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 瑩，肖 莉，唐婉容 綜述,劉 英 審校

(1.川北醫(yī)學院口腔醫(yī)學系，四川南充 637000；2.川北醫(yī)學院附屬醫(yī)院口腔門診，四川南充 637000)

口腔癌是口腔頜面部最常見的惡性腫瘤，在全身癌癥中排名第六，約90%的口腔癌屬于上皮源性的鱗狀細胞癌(oral squamous cell carcinoma，OSCC) 。有研究表明口腔癌早期患者經治療后 5 年生存率可達到80%，而中晚期OSCC患者5年生存率卻只有30%～40%[1-3]，因而OSCC患者疾病早發(fā)現、早診斷、早治療對提高口腔鱗癌患者生存率和生存質量具有重要意義。近年來學者們研究發(fā)現，唾液中不僅含有許多成分可以反映出病理狀態(tài)下人體的代謝水平，同時唾液中的某些特異性物質(稱為生物學標志物)亦可作為早期診斷OSCC的依據[4]。本文通過回顧目前相關領域的研究進展，對唾液中OSCC標記物進行綜述。

1 唾液成分、功能及作為腫瘤標志物檢測的意義

唾液是口腔內存在的一種液體，由腮腺、頜下腺、舌下腺及許多小黏液腺分泌，pH值為6.4～7.4，健康人每日分泌唾液量為1.0～1.5 L，其成分包括水、無機鹽、有機物、蛋白、激素等。由于唾液成分與血清很相似，所以唾液成分變化同樣反映疾病及健康狀況，利用唾液成分及其變化來監(jiān)測健康狀況、診斷疾病已被大量應用，如糖尿病的基因療法、艾滋病的檢測、監(jiān)護用藥、預報排卵、腫瘤標志物的篩查。

隨著分子生物學檢測技術的提高，唾液是口腔鱗癌生活的外部環(huán)境，腫瘤細胞分泌的某些可溶性蛋白直接進入唾液中。因此，檢測唾液中OSCC標記物含量可能比檢測血清更加敏感。唾液又因其易獲得、無創(chuàng)性、患者易于接受、反復采集及便于保存等優(yōu)勢成為口腔頜面外科早發(fā)現、早診斷OSCC及其復發(fā)和轉移研究的首選指標[5-8]。

2 唾液的收集及常用的檢測生物標記物的研究方法

用于檢測的唾液標本要求在收集前2 h不能進食、喝水、吸煙或進行口腔清潔活動。采集時，患者取坐位，頭前傾，張口，患者在無刺激的情況下自然分泌，從下唇流出10～15 min，用無菌試管收集3～5 mL，封口，立即送實驗室處理。收集的唾液標本，根據需要檢測的指標(DNA、RNA和蛋白質)進行相應的穩(wěn)定化和存儲處理[4-5]。檢測在口腔癌不同進展時期的核酸或蛋白質的變化可以揭示疾病不同階段的可能的生物標志物，這有利于疾病的早期診斷和早期治療。隨著基因組學、蛋白質組學、生物化學、免疫化學等生物學技術的革新，對OSCC患者唾液中生物標記物不斷增加，各種檢測技術的單獨或聯合使用，均大大促進了OSCC中唾液標志物的發(fā)現。

3 目前研究發(fā)現的常見的OSCC唾液中腫瘤標志物

3.1血清癌胚抗原(carcino-embryonic antigen，CEA) CEA是位于細胞表面的糖蛋白，是胚胎性致癌抗原，由胎兒早期的胃腸道及肝、胰合成，成人正常消化道上皮組織、肝胰也能合成少量 CEA 并分泌人消化道[4]。但失去極性的癌細胞分泌 CEA 則進入血液及淋巴液等導致其濃度升高，在口腔組織中亦然，有研究表明CEA水平的變化和腫瘤的惡性程度及腫瘤的復發(fā)有關聯。

