,葉子,你看你現(xiàn)在眼神都被智商帶壞了?!?/p>

副隊長胡承看不過眼,出面維護隊內的團結:“別說了,葉子再傻,也是我兒子,我不允許你們這么欺負他!”

秦曄:“……滾啊!”

受到肉體言語雙重攻擊,秦曄在心里流了一公升的眼淚,默默地扒著碗里的飯,余光卻一直盯著陸星江,瞥見他一分鐘內不動聲色地往藍衣小蘿莉那里看了三眼,心中愈發(fā)篤定。

他就知道有問題!他們隊長從母胎單身至今不解風情,什么時候對女孩子這么上心過了?!

一個個就知道欺負他這種老實人。

秦曄憤憤地瞪了正吸溜面條的搭檔一眼。

于海洋:“?”

體育生吃飯的特點就是風卷殘云,速度快得驚人。

飯后,自詡聰明絕頂?shù)那貢贤瑢W決定做個助攻,隨便編了個理由脫離隊伍,返身折回了食堂。小蘿莉和她的同伴剛起身,打算離開。

他麻溜兒地從背包夾層里翻出一張海報,快步走過去,站定在兩人面前,展開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小姐姐們留步!網(wǎng)球健身了解一下?”

(二)

書翦讀大一的時候參加了五六個社團,課外活動那項,學分早就修滿了,所以,對F大里同學們擠破腦袋才能進的網(wǎng)球社興致缺缺。

眼前的娃娃臉男生目光格外熱切又真誠,她思考了幾秒,對方是不是自己失散多年的遠房表哥,最后還是接過他手里的海報:“謝謝,我們回去研究一下。”

男生似乎松了一口氣,一臉期盼:“我們社團的福利超好的!一周三次聚餐,全是社長埋單,假期還有福利,社長給你驚喜。哦,對了,我們的社長是陸星江,你們認識的吧?”

他話音剛落,魏醒醒差點跳躍起來:“好的,好的!我們現(xiàn)在就報名!我叫魏醒醒,外語學院英文系17級一班,電話181××××××××!我旁邊這位人美聲甜的小姐姐是我的室友,叫書翦,跟我一個……”

“班”字還沒說完,書翦就捂住她的嘴,一邊把她往外拖,一邊對男生道歉:“對不起啊,我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待會會把報名信息發(fā)到郵箱里的?!?/p>

魏醒醒還在掙扎:“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報名……”

等出了食堂的大門,書翦才將她松開:“抱歉,醒醒,我不想去。”

“為什么!”魏醒醒十分不解,“是聚餐不好,還是陸星江不帥?”

“都不是,我最近有點兒忙,不想?yún)⒓由鐖F了。老大不是說要健身嗎,你可以找她一起?!?/p>

午后陽光熾烈,乍一出門,她們的雙眼被刺得發(fā)疼。

書翦的眼睛一直有些畏光,她微微垂著眼瞼,抬手輕輕揉了兩下,杏眼紅了一圈,泛起一層薄薄的水光。

她本身就是宿舍里年紀最小的,臉也生得嫩,這么一看,簡直像個受了欺負的小朋友。

魏醒醒見她這樣,驀地想起了什么,嘆了口氣,順便還揉了揉她的劉海兒,表情帶著幾分愛憐與撫慰。

大一那會兒,書翦在古典文學研究社的時候,發(fā)生過一件不太愉快的事。

事情說大,也不算大,那個社團每個月都有一次書評交流活動,不是強制性的,但書翦除了期末考試那個月外,每次都會按時上交書評。其中有一篇被社里的人私自盜走,作為專業(yè)課作業(yè)提交上去,剛巧還被導師選中,發(fā)表在業(yè)內一家出名的期刊上。

書翦平時性格雖柔軟,卻沒有懦弱到愿意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冠上其他人的名字。因為那人一直躲著她,她便拜托社長幫忙聯(lián)系,可沒料到社長已經(jīng)知道事情的經(jīng)過,還勸她息事寧人,甚至受盜文之人所托,來問她開價多少,才肯賣出那篇文章。

她沒有過多糾纏,直接去聯(lián)系了那位導師。事情的解決還算圓滿,只是,從那以后,社里的人看她的目光都變得復雜起來。

于是,修夠學分,書翦就直接退了社。

其實,她并沒有怎么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都沒有告訴室友,以至于后來那個人所在的學院將通報批評的通知掛在官網(wǎng)后,周圍的朋友們才得知,紛紛來安慰。

尤其是魏醒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我們書寶受苦了,嗚嗚嗚……”

“我沒……”

“哇,書寶,你別說了,是姐姐沒保護好你!”

