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積山石窟藝術研究所,甘肅 天水 741020)
麥積山石窟是中國石窟藝術中璀璨的一顆明珠,與莫高窟、龍門石窟、云岡石窟并稱為中國四大石窟,在古代文化史研究中占據(jù)重要地位。
石窟地處隴山密林之中,有“秦地林泉之冠”的美譽,保存有洞窟221個,各類造像3 938件10 632身,壁畫面積約979.54 m2。是第一批全國重點保護單位,2014年6月22日,被列入世界遺產:絲綢之路——長安至天山廊道的路網(wǎng)世界文化遺產項目。
麥積山石窟保存的塑像和壁畫多數(shù)為泥質文物,容易在自身結構和外在因素的影響下受到破壞。對其進行妥善的保護、使其達到延年益壽的目的,是文物保護單位的基本職責,對于麥積山石窟而言,文物保護工作經歷了一個篳路藍縷、艱苦奮斗的歷程。
麥積山石窟的保護歷史,要從建立文物保護單位之前的早期考察算起。比較有影響的有以下幾次考察。
(1)馮國瑞6次考察麥積山。馮國瑞,字仲翔,1901年生,甘肅省天水市人。1926年考入清華國學研究院。 1927年先生畢業(yè)時,梁啟超乃函薦于當時甘肅省長薛篤弼,信中寫道:“此才在今日,求諸中原,亦不可多覯。百年以來,甘涼學者,武威張氏二酉堂(即張澍)之外,殆未或能先也。”1949年前,馮先生曾任甘肅省通志局分纂、青海省政府秘書長、國立西北師范學校中文系教授等職。1949年之后任蘭州大學中文系主任、蘭州圖書館特藏部主任、省政府文化教育委員會委員等。先后擔任省文物管理委員會主任、省文史館館員和省政協(xié)委員等職。
1941年農歷四月初八,馮先生首次到麥積山實地考察,以“對證古本”的方式尋找古跡,抄錄碑文,勘察地理環(huán)境,并對洞窟做了編號。隨后寫成《麥積山石窟志》,由隴南叢書編印社石印300本發(fā)行。該小冊子是對麥積山首次考察研究的成果,對宣傳麥積山石窟勝跡起到很大作用[1]。
1944年2月,馮先生攜同劉文炳教授再次上麥積山石窟考察。主要完成石窟的編號(共122號)及草圖測繪工作。隨后寫成《調查麥積山石窟報告書》,提出研究和保護方案,并呈報國民黨甘肅省政府。
1945年,馮先生對東崖石窟洞窟情況整理并在《和平日報》上報道,引起多方重視,爭取了少量資金,對部分洞窟棧道以及寺院進行了維修,還請于右任先生提寫“藝并莫高窟,文傳庾子山”的對聯(lián)。
1947年初,馮國瑞先生邀請?zhí)焖h長方定中上山考察,并聯(lián)合地方有識之士成立了“天水麥積山石窟建修保管委員會”。
在1952年9月,馮先生陪同西北考察團對炳靈寺石窟考察后,又對麥積山石窟進行勘察。編號洞窟有157個。這是第一次有組織地對麥積山石窟考察。
1953年7月初,中央文化部組織以吳作人為首的專家組對麥積山石窟勘察團做進一步的勘查研究。對麥積山進行了歷時32天的考察,馮先生隨行。
(2)王子云帶領西北藝術文物考察團考察麥積山。西北藝術文物考察團是抗日戰(zhàn)爭時期,由國民政府教育部組建的一個針對西北各省藝術文物調研的學術考察團體。該團于1940年成立,王子云任團長。1943年秋,王子云先生考察了麥積山石窟(圖1),后行文報告國民政府教育部。
圖1 王子云1943年拍攝麥積山(來源:摘自王子云《中國雕塑藝術史》)
