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紀年
春艷推薦: 溫柔隱秘的喜歡,肆意張揚的年少,封存固守的內心,在桐花落雪的街道不斷拉長的背影……歲月在指縫里流淌得飛快,山河變幻,星圖百轉,唯有愛,能使我們與眾不同。
1
陳桐安從小最討厭的就是晉陽。
此刻,陳桐安在地鐵上倚著欄桿背單詞,把頭埋在書本里就開始忍不住微微發(fā)起呆。
突然有弧形陰影落在書上,越靠越近,直到有個帽檐戳著她的額頭。有人面無表情地低頭,歪頭側著臉靠近,清晰到白凈臉上細細的絨毛都可見。
“喂,”他偏頭,“看書一點兒都不認真?!?/p>
“邊兒去。”陳桐安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巴不得和面前的晉陽拉開車頭到車尾的距離。
陳桐安從小最討厭的就是晉陽,他們住在同一個小區(qū)的樓上樓下,晉陽從小就搶她零食搶她玩具,被大人發(fā)現(xiàn)了,就苦著臉委屈巴巴說:“我不知道不能這樣做?!币晦D身就咧嘴笑,頭上都似乎頂著小惡魔的尖角。不定期邁著小短腿上樓蹭飯,賣乖撒嬌搶走碗里最后一個雞腿。每當她想沖上去扯他頭發(fā)的時候,都會被母親攔住說——多大點事啊,要學著大方一點。
高中也是,從小調皮搗蛋的晉陽不知道怎么長開了,皮膚白凈輪廓鮮明。性格也跟著180度轉變,變得冷漠又難以接近,沒有朋友卻和高年級不務正業(yè)的學長混在一起,開學半年就因為打架被記了大過。對待外物也不痛不癢,但喜歡他的人很多。陳桐安在學校也和晉陽說不上話,除了有時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但就是和晉陽的這一點點熟悉,害得她被漫長無期地排擠。
偏偏晉陽還當作沒什么關系的樣子,像小時候一樣咧開半邊嘴角,模仿著當年母親的口氣說——這有什么關系呢陳桐安,要學著豁達一點啊。
陳桐安氣得把骨節(jié)搓得咔咔響。
可是這還真和陳桐安沒有關系,這是晉陽和林仲鸞的故事,開始于突如其來的誤解,綿延在路過走廊時回望的一眼,放學后黃昏浸滿的教室,夜宵攤上鍋碗瓢盆喧鬧里的推心置腹……
而晉陽對陳桐安總是忽冷忽熱,開心的時候什么事情都分享給她,說話口無遮攔,不開心就丟下她十幾天不說話。氣得陳桐安恨不得拿個小本子,一條一條把晉陽的罪狀記下來,等到來日再報。
2
陳桐安與林仲鸞的友誼,來源于林仲鸞的刺青。
林仲鸞的成績常年盤踞在年級前十,上課前標準動作就是扶扶她的圓框眼鏡,上課的專心和效率讓老師都忍不住露出教科書上標準的——慈祥又欣慰的笑容,不是年級前幾那種很有天賦讓人艷羨的大神,但足夠努力刻苦。
可她也不像普通的好好學生,溫柔耐心或者吝嗇妒忌,下課后她摘下眼鏡,脾氣冷淡又暴躁,仿佛眼鏡就是她的變身神器。普通的好好學生怎么會有刺青呢?蜿蜒在她瓷白的手臂上,既殘忍又天真。有著成績護體老師也索性當是年少輕狂,視而不見了,反正也沒有辦法去除。
班級里有個女生向晉陽表白不成功,還被他不務正業(yè)的朋友們嘲笑戲弄了一陣,然后莫名其妙的,這一切都被歸咎在陳桐安身上。學生時期的排擠無非就是那幾個套路,她說話時的突然沉默,參與班級活動時莫名被替換下來,背后的指指點點,還有經(jīng)常凌亂的課桌。
陳桐安懶得理會她,回家路上全都一報還一報地打回在晉陽身上。
直到女生拿著墨水路過陳桐安桌子,“不小心”灑在她正在做的手賬上,之前畫的畫記錄過的事情全被墨水洇開了。
“我不是故意的?!迸鷽]半分誠意。陳桐安小事懶得計較,大概她便也覺得只是個好欺負的人。
陳桐安氣急,冷著臉一摔書,“嘭”的就從桌子上彈起來,脾氣好可不等于懦弱任人宰割。
更巨大的“嘭”聲響起,臨座的林仲鸞本來趴著午休,撐著有刺青的手臂兇狠地站起來。她看看懵了的女生,再仔細看看懵了的陳桐安,快步?jīng)_上前。林仲鸞在陳桐安面前的時候迅速轉彎,一把拽住女生的手把她逼退了好幾步,快到她臉上得逞的笑容還來不及褪去。
林仲鸞拽著她的手,連同深色墨水,輕巧地翻個個兒,墨水調皮地蹦在她的襯衫上。
林仲鸞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不是故意的?!?/p>
陳桐安:……
陳桐安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回家路上陳桐安帶著還沒干的手賬本,“啪”的一聲就按在晉陽臉上。
