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方寶劍
上期提要:大一報到當(dāng)天,一個男生被吃豆腐,夏蔥蘢看不下去,成功解救下帥美男。不承想,對方與她同是歷史系學(xué)生,還是同班同學(xué)!最要命的是,這廝還賴上她了!這位長相很校草的同學(xué),她不過就是路見不平,你沒必要以身相許吧?
彼時,班主任走上講臺主持大局:“真不好意思,給各位班長候選人出了道難題。大家都是歷史專業(yè)的學(xué)生,自然都有對歷史問題的見解。未來四年,你們很有可能還會發(fā)生思想碰撞的時候,但我希望你們記得今天,記得夏蔥蘢擋在你們中間的身影。我覺得她做得很好。她很冷靜,沒有火上澆油,也沒有被你們帶節(jié)奏,其次,她很機智,她知道用報警電話轉(zhuǎn)移話題引起注意。最后,她利用了自己女生的身份特點平息了戰(zhàn)局。我不能否認(rèn),性別有時候是一種優(yōu)勢,但凡是受過教育的男生,又怎么會對女生動手。最后的最后,我要表揚林淵立同學(xué),你出現(xiàn)得很及時,給夏班長提供了安全的保障?!?/p>
“報告班主任?!蹦橙伺e了舉手,“我愿意長期為夏班長提供安全保障?!?/p>
剛安靜下來的教室再一次炸開了鍋。
班主任分明一副他也曾年輕過的樣子,看了看在座的學(xué)生,不緊不慢地說:“既然我已經(jīng)為你們選出了正班長,那副班長的人選,我交由各位自行定奪。你們同意讓林淵立同學(xué)當(dāng)副班長的,請舉手。”
同學(xué)們巴不得班里出點事,紛紛支持林淵立。
夏蔥蘢郁悶地觀察戰(zhàn)況,恨不得手里有把戒尺,把那一只只舉得高高的手拍打下來。
發(fā)現(xiàn)她負(fù)隅頑抗,怎么都不肯投自己一票,林淵立抓住她的手腕,索性起身,把她的手拉得高高的。
夏蔥蘢試圖抽手:“你不差我這一票,放開我。”
“不放,我就差你這一票?!绷譁Y立就要較勁兒,稍稍俯身問,“你為什么要拒絕一個帥氣的紳士給你提供長期保護(hù)?”
“因為我不喜歡紳士,我自戀?!毕氖[蘢隨意說了一句,把林淵立拽回座位上,省得他分分鐘都引人注目。
競選已成定局,夏蔥蘢和林淵立分別如愿以償?shù)爻蔀榘嚅L和副班長。
班會結(jié)束,夏蔥蘢背起背包要走,林淵立伸手把她拉回來:“恭喜你當(dāng)選。”
“也恭喜你,未來四年,除了我和老師之外,沒人能干涉你,哦,不對,我也不會干涉你。”
夏蔥蘢作勢要走,林淵立再次拉住她:“你可以干涉我,我不一定聽話,但我不介意你管我?!?/p>
夏蔥蘢搖搖頭:“我不愛管人,我只是不想被人管。我以前運氣不好,遇到過很糟糕的班長,為了解決麻煩,我解決了他,然后一口氣當(dāng)了六年班長。這回參加競選,是以防萬一會再遇到極品。你明白了嗎?我不是福爾摩斯,我不愛多管閑事?!?/p>
夏蔥蘢甩開林淵立,毫不留戀地走出教室。
被撇下的人一個箭步追出去,轉(zhuǎn)瞬沖到夏蔥蘢的面前。
夏蔥蘢不得不放慢腳步,狐疑地看著他。
林淵立也隨之放慢腳步,面向夏蔥蘢,雙手插在口袋倒退著走。
夏蔥蘢稍稍加快腳步,他便也加快腳步,夏蔥蘢歪歪腦袋看著他,他便也歪歪腦袋朝她笑。
夏蔥蘢無奈地停下來:“你要這樣走到什么時候?”
“走到無路可退為止?!?/p>
夏蔥蘢指指他的身后方:“哪怕你身后是樓梯,你也打算倒著走嗎?”