(3)西北考察團對麥積山石窟考察。1952年9月中旬,由中央政府文化部組織中央美術學院、西北軍政委員會文化部、敦煌文物研究所3單位組成的考察團,對永靖炳靈寺進行了首次勘察。9月底返回蘭州后,馮國瑞先生建議,利用此次調查的人力對麥積山石窟進行考察,常書鴻任團長??辈礻爮?0月中旬開始至12月1日結束,歷時40余天,對重點洞窟進行攝影、測繪和臨摹工作,共發(fā)現(xiàn)石窟157個并進行編號。這是麥積山石窟有組織勘察工作的開始[2]。
(4)中央考察團對麥積山石窟考察。為了更進一步了解麥積山石窟文物以及保存情況,同時也為后期的保護管理提供基礎資料,1953年7月初,文化部社會文化事業(yè)管理局鄭振鐸局長親自組織麥積山石窟勘察團做進一步的勘察研究,團長是吳作人。從7月29日到8月31日,分別取得文字、臨摹、照片、測繪圖紙等研究成果,共錄編194個窟龕[3](圖2)。
圖2 1953年文化部部麥積山石窟藝術勘察團留影(來源:中央美術學院供稿)
1953年中央勘察團考察麥積山石窟前,甘肅省文化局接到文化部的通知,要求做好勘察團的前期準備工作,同時還要求建立專業(yè)保管機構。1953年10月初,麥積山石窟文物保管所正式成立。這個時期主要工作有以下幾個方面。
(1)棧道整修工程。1953年7月中央勘察團勘察麥積山前,甘肅省文化局為了配合勘察,撥付了資金對石窟棧道等進行整修。
在勘察期間搭設的棧道屬于應急性的工程,對于長期的石窟管理有很大不足,1955年下半年,文管所申請資金開展了中七佛閣(9窟)、千佛廊(3窟)等位置棧道的修整工作。
(2)整修瑞應寺大殿、天王殿和雙玉蘭堂大殿整修。在勘察團結束麥積山石窟的工作后,麥積山文物保管所按照原來的計劃對瑞應寺大殿進行了保護修繕,此次修繕主要對房頂滲漏進行了處理。同時對甘泉鎮(zhèn)玉蘭堂同步進行修繕。次年9月,麥積山文物保管所報文天水行署,向省文化局和財政廳申請資金,對瑞應寺天王殿進行修整。
(3)建立文物庫房。由于歷代的疏于管理,麥積山洞窟內大量的造像都脫落、散亂放置在洞窟內。在勘察團工作期間,將這些文物進行統(tǒng)一登記、編號,并在瑞應寺院專門開辟了兩間文物庫房存放這些文物,這些文物登記清單隨后移交麥積山文物保管所。
(4)劃定麥積山石窟保護范圍。1961年3月4日,國務院公布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80處,麥積山石窟就被名列其中。為了加強這些文物保護單位的管理,甘肅省人民委員會于1962年2月10日向文化部報送甘肅省第一批全國文物保護單位的保護范圍,其中麥積山石窟的保護范圍分內圈和外圈。內圈是以石窟為中心半徑約500 m的范圍,外圈是以石窟為中心半徑2 500 m的范圍。并確定“內圈為重點保護范圍,為絕對安全區(qū)域;外圈為一般保護區(qū)”。
麥積山文物保管所的管理歸屬,最初歸屬于天水行署文教科,1955年年底移交至天水縣人民委員會,1962年年底,為了適應成為國家第一批文物保護單位之后的管理形勢,麥積山文物保管所轉隸甘肅省文化廳直接管理,并從敦煌文物研究所調派文物干部出任所領導。這段時間主要開展了以下幾個方面的工作。
(1)麥積山石窟第一次建檔工作。管理體制變更之后,麥積山石窟文物的建檔工作就提上了日程,整體工作由甘肅省文化局指導。省文化局撥款購買了雙鏡頭反光照相機用于建檔工作,工作人員采用反光法將窟外的光線反射到洞窟內部。至1969年,共拍攝4 000多幅作品,一些作品先后在各類報刊發(fā)表。
洞窟測繪圖也是檔案重要的組成部分,在極為簡單的條件下,按照考古學的方法和原則完成了部分洞窟測繪圖,這些圖紙后來配合文字在相關的學術刊物上發(fā)表。