“我真的……”

“文學院那誰,以后別讓我在路上看到他,小心被打折腿!”

“……”算了。

書翦怎么都辯解不得,只能從口袋里翻出一包紙巾遞給魏醒醒。

目前的狀況,魏醒醒明顯是又誤會了,但書翦覺得自己越解釋,她可能越覺得自己可憐,為了自己的劉海著想,書翦決定還是安靜不語。

午休后,下午,運動會中的各種比賽就正式開始了。

書翦不是學生會的人,也沒有報名參加任何項目,所以,舉辦運動會的這幾天基本等同于放假。

魏醒醒拉著老大林芝去看比賽了,書翦收拾好書準備和臨床專業(yè)的曉春一起去圖書館。

事實證明,哪怕是放假,F(xiàn)大里愛學習的人還是很多,圖書館一到三層都坐滿了,爬到四樓,她才勉強找到座位。

書翦占好座位,去開水間打水的路上,看見兩個女孩子趴在窗戶上,下午兩三點鐘,室外驕陽正盛,她們手撐在額前,望著遠處,小聲卻激動地喊:“少爺加油啊……啊——少爺太棒了!”

緊接著,就聽操場上的廣播播報:“男子八百米預賽,第三組第一名,陸星江,第二名,岳銘……”

書翦握著茶杯的手一頓。

今天聽到這個名字的次數(shù)是不是有些太多了,僅位于埃茲拉·龐德和詹姆斯·喬伊斯之后,排在第三。

前兩位都是歐洲著名文學家,陸星江跟他們的共同點好像只有……性別男。

曉春晚上六點要去奶茶店打工,吃完晚飯就和書翦分道揚鑣了。

回圖書館的路上要經(jīng)過F大有名的人工湖,因為長期有小情侶在此卿卿我我,此湖又得名“比翼湖”。校領導還非常有情趣地引進了一批白天鵝,使得這里徹底成了情侶談情說愛、欣賞風景的寶地。

到大二仍然從未交過男朋友的書翦同學,每次都要繞開這里,怕無意撞見別人親密,彼此尷尬,卻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比翼湖后方的一個秘密基地。

說是秘密基地,其實也就是一座隱秘在竹林中的八角涼亭,白天采光極好,晚上周圍也會有路燈照進來,明亮如晝,對背書、學習、排練、做直播來說,再合適不過。

書翦和魏醒醒說最近有點兒忙,這倒不是托詞。

她一周前剛接了一個廣播電臺的offer,要主持一檔晨間英文欄目。在寢室怕打擾室友休息,圖書館又不允許大聲喧嘩,她只能每晚先來這里熟悉一下第二天節(jié)目上要念的詩文。

節(jié)目開播一個星期了,書翦也不知道反響如何,只從邀請她來主持的編輯姐姐那里聽說臺長很滿意,以至于快要走到?jīng)鐾?,聽見一段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時,她頭腦還有點兒發(fā)蒙。

“……If the day is done,if birds sing no more,if the wind has?flagged?tired……”

少女的聲音柔和且輕緩,吐字清晰,腔調是字正腔圓的英式發(fā)音,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鼓點似的落在準點處。

明明只聽了一句,書翦的臉已經(jīng)騰地一下熱了起來。

問:有人當著你的面回放你的直播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

答:和公開處刑沒有區(qū)別。

書翦自問不是一個尷尬點很低的人,一天之內連著兩次尷尬癥發(fā)作,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情況了。她本想直接撤退,可心中到底有幾分好奇……究竟是誰這么有眼光,看中了她的節(jié)目,只是,這個聽直播的地方,選得不太對,跟主播撞上了。