國外學者HONARMAND等[9]在對27例OSCC患者和26例健康人唾液對比檢測到唾液中CEA水平分別是(42.6±21.1)、(22.6±22.1)ng/mL (P<0.01)，OSCC患者唾液CEA明顯升高，能較好地作為診斷指標。文獻[8，10-11]均證明了OSCC患者唾液中CEA水平較健康人唾液高，且唾液CEA水平變化較血清更明顯，更容易取材和快速診斷。

文獻[12-13]對70例惡性腫瘤患者、40例良性腫瘤患者及70例健康者唾液中的CEA水平進行檢測，結果顯示惡性腫瘤組唾液中CEA水平與良性組唾液CEA水平及健康對照組唾液CEA水平對比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同時作者檢測了70例惡性腫瘤中的40例血清CEA僅3例輕度升高，提示唾液CEA檢測對惡性腫瘤的診斷較血清敏感。屠斌等[14]的研究也得出了相似的結論。王嘉政等[15]用抗CEA單克隆抗體的快速唾液CEA檢測試紙對口腔鱗癌患者檢測，證明了其特異度高、檢測結果可靠、價格低廉，無放射性污染及放射性防護問題，便于向基層醫(yī)療衛(wèi)生單位推廣普及應用。以上研究均證明了唾液CEA檢測對口腔鱗癌的早期診斷及預后和療效監(jiān)測有一定指導意義。

3.2轉化生長因子-β(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TGF-β) TGF-β是調節(jié)細胞生長和分化的TGF超家族中的重要一員，由兩個結構相同或相近的、相對分子質量為12.5×103的亞單位借二硫鍵連接的具有多種功能的雙體調節(jié)肽。TGF-β除了影響細胞的增殖、分化，還在胚胎發(fā)育、胞外基質形成、骨的形成和重建、免疫功能調節(jié)、腫瘤的發(fā)展進程中擔當主要調節(jié)作用[16]。POLZ-DACEWICZ等[17]對78例口咽癌患者和40例健康人的唾液、血清中TGF-β水平變化及與人乳頭瘤病毒(HPV)/EB病毒(EBV)感染的相關性進行研究。研究發(fā)現，口咽癌患者唾液和血清中TGF-β均有升高，唾液中TGF-β改變更明顯(唾液：24.1 ng/mLvs.14.8 ng/mL;血清：11.3 ng/mLvs.7.8 ng/mL) 并與HPV/EBV感染有顯著的相關性。ATENA等[18]研究顯示TGF-β表達在OSCC較正常組唾液中變化明顯，且與腫瘤免疫抑制及OSCC的惡性程度相關。AHMAD等[19]研究表明在TGF-β在OSCC組織中表達較正常組織低，唾液中濃度卻未見明顯差異。在眾多的研究文獻中，TGF-β在OSCC組織、血清、唾液中表達變化存在不同的結果，因為TGF-β在體內作用廣泛，不同組織器官、細胞作用也存在差異；同時TGF-β具有雙向作用，在腫瘤形成初期，TGF-β充當腫瘤抑制因子的角色，抑制腫瘤細胞的增殖并誘導使其凋亡；而在腫瘤發(fā)生的晚期，由于許多腫瘤細胞已經對TGF-β產生了免疫耐受，從而促進腫瘤細胞的運動性、侵襲性和凋亡能力，加劇了腫瘤細胞的急劇增長。

3.3血管內皮生長因子(vascular endothelial growth factor，VEGF) VEGF是血管內皮細胞特異性的肝素結合生長因子，在人體內可以誘導血管的新生，由于惡性腫瘤實體的生長具有浸潤性、轉移性、血管依賴性等特征，新生的血管組織可以向腫瘤組織持續(xù)不斷地提供氧氣及營養(yǎng)，并幫助腫瘤組織排除自身代謝的產物，從而促進腫瘤細胞快速增殖并發(fā)生轉移。目前已發(fā)現VEGF家族有6名成員，它們分別是VEGF-A、PL-GF、VEGF-B、VEGF-C、VEGF-D[20-23]。