(2)開始文物環(huán)境監(jiān)測工作。1964年,為了給后期的加固工程提供基礎資料,在麥積山西崖下建立氣象站一座,并購置一些小型的觀測設備,如日照義、地溫表、氣溫表等,對洞窟內部的環(huán)境也開始記錄。1971年,又增加了風向、風速等項目。除此之外,還對山體滲水情況進行了觀測記錄,積累了大量的數(shù)據(jù)。
(3)架通和翻新棧道。在中央勘察團考察麥積山石窟時,由于時間較短,材料等方面采購困難,僅僅對東西崖的棧道進行了修建,達到基本可以通行的程度,中區(qū)的棧道很多位置沒有架通。即使已經架通的棧道,也存在很多不足,無法達到長期管理的牢固性、穩(wěn)定性、安全性等目的。在這種情況下對未架通的棧道進行了架通,對已經架通的棧道進行了重新翻新維護。至1966年,麥積山石窟最危險的東西崖之間的連接棧道——5窟至135窟之間的棧道架通,至此大部分洞窟均可通達。
(4)清理環(huán)境、安裝防護門窗。麥積山石窟的洞窟都是敞口洞窟,沒有門窗。 1953年勘察團對洞窟內的鳥糞堆積描述為“深可沒脛”。為了改變這種面貌,文管所組織人力逐窟進行了清理工作,將積累多年的動物糞便以及其他雜物清理干凈。之后對所有洞窟安裝了木質門窗,至此才在真正意義上做到了對麥積山石窟洞窟文物的有效管理。
(5)對瀕危塑像、壁畫采取了牽拉支頂應急措施。由于歷史上的地震以及泥塑自身結構原因,大部分塑像存在前傾現(xiàn)象,1962年省文化廳工作組調查時“計有29個洞窟內55身塑像發(fā)生傾斜崩裂現(xiàn)象,急需加固”。但是,修復這些數(shù)量巨大的大型立像,在當時技術以及人力條件下是很困難。于是采取了臨時性的支頂措施,采用粗細適當?shù)膱A木支頂在塑像的胸、腹等重心位置,保持其基本的穩(wěn)定性,使其不會在自然力或人為破壞下倒塌損毀,為后期的修復奠定基礎。
(6)建起圖書資料室。1963年6月3日國家文物局長王治秋考察了麥積山石窟,返回北京之后,為了支持麥積山石窟的工作,特別是學術研究工作,批準將國家文物局所藏的清版《二十四史》《歷代職官表》《隴右金石錄》等2 000多冊書籍贈給麥積山,建立起了麥積山石窟圖書資料室基本館藏書目。從1964年開始,國家文物局每年撥付5 000元的資料購置經費,陸續(xù)在北京、上海等地古籍書店采購有關圖書萬余冊。
麥積山石窟維修加固工程是我國石窟文物保護工程歷史上一項偉大壯舉。該工程從1972年立項到1984年工程結束歷時13年,是迄今為止我國歷時最長的文物保護工程,是麥積山石窟后期開展一切考古與保護工作的基礎[4]。
1953年10月,麥積山文物保管所成立之后,就廣泛地邀請地質、建筑及文物等方面的專業(yè)技術人員,到現(xiàn)場進行地質地貌勘察,陸續(xù)提出了一些地質評價和加固設想。
1972年,國家文物局工程技術人員提出3個加固方案:第一方案是東崖加固,措施是粘、錨、頂、罩,西崖文物搬遷;第二方案是東西崖都加固;第三方案是對東西崖裂隙危巖進行臨時性搶險加固。雖然這3個方案都不夠理想,但基于加固工程的緊迫性,國家文物局于1973年批準采用第一個方案。麥積山石窟自此進入加固工程時期。
加固工期正式開展之前,文管所組織和協(xié)調人力,完成了前期的各種準備工作,如工程前三通一平、西崖下清理發(fā)掘、洞窟調查以及電影膠片拍攝等。
接受勘察設計任務的甘肅省建筑勘察設計院在現(xiàn)場認真勘察后,提出西崖可以加固,并且難度小于東崖。于是便在上述方案的基礎上提出了將全部崖壁采用“錨桿擋墻、大柱支頂、化學灌漿粘結”的方案。