夜風一陣一陣地穿過竹林,徐徐吹來,驅散了她臉頰的熱度,月光灑下,周遭樹影婆娑。

直播已經(jīng)進入第二個環(huán)節(jié),是一些日常用語的英文教學。

因為節(jié)目面向的是大眾,所以,最開始教授的都是非常基礎的對話,小學生都完全可以接受。

書翦本以為對方不會繼續(xù)往下聽了。

不料,這人不僅沒有關閉直播,反而跟著念了起來:“Hello,Han Mei?mei,my name is Li Lei?!?/p>

書翦:“……”

不知道是不是天色暗下來的關系,這人的聲音帶著一絲沁人心脾的涼意,聲線低沉而有磁性——如果拋開還不如小學生的英文發(fā)音的話。

書翦記性很好。大一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接了一些直播的兼職后,她對聲音更加敏感。

只在幾個呼吸間,她就辨認出這是誰的聲音了。然而,她理智上確認了對象,但是情感上無法說服自己。

又是窸窸窣窣一陣聲響,風把阻攔了視野的枝葉拂開。幾米之外的男生披了件深色牛仔外套,隨意地靠在欄桿上,手肘壓在上面,曲起一條長腿,左手漫不經(jīng)心地擺弄著手機,姿勢分外悠閑。淡色的唇微微張合,吐出幾個于他而言似乎分外艱澀的英文單詞。

書翦情不自禁地、無聲地啊了一下。

……竟然真的是本人。

F大的男神、女友粉多到可以繞比翼湖三圈不止、國內閃耀的網(wǎng)壇新星——陸星江,大晚上躲在沒有人的地方,對著她的節(jié)目,練英語口語。

這太魔幻了。

書翦的掌心冒了點兒汗,心里突然生出幾絲羞愧,因為不小心窺探了別人的隱私。

見陸星江一時半會兒還沒有走的打算,書翦慢慢地朝后挪了一步,準備不動聲色地閃身離開。

啪嗒一聲,她一腳踩碎了一堆落葉。

聲音不大,但是,在靜謐的竹林里顯得格外刺耳。

書翦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一道身影就倏然蓋在了她的面前。她鼻尖觸到他的牛仔外套,是茉莉花藍月亮洗衣粉的味道。

——她去年雙十一的時候買一送一搶了兩箱,到現(xiàn)在都沒用完,以至于對這個味道分外熟悉。

手腕被來人握在掌心,溫熱的觸覺從肌膚貼合的地方一路攀升至耳郭。

你們體育生動作都這么快的嗎?!

書翦掙扎了幾下,沒掙開,又是氣惱又有幾分心虛地抬起頭,面對幾萬觀眾都可以流暢地念出臺詞,此刻她的聲音卻磕磕巴巴的:“我、我就是路過,什、什么都沒聽見!”

這么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剛說完,她就懊悔不已,咬著唇看向面前的人。

詫異和窘迫似乎只是一瞬間就從陸星江的面上飛速閃過,快得像是書翦的幻覺。

下一秒,他神情一轉,慢悠悠地開口。

“不好意思,我不是很相信?!?/p>

他挑起半邊眉,嘴角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語氣里是滿滿的遺憾。

“我這個人向來為人處世比較謹慎。很抱歉,不管你有沒有聽見什么,我都要殺人滅口?!?/p>

“?”

(三)

晚上十點,對于網(wǎng)絡時代的男大學生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八號宿舍樓321室。

陸星江推開門時,屋里三只咸魚正搬凳子坐成一排玩《吃雞》,小隊模式,三男一女。

秦曄正故作姿態(tài)地清清嗓子,開麥克風說:“妹子不開語音嗎?我們三個超厲害的,帶你吃雞,帶你飛,蘿莉音還可長期合作哦!”

