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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頭新娘

2018-04-21 06:58秋月夕
桃之夭夭A 2018年3期
關(guān)鍵詞:紙人莊主山莊

秋月夕

楔子

芳華園,大雪時。故人歸,亡者去。

崇州的隆冬時分,月圓云薄,花市彩燈如晝,人頭攢動。忽然嘭的一聲,遠(yuǎn)處花街盡頭驀地綻開了一朵煙花。

皎月與煙火映在漫天遍地的雪上,一支送親隊伍吹著嗩吶、打著鑼鼓穿過花街,向萬方山莊而去。萬方山莊的主人是崇州的首富,也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此番少莊主方澤結(jié)婚喜事,讓整個崇州都熱鬧了起來,流水晚宴擺了整整三天。

方澤原本生得就好看,此番一身鮮紅,喜氣洋洋,在一片銀裝素裹之中,顯得十分矚目。他站在萬方山莊的門口,嘴角帶著新郎官獨(dú)有的笑意,看著遠(yuǎn)處的花轎,伴著鑼鼓聲漸漸靠近停在門口。

他信步上前,素手將轎簾掀開,可剛剛掀起一半,他神色一頓,手停在半空。身后的小廝順著轎簾向里面看去,忽然鬼叫一聲。

這時,原本云靜風(fēng)停的好天氣竟然刮起一陣夾著雪花的陰風(fēng),將轎子吹倒。待風(fēng)停,眾人才看見從大轎里摔出來的新娘——臉色雪白,與紙同色,這哪里是活生生的新娘,竟是一個由白紙糊的陪葬紙人,穿著原本應(yīng)該是新娘的嫁衣,摔在雪地之上。

眾人瞧著尖叫起來,方澤原本帶著喜氣的臉現(xiàn)在也只剩下慘白,冷汗涔涔——

這已經(jīng)是第四個新娘了。

  • 其實,我夢見你死了

最近朝廷很窮,陛下剛剛在龍山山頂修了一座避暑山莊后,又碰巧遇上了前幾個月晉州在秋收時陰雨連綿,好好的莊稼被雨水泡了個稀爛,顆粒無收。

陛下一摸胡子,隨即下了道圣旨,道朝廷上下應(yīng)與百姓同甘苦、共患難。因為水災(zāi)秋至,所以民不聊生,故召集全國來捐款給災(zāi)區(qū),這頭陣,便由我們朝廷官員來打。

我看到這道圣旨之后,摸著口袋里剩下的不到二兩的銀子慌了神,接著便做了一連幾天的噩夢,夢里都是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嚇得我每天都是一身冷汗地從夢中醒來,但怎么也記不清楚夢中發(fā)生的情節(jié),可是,今天除外。

我看著窗外悄悄溜進(jìn)來的一抹陽光,起身準(zhǔn)備把已經(jīng)濕透的睡衣?lián)Q掉。哪知我把帶子解開、衣領(lǐng)褪到肩處,腳還未沾到地上,一只冰涼的手便一把攥住了我的腳踝。我一愣,那手的涼意自我腳踝處霎時間躥進(jìn)我的心尖。

我雖然不敢往下看,害怕得想要尖叫,但片刻后還是定了定神:身為六扇門第一分部的捕頭,我怎么可能被這點事情嚇??!

于是,我猛吸了一口氣,將全身的力氣都聚在后腳跟,憑著感覺,狠狠地一刨,隨即尖叫著躥了出去。

可是,我的尖叫聲都已經(jīng)消失,我身后那哀號聲卻久久未散,我一下子頓住了腳步,慢慢地回頭,看見捂著下巴在地上來回翻滾的唐靜言。

我上前,用腳尖踹了踹唐靜言的腰,問道:“你怎么在我房間?”

唐靜言捂著下巴,一邊打滾,一邊喊道:“還不是我昨天晚上聽著你鬼叫我的名字,我以為誰來采你的花,所以過來看看,哪知道你一下子便拽住了我的手,不讓我離開,我這才在你的床底下睡了。誰知道凍死我還不算,竟然一早上還被你來了一腳!曲淼淼……”

唐靜言一邊喊,一邊向我望了過來,然后一下子噤了聲,眼睛落在我的胸口,鼻子猛地流出兩道血跡。

我隨著他的眼睛向下看去,竟然看到了我的睡衣大敞著,里面的肚兜明晃晃地擺在唐靜言的面前。

我一下子將睡衣攏住,退了兩步,唐靜言這個時候才收回眼神,從地上爬起來,隨手將鼻下的血跡抹掉,道:“肚兜不錯……”

我還未來得及發(fā)飆,唐靜言便瞇著眼睛立到了我的面前,勾著我的下巴,問道:“捕頭大人這一大早便對我進(jìn)行肚兜誘惑,難道昨天晚上大人在夢里叫著我的名字,是在與我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嗎?”

唐靜言的下巴雖然剛剛被我一腳踹得紅腫,但絲毫不影響他的帥,更不影響我喜歡他。我看著他一臉嘚瑟的表情,定了定神,對他道:“嗯,肚兜誘惑實屬意外,但昨天晚上我做的夢確實與你有關(guān)……”

唐靜言聞言劍眉輕挑,輕笑著問:“不知大人夢到我如何?”