“是又怎樣,我要是摔了,算你的?!绷譁Y立一副買了保險的樣子。
夏蔥蘢不再理會,沉住氣往前走,她倒要看看他能堅持到什么時候。
轉(zhuǎn)眼到了樓梯口。夏蔥蘢有意在樓梯中間走,林淵立為了與她面對面,便也在樓梯中間退著走,伸手扶不到欄桿。
夏蔥蘢有意小跑起來,試圖超越他逃走,他一急,飛快地后退。
他知道倒退著走不可能超過她,況且又是在樓梯上,便有意做出往后摔的假動作。
夏蔥蘢心口一緊,急切沖過去扶住他。
林淵立及時抓住樓梯的欄桿,另一只手?jǐn)堊∷难?。因為他是倒退著走的,剛好比她矮兩級臺階,腦袋剛巧到她心臟的高度。
看出夏蔥蘢緊張自己,林淵立得逞地笑了:“嚇壞了?以為我真會摔下去?你不是不愛管人嗎?怎么樣,想不想改變主意,替天行道管一管我?”
夏蔥蘢惱得不行,可見他站得穩(wěn)穩(wěn)的,心里倒是松了口氣。她多怕他會發(fā)生意外,這可不好玩。
偏偏這廝嬉皮笑臉,拿冒險當(dāng)征服,她越發(fā)窩火,連他扶著她的腰都沒發(fā)覺,狠狠地在他的肩上捶打兩下,聲音不自覺地提高:“林淵立,你不能好好走路嗎?想摔是嗎?那就堅強地翻滾吧,我會當(dāng)一名有愛的志愿者,照顧你的半身不遂?!?/p>
她握緊拳頭,不解氣地又要朝他的肩上砸去,他生扛了兩下,順勢扼住她的腕,眼睛湊近她的手,仔細(xì)琢磨起來:“想不到啊,夏狀元,你一個女生力氣這么大,剛剛那幾下真的很疼,好不好?”
“呵,原來你還知道疼?”
“呵,原來你還知道疼人?”
誰疼你了?!
夏蔥蘢回味過來,沒好氣地說:“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我面前摔下去,就像我不希望辯論場上有同學(xué)斗毆。你鬧夠了嗎?下回請不要拿人身安全開玩笑?!?/p>
夏蔥蘢往下走了兩步,又回頭,狠狠地瞪某人一眼,不解氣地說:“你能不能成熟點?”
明明在挨罵,林淵立心里卻有著說不出的快意。他笑著松開她,揉揉肩膀,撇撇嘴指責(zé):“夏狀,既然你這么害怕我發(fā)生意外,剛剛為什么還要加快速度往下跑?你這種做法很惡毒?!?/p>
“我是,我說過我是可愛的小天使了嗎?我這么做,還不是為了擺脫你?”
“擺脫我?”林淵立似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夏蔥蘢,你我將要同窗四年,你要是想擺脫我,最好明天就退學(xué)?!?/p>
夏蔥蘢不愿與他周旋下去,轉(zhuǎn)身離開。
林淵立又快步跟上,這次她沒再刻意回避,任由他在她身邊走著。
他一路安靜護(hù)送,沒再開口打擾。夏蔥蘢沒說再見,也沒說謝謝,仿佛他壓根不存在一樣,自顧自地往樓里走。
林淵立站在女生宿舍樓外,抬頭往上默數(shù),數(shù)到第四層后將視線定住,目光從左到右橫掃陽臺,猜測哪個間房是413室。
他是真心欣賞她。
初次見面時,她為他公然批評他人??戳艘曨l后,他認(rèn)為她是個有趣的人,她懂得戲謔,也保持真實。而今天,面對班上的混亂局面,她有魄力,也很機智。她是他見過的最有男子氣氣概的女子。
第二章?星期橙
夏蔥蘢不愿意睡上鋪,可松花蛋又不肯讓步,二人就這么擠著睡了好幾晚。夏蔥蘢倒不介意和松花蛋同睡一張床,哪怕是和一堆幼稚透頂?shù)拿q玩偶睡在一起,她也忍了。她不能忍的,是松花蛋居然偷偷錄像。
就在昨晚,松花蛋拍了一段兩分鐘視頻,睡著的夏蔥蘢可謂千姿百態(tài),貽笑大方。
松花蛋揚言,日后她夏狀元要不服從管理,便把視頻發(fā)到校園貼吧。
太可恨了,太可恨!