在工程前期進行的各種工程試驗中,甘肅省建筑科學研究所成功進行了錨桿錨固試驗。試驗考察中逐漸形成共識:在麥積山加固工程中采用“噴錨支護”技術是完全可行的。
“噴錨支護”加固方案的優(yōu)點是:
(1)利用錨桿將危巖和鋼筋網(wǎng)噴射混凝土層緊緊拉在基巖上,從而防止崖面繼續(xù)風化剝落和危巖坍塌;
(2)采用噴錨技術,輔以粘拖等措施,可以保持山體及洞窟外形;
(3)噴錨混凝土牛腿、塊體和懸梁,是修復棧道、廊柱和檐棚等較好措施;
(4)可以節(jié)約大量原材料和勞動力,功效高,速度快,可顯著降低工程造價。
1977年初,甘肅省建筑五公司施工人員進駐現(xiàn)場,麥積山石窟加固工程正式開始施工。工程先從西崖開始,至1981年基本完成西崖的加固工作,隨后將工程移至東崖,對所有危巖采取“捆吊、噴連、快錨”的辦法進行加固施工。先進行東崖上部五工段(牛兒堂東側)巨型危巖的加固施工。這塊危巖重580 t,對它加固施工的成功與否,是全工程關鍵。加固施工時先按既定辦法將危巖捆綁之后,在以若干長15 m的斜錨桿和水平錨桿交錯錨固危巖;對危巖內部兩道裂隙進行灌漿粘結;在其下部崖壁凹進處制作大型噴錨混凝土牛腿承托。
1984年4月,麥積山石窟維修加固工程全面竣工。完成的主要工程量:噴護總面積9 100 m2,其中打錨桿2 300根,總進尺12 500 m;架設鋼混結構新棧道1 000 m。同年7月,在天水召開了工程鑒定及竣工驗收會議。麥積山石窟維修加固工程得到與會代表的高度評價與贊揚,會議通過了工程鑒定與竣工驗收。
會議通過的《鑒定意見》寫到:麥積山石窟維修加固工程“在總結了國內巖體加固經驗的基礎上,結合麥積山石窟巖體的特點和不改變原狀的原則,成功地采用了‘噴、錨、粘、托’綜合加固技術,為保護石窟文物開創(chuàng)了一條新的途徑。工程造價僅用305萬元,經濟效益顯著。這樣的采用先進技術綜合治理石窟的成功實例,在國內外都是突出的。”并且建議在類似加固工程中應用。1985年該工程榮獲國家科技進步三等獎。
在工程期間,利用加固工程的腳手架對高度10余米的東西崖大佛進行了維修(圖3),同時還對部分洞窟中的大型造像進行了扶正工程。
圖3 修復98窟大佛前反復研究搶險加固方案(來源:麥積山石窟藝術研究所供稿)
1984年加加固工程結束之后,麥積山石窟的管理機構由原來的麥積山文物保管所升格為麥積山石窟藝術研究所。文物保護成為重點工作,設立了文物保護研究室,專門從事與保護相關的工作。
在這個歷史階段,采用傳統(tǒng)工藝方法修復了諸多洞窟的壁畫和造像,其中191窟和165窟是這個時期修復的代表性洞窟。
相對于此前的保護修復(如東西崖大佛以及大型造像的扶正工程),191窟的保護修復是屬于比較細致化的修復,并且在此時期,修復人員開始在工作過程中,積極地探索修復的理念、材料、工藝等方面的研究。
在麥積山石窟古代壁畫的制作工藝中,比較普遍地使用了小木樁掛麻工藝,之前的修復工作人員已經觀察到了這種工藝,在191窟的修復過程中,通過討論和認真思考,采用了小樁掛麻工藝,至今已成為完全成熟的壁畫修復工藝。
191窟西側的蓮花花瓣部分受到崖壁潮濕的影響,大部分脫落,僅存一點殘跡,這部分的修復工作是利用殘跡以及對稱修復的方法,補全了蓮花花瓣的造型。
當時對于壁畫修復,普遍采用的方法是整窟修復,即是在對壁畫邊緣加固的同時,將整個洞窟脫落壁畫的位置全部用泥層敷設。從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開始,修復過程中不再整窟壁面敷設泥層,而只對脫離壁畫地仗邊緣進行加固,寬度控制在10 cm左右,略后又將加固邊緣控制在5~7 cm范圍之內,盡量減少新修復泥層對原壁畫的視覺的干擾。