鄧煒等[24]研究結果顯示，口腔鱗癌患者唾液中VEGF水平較對照組有顯著增高，且在淋巴結轉移患者唾液中VEGF水平也高于對照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ANDISHEH等[25]研究也印證了VEGF頭頸部鱗狀細胞癌患者唾液、癌組織及血清中較正?；颊呔性龈?。在不同臨床分期的口腔鱗狀細胞癌組織中VEGF水平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VEGF在低分化癌組織中的水平較高，中高分化的鱗癌組織中的水平有所降低。POLZ-DACEWICZ等[17]研究血清、唾液中VEGF在OSCC組和正常組分別為614、210 pg/mL和4 321、280 pg/mL，這充分證明了血清、唾液中OSCC組較正常組織高表達VEGF，但唾液的變化非常顯著。

3.4細胞角蛋白19(Cytokeratin19，CK19) 細胞角蛋白是細胞骨架的組成之一，而細胞角蛋白19(CK19)這種酸性多肽是構成鱗狀細胞癌分子中最小的角蛋白。正常情況下，CK19的片段多以寡聚體的形成存在，但是含量十分低；但當正常的組織細胞發(fā)生癌變時，癌組織細胞則釋放大量的可溶性片段至細胞外[26-27]。這種由CK19釋放的可溶性片段為Cyfra21-1。Cyfra21-1是口前鱗狀細胞癌的有效腫瘤標志物，其水平的檢測對判斷鱗狀細胞癌組織轉移及復發(fā)具有重要的臨床意義，是判斷口腔鱗狀細胞癌患者預后的重要指標[28]。

鐘來平等[29]分析了口腔鱗癌患者術前及術后血清中Cyfra21-1水平與鱗癌患者預后的關系，同時將口腔鱗癌患者自身血清中Cyfra21-1水平與健康人血清中Cyfra21-1做對比。結果顯示：口腔鱗癌患者血清中Cyfra21-1水平顯著高于健康人；而術后復發(fā)的腫瘤患者及術后死亡的患者術前血清中的Cyfra21-1水平均高于術后無復發(fā)及生存患者。結合生存分析后發(fā)現，口腔鱗癌患者術前血清中的Cyfra21-1水平越高，其治療后的生存率越低，術后生存的時間越短；反之，若術前鱗癌患者血清中Cyfra21-1水平越低，則手術后患者生存時間越長，生存率也相對較高。

MALHOTRA等[30]的研究顯示，口腔鱗癌患者唾液和血液中的Cyfra21-1水平較健康對照組顯著增高，且口腔鱗癌患者CK19 mRNA的表達是健康對照組的2.75倍；血清中Cyfra21-1、CK19 mRNA的水平與唾液呈正相關。口腔鱗狀細胞癌組織學分期Ⅱ期患者較組織學分期Ⅰ期的患者唾液中的Cyfra21-1表達顯著升高，說明唾液中Cyfra21-1水平的升高可能與口腔鱗癌惡性程度相關。MALHOTRA等[30]利用反向操作曲線測得血清中Cyfra 21-1的靈敏度和特異度分別為88.0%和78.2%，而唾液中其靈敏度及特異度則分別為93.8%和84.3%，唾液中的Cyfra21-1水平變化可以作為口腔鱗癌預后判斷的更為靈敏的指標之一。由此可見，Cyfra21-1水平變化對于口腔鱗狀細胞癌的確診、復發(fā)性及預后評估等發(fā)面均有顯著的意義。

