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楠(廣州大學人文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6)

一、八思巴致力于傳教的原因

作為薩迦班智達的法位繼承人，八思巴身負義不容辭的傳教責任和使命：“佛法譬猶燈籠，風雨至，乃可蔽；若燭盡，則無如之何矣”[1]。同時，在元朝蒙古鐵騎下，為了讓藏傳佛教的發(fā)展能有一個穩(wěn)定的政治環(huán)境，保證藏民族文化的傳承與延續(xù)，八思巴積極游說蒙古統(tǒng)治者信仰藏傳佛教。此外，彼時的藏傳佛教各教派正處于壯大與紛爭時期，教派之間的矛盾與斗爭十分激烈。八思巴為保住薩迦派在藏傳佛教中的地位，不遺余力地傳教，以期擴大薩迦派的影響。忽必烈封八思巴為“國師”，要求僧眾“不可違了上師之法旨”[2]。八思巴地位的上升，為薩迦派教派在蒙藏地區(qū)樹立了宗教權威。

八思巴致力于傳播藏傳佛教有主客觀兩方面的原因。主觀方面，作為薩迦派領袖，基于對藏傳佛教的崇高信仰本身就具有傳教使命與責任；客觀方面，蒙古宮廷的青睞及教派紛爭的激烈形勢迫使八思巴為保全自身和薩迦派的利益而積極尋求政治庇護，傳播藏傳佛教。

二、八思巴傳播藏傳佛教的主要做法

(一)翻譯經(jīng)書，?？苯?jīng)文

隨著藏傳佛教在蒙藏地區(qū)傳播開來，八思巴令人廣泛收集各種藏文佛教經(jīng)論和古籍，元朝政府機構里就設有專門翻譯梵文經(jīng)書的局所。八思巴引進大量的梵文經(jīng)書，并帶領弟子親自參加翻譯，至元十七年(1280)，其新譯出的經(jīng)書就達五百多部，對保存和發(fā)展藏族文化具有重要意義?！鹅雇恿_波字經(jīng)》及其注釋、《詩鏡論》《佛本生記·如意寶樹》和梵劇劇本《龍喜記》等，就是八思巴支持弟子雄譯師多吉堅贊等人到尼泊爾、印度學習梵文，組織翻譯的，為藏文化的發(fā)展提供了良好條件和創(chuàng)作契機。部分譯成漢文的其他藏文佛典，被吸收到漢文藏經(jīng)中。例如八思巴為真金太子講解佛教基本教義的《彰所知論》，在元代就已譯成漢文，有刻本，被收入漢文《大藏經(jīng)》。[3]得益于大量佛經(jīng)的翻譯，元代翻譯文學有了較大發(fā)展，同時也推動了漢藏佛教的文化交流，豐富了佛學內(nèi)容。

史載：“念藏典流通之久，蕃漢傳譯之殊，特降綸言，溥令對辯。諭釋教總統(tǒng)合臺薩里，召西蕃扮底答帝師，拔合思八高弟葉璉國師，湛陽宜思，西天扮底答尾麻羅室利……翰林院承旨旦壓孫、安藏等集于大都。二十二年乙酉春至二十四年丁亥夏，大興教寺各秉方言，精加辯質(zhì)。”[4]八思巴對漢藏經(jīng)文對勘的主持，開啟了漢藏佛經(jīng)對勘先河，樹立起漢藏文化交流豐碑，豐富、填補了漢藏佛教經(jīng)、律、論的不足，是中國藏傳佛教對世界佛教文化的發(fā)展與弘揚做出的重要貢獻。

(二)修建寺廟，弘揚佛法

史載：“八思巴……在大金頂?shù)钚藿藥鬃饎偨缰T天神之吉祥果芒塔，并為七座紀念前輩教主的靈塔建立了傘蓋、金銅合金鑄成的法輪，還特為各靈塔建了金頂。八思巴還用金汁寫造顯密經(jīng)典及般若等經(jīng)共計二百余部。他大弘佛法，使眾生走上解脫之道?！盵5]此外，“八思巴把漢地、蒙古的眾生引上解脫之道后，又對雪域眾生慈悲眷顧，率眾多弟子返歸薩迦?！盵6]他親自傳教講經(jīng)，撰寫經(jīng)書，對元代各民族，特別是漢藏、藏蒙文化交流起重要作用。

接受八思巴灌頂后，忽必烈準備下詔在西藏地區(qū)只推行薩迦派教法，杜絕其他教法的修習。但八思巴卻反對此舉，主張允許各教派修習各自教法。最終忽必烈聽取了八思巴的建議，使藏傳佛教各教派都能蓬勃發(fā)展。