我看著他的眼睛,把昨天夢中我記得清楚的唯一一個片段對著他認(rèn)真道:“我夢見……你死了?!?/p>

我看著他一下子垮掉的表情,趕緊補(bǔ)充道:“你信我!真的!就是我在前面跑,你護(hù)在我的身后,然后有一支箭咻的一聲穿透了你的胸膛……”

“停!這種不祥的夢,大人還是忘了好!”他瞧著我喋喋不休的嘴,一下子用手指按了下來,然后看著我衣衫不整的樣子,哼道,“屬下在外面等大人,待大人收拾妥當(dāng)之后便出發(fā)去萬方山莊?!?/p>

我一愣,只見唐靜言瞇著眼睛瞧我,問道:“難道大人是忘了自己接的私活嗎?”

我雖然身為六扇門第一分部的捕頭,但是,月俸實在是少得可憐,又加上朝廷最近強(qiáng)制捐款,搞得我連粥都要喝不起了,所以我便在外面接了些偵探的私活,來貼補(bǔ)自己。正巧前幾日崇州的張老爺來找我,說是他女兒已經(jīng)消失了多日,請我去尋一尋。

我應(yīng)了下來,并且打聽到張姑娘最后出現(xiàn)在萬方山莊,所以才帶著我的首席下屬唐靜言打算去探查一番??墒牵@幾天的噩夢攪得我心緒不寧,所以,我差點把這件事忘得干凈。

我收拾出門的時候,唐靜言已經(jīng)收拾好了包袱、牽著馬在門外等我,我看著陽光斜斜地灑在他的側(cè)臉上,牽著馬的手骨節(jié)分明,我攏了把快要滑落的口水,上前問道:“怎么只牽了一匹馬出來?”

唐靜言看著我,忽然將我攔腰抱起扔在了馬背上,緊接著,他帥氣地上馬,手穿過我的腰勒緊了韁繩,溫?zé)岬臍庀娫谖业亩?,我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接著,我聽著他道:“你的駕馬技術(shù)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而且,屬下帶大人一起駕馬,不是大人心中所愿嗎……”

聽著他的話,我十分想點頭,但是,我一轉(zhuǎn)臉便看到他那張寫著“我最帥,快來愛我”的臉,我忽然將心里亂跳的兔子按了下去,正色道:“既然是這般,那共乘一騎也無可厚非?!?/p>

說罷,我趕緊將我那張口是心非的臉給轉(zhuǎn)了過來,生怕他看出一點端倪。

身后的人輕笑一聲,只喝了一聲之后,箍緊我的腰,駕馬而去。

騎馬從六扇門到萬方山莊,不過半個時辰,唐靜言的駕馬技術(shù)又十分好,我一路上無數(shù)次悄悄回頭偷瞄著他的側(cè)臉,還是嘆道:這樣一個如玉的人兒,怎么就到我手下做捕快了呢。

唐靜言是半年之前到六扇門做捕快的,我第一眼瞧見他的時候,便瞧上了他的如花容顏,眼珠差點沒粘到他的臉上。碰巧我往日馬屁拍得溜,我的領(lǐng)導(dǎo)褚大壯總捕頭喜歡我得緊,所以便一揮手將他派到我的麾下。

我們晌午之前便來到了萬方山莊的門口,我與唐靜言蹲在草叢里看著那萬方山莊的大門,對他道:“據(jù)我這兩日調(diào)查,張姑娘為方澤的第四任新娘,卻在成婚那日失蹤,之后便再不見蹤影。我敏銳的直覺告訴我,這問題應(yīng)該出在方澤的身上,況且他的新娘一連四個在婚禮當(dāng)天全部失蹤,以紙人代嫁,實屬蹊蹺,眾人都說他克妻,也過于巧合了?!?/p>

唐靜言問道:“那為什么只有張老爺來請你找人,其他姑娘的家屬都沒有來呢?”

我嘆了口氣,道:“因為張老爺不差錢啊,其他三戶的姑娘都是尋常人家,在姑娘逃婚之后方澤不但沒有收回聘禮,而且并不追究,況且其他三家也沒有能力去找丟了的姑娘……”

唐靜言點了點頭,看著我:“那捕頭打算如何混入山莊探查呢?”

我搖了搖頭,此番前來是干私活,所以萬不能暴露身份。

我正想著,唐靜言便瞧見門口忽然出現(xiàn)一抹身影,牽著我一下子奔到那人的面前,將我一下子摁跪在地上。

我腦袋一陣發(fā)蒙,唐靜言是瘋了嗎?

還未反應(yīng)過來,我便聽見唐靜言對著那人道:“在下略懂占卜之術(shù),聽聞少莊主近日婚事不順,有克妻之傳聞,故在下來助少莊主一臂之力,破除命格?!?/p>

我抬起頭,看著面前溫潤如玉、謙謙君子的方澤,愣了一瞬,我本以為克妻的人應(yīng)該兇神惡煞、膘肥體壯,怎么可能是如此瀟灑的佳公子?