夏蔥蘢承認(rèn)自己睡相不好,但松花蛋這管理新成員的手段未免有點喪心病狂。
夏蔥蘢認(rèn)為很有必要讓松花蛋對自己有一個正確的認(rèn)知——她夏蔥蘢可不是誰都能欺負(fù)的小姐姐。
回寢室之前,夏蔥蘢聯(lián)系到校園戲劇社的學(xué)姐,問對方借了道具。
這晚,趁著松花蛋上洗手間,她將道具塞到枕頭底下,然后抱起松花蛋的邦尼兔,縮到被窩里假寐。
宿舍樓晚上十點半準(zhǔn)時關(guān)燈,松花蛋從洗手間里出來,對即將面臨的危險渾然不知。她輕手輕腳地靠近床,在夏蔥蘢的身旁躺下。兩人都是骨感女孩,擠在一張床上還算湊合。
夏蔥蘢豈止睡相不好,她每晚做夢都會打人,松花蛋可沒少吃苦頭,可每次她下定決心要一腳把夏蔥蘢踹下床的時候,夏蔥蘢又突然老實了,偶爾還會一個翻身抱住她。
松花蛋又惱又好笑,誰會知道白天看起來人模狗樣的文科狀元,睡著以后是個戲精。
也許是因為夏蔥蘢也有槽點,松花蛋反而覺得這個會讀書的女孩蠻可愛。
不過,今晚很奇怪,夏蔥蘢怎會睡得這般老實,居然沒動手?松花蛋總覺得有哪里不對,不知不覺抱著懷疑入睡。
確認(rèn)身旁的人睡著,夏蔥蘢知道機會來了。
人啊,總是在睡著的時候最脆弱。
她小心放開懷里的兔子,從枕頭底下抽出假發(fā)套到頭上,然后摸索到枕邊的手電筒,搖醒身邊睡著的人。
松花蛋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眼前忽然一亮,一個頭發(fā)長長的女子坐在身旁,手電筒發(fā)出的慘白的光照亮了女子煞白的臉,夏蔥蘢猶如魑魅魍魎,還沖她詭異地一笑。
松花蛋頭皮發(fā)麻,來不及尖叫一聲,往后一縮滾下了床。
413室全員驚醒。
夏蔥蘢淡定地下床,保持詭異的笑容,一步一步朝松花蛋接近,微微彎腰,甩動長過腰際的假發(fā),居高臨下地說:“松花蛋,我是你親愛的室友,戴上假發(fā),你就不認(rèn)得我了嗎?”
夏蔥蘢偏過頭,對床的朗妮和恰恰不由得驚叫一聲。
“別怕,是我,全世界最可愛的夏蔥蘢?!毕氖[蘢晃了晃手電筒,繼而回頭,朝地上的人伸出手,“要起來嗎?還是打算今晚就這么在地上坐著?”
松花蛋哆嗦了一下,目光不小心觸及那張臉,迅速扭轉(zhuǎn)頭,唯恐避之不及:“你滾遠(yuǎn)點好嗎?我能自己起來。”
“嘖嘖嘖,你的腿還哆嗦呢?!毕氖[蘢蹲下,伸手捏住松花蛋的耳朵,臉朝她貼近:“視頻還要留著嗎?你最好沒有外傳,最好把它刪掉。”
“哼,別以為戴上假發(fā),我就怕你了?”
“哼,別逞強了?!毕氖[蘢笑笑,“明晚,后天晚上,大后天晚上,這頂假發(fā)都會與你我同在。今晚我把假發(fā)戴在自己頭上,明晚說不定會直接蓋在你的臉上,后天晚上嘛,我會把假發(fā)套在你的邦尼兔的頭頂,讓它半夜坐在你的枕邊……”
“你夠了!”松花蛋跳起來。
夏蔥蘢也隨之跳起,捧起松花蛋的臉強行吧唧一下,松花蛋不由得怔住,長這么大,她還是頭一回被一個女孩子耍流氓。
“夏蔥蘢,你這做派很流氓?!?/p>
“沒錯?!毕氖[蘢摘下假發(fā),放在手里把玩,另一只手叉著腰,說:“這個故事教育你,別不把會讀書的女生當(dāng)流氓。言歸正傳,把視頻刪掉,你沒外傳吧?難道你希望我戴上假發(fā),再送你一個香香的吻?”