“雖然八思巴自己已經(jīng)學法完畢，成為教法之主，但他毫不傲慢，為堅固敬信教法之心，利益佛法，他還依止許多高僧大德學法……總之，八思巴對五明、三藏經(jīng)論、四續(xù)部密法以及有關的經(jīng)籍、論著、灌頂、護持、咒語等吐蕃地方所有的學識幾乎都學過。如此，他為聽佛法經(jīng)受了無數(shù)苦難，為佛教不衰廣做利他之事業(yè)?！盵7]八思巴對西藏各佛教派的教法均有研習，使自身的佛學造詣不斷加深。八思巴不僅不斷加強自身修習，還積極培養(yǎng)佛學人才，在教義傳播上，其弟子膽巴、沙羅巴、阿尼哥、阿魯渾薩理、劉容等人，都是元代名僧；很多佛像造像的能工巧匠也都曾師從八思巴，以藝術形態(tài)推進了藏傳佛教的傳播。藏族民眾普遍擁護和愛戴這位博學謙遜、寫經(jīng)修寺的帝師，他一心向佛的這種品德和學識被世代傳頌。

三、八思巴傳教對宗教文化的影響

(一)蒙藏民眾信仰藏傳佛教

涼州會晤后，闊端深深折服于薩迦班智達高深的佛學，對藏傳佛教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故接受了薩迦班智達的喜金剛灌頂，成為蒙古族統(tǒng)治者皈依佛教的先例。后來闊端宣布往后在祈愿法會上也里可溫和薩滿教巫師不能再坐上首，而由薩班坐在僧眾之首。標志著蒙古統(tǒng)治者開始信奉藏傳佛教。

忽必烈將八思巴尊為他宗教上的老師，八思巴為忽必烈及其夫人察必及其子女進行了喜金剛灌頂，成為忽必烈全家的薩迦密宗啟蒙者。忽必烈繼承汗位后，八思巴奉詔成為元朝首位帝師。在此之后，蒙古宮廷和達官顯貴相繼灌頂受戒，崇奉藏傳佛教。其在蒙哥汗時期的兩次標志性活動，標志著藏傳佛教地位在西藏的確立。

(二)漢傳與藏傳佛教相互交流

八思巴在蒙藏地區(qū)突破民族界限傳教，對漢傳佛教也產(chǎn)生了相應的影響。例如藏傳佛教密宗修持的藏文術語不僅很快被漢地佛教接納譯為漢語，同時也得到部分修持者的青睞；此外，藏傳佛教密教的部分儀軌經(jīng)八思巴也傳入漢地佛教中。史載：“大元帝師芻帕克斯巴說根本有部出家授近圓羯磨儀軌，親制序文曰：‘原夫贍部嘉運至四佛釋迦文如來利見也，大元御世第五主憲天述道仁文義武太光孝皇帝登極也’……”[8]意思是八思巴為出家僧眾授近圓羯磨儀軌親筆寫了序文，并由彈壓孫和哈達薩哩都通譯為漢文。漢傳佛教與藏傳佛教這兩大分支在各自的形成和發(fā)展過程中，相互影響、相互滲透、相互聯(lián)系。八思巴為傳播藏傳佛教所做的努力，不僅加深了漢藏佛教交流互鑒，對形成中國佛教體系也有著深遠影響，更為佛教在中國的發(fā)展提供了新路向。

(三)八思巴文的應用與流傳

史載：“我國家肇基朔方，俗尚簡古，未遑制作，凡施用文字，因用漢楷及畏吾字，以達本朝之言。考諸遼、金，以及遐方諸國，例各有字，今文治浸興，而字書有闕，于一代制度，實為未備。故特命國師八思巴創(chuàng)為蒙古新字，譯寫一切文字，期以順言達事而已。自今以往，凡有璽出頒降者，并用蒙古新字，仍各以其國字副之?！盵9]元代以前，蒙古族沒有自己的民族文字，八思巴創(chuàng)制的八思巴蒙古字作為藏傳佛教在蒙古地區(qū)傳播的媒介，加速了蒙古的文明發(fā)展進程，蒙人可利用八思巴文與佛僧進行交流，更好地理解教義精髓。

(四)豐富元代文藝體裁

得益于藏傳佛教在元代的廣泛流傳，元代文學的種類十分豐富，豐富了元代文學內(nèi)容的思想內(nèi)涵與宗教哲理，密切了佛教與蒙藏百姓生活的聯(lián)系，使佛教在人們生活中的地位及影響得到進一步的鞏固。從1255年開始，八思巴每年都會寫詩文體的新年賀詞，還有一些表達“健康長壽”“尊奉佛法”等內(nèi)容的祈愿文，這些祈愿文大部分被收錄在《薩迦五組全集》中，時至今日仍然是蒙藏人民新年法會時傳誦的內(nèi)容。

除文學外，八思巴傳教還豐富了元代藝術的發(fā)展。由于藏傳佛教在元代備受統(tǒng)治者的推行和尊崇，蒙元統(tǒng)治者經(jīng)常舉行大型的佛事活動，而且頒令全國各地修建有關的藏傳佛教寺廟、雕塑佛像，這些寺、塔、雕塑、繪畫，成為傳播藏傳佛教的載體，將全民信仰藏傳佛教的浪潮推向頂峰。

總之，八思巴傳教的影響是深遠的。一方面，他推動了蒙藏地區(qū)經(jīng)濟文化的全面發(fā)展，為元朝的穩(wěn)定及發(fā)展，特別是各民族之間的團結與文化交流，做出了巨大貢獻；另一方面，八思巴的宗教造詣，連同藏傳佛教對中國佛教進一步的發(fā)展與傳播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