方澤輕笑一聲,瞧了瞧我,然后對著唐靜言問道:“不知兄臺要如何化解?”

“以毒攻毒!”唐靜言對方澤抱拳,對他道,“此女為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夫、克子,或許能助少莊主化解命格?!?/p>

我聽他如此說,將拳頭捏得吱嘎作響,恨不得一拳砸在他的下巴上。

哪知道方澤竟然信了他的鬼話,親自將我扶了起來,讓人將我們帶進(jìn)去,邊走,邊問道:“那請問閣下是?”

唐靜言指了指我,道:“她前夫。”

  • 他是我“前夫”

聽著那三個字,我和方澤的腳步齊齊頓住,在我的印象中,唐靜言雖然傲嬌又嘚瑟,但精神還是很正常的,難道一進(jìn)這萬方山莊,他的腦子就出問題了?

哪知道唐靜言接著解釋道,他是我指腹為婚的未婚夫,但因我家道中落,加之命格不好,所以他父母便嫌棄我不讓我進(jìn)門。他可憐我無處去,便將我?guī)Я顺鰜?,想著給我找一個地方安頓。碰巧到了崇州的時候,聽到了少莊主的事情,他又略懂占卜,所以便將我送了過來。

可是,他剛剛掐指一算,若是要破解命格,需要在一個多月后的正月十五施法方才奏效,所以,這段時間,我們便要借住在萬方山莊。

我看見方澤連連點頭,忍不住想要為唐靜言的機(jī)智鼓掌。

方澤聽罷,便令人將我與唐靜言帶到萬方山莊的芳華園,好生接待,說完便轉(zhuǎn)頭離開山莊去巡鋪子。我與唐靜言被人帶到芳華園中,芳華園院中桃樹滿布,園中有一汪湖水,兩個布置精巧的房間臨水而建。

看著院中的情景,我一下子頓住了腳步,唐靜言回頭瞧我,問道:“怎么了?”

我搖搖頭,道:“不知道,就是覺得特別熟悉?!?/p>

唐靜言打量了一下,嘖了一聲,然后嘆道:“奢侈,估計你攢三輩子的錢都買不上這樣一處院子?!?/p>

我聽著他的話,心被扎得生疼??粗x開的小廝,我惡狠狠地對他道:“會的!一定會有的!只要我努力工作,好好破案,房子和男人都會有的!”

他輕笑著,我抬頭望著他的臉,正好看見夕陽映在湖水之上,那光又從湖面折射到他的臉上,我瞧著他的樣子,心一下子軟了起來:如果房子是這處,男人是這位,該有多好啊……

唐靜言看著我,臉一下子貼了過來,鼻尖好似不經(jīng)意間蹭上了我的,然后調(diào)笑道:“大人在想什么?”

我看著他的眼睛,愣了一下,他好像完全能看透我的心思一般。

我差點陷在他的眼睛里,保持著最后一份理智搖了搖頭,退了一步,道:“剛才多虧你機(jī)靈,讓我們有留在山莊的理由,本捕頭表揚(yáng)你?!?/p>

“嗯?只口頭夸獎,沒有實質(zhì)獎勵?”他眉頭輕皺,眉梢眼角都帶著稍許不滿。

我看著他柔軟殷紅的唇,扁了扁嘴,一咬牙,從小荷包里掏出了一兩銀子,遞到了他的手上:“喏,獎給你的,不能再多了!”

“呵。”唐靜言看著我一臉肉疼的表情,就著我的手將銀子又塞回了我的小荷包,隨即一下子拽著我的手將我拉近,道,“既然大人不知道如何打賞屬下,那屬下就來教教大人,如何?”

我看著剛剛一直被我覬覦的紅唇慢慢地壓了下來,閉上眼睛,可是還未等我閉上,我便看見園子的門口處有一道人影閃過,我的理智瞬間回歸了八分,想起了我們這是在萬方山莊!

我一下子將唐靜言推開,看著他一臉憋悶的神情,忽然掩飾尷尬地哈哈一笑,可又覺得剛剛實在是太虧了,所以對他道:“攢著,攢著,等我們辦完了這一樁案,我們回去隨意……”

“隨意什么?”唐靜言又露出一臉小傲嬌的表情,他想了想,輕笑了一聲,指著自己的唇問道,“難道,大人想的是這個?”

我頓時斂了神情,尷尬地咳嗽了兩聲,看了看掛在地平線的夕陽,對他道:“嗯,先吃晚飯收拾一下,然后再說?!?/p>

說罷,我便一溜煙兒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才敢讓我那亂蹦的心完全放松下來,滿腦子想的都是剛剛那近在咫尺的櫻桃紅唇,嘖,僅是想想就已經(jīng)很可口了……

夜至深沉,我換好了一身夜行衣去敲唐靜言的門,哪知道來開門的唐靜言竟然一臉?biāo)庹凉?,我瞧著他微微敞開的睡衣,里面的肌肉線條分明,一路延伸至下……

他順著我的眼神也向下看去,然后睡意中那喑啞的嗓音便傳了過來:“大人打算看些什么?”