“別!”松花蛋忙不迭地退開,“要我刪視頻可以,但你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什么事?”
“周末陪我去見一個網(wǎng)友?!?/p>
“網(wǎng)友?”
“嗯,他叫尼古拉斯·發(fā)財?!?/p>
尼古拉斯·發(fā)財……
床上的人聽到了八卦的關(guān)鍵詞,頓時來了精神,忙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直直地看著夏蔥蘢,期待她對松花蛋嚴(yán)刑逼供。
夏蔥蘢從容地喝了一口溫水,重新抱起假發(fā)編了一條馬尾辮,那嫻熟的動作像個愛織毛衣的老太婆。
編好馬尾辮子后,夏蔥蘢拉了拉,又甩了甩,試了試馬尾辮子的結(jié)實程度。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她又再喝一口溫水,緩聲開口問:“你上哪兒認(rèn)識的尼古拉斯·發(fā)財?哪個社交平臺的?微信,還是游戲?”
“游戲上認(rèn)識的。”
“呵,是你約的,還是對方約的?”
“我約的,尼古拉斯在線上還挺高冷的,平時在游戲里只帶我沖鋒陷陣,從不積極私聊我?!?/p>
呵,聽她那語氣,她還嫌對方不夠主動?
夏蔥蘢不客氣地甩出馬尾辮子,啪的一聲落在松花蛋的肩上:“瞧把你閑的,玩?zhèn)€游戲還走心了?!居然還是你先約的!是什么促使你下定決心和一個游戲網(wǎng)友見面的?在網(wǎng)上一起打打殺殺還不夠?見了面,你打算怎樣?和對方發(fā)展線下關(guān)系?”
“不是啦,你想多了,我只把他當(dāng)哥們?!?/p>
“哦,還真是個男的?!?/p>
松花蛋坦誠地點點頭。
夏蔥蘢一馬尾辮子又抽過去:“你把他當(dāng)哥們,他把你當(dāng)哥們嗎?就算你是平頭,終究還是女孩子,女孩子主動約男生見面,他隨隨便便就答應(yīng)了,會不會對你別有企圖?”
“當(dāng)然不會,他知道我有男朋友。再者,如果他對我別有企圖,早約我了,會等到現(xiàn)在?!我和他認(rèn)識三年了,這幾年我們一直保持純潔的隊友關(guān)系。他以前從不和網(wǎng)友在現(xiàn)實生活中見面的,我是他第一位答應(yīng)見面的網(wǎng)友,可想而知,我在他的心里多么特別。他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啊?!?/p>
喲,還得意起來了,夏蔥蘢又抽她一馬尾辮子。
松花蛋猛地跳起,揉揉大腿,吼道:“我哪兒錯了,怎么又打我,夏蔥蘢好不講理,睡著了打我,清醒著還打我!”
“你給我坐好,事情還沒完呢。”夏蔥蘢瞪她一眼,目光犀利又狠厲。
松花蛋經(jīng)不住她的眼神的凌遲,乖乖地坐回去聽候發(fā)落。
“松花蛋同學(xué),假如我說我愛你,你會信嗎?”
松花蛋非常堅決地?fù)u搖頭。
“這就是了?!毕氖[蘢攤手,“連我這大活人的真情告白,你都?xì)埲痰責(zé)o視,一個游戲網(wǎng)友的甜言蜜語,你又怎么能完全相信。他聲稱你是他第一個答應(yīng)見面的網(wǎng)友,你可千萬別當(dāng)真。最重要的是,你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松花蛋努努嘴:“你和我才認(rèn)識多久?你不知道我有男朋友很正常啊?!?/p>
“正常嗎?”
“正常。”
“哼,這不是理由,我是和你同睡一張床的人!”夏蔥蘢狠狠地?fù)]動馬尾辮子。
松花蛋往后一縮,躲避及時,生怕再遭報復(fù),索性跳進(jìn)被窩:“我要睡了,總之,你要陪我去籃球場見網(wǎng)友?!?/p>
籃球場?