總之,在這個歷史時期,業(yè)務人員在保護材料、工藝乃至保護理念等多方面進行了多次有益的探索,取得了很多成功的經驗,為麥積山石窟文物修復的人員、技術等力量儲備奠定了基礎。
以麥積山石窟滲水治理工程為起點,是麥積山石窟保護工作進入到科技保護時期的標志,這個時期開展了一系列重要的技術工作,如滲水治理一期工程、瑞應寺院的修繕工程、環(huán)境監(jiān)測工作的開展。文物保護修復方面,也在保護理念、工藝、材料等方面逐步成熟和定型,保護工作的內涵逐步加深,外延也逐步擴展。
1996年,《麥積山石窟滲水成因分析及治理方案》通過國家科學委員會立項,撥款進行調查研究。滲水治理工程立項保護標志著麥積山石窟的文物保護向系統(tǒng)化、多元化方面發(fā)展[5]。
鐵道部第一勘察設計院承擔了此項課題的研究工作(圖4),通過對大氣環(huán)境、水文、地質、地貌、植被等綜合研究,理清了降水下滲途徑和對洞窟的危害方式。2002年,國家文物局撥對此項工程開展實施,2003年5月,工程正式開始施工。
圖4 滲水調查人員在對山體裂隙進行調查(來源:鐵道部第一勘察設計院供稿)
工程結束以后,我們對排水孔以及滲水洞窟進行了長期的觀察與記錄,個別洞窟的滲水有明顯減少,但多數(shù)洞窟的潮濕現(xiàn)象并沒有得到改善。結合其他石窟治理水患的具體情況,認為石窟治水是一項很復雜的工程,短時期內很難得到根治,需要長時間進行關注調查,需待科技手段成熟后再進行下一步的工作。
(1)王子洞塑像搬遷工作。王子洞窟區(qū)位于麥積山石窟主體山峰東側山嶺,林木遮擋,少有人至。在這個區(qū)域中保存有15個洞窟,其中197窟中保存有一尊北周時期的泥塑造像。2002年,野外文物被盜案件頻發(fā),附近文保單位還發(fā)生了盜搶案件。經綜合考慮,決定將文物搬遷到文物庫房保存。
(2)127窟菩薩的修復工作。127窟中央位置有宋代塑做的一佛二菩薩,其中左右側菩薩高250 cm。屬于獨立型的造像。內部木骨架、蘆葦?shù)榷疾煌潭犬a生松動、糟朽病害,塑像產生了前傾、肢體斷裂等病害,需要進行修復。造像前傾的原因是木骨架在根部產生了松動,修復的方案是對塑像進行半解體,將塑像整體穩(wěn)固后,從塑像背后解剖開一條縱向深槽,露出內部的結構,根據(jù)塑像內木樁結構情況,采用鐵件固定的修復方法,將木樁和地面固定在一起(圖5)。
圖5 修復人員對127窟菩薩進行修復(來源:麥積山石窟藝術研究所供稿)
(3)大雄寶殿壁畫修復。瑞應寺大雄寶殿的東西山墻上有明代繪制的壁畫。由于建筑墻體嚴重酥堿、下沉、山柱歪閃等,造成了壁畫有多種病害。2001年,配合瑞應寺修繕工程,同步對大殿的壁畫進行了修復[6]。
由于大殿外側的地面高于室內地坪,水分長期侵蝕墻體,造成下部磚砌墻體和靠近磚體的土坯墻(壁畫支撐體)嚴重酥堿、粉化,所以對室外地坪做了降低處理,從根本上解決了危害壁畫的因素。之后對壁畫表面的起甲、酥堿、裂隙等病害采取了相應的修復措施(圖6)。
圖6 采用掛麻工藝對瑞應寺大殿壁畫進行修復(來源:麥積山石窟藝術研究所供稿)
瑞應寺大殿壁畫采取了原址整體保護的理念,采取的技術措施都是基于麥積山石窟文物修復數(shù)十年的經驗之上,技術簡單且有效合理,對后期的保護修復工作具有很強的借鑒意義。