我猛地打住了我自己的心思,對著他道:“走!我們夜探萬方山莊!”

萬方山莊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此時偌大個山莊在月光之下顯得格外陰森。

我被陰冷的風(fēng)吹得一個激靈,抬頭便看見在一盞紅燈籠之下藏著的星點燭火,我瞇著眼睛向那處望去,果然不是我看錯,的確是有一個房間有著暗暗的燭火。

唐靜言也隨著我向那處看去,對我道:“那應(yīng)該是萬方山莊莊主的園子?!?/p>

我一驚:萬方山莊的老莊主方威攜夫人在一年之前便去游歷天下,將山莊交給獨(dú)子方澤打理,甚至連方澤這幾次成親他們都沒有回來,想來是在外面過得逍遙快活。

我轉(zhuǎn)頭瞧著唐靜言,問道:“你怎么知道那是莊主的園子?”

唐靜言聞言便有絲小嘚瑟,對我道:“當(dāng)然是我晚飯的時候,借著掐算命格的由頭,將整個山莊轉(zhuǎn)了一遍嘍?!?/p>

我吃癟,晚飯過后,我便去補(bǔ)了個覺,準(zhǔn)備今晚行動,哪知道唐靜言竟然在我睡覺的時候?qū)⒌匦味疾群昧恕?/p>

我本來想順著那盞燭火摸過去一探究竟,可我剛剛走到半路,那燭火便忽然熄滅,沒再亮起過。

我一下子沒了目標(biāo),準(zhǔn)備帶著唐靜言回去睡覺,哪知道,我剛退回兩步,剛剛滅掉的燭火便像鬼火一般又亮了起來,甚至帶著一絲幽幽的藍(lán)光在屋中閃爍。

我頓時渾身戰(zhàn)栗,直覺告訴我那個房間里面一定有古怪,于是,我便帶著唐靜言循著那道忽然明滅的藍(lán)光追了過去。

唐靜言帶著我一路向前,翻墻越樹,終于到了那個閃著藍(lán)色光亮的房間。

那藍(lán)光近看并不明顯,只剛剛在一片漆黑之下才格外顯眼。我咽了口口水,輕輕地將那門推開一條細(xì)縫,瞄過去,猛然間對上了一雙眼睛。此時一陣陰風(fēng)吹過,剛剛被我打開的房門忽然砰地合上,我被嚇了一跳,往后一退,退到了唐靜言的懷里。

唐靜言將我摟住,看著我身子不自覺地在發(fā)抖,問道:“剛剛你看見什么了?”

我抿著唇,盡量不去回想剛剛對上的那雙恐怖的眼睛,對他抖著牙道:“死人……”

  • 原來有收藏紙人的癖好

唐靜言聽我如此說,一下子將我箍進(jìn)懷里,伸手打算將那扇門再次打開。

我窩在他的懷里不敢動,只能隨著他向前走去,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唐靜言的手剛剛碰到門栓還未等再次推開,園子外的一陣火光和嘈雜之聲便越來越近。

我與唐靜言對視一眼,便一路溜回了芳華園。

接下來的一連半個月,萬方山莊都對老莊主的園子嚴(yán)加看管,我和唐靜言再也沒有機(jī)會靠近那里,而且在這半個月中,那雙眼睛變成了我的夢魘,在我夢中徘徊不去。

直到半個月后,我與唐靜言才有機(jī)會再次摸到那個園子中,這一天,正是除夕。

崇州城中皆是喜氣洋洋,唯獨(dú)這萬方山莊沒有半分過年的樣子,并無爆竹煙火,也無團(tuán)圓家宴。整個山莊早早地便將燭火熄滅,好像在隱藏著什么秘密一般。

我與唐靜言趁著薄雪未落便溜進(jìn)了老莊主的園子中。他將我護(hù)住,打算將那扇我上次只推開一點的門推開,我將他攔下,道:“這次,還是我來?!?/p>

我雖然膽小,但是我從來都會主動面對恐懼,不愿服輸。而且,不知道怎么,我對現(xiàn)在的這個場景也是十分眼熟,好像很早之前就發(fā)生過一般。萬方山莊里不僅透著古怪,甚至好像還和我的噩夢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

唐靜言見我如此逞強(qiáng),退后了一步,看著我,輕笑著道:“真是愛逞強(qiáng)?!?/p>

他說罷,便將兩只溫暖的手掌搭在我的肩上,我感受著他手掌的溫度,身上的寒意漸消。

我沉了口氣,閉著眼將那扇門打開,隨即屋中的寒意似餓虎般撲向我們,我被凍得打了一個冷戰(zhàn),睜開眼時,果然又對上了那雙眼睛……

可是,那又不是眼睛。

我定了定神,借著今晚的月光將屋中看得清楚,唐靜言并肩與我站在一處,最后拉著我的手進(jìn)了那個似冰窖般的屋子。

整個屋子的寒氣皆由屋中的一塊雕刻著奇怪圖案的玉石散發(fā)出來,那玉石似桌子般大,佇立在屋子的中央,散發(fā)著藍(lán)色的幽光,將以它為中心而立著的四個人的臉映得跟厲鬼一般。