咦?至于那個成全友誼的刺青?林仲鸞的路見不平只是打破了她們之間的陌生感,畢竟嘛,少女之間推心置腹的友誼可需要不少時間。因為坐得近,她們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也不知道哪個悶熱的午后,風扇轉著,讓人疑心它隨時都要墜落下來造成慘案。
林仲鸞聊得可開心了,不知怎么就卷高了袖子說起了刺青的來源。小時候因為成績好老師偏愛,被女生抱團排擠,其中一個吵架時說不過她,氣極拿圓規(guī)在她手上劃了一道。林仲鸞攢夠錢的十七歲生日,紋上去一個等長的藤蔓刺青。
她卷起袖子,露出那個蜿蜒秀氣的藤曼,殘忍又天真地舒展在她的手臂上。誰能想到,它的底色是一道無法褪去的疤痕。
3
同班的女生再也沒找過她的麻煩了,晉陽不知道怎么的從晾著她到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偶爾一起去食堂吃吃飯。雖然清閑放心了不少,但想到女生之前糟心的行為,陳桐安還是想拿個小本本記住晉陽的名字,有空就戳他個三百六十遍。
晉陽和林仲鸞的相識就沒那么順利了,兩個人面上都冷漠,戲弄起人來不留情面。某天林仲鸞站在操場上等著陳桐安,結果在旁邊打球的晉陽二話不說像個煞神一樣把她趕走了,陳桐安抱著零食出來的時候林仲鸞正黑著臉。
陳桐安小心翼翼地扯著她袖子說:“晉陽說是要清場,其實還是怕球砸到你啊,他就是不太會說話而已?!?/p>
“真的?”
“應……應該吧?”
……雖然他可能就是真的想清場。
打架、記過、早戀、脾氣高冷暴躁……越來越多標簽和流言砸在這個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孩身上,讓陳桐安也慢慢看不清他的所作所為。endprint
相反林仲鸞雖然也頂著很多偏見流言,但人是確確實實的面熱心冷。之前體育課陳桐安跑步扭了腳,林仲鸞很廋,背著比自己重不少的陳桐安去了校醫(yī)院。后來陳桐安才知道,那天林仲鸞有個很重要的數(shù)學競賽沒有去。
晉陽一開始對林仲鸞頗有微詞。
“那個有刺青的女生據(jù)說不好相處啊,你和她玩得很好?”晉陽一邊推著自行車和陳桐安回家一邊說。
“不許亂說?!标愅┌踩滩蛔∷α藗€大白眼給他,“‘據(jù)說里最不好相處的人可是你?!?/p>
和想象中一樣,有所了解之后,晉陽和林仲鸞越來越熟悉,偶爾一起回家、吃吃宵夜。他們本來就是很相似的人,陳桐安也下意識劃清合適的距離。
陳桐安某天回家發(fā)現(xiàn)忘記帶東西,回去拿才發(fā)現(xiàn)晉陽在教室里和林仲鸞聊天,也不知道她說了什么,林仲鸞兇狠地一甩書包,結結實實地砸在晉陽身上。
好像不知道從哪天開始,晉陽打完球經(jīng)過教室,總會轉過身來,慢慢地看往某個方向,林仲鸞也會剛巧撐著手從休息中醒過來,抬頭望過去。
陳桐安一個人扶著自行車回家,桐花在樹上一簇一簇的雪白。她突然想到小時候,某天她突然就不和晉陽搶吃的了,把最后一個雞腿夾在了他碗里,晉陽愣了愣,突然不愿意接受她的好意,碗一推就下了桌。
真是從小就陰晴不定啊。
她想著,突然就有點點失落,風一吹,桐花星星點點地落下來。
4
某天放學后,林仲鸞去參加活動了,陳桐安和另一個朋友收拾著東西。
晉陽來教室找她順路回家,這種時候很少見,大部分都是騎車回家路上剛好碰見,他們再一起扶著車慢慢走回通往家里的小巷。吆喝賣食物的小攤子擺得太多,沒辦法一路騎著回去。
朋友打趣著說我還以為你們早在一起了呢,陳桐安放書的手頓了頓,說怎么可能。
“也許……你可以考慮我啊?!?/p>
“你少跟著開玩笑,回去了?!睍x陽一高興說起話來就口無遮攔,這點陳桐安再熟悉不過。
“我是說真的?!?/p>
他歪著頭笑,像兒時那樣,不知道是天真還是頑劣的神情,身旁的朋友跟著兩眼放著光想起哄。
陳桐安怔怔地仰頭看他,然后毫無預兆的,眼淚噼里啪啦地落下來,晉陽完完全全錯愕了,朋友也吃驚得不敢說話。
“陳桐安你有毛病???”他想扭過她的頭,陳桐安頭也不回,轉身便走了。
陳桐安看著他一個禮拜前和排擠她的女生吃晚飯,沒幾日又和林仲鸞暢談,晚自習后去吃宵夜,如今這又算什么呢?傳言說他玩世不恭,真心太少,她總是聽一半丟一半。
——可是、可是就算你想游戲人間,瀟灑恣意,又為什么要用到我身上呢?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會在炫耀完得逞后偷偷把雞腿丟到她碗里,會纏著母親把扯壞的她的玩具補好,每次她冒冒失失打碎什么物件,也是他屢次“不情不愿”站出來承認錯誤。
曾經(jīng)那個小小的少年哪去了?清白剔透,一點點欺瞞和誤會都會讓他羞愧到說不出話來?如今卻可以面不改色的假意真心?