(4)74窟的修復。74窟是麥積山最早的洞窟之一,在考古學研究中具有重要價值。由于其內部有大量的松散砂石和脆弱的蘆葦,故對窟內的佛像采取了“圍砌法”和“木骨蘆葦法”的塑造方法。內部填充的松散材料由于其自身缺乏基本穩(wěn)定性,一旦失去外圍的維護必然會自然流失,就形成了麥積山石窟獨有的空腔型造像。
這種空腔型造像在之前修復案例中并沒有經驗,此次修復方案討論時,認為在總體上要保持這種空腔的基本狀態(tài),而不是為穩(wěn)固而采取完全填充的方法。所以在稍后的初步技術方案中對空腔位置采取了隨形的鋼架支撐的方法,以保持塑像的基本狀態(tài)。
在修復過程中,業(yè)務人員認為在原有泥塑結構中添加現(xiàn)代材料,不太符合文物保護修復中原材料、原工藝的理念。最終,根據(jù)空腔位置的形態(tài),決定采用隨形的自然樹杈作為支撐結構。這樣的做法不只是材料的改變,重要的是在保護理念上有新的提高,用原工藝、原材料對古代泥塑進行修復,不干擾歷史信息,可使后世人員更完整地理解古代藝術(圖7)。
(5)塑像解體修復及半陶質壁畫修復。塑像解體修復是這個時期比較成熟的修復工藝,這種修復是針對塑像內部骨架已經斷裂或完全糟朽,無法承擔塑像的基本重量,必須對木骨架進行更換的情況。這種情況,選擇塑像背部解剖開粗泥層,將內部糟朽斷裂的骨架抽出,然后選取和原骨架材質相同的木材替換原來骨架。之后,用修復用泥將骨架和原有的泥層結合在一起(圖8)。
圖7 74窟左側佛像(來源:麥積山石窟藝術研究所供稿)
圖8 庫藏泥塑修復前后對比(來源:麥積山石窟藝術研究所供稿)
半陶質壁畫是指壁畫經過高溫烘烤后表面硬化,形成類似陶質的質地,這種壁畫表面強度高,但卻容易在外力在作用下產生破碎,修復難度增大。麥積山第1窟即為這種類型的壁畫。這種壁畫總體的修復工藝與泥質壁畫修復差別不大,但具體修復操作難度很大,在壁畫支頂?shù)冗^程中稍用力過度就是產生破壞性的后果,所以在修復之前必須制訂了嚴密的修復方案,并隨操作細節(jié)過程反復模擬,甚至用力程度、用力角度等都需做到恰當好處。
(6)開展環(huán)境監(jiān)測工作。1998年,保護室購置了兩臺毛發(fā)自記式溫濕度記錄儀對洞窟環(huán)境進行觀測,記錄的數(shù)據(jù)更有連續(xù)性,并在后期及時對數(shù)據(jù)進行處理,形成報告。
在對洞窟環(huán)境記錄的同時,對山體滲水也進行了觀測工作,選擇滲水明顯的57窟作為滲水量觀測點,94窟為落砂量觀測點,這些基本數(shù)據(jù)為后來的山體滲水治理提供了重要的基礎數(shù)據(jù)。
大氣環(huán)境的監(jiān)測是文物保護的必備要素,2005年,在西崖草坪位置建立了三要素(溫度、濕度、降雨)的氣象站。
(7)生物治理工作。由于石窟周邊有著眾多的生物,在石窟附近活動的部分物種對文物保護工作構成了一定的影響,如果不對這些生物進行研究和控制,其對文物的影響將會進一步加深。如小型哺乳動物、鳥類、昆蟲類在洞窟內構筑巢穴、排泄糞便、產卵等,對塑像和壁畫都造成了直接的破壞。
經初步調查,對石窟以及古建筑有明顯影響的生物種類有昆蟲類、鳥類、鼠類;另外還有多種的微生物對壁畫、塑像的影響。從2007年開始,麥積山石窟藝術研究所聯(lián)合甘肅省林學院、小隴山森林病蟲害防治站等單位,對麥積山石窟周邊的生物環(huán)境進行調查,對危害石窟文物的各種生物的基本情況如種類、危害方式與程度等做到了大致了解,并取得了階段性的研究成果[7]。