我瞧向被依次安置好的四個人,竟然發(fā)現(xiàn)那四個人并不是活人或者尸體,而是那些穿著嫁衣的紙人——臉色慘白,身上嫁衣鮮紅得像要滴出血來,她們的后背被從房梁上懸下的鉤子狠狠地鉤住,蕩在半空。

我是第一次見到這些傳說中的紙人新娘,可我萬萬沒有想到,這些紙人竟然糊得如此逼真,甚至連臉上的紋路也清晰可見。她們表情木然,只有那干涸的眼睛透露出無限的恐懼。

我就是被這雙以假亂真的眼睛嚇了一跳,噩夢連連。

我轉(zhuǎn)頭去看唐靜言,發(fā)現(xiàn)他正在對著那第四個代張小姐而嫁的紙人看。我也湊了過去,發(fā)現(xiàn)這些紙人的手藝雖然在細(xì)節(jié)上是一樣的,但這第四個新娘的做工遠(yuǎn)沒有前面三個鮮活,就只是一個紙人立在那里。

我瞧著那紙人,對著唐靜言道:“你有沒有覺得這第四個紙人有些不一樣?”

唐靜言點點頭,摸著下巴道:“的確有些古怪,好像……這個紙人粗糙了一些。”

我點點頭,指著紙人的眼睛剛要與唐靜言細(xì)說,可驀地一瞥,我便看見了一道銀光自屋中的一處向我們射來。我反應(yīng)不及,將唐靜言狠狠一推,自己側(cè)身一躲,可終究是被那銀箭劃破了手臂。

血順著我的手臂涓涓而下,止也止不住,那血滴答滴答地流到地上,最后聚成一股細(xì)流,向那塊泛著藍(lán)光的玉石而去。

唐靜言看著我已經(jīng)血流成河的手臂,一個飛撲將我護(hù)在懷中,快步離開那個園子,一路帶我飛回了芳華園。

我被唐靜言箍在懷里,仰頭便能看見他緊緊繃著的下巴,還有那皺起的眉頭。我輕笑一聲,問他:“你……是不是生氣了?”

“大人以身犯險,不惜用身體護(hù)住屬下,為屬下?lián)跫?,屬下怎能有氣??/p>

我瞧著他口是心非,他那緊皺著的眉頭還有語氣的冷淡,明顯就是在生氣。

我的心止不住一暖,又往他的懷里鉆了一下,可還未等我將他的便宜占夠,他便抱著我回到了芳華園。他將我放在床上,用被子裹住,伸手從懷里掏出了一瓶藥,咝的一聲將我的袖子扯開,然后將藥瓶里的粉末倒在我的手臂上。

那鉆心的疼讓我不禁皺了眉,我抬頭看著還是一臉生氣的唐靜言,將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硬生生擠了出來,扁了扁嘴,對他囁嚅道:“疼……”

我將弱小、可憐、無助這三個詞發(fā)揮到了極致,果然,唐靜言看著我的眼淚,將上藥的動作放輕了一些,最后還對著傷口吹了兩下,瞧著我,問道:“還疼嗎?”

那傷藥很好用,竟然在這一會之間便將血止住,除了隱隱的不適之外竟無半分痛,我瞧著唐靜言的唇,想到半個月前那個被打斷的吻,又撒謊道:“疼……”

唐靜言皺了皺眉,隨即看到我紅了的半張臉,還有那瞧著他唇的直勾勾的眼神,忽然輕笑,將我摟在懷里,將吻輕輕落在我的頭頂。他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了下來:“這樣呢?”

我搖頭,道:“疼……”

他又笑了一下,唇慢慢下移,吻在了我的額頭眉間,那溫?zé)岬臍庀娫谖业哪樕?,他對著我又問道:“還疼嗎?”

我無法說話,怕一張嘴,心便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只能接著點頭。

“哦??磥?,屬下的唇是大人的治傷良藥了……”他這樣說著,將我摟在懷里,笑道,“可是你也不能太貪心了……”

我失望地扁嘴,接著便聽見他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來,他問道:“淼淼,你知道司徒丞相的女兒嗎?”

我被他的這聲“淼淼”瞬間又奪去了神智,微微迷糊著回答道:“知道啊,不過,她是丞相不受寵的小妾生的庶女,這么多年都沒有消息,你怎么問起她來了?”

唐靜言搖搖頭,道:“無事,只不過,今天我路過前廳的時候,聽見方澤的話語中好像提到了這個人?!?/p>

“難道她是方澤的下一個新娘!”我從他的懷里蹦出來,氣道,“那個方澤到底還要禍害多少人!”