對面沉默片刻,聽筒傳來電流聲。

“蘿你星際大西瓜,老娘鐵觀音?!?/p>

陸星江嗤笑一聲,解了外套,甩在椅背上,從褲兜里掏出手機,還沒解鎖,就見秦曄飛奔到他的跟前,把手機塞到他的懷里。因為開著語音的關系,不能發(fā)出聲音,秦曄拼命用唇語示意他幫忙打。

他心領神會,點了點頭,接過手機。

一分鐘后。

看著界面上被一槍崩了的自己,剛從廁所出來的秦曄痛哭出聲:“隊長,你就是一個自己不缺妹撩卻總是讓人無妹可撩的男人?!?/p>

秦曄掛了以后,宿舍另外兩個也很快相繼撲街了。萬萬沒想到,最后是那個“鐵觀音”妹子存活到?jīng)Q賽圈,一連六殺帶領隊伍吃了雞。

她全程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在這局徹底結束前,冷笑了一聲:“呵,男人?!?/p>

“……”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陸星江住的是混合寢室,除了他和秦曄是網(wǎng)球隊的人之外,還有兩個是計算機院的。

老二簡振干咳了兩下,松了松肩膀:“別說,大晚上的,還挺熱……欸,陸哥,啥時候回來的?”

大概是自己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浮夸,他又定睛看了陸星江一眼:“你又自己去加訓了?我們還以為你去跟哪個小妹妹約會了,要不,怎么特地換了身衣服?!?/p>

他指了指陸星江頸間還吹干的薄汗。

陸星江淡淡地嗯了一聲。從回來便一直安靜得像塊廢鐵的手機,終于顫巍巍地震動了一下。

書中自有菠蘿飯:“明天我們院里要開會,我后天再去報到可以嗎?你放心,我在圖書館借閱室的信用評分都是五顆星,絕對不會賴賬的!”

書中自有菠蘿飯:[ball ball you.gif]

他無意識地揚了下嘴角,桃花眼微彎,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敲了幾個字發(fā)過去:怎么ball(球)?

他的腦海中卻不自覺地回想起三個小時前,聽到他說要殺人滅口后,女孩子的反應。

巴掌大的蘋果臉,因為從他手里掙脫不得,憋得臉頰染了點紅暈。他話音落下,她面上先后閃過震驚、恐懼、指責、不敢置信等數(shù)種神情,最后雙眼一閉,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來。

在凜然赴死前,她還是小小地掙扎了一下:“我的室友發(fā)現(xiàn)我不見了,肯定會報警的,現(xiàn)在警察那么厲害,二十四小時之內就會把兇手捉拿歸案……”

“哦。”他渾然不在意地應道,“沒關系,我不怕坐牢。”

書翦眼角都紅了:“就、就不能再商量一下嗎?”

陸星江慢慢低下頭,貼近她的臉,聲音輕描淡寫,說出的話卻相當嚴重。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路過,讓我覺得秘密暴露了。你深深地傷害了我的自尊心?!?/p>

書翦啊了一聲,垂著腦袋,囁嚅著道:“……真的很對不起?!?/p>

冷酷無情的陸星江并沒有心軟,繼續(xù)道:“可能導致未來一個月我都無法訓練了。”

“……”

“我身為隊長,帶頭不去參加訓練,會導致軍心渙散,下個月F大網(wǎng)球隊要去參加省里的全國團體賽選拔,也許就因此失去了參賽資格。”

蝴蝶效應都沒這么可怕吧?

腦海中剛冒出這個想法,又被濃濃的愧疚壓了下去,書翦沉默了幾秒,猛然抬起頭,壯士斷腕般道:“那、那有什么補救的辦法嗎?只要能讓你恢復身心健康,我都、都可以……”

“……不過,違法亂紀的要除外?!?/p>

“行吧?!标懶墙櫫税櫭?,狀似勉強道,“把你的微信號給我,明天上午十點,我參加八百米決賽,你先從給我?guī)銎鸢??!?/p>

巨大的身高差使書翦抬頭看他都很費勁。她可憐兮兮地應了聲:“好……”

陸星江嘴角微揚,差點伸出手摸摸她頭頂那根呆毛,意識到場合不對,他很快將沖動壓下去,又是一副意興闌珊、黯然落寞、受了傷的模樣。

至于他的大魔王屬性,只有還滯留在網(wǎng)球場里被他拉去陪練的胡承得以窺見。

他發(fā)出消息后,那邊十分鐘都沒有回音。

陸星江難得耐心地等著,十分零十一秒的時候,書翦終于發(fā)來消息,是一張圖,圖上有籃球、足球、乒乓球、羽毛球等數(shù)十種,最中間的是一顆網(wǎng)球。

書中自有菠蘿飯:“你想要哪個ball(球)?”