“你網(wǎng)友也是我們大學(xué)的學(xué)生?”
“是啊,所以,我們才決定見一面。我之前和他炫耀來著,我說你是我室友,天天和我睡。總之,你要陪我見網(wǎng)友。”
“……”
夏蔥蘢對見網(wǎng)友這種事自然是不感興趣的,但她放心不下松花蛋,只好管一管這閑事了。
盡管與松花蛋認(rèn)識不久,但夏蔥蘢早已摸清了她的脾氣。她就是一只紙老虎,表面上看著像個男孩,連頭發(fā)都不肯留長一點,但實際上她心思敏感,缺乏安全感,渴望有誰能在身旁保護(hù)她,否則,她又怎么會在床上放一大堆毛絨玩偶。
還有她的電腦,到處貼滿卡通貼紙,一看就是個留戀童年的人。
對像松花蛋這樣的人,夏蔥蘢無法冷漠對待。她或許會因為玩心大起而欺負(fù)松花蛋,可一旦對方有需要,她甘愿全心全意地陪伴。
出發(fā)見網(wǎng)友之前,夏蔥蘢一再追問松花蛋,是怎么和這位游戲中的隊友維持三年純網(wǎng)友關(guān)系的?
松花蛋一邊回憶,一邊對那位仁兄贊不絕口:“他啊,是唯一一個從沒嫌棄我、從沒拋棄過我的隊友。和我組過隊的人,哪個沒罵過我?guī)拙?,只有他,從不對我惡言攻擊?!?/p>
夏蔥蘢忽而想起,入住413室的第一天時,從松花蛋的耳機里傳出的咒罵聲。
為什么每個和松花蛋組隊的網(wǎng)友都要對她大肆謾罵?
“你是不是有不好的游戲習(xí)慣?”夏蔥蘢試探性地問。
松花蛋挽著夏蔥蘢走出寢室,一邊走,一邊說:“我不過就是有點游戲強迫癥,每次我的游戲人物還剩下四分之一血液,我就會放棄戰(zhàn)斗?!?/p>
“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有這樣的強迫癥?”
“在我爸去世之后?!?/p>
夏蔥蘢的心咯噔一下,不敢再追問下去,偷瞄了松花蛋一眼。
幸好,她并未介懷,接著道:“以前和我同寢室的幾個女生,一開始和我的關(guān)系都挺好的,可一起玩過游戲、輸過幾回后,她們就不愛跟我玩了,還借著一點小事報復(fù)我。她們又有心機又小氣。朗妮、恰恰也和她們之前的室友相處不來,聽說學(xué)校打算讓她倆住一起,我就在上個學(xué)期的時候申請住了過來。”
周六這天風(fēng)和日麗,耳邊傳來松花蛋絮絮叨叨的聲音,夏蔥蘢忽而覺得大學(xué)生活很美好。
她將手搭在松花蛋的肩上,笑瞇瞇地說:“換宿舍也好,不然怎么遇上我。”
松花蛋嘴角抽搐,想起夏蔥蘢睡覺的方式比較暴力,覺得遇上她也沒有多好,但比沒遇上她要好。
周六課少,大多學(xué)生回家了,少數(shù)留校的學(xué)生要么泡在圖書館,要么泡在附近的網(wǎng)吧,要么在校園里四處閑逛。
陽光灑滿籃球場,邊上坐了好幾排女生,男生們在尖叫聲中熱力角逐,誰都不愿在女生面前落了下風(fēng)。
夏蔥蘢對籃球這種需要追逐的游戲沒多少興趣,但她不否認(rèn),眼前這番活潑景象叫人心情大好。
籃球場上,一個隨風(fēng)奔跑的身影吸引了她,她的目光追隨著他輕快的身姿,縱觀全場,就數(shù)他最是好看。
林淵立拍打著籃球,眼眸里透出某種平日難見的殺氣。他巧妙地越過幾個前來爭奪的人,自信地投出一個三分球,瞬間引得全場美少女歡呼。
林淵立滿不在乎,似乎早對這種盛贊習(xí)以為常,有人把籃球拋給他,他順手接住,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夏蔥蘢就站在球場邊上,他隨手將籃球丟給隊友,向他們比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徑直朝她小跑過來。
跑到一半,他又停下來,倒回去從背包里取出一件黑色衛(wèi)衣穿在身上,才又朝夏蔥蘢跑來。
圍觀的女生時刻關(guān)注著林淵立的一舉一動,順著他的步伐向夏蔥蘢投來審視的目光,妒忌、鄙夷兼而有之。
夏蔥蘢想離開,她可不想在課余時間和林淵立有任何接觸。不只是林淵立,包括其他人,她只想一心鉆研歷史。如果林淵立想從她這里得到關(guān)注,唯一的方法就是他能證明自己是某個歷史人物的后裔。
眼看著林淵立走近,夏蔥蘢推著松花蛋說:“你的網(wǎng)友來了嗎,我想走了?!?/p>
“別走,他來了?!彼苫ǖ巴熳∠氖[蘢,然后指指林淵立,“就他?!?/p>
“!”