唐靜言看我元?dú)馐?,忽然挑了下眉,道:“你不疼了??/p>

我愣住,然后嘆了口氣,一下子又倒回他的懷里,道:“沒,還有點頭暈……”

  • 芳華湖下藏著誰

我在芳華園中整整躺了七天,雖然我覺得只是一點小傷,但唐靜言總是認(rèn)為這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所以將我按在床上,傷好得連疤都沒留,才放我出來。

我趁著正月里晴好的天氣,從房間里踱步出來,剛一出門,便看見唐靜言負(fù)手立在芳華湖邊。日頭灑下的金光,一半映在了湖里,一半映在了他的臉上。

我看著他的背影,輕手輕腳地踱了過去,瞧著他緊窄有力的腰,想靠近他一把圈住。哪知道他正在湖邊想事情,待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反射性的一個閃身,躲了過去。我撲了個空,還沒收住步子,于是便直愣愣地栽進(jìn)湖里。

這芳華湖水雖然并未結(jié)冰,但到底是寒冬臘月,這水冰冷刺骨,再加上我身上的衣物厚重,我撲騰兩下,便再也沒了力氣,只得隨著水下沉。

我在水中憋著氣,盡量將眼睛睜開,等著唐靜言來救我,可我在亂抓之間,竟然猛地抓到了一把頭發(fā)。我的手被那頭發(fā)帶著向下沉去,待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張張蒼白的臉便浮在我的面前。那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好像想留我在這里與她做伴一般。

我被嚇得動彈不得,想尖叫,但還要憋著氣,不讓自己被嗆到,只好奮力地向上游著。忽然間,唐靜言的身影出現(xiàn)在水底,他游向我,將我一把圈住,向水面帶去。

我被他帶出水面,他將我放在岸邊。我咳了幾聲,才緩過神來,一把抓住他的手,慌道:“水底有人!”

唐靜言也被我嚇了一跳,他將我抱著回到了房間,換上一身干凈的衣服才與我道:“我們晚上再說?!?/p>

我點頭,剛剛那張蒼白的臉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待夜半時分,唐靜言下了湖底將那具尸體撈出來放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才知道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什么了。

這具尸體,便是張老爺一直要找的、消失多日的張姑娘。

我仔細(xì)打量著從湖底撈上來的尸體,與其說是尸體,不如說是一具已經(jīng)沒有血肉的干尸。照理說,一般的尸體在水中泡過之后即使是冰冷的水,也會浮腫,青筋血管暴起,然后面目全非??墒?,這具尸體毫無變化,甚至好像是身體里面沒有半點水分了一般。

面前的情況如此詭異,我看向唐靜言,他也搖了搖頭,所以我們只好將尸體先藏起來,等日后再探查。

夜里,我再次從夢中驚醒,我抱著頭蜷縮在床角,老莊主園子中擺著的幾個紙人的眼睛和張姑娘的眼睛在我的腦海里來回轉(zhuǎn),到最后,漸漸重合。

我猛地想起來,起身向唐靜言的房間奔去,竟然發(fā)現(xiàn)他不在房間里??墒俏移炔患按叵胫赖降资遣皇俏蚁氲哪菢樱?,我便孤身一人闖進(jìn)這個漆黑的夜,溜進(jìn)了那個令我發(fā)怵的屋子。

里面的陳設(shè)一點都沒有變,我到了第四個紙人面前,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空洞無神,而后再向其他的紙人看去,那眼睛卻似曾相識。

這眼神……與從湖底撈上來的張姑娘的眼神一模一樣!

我顫顫巍巍地站在第一個紙人的面前,伸手將紙人身上糊的紙一層一層地剝掉,剝到最后,我頓在了原地,手也停在了半空——

那哪是紙人,在紙之下,竟然包裹的是一具干尸!

我捂住嘴,轉(zhuǎn)頭向外面跑去,這哪里是一屋子紙人,這分明是一屋子的尸體!而且,是被放干凈血后層層包裹住的尸體!

我倉皇而逃。

嘭——

我被嚇了一跳,看著一枚黃色煙火彈在不遠(yuǎn)處炸開,皺了眉頭:那是我們六扇門相互聯(lián)系的方式。

我頓了頓,想著待我見完褚大壯回來,再找唐靜言,也不遲,可我沒想到,我剛出萬方山莊的大門,便被人敲暈。待再醒過來的時候,我竟然回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我被綁在椅子上,看著面前背對著我一身絳紫官服的背影,叫道:“爹爹……”

那人聽我發(fā)聲,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依舊是那副對我厭惡至極的臉,他道:“司徒淼,若不是我放煙火彈引你出來,竟還抓不到你。如今陛下和爹爹給你安排了一樁好親事,你接旨吧?!?/p>

我看著我爹將圣旨甩到了地上,轉(zhuǎn)身出門,我這才借著月光看見圣旨上的字。

我本不叫曲淼淼,我是司徒淼,是司徒丞相不受寵的庶女,自小因為命格不好,所以便被丞相丟棄在尼姑庵里,任我自生自滅。后來我長大了,便到六扇門做了個捕頭,想著憑自己的能力過上好日子。即使我爹爹把我丟棄,我也不能放棄我自己。