小時候的晉陽夾走了碗里最后一個雞腿,陳桐安氣急得想一躍而起扯他的頭發(fā)。母親淡定地摁住她,看著晉陽滿足又慢條斯理地吃完,露出了教科書般慈祥又溫柔的笑容,完全不管身旁的親女兒悲痛得淚流滿面。
等到晉陽走了,母親才在明亮的落地窗前蹲下來,溫柔地說:“晉陽一個人太孤單了,你為什么不能多讓讓他呢?”
那天她才意識到,不是所有父母都不會分離的,晉陽家里只有忙碌的母親,還忙著學校家里兩頭跑,留下冰冷的飯菜。
陳桐安的父母喜歡叫晉陽來家里,晉陽也很喜歡往陳桐安的家里跑。她家里的燈光是暖黃色的,有開闊明亮的落地窗。她的父母對他坦誠溫柔的關切,不會讓晉陽感到尷尬羞怯。忽然某一天,陳桐安也從氣急敗壞變成委屈巴巴地謙讓他,用笨拙簡單的方式留給他玩具、點心、和午餐。
然后晉陽轉身便走了。
陳桐安發(fā)誓,再也不要對晉陽好了,這個喜怒無常的怪物,她也再不想聽他口無遮攔的話。
她會誤以為是真的啊。
陳桐安跑出去的時候的時候看見了門口一臉錯愕的林仲鸞,可她實在沒有心力解釋和委屈了。
晉陽抓著頭發(fā),慢慢地、頹喪地說:“我搞砸了?!?/p>
“看出來了?!绷种冫[嘆口氣。
5
晉陽打完籃球,用校服隨便捂住臉,路過走廊時下意識地看往那個方向。
好巧不巧的,每次這時候林仲鸞就會撐著手起來,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用口型回答:“別看啦,她沒在看你?!?/p>
他假裝咳嗽一兩聲,尷尬地把頭歪向一邊。
他們去吃宵夜,林仲鸞放下書包,說:“這頓只能算冒犯過我的賠罪,想知道陳桐安的近況你還得等到下頓請客。”
晉陽氣得折斷了一把燒烤棍。
其實最開始啊,只是一個晉陽同班的女生來求助他,說她和同伴被外校的小混混在回家路上敲詐。晉陽二話沒說就去幫著她們解決,那幾個男生在路上惹是生非慣了,免不了打了一場架。結果晉陽以對學校造成不良影響為名被記了大過,那幾個外校的男生學校管不了,后果完完全全由晉陽一個人承擔了。
每個年級總有那么一兩個萬事通,可能是男生也可能是女生。他們合群人脈廣,知道各種錯綜復雜的故事的緣由,林仲鸞就是向這樣的一個女生打聽晉陽的事情。
然后呢,林仲鸞問道。
然后我們學校混日子的那群男生就開始漸漸找起了晉陽,和他搭話打籃球去零食鋪。晉陽似乎也慢慢默許了,晉陽一直都很奇怪,長得帥打籃球好又是學校樂隊貝斯手,可是也從來不見他和學校的大神們抱團玩。大家都覺得他對誰都是冷冷淡淡,不甚在意的態(tài)度,晉陽不拒絕那群混日子的男生找他玩,卻也從來沒參與過他們的活動。
聽著她的描述,林仲鸞幾乎要認不出晉陽了。她所看見的晉陽,對著陳桐安話多得不得了,有事情主動幫忙,有錯處主動承擔,有危險還要及時攔截??墒敲慨旉愅┌蔡痤^發(fā)現(xiàn)一點點端倪,他就立刻縮回去,一副隨意順便的樣子,玩世不恭的樣子。endprint
于是面對晉陽為什么和你那么熟的質疑,陳桐安總是摸著鼻子說,應該的應該的,總歸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那個晉陽幫助過的女生后來向晉陽表白,他像平常一樣冷著臉就干脆拒絕了,你說他是不是很奇怪,不喜歡又要擔著這么大的代價去幫忙?!?/p>
高一入學半年,晉陽就被記了大過貼在公告欄上,他高冷不合群難以接近,總有愛惹是生非的學長找他外出,有許多漂亮好看的女生到班級里來表白,像是個花心的人呢……種種種種,流言蜚語把他包裹成校園里傳奇遙遠的人物之一,他也從來不屑解釋。于是再沒有人相信,從頭到尾,他只是去幫了一個忙而已。
“你沒事情做找那個潑墨水的女生吃什么飯???”