螺旋槳:“后天早上九點,綜合樓208室,不許遲到?!?/p>

陸星江發(fā)完消息后,沒有再等待回復,看了眼時間,抓了兩件換洗衣服去浴室沖了澡,再回來時,新消息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好的”。

他點開書翦的朋友圈,發(fā)現(xiàn)多了一條新分享,是一首叫作《Evil(罪惡的)》的歌。

他眉心一皺,把六級考了六百六十六分的簡振叫了過來,揚了一下下巴,示意他看手機屏幕:“這是什么意思?”

簡振瞥了一眼:“Evil,惡魔,惡勢力。怎么了,陸哥?”

陸星江:“……沒事。”

他嘴上云淡風輕地說著,聲音里卻透出一股狠勁,仔細聽,依稀還有一點兒挫敗。

寢室里剩下三人面面相覷,向來缺根筋的秦曄不禁脫口而出:“我們隊長真是哪哪都好,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p>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于是迅速說道:“隊長,我、我剛剛啥都沒說……簡振!你干啥玩意兒呢,就你長嘴了,就你會英語了,一天到晚嘰嘰喳喳的!”

簡振:“我和你二大爺有話一敘。”

陸星江正神游天外,并沒有聽到身后的腥風血雨,回過神來時,隨口問了一句:“對了,問你們一個問題,我念英文很難聽?”

一晚上沒吭聲的老四被推出來回答這道“送命題”:“陸哥,暴殄天物這個詞,你知道什么意思的吧?”

陸星江:“……”O(jiān)K。

書翦每天節(jié)目直播的時間是早上七點,播完大約是八點半。她想了一下,目前自己作為一名包身工的處境,在進入綜合樓前,去樓下的小超市買了幾盒纖維餅干,還有補充體力的飲料。

她出了超市是八點五十七分,陸星江已經(jīng)發(fā)來了微信催她。

啊菠蘿:還有三分鐘。不用敲門,直接進來。

“啊菠蘿”是書翦給陸星江的備注,來源還是廣播稿那個瑪麗蘇爆表的“阿波羅”。書翦低頭目測了一下自己的腿長,決定還是不浪費時間回復他了。

她一邊爬樓梯,一邊腦子里還天馬行空地想:好想介紹他跟周臨認識,他們在“如何壓榨民工的剩余價值”這個方面應該很有共同語言。

綜合樓208室是校網(wǎng)球社的活動室,平時用來堆放雜物,陸星江臨時找人清理了一下,也只空出了一張桌子。

窗簾拉開,大片陽光傾瀉進來,空氣中有細小的光圈,落在雙手放在桌沿的那人身上。書翦甫一推開門,就看見兩條裹在休閑褲里的大長腿:“……”好嫉妒。

她的視線再一轉,正好落到桌上厚厚一沓的書本上。

書翦視力好,隔得這么遠,也能看清最上面那本書的名字:《劍橋少兒英語圖書系列1》。

難不成大佬是找她來給哪個小朋友上英語課的?如果是這樣,對于有豐富家教經(jīng)驗的她來說,倒不是什么困難的事。

她心下了然,剎那間擺出摩拳擦掌之勢,問道:“學長,要補課的學生來了嗎?”

陸星江輕輕頷首。書翦環(huán)顧一圈,沒看見人影,正要問人在哪,就聽面前的人說:“我?!?/p>

書翦沒聽清,側著頭看他,杏眼里還有些茫然。

陸星江又泰然自若地重復了一遍:“你要教的人,是我?!?/p>

“……”

那套書上標注了適用年齡:八——十四歲兒童。

陸星江覺得沒毛病,他的英文水平就是如此“年輕”。

(未完待續(xù))

下期預告:網(wǎng)球隊大魔王星江賣慘追人攻勢暴風來襲!戲精指數(shù)滿分的陸隊長,不動聲色騙來了書翦一句“I?like you”——隊長,你套路那么深,網(wǎng)球隊的人都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