可是,沒想到,方澤竟然在幾天前給陛下捐了一大筆災(zāi)款,只為求與我的婚事,所以我爹這才將我抓了回來。

我看著地上那道金黃的圣旨,婚期便是在五日之后的正月十六。

接下來的幾天,我爹怕我逃婚,于是將我囚禁起來,我一方面裝乖,一方面想方設(shè)法地逃出去,可是,都沒有結(jié)果。到最后,我只能在房間里昏昏欲睡。

可是,我沒想到,那個我一直不清晰的噩夢在這段時間漸漸清晰起來。

夢里,方澤帶著唐靜言來送聘禮,我心中劇痛,之后神志便有些不清,并在半夜的時候失去了直覺,整個身子都不聽我使喚,像是游走在一片大霧之中,朝著一個召喚著我名字的聲音而去……

直到后來,我恍惚看見我站在了那個布滿紙人的房間,最后便是唐靜言護(hù)著我向外逃。待我們終于要沖出大門的時候,我只聽見咻的一聲鉆出來了一支箭,瞬間穿透了唐靜言的胸膛。我回頭看他,他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之中,可是還看著我,對我喊著:“跑——”

五、紙人新娘

我一下子從夢中醒了過來,看著窗外漸漸落下的夕陽,抹了把臉上的淚。

剛剛那場噩夢太過真實,真實得讓我以為那便是真的,唐靜言死掉的畫面在我的眼前揮之不去,僅僅是現(xiàn)在想起來,我的心都絞著疼。

可我還未等將這個夢細(xì)細(xì)回憶,門外的丫頭便叫我起來。這日正好是正月十五,方澤帶客來訪,我才被我爹放了出來。

我被我爹按在椅子上,看著門外依舊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樣的方澤帶著彩禮浩浩蕩蕩地進(jìn)門。我瞥了他一眼,想把他的面具撕開,可是,就這么一瞥,我竟然看到了跟在方澤身后的唐靜言。

我眼睛驀地瞪大,看著方澤對我爹作揖,道:“小婿帶義弟唐靜言給岳父大人問安。”

義弟?

這幅畫面瞬間和夢中的畫面相合,我腦袋一陣刺痛,猛然想起夢里的唐靜言也是這般任人擺布、不想看我的模樣。

在席間,我知道了唐靜言是方澤的義弟,他自小父母雙亡,被他父母的好朋友方莊主養(yǎng)在別院,直到這些年,才出來為萬方山莊辦事。

我冷笑了一下:我還說為什么唐靜言會到我的手下做捕快,原來,他是另有目的??磥?,接下來我們順利混進(jìn)萬方山莊,也都是他們引我上鉤的計謀。只是,為什么是我?他知道山莊的真相嗎?

飯畢,方澤便從懷里掏出來一瓶藥,對我爹說道:“這是我們?nèi)f方山莊的美顏良方,若是淼淼喝下,明日定會光彩出眾?!?/p>

我爹笑著接下放到我的面前,示意我快喝下,我瞧著一直不敢正眼看我的唐靜言,心像被無數(shù)雙手在來回撕扯一般,便抬頭將那藥一仰頭便飲盡。直到方澤一臉滿意地離開,我都沒見到唐靜言再看我一眼……

待唐靜言走后,我爹便將我放回房間,取消了對我的看管。我躺在床上,瞧著窗外的月亮,可是今日的月亮有些不同,雖非常明亮,卻好似漸漸被染成了紅色。

我皺眉,我夢中的那些紙人與我在萬方山莊看到的紙人如出一轍??墒?,我為什么會到萬方山莊去?方澤到底知不知道那些紙人下面包裹著干尸?還有,他為什么要娶我?

這些問題在我腦子里來回打轉(zhuǎn),直到我在窗外看見一個飄忽的身影,才將我的思緒慢慢收了回來。我盯著外面那道黑影,厲聲問道:“誰!”

這時,窗外那個影子才翻身一躍出現(xiàn)在我的床前。

我看著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唐靜言,剛剛心中撕扯的感覺再次出現(xiàn)。我瞧著一臉蒼白的唐靜言,冷笑道:“你怎么來了?”

唐靜言眼睛看著地上,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般,隨后將懷中藏著的一瓶藥放在了桌上,對我道:“淼淼,你剛剛中了引魂藥,這是解藥,你快喝了吧?!?/p>

我此時聽著他念著“淼淼”兩個字,竟然心中沒了半分的甜蜜。我從床上翻身起來,看著那個依舊不敢瞧我的他,走近他,瞧著桌上那瓶藥,冷笑道:“這藥不急……”

我伸手掐住他的下巴,逼他與我對視,看著他的眼睛,問道:“唐靜言,你先回答我?guī)讉€問題,可好?”

他被我掐著下巴,躲也躲不開,于是點了點頭。

我問道:“你當(dāng)初靠近我是不是為了引我進(jìn)萬方山莊?”

我看著他點頭,剛剛被來回撕扯的心像是又被小刀割了一般,我忍著痛,接著問道:“指使你接近我的人是不是方澤?”

他繼續(xù)點頭,我接著問道:“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本以為他會和盤托出,可是我沒有想到,他竟搖了搖頭,對我道:“他們對我有恩,我不能出賣他們,可是淼淼,你只要今晚不出事,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

“夠了!”我猛地打斷他的話,放開他的下巴,冷笑道,“你騙我在先,便是不忠于我,”我隨即拿起桌子上的藥,接著道,“你將這解藥偷出來在后,便是不忠于方澤。如此多變之人……”

我猛地將心中的痛凝成寒霜結(jié)在眼中,看向他,道:“你叫我如何信你?”