“當然是找機會潑回去啊。”
“……你你你真是幼稚得沒邊了!”
林仲鸞吃著燒烤,突然覺得心中一動,身邊鍋碗瓢盆翻動的聲音、油炸翻滾的聲音、天南海北喧囂的聊天聲好像都慢慢隱沒,一切都靜寂無聲。
她喜歡上一個人,為他清冷外表剝開后,尚未被發(fā)現(xiàn)的溫柔、善良、仔細。為同病相憐的隱藏和包裹,為他寸寸思慮的真心與深情。
她喜歡上一個人,在這最最不合時宜的時候。
6
小時候的陳桐安把雞腿放到他面前。
小時候的晉陽卻如鯁在喉,突然覺得他們之間的天平傾倒了,他從天真頑劣的平等玩伴突然變成需要格外關心的孤獨少年。
于是他落荒而逃。
年少時下意識的逃避成了埋在他們內心的一顆種子,到現(xiàn)在都是這樣,晉陽可以暗暗提供所有能給的關懷和幫助,卻撕不下那層冷漠的皮囊。
我的命中注定,越美麗東西越不可碰。
所有的表白他都玩世不恭當玩笑說,背負著莫須有的斑斑劣跡,害怕著被拒絕被討厭,卻忘了對方也會真真切切地當玩笑聽。晉陽把真心和赤誠說了一遍又一遍,終于把陳桐安猶疑又搖晃的心意拉扯沖散——他只是當成玩笑,你千萬千萬不要當真啊,你一當真,他便會反過頭來嘲笑你了。
“陳桐安你怎么這么可愛,再發(fā)呆冰淇淋就化了?!?/p>
“喂!別動不動說讓人誤會的話?。 ?/p>
“陳桐安我真喜歡你——今天的衣服。”
“……”
“陳桐安,也許,你可以考慮一下我?”
“……”
陳桐安習慣于他開心時的口無遮攔,甚至覺得他不過是在練習如何哄女孩子開心。只是她從來都不知道,他每次見她都如釋負重,好像一只刺猬終于能卸下重重的殼。
陳桐安,陳桐安,陳桐安……他們扶著單車走在七扭八拐的巷子里,陷入九曲回腸的心事,一個喋喋不休,一個煩擾不堪。桐花悠悠地落下來,塞滿了狹小的巷子,鋪成紛紛落雪,抹平在心上就成了寂寂荒原。
7
陳桐安一個人扶著單車慢慢走在空蕩的巷子里,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穿堂風逐漸聚攏,吹得她的心臟也跟著空落落起來。她抬頭,桐花的花瓣正紛紛揚揚地落下來,像是天空突然瘋狂地落雪,一瓣瓣雪白打著旋兒落下,卻滯留粘連在她的臉上——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這樣滿臉淚水了。
然后突然的,晉陽就從巷子里的拐角扶著車沖出來了,伴隨著重重的踉蹌。
林仲鸞把他踢出來的。
“我好像……搞砸了。”
“當然是選擇追過去??!”林仲鸞趕著晉陽抄小道追過去,在合適的路口直接把晉陽踹了出去。
“這次記得好好說話!”晉陽沒能回頭看,如果他回頭,就會發(fā)現(xiàn)林仲鸞慢慢展開的,一個非常非常燦爛的笑容,像滿心歡喜,又像如釋負重。她的笑容慢慢綻放開,到了頂點倏忽收回,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然后她慢慢慢慢后退,一邊后退一邊招手,向著晉陽的背影告別,一轉身,沒入紛紛揚揚桐花雪中。
晉陽慌慌張張地扶著自行車起來,顧不上膝蓋手臂有沒有磕磕碰碰。
陳桐安怔怔地停住,第一反應是伸手把眼淚都捂住。
落日慢悠悠地架在桐花樹的臂彎里,饒有趣味地打量著這幾個人。從葉子縫隙透過一束束昏黃的光線,落在窄窄的小巷子里,落在他們的校服上,落在紛紛落下的桐花上,溫柔的一片昏黃色。落日倚著桐花樹,忍不住想說——
你看,年少是多么爛漫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