由于麥積山石窟周邊的環(huán)境是完全開放的自然環(huán)境,危害的生物種類也是多種多樣的,單一的防治方法無法解決生物危害問題,需要采用綜合性的防治措施進行解決,為了從總體上控制生物對文物的破壞,從2008年開始,生物防治作為日常性的工作進行開展,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2005年年底,麥積山石窟藝術研究所和日本筑波大學簽訂了合作調查協(xié)議。內容涉及地質構造、巖石結構、植被、水文、光照、溫濕度等,并密切關聯(lián)洞窟塑像及壁畫以及所依附的崖體等情況。合作持續(xù)至2010年,共取得了以下成果。
(1)麥積山石窟崖體為結構疏松的紅色粗砂礫巖,容易被水浸濕而變得松軟并脫落崩塌。選擇兩個洞窟進行巖石的補強試驗。試驗證明對于特殊環(huán)境下崖面和巖石是可以采取一些補強加固措施。
(2)修復材料的試驗。試驗按照各種材料的比例,制作成不同的試驗塊,放置在不同的洞窟環(huán)境中進行觀察其硬度、色彩等的變化。試驗的結果將會對麥積山以后采取傳統(tǒng)技術與科學試驗的修復提供重要參考。
(3)壁畫光學分析。采用采樣分析和紅外光學攝影的方法,對各時代的壁畫顏料及地杖通過X射線分析,明確了壁畫構造為地杖層、底層以及繪畫層,地杖層包含物的分析,有助于掌握其時代的變化。
(4)棧道震動試驗。利用專業(yè)設備,測試游客產生的振動及音響對洞窟的影響,并根據(jù)實際產生震動的情況提出了初步的解決方法。
2011年8月,雙方合作成果《麥積山石窟環(huán)境與保護調查報告書》出版,匯集了雙方業(yè)務人員在保護、考古、環(huán)境調查等多方面的研究成果。2013年,該書獲得了甘肅省第十三屆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三等獎。
洞窟保護檔案就是對洞窟內部壁畫塑像的保存狀態(tài)以及各種病害采用多種手段進行科學記錄,以作為以后保護管理、病害監(jiān)測、文物修復的基礎資料。
從2005年開始,保護室開始對部分病害比較嚴重的洞窟制訂保護修復方案。該方案由文字描述和病害圖兩部分組成,文字內容包括:現(xiàn)狀調查、氣象環(huán)境調查、病害機理、實驗、修復材料和工藝、后期管理等部分;病害圖是在現(xiàn)場測繪、調查的基礎上,利用CAD繪圖軟件進行處理形成電子圖片。
保護檔案的建立,為全面掌握麥積山石窟文物目前的保存現(xiàn)狀邁出了重要一步,為科學而有效地保護麥積山石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通過它本身的進一步完善,將能有效地規(guī)范和推進我所的保護工作更快發(fā)展。
麥積山石窟70年的路艱苦而漫長,經歷了早期勘察時期、簡單看護時期、科學管理時期、加固工程時期、初步發(fā)展時期、快速發(fā)展時期6個發(fā)展時期,每一個歷史時期在文物保護方面都有著可圈可點的歷史功績,保護工作正是建立在無數(shù)的前輩不斷努力下向前推進的,并且今后的路還很漫長,必須堅忍不拔,奮發(fā)前行,攀越一個又一個文物保護高峰,將麥積山石窟的文物保護事業(yè)向著更高、更遠的目標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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