3.5CA-50 CA-50是一種唾液酸酯和唾液酸糖蛋白，正常情況下，人體血液中的CA-50水平不超過20 μg/L；而當組織細胞發(fā)生惡變時，惡變的組織細胞激活了人體內的糖基化酶，結果導致細胞表面糖基結構發(fā)生改變，抗原性質改變，形成了細胞表面的CA-50的標志物。章永平等[31]對比研究了80例口腔惡性腫瘤、40良性腫瘤和80例健康人的血清和唾液，發(fā)現唾液中CA-50在口腔惡性腫瘤中表達明顯高于良性腫瘤和健康對照組，而口腔惡性腫瘤組血清中CA-50僅3例高表達。證明了唾液中檢測的CA-50的靈敏度較血清更高。在陳關福等[32]對口腔鱗癌的研究中也得出上述實驗相似的結果。余麗華等[33]分別檢測了40例惡性腫瘤患者、20例良性腫瘤患者及30例健康人群口腔唾液中CA-50水平，研究結果顯示：惡性腫瘤組及良性腫瘤組患者口腔唾液中CA-50水平均高于健康對照組；在腫瘤患者中，惡性腫瘤組患者唾液中CA-50較良性腫瘤組又有顯著性增高?？梢娍谇煌僖褐蠧A-50水平在口腔惡性腫瘤早期診斷中較血清CA-50水平更具有特異度及應用價值。

3.6CA125 CA125是從卵巢漿液性乳頭狀囊腺癌獲得上皮細胞株 OVCA433，用來免疫小鼠脾細胞，通過雜交制備OC125作為一種IgG1抗體，與OC125直接作用的抗原決定簇被命名為 CA125。近年來，許多學者研究了唾液中 CA125水平與全身惡性腫瘤的發(fā)生、臨床分級、病理分型和淋巴結轉移等之間的關系，認為其可作為一種腫瘤標志物協(xié)助惡性腫瘤的診斷、指導治療及判斷預后[10，34]。

OKAMURA等[34]在對唾液腺黏液表皮樣癌和腺樣囊性癌的免疫組織化學研究中發(fā)現，CA125的單克隆抗體與CA125結合的部位位于癌細胞膜的表面，瘤細胞的陽性染色，在導管上皮和黏液性腺泡細胞中均有表達，間質中沒有色。陳關福等[34]的研究中發(fā)現在唾液腺良性腫瘤患者唾液中CA125的表達明顯高于健康對照組，這為臨床上判斷唾液腺組織中是否可能有腫瘤形成提供了一定的參考價值。RAFAEL等[35]對14例OSCC和16例健康人的唾液研究證明CA125在OSCC中表達量是對照組的4.2倍，并且在OSCC患者唾液中檢測到CA125和 Cyfra21-1同時升高概率是60%。BALAN等[10]通過60例OSCC患者和60例健康人唾液的研究，結果顯示OSCC患者和健康人唾液的CA125水平分別是320.25 U/mL，33.14 U/mL，在OSCC不同分級中，其水平有明顯差異，Ⅰ、Ⅱ、Ⅲ、Ⅳ分別為152.4、207.1、356.6、544.2 U/mL。通過此研究得出結論，唾液CA125表達水平的檢測可以作為OSCC獨立的腫瘤標志物，也可以作為高危人群、癌前病變、OSCC患者的診斷和篩查指標。

3.7其他 隨著各種生物學技術的不斷發(fā)展，檢測手段的靈感度和和特異度的增強，檢測到的唾液中與腫瘤相關的標志物有近百種。在OSCC患者唾液中還存在如白細胞介素(IL)-6、IL-8、組織多肽抗原(TPS)、鱗狀細胞癌抗原(SCC-Ag)、p53、p16、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等[1，35-37]。唾液中含有大量的OSCC細胞代謝分泌物，且較傳統(tǒng)的分析物如血液、病變組織更方便易得，因此唾液檢測將更有希望成為口腔癌診斷、篩查的有利途徑。

4 問題和挑戰(zhàn)

將唾液生物標記物應用于OSCC的早期診斷具有許多獨特的優(yōu)勢和開發(fā)應用前景。但也存在一些問題，如唾液的標本采集、儲存和處理方法的差異，結果的可靠性，口腔內環(huán)境變化導致的標記物改變，與其他惡性腫瘤和慢性疾病相區(qū)別的特異性標記物，均有待于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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