夏蔥蘢渾身一僵:“他?你確定嗎?藥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
“非常確定,我沒亂講,就他,,他就是尼古拉斯·發(fā)財!”
“你不是說,發(fā)財兄他很高冷嗎?”
“是啊,他是很高冷啊,難道他不符合你對高冷的定義嗎?”松花蛋朝林淵立揮揮手,壓著嗓音說,“發(fā)財兄和我約好了,見面這天他會穿黑色衛(wèi)衣,而我會帶上你。他說你是校園紅人,他看過你的采訪視頻,能認(rèn)得你,然后就能認(rèn)出我?!?/p>
這算什么接頭暗號??!
林淵立越是走近,夏蔥蘢的面色便越是難看,她倒不是怕了他,只是不想招惹他,他太難纏了。
“那個,松花蛋,我有點急事要回宿舍一下,接下來,你自己應(yīng)付?!?/p>
不等松花蛋應(yīng)允,夏蔥蘢扭頭就跑,林淵立早看出某女子苗頭不對,他反應(yīng)迅速,邁開大長腿追上去,跑了沒幾步,便輕易將她捕獲。
“夏蔥蘢,你干嗎一見我就跑?”他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心里有點不高興,但又被她這副丟盔棄甲的樣子逗得發(fā)笑,“你到底是怕我,還是討厭我?”
夏蔥蘢甩了甩手,就是甩不開某人,狠狠地瞪他一眼:“你追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籃球。光天化日、眾目睽睽的,請注意一下你的社交禮儀?!?/p>
“對你,我就不注意社交禮儀,有本事,你掙脫試試?!绷譁Y立抓得更緊,硬拉著夏蔥蘢回去找松花蛋。
松花蛋一頭霧水地看著兩人:“你們認(rèn)識?”
林淵立笑笑:“我和夏蔥蘢是同班同學(xué)。”
說著,他回頭睨了一眼手邊的某女子:“班長,真沒想到,你是我游戲隊友的室友。我聽我隊友抱怨,她每晚睡覺都被室友一頓暴打。你是故意的嗎?你的睡姿究竟有多可怕?”
夏蔥蘢迅猛地扭頭,死死地盯著松花蛋:“李松華,你居然和一個網(wǎng)友分享這種事?”
“呃……不,喀喀,是他啦!”松花蛋指指林淵立,“他問我和文科狀元一起睡覺是種什么樣的體驗,于是我就順口提了一句……”
“只是順口提了一句嗎?”林淵立嘖嘖笑了,“我還看過獨家視頻?!?/p>
獨家視頻?!
“李、松、華。”夏蔥蘢一字一頓地喊著,不緊不慢地說,“看來,你是真的不想過年了?!?/p>
“不、不、不……我、我、我……我是為了慶祝我和網(wǎng)友組隊三周年,答謝他這些年來的不離不棄,才滿足他小小的要求。”
“發(fā)我睡覺的視頻是小小的要求?那什么才叫過分?偷拍我摳腳、挖鼻、家暴你?”
“不、不、不,這真不能怪我!”松花蛋一臉委屈,指指林淵立埋怨,“是他,都是他!”
夏蔥蘢冷笑一聲。
她這副樣子,比怒吼更可怕。
松花蛋怕得要死,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yù)感。她知道夏蔥蘢不是那種脾氣火爆的人,但她不發(fā)脾氣,不代表她不生氣。
夏蔥蘢表現(xiàn)生氣的方式很有創(chuàng)意,她現(xiàn)在不會拿松花蛋怎么樣,但回到寢室后,說不定會拿松花蛋那堆毛絨玩偶怎么樣。
發(fā)現(xiàn)林淵立仍緊抓著夏蔥蘢不放,松花蛋認(rèn)為這是一個相當(dāng)不錯的逃生機會。她得趕回寢室把那堆玩偶藏起來,還有她的電腦,萬一夏蔥蘢傷害她的卡通貼紙怎么辦!
松花蛋拍拍林淵立的肩,說:“隊友,你挖坑讓我跳,總不能還讓人把我埋了吧,接下來靠你了。”
她畏罪潛逃,撒腿就跑。
夏蔥蘢很想追上去,奈何這討厭的人還是不放手,他要這樣抓著她到什么時候?
“林淵立,你不打籃球了?”
“打完了。”
林淵立朝同伴比畫了一個手勢,他們似乎心領(lǐng)神會,紛紛向夏蔥蘢投來好奇的目光,嘴角帶著一抹曖昧的笑。
夏蔥蘢討厭這種猥瑣的默契,好像林淵立不打籃球,是為了和她去干點什么驚世駭俗的事似的。
她沉住氣,帶林淵立走出籃球場,身后傳來男生們吹響的口哨聲,一個個簡直像地痞流氓。
夏蔥蘢忍耐著沒回頭,沿著校園路到了體育館,不急不躁地爬上觀眾席頂層,從此處往下看,足球場上追逐的人變得很迷你。
夏蔥蘢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林淵立坐在身旁,握著她的手未曾松開。
“帶我來這做什么?”林淵立興致勃勃地問。
夏蔥蘢毫不理會,默默地觀察他的手,他的手本該可以更白,許是他偏愛籃球運動,免不了曬黑了點。
她拍拍他的手背,低頭狠狠地咬住,他越是喊疼,她的唇齒便越是用力。他似乎看出她在報復(fù),極力地忍耐著,怎么都不求饒。
夏蔥蘢出了一口惡氣,才放開他。
林淵立連忙縮回手,摸一摸手背上的牙齒印,說:“夏蔥蘢,你把我?guī)У竭@里,是為了對我實施肉體上的傷害?”
“是?!毕氖[蘢迎上他的目光,語氣毫無溫度,“林淵立,你必須謹(jǐn)記一點,女孩子的手,你不能隨便碰,你該學(xué)會尊重女性?!?/p>
“我沒有不尊重女性,我只是不尊重你而已。”
“……”
“還有,遇到你之前,我沒有任何不良記錄,我沒抓過別人的手,就抓過你的。”
“……”
“還有,其實我對別人也很高冷的,就是對著你才不要臉,我希望你別對我的貞操有什么誤會,別以為我是個隨便的人?!?/p>
夠了……
夏蔥蘢定睛看他一眼,真想戳一戳這廝的臉皮,看看究竟有多厚。剛受過傷,某人便忘了疼,沒皮沒臉地把手伸過來,再次握住她的手。
夏蔥蘢恨不得在手里裝個警報器,好讓他每次觸碰她,就發(fā)出震天的響聲,吵得所有人都跑來從她的身邊帶走他。
“林淵立,我的手有什么不對,你為什么非要抓著它?”
“就是因為它太對了,我才想緊握著?!彼贿呂兆∠氖[蘢,一邊把空著的一只手遞到她的唇邊,“你要不再咬一口?反正我臉都不要了,手也可以不要?!?/p>
“……”
夏蔥蘢嫌棄地推開他,很想從他的掌心抽回手,可他就是緊緊地握住,指尖還要與她交疊,和她十指緊扣。
流氓!
下期預(yù)告:為了擺脫他,夏蔥蘢向左挪兩個位置,林某人反應(yīng)敏捷,跟著她往左靠攏,伸手按住她的手,謹(jǐn)防她繼續(xù)逃。
夏蔥蘢從他的掌心抽出手:“林同學(xué),你老毛病又犯了?”
林淵立仍笑瞇瞇地說:“對,我手控,動不動就想牽著你?!?/p>
“呵,我手癌,動不動就想打你?!?/p>
(下期連載詳見《花火》1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