他一下子頓住,向后退了兩步。我瞧著他如此,覺得心中甚是暢快,于是,一下子將解藥高舉在空中,想向下砸去!

“不要!”哪知道唐靜言竟然先一步將我懸在半空的手腕抓住,似哀求一般對我道,“淼淼,你若是不想日后后悔,便信我這一次,不要砸了這藥……”

我瞧著他的眼神,心中的痛雖然不減分毫,但還是將那藥放下,對著他道:“唐靜言,你知道我平生最討厭別人背叛我,如今你如此待我,我既然不信你,日后也不想見你,你走吧?!?/p>

我將頭別過去不再看他,直到看著他映在地上的影子漸漸離開,越窗而去,這才抬頭看著他的背影,不覺間眼淚竟然流了下來。我瞧著我自己的淚滴在地上,與一攤水混在一起。我皺眉,蹲下身子將那水沾起來細(xì)聞,血腥之氣撲鼻而來,原來竟是剛剛他站立的地方所留下的一攤血跡!

我猛地望向窗外卻再也瞧不見他的身影,于是將桌子上的藥捏在手里,暗暗道:“唐靜言,我便再信你一次!”

我轉(zhuǎn)頭向空中放了一枚六扇門的煙花彈,果然不出片刻,褚大壯便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將干尸的事情對他說了,然后讓他若是見我有異態(tài),便將這解藥給我灌下。果然在夜半的時候,我的身子便不聽使喚,從床上起來,向著隱約中叫著我名字的聲音而去,直到褚大壯給我喂下解藥,才得以恢復(fù)。

我夢中的場景漸漸清晰,夢中血月下的自己走向莊主園子,夢中我任人宰割地被割開手腕血流入那玉石。原本以為只是夢,現(xiàn)在我站在血月下卻不得不懷疑這就是現(xiàn)實。我讓褚大壯帶人跟在我的身后,我繼續(xù)裝著中毒的模樣一路走到了萬方山莊。

我剛剛走到萬方山莊的門口,便看見方澤一身白衣立在門口,手里擎著紅燈籠等我。他將我一路引至莊主園子的干尸房間,然后點燃燈火,我這才看清楚放在屋中的玉石里竟然蜷著一個人,再看去,還有端坐在太師椅上本應(yīng)該去云游的老莊主。

只見那老莊主對著方澤道:“待這個姑娘的血一放完,你娘就可以重生了。到那時,你便對外宣布,我們云游回來便好……”

那老莊主看著那漸漸變得血紅的圓月,嘆道:“這五星陣法需找五個有天煞命格的姑娘的血液來充玉,趁著這血紅之圓月才能將重生之玉啟動,以作回魂之術(shù)。在你娘親去世這一年中,找到這五個姑娘實屬不易啊……”

方澤對著老莊主畢恭畢敬,道:“是的,父親,過了今晚,我們便能團(tuán)圓了!”

方澤說罷,便拿著小刀向我靠過來,對我道:“你不用擔(dān)心,你不會死得很難看,一會放完血之后,我便會用紅燈籠引你回去。待明天妝娘給你糊好了紙,你依舊是一個漂亮的新娘……”

我看著那把刀,連大氣都不敢喘,只怕他們發(fā)現(xiàn),可我忽然發(fā)現(xiàn)窗外竟然藏著一個影子,那影子十分熟悉,竟是唐靜言!

我忽然想到我的夢中,唐靜言將我從萬方山莊救了出來,一路護(hù)著我跑到門口,然后中箭身亡的場景,心中一震,我想攔住他,卻不敢妄動!

此時老莊主方威看著我,對方澤道:“這次多虧了靜言,要不是他把這個丫頭引到重生之玉這里給她驗了血,我們還不能確定這個丫頭便是最后一個有天煞命格的人呢。而且,你這次要做得干凈點,省得像那個張姑娘一樣沒有引回去,落在了湖中,讓妝娘難辦……”

“好。”方澤點頭,舉起我的手腕就要將刀劃下,窗外唐靜言的身影要沖進(jìn)來,可就在這個瞬間,一直跟在我身后的褚大壯搶先沖了進(jìn)來。我一下子逃到了褚大壯的身邊。

方澤和方威一下子愣住了,看著我已經(jīng)逃開的身影,才知道被耍了。

我看著褚大壯招呼著將二人帶走,還有那滿屋子的干尸,他拍了拍我的腦袋,對我道:“干得好!回去給你加錢!”

我點頭,可是,再看窗外的時候,唐靜言不見了。

六、夢魘

唐靜言一連失蹤了幾天都沒有消息,直到我跟著褚大壯去奉旨抄萬方山莊的那天早上,我才接到了唐靜言留給我的信,讓我到芳華園去。

我提前出發(fā),在褚大壯帶著官兵來到之前來去了芳華園。我看著唐靜言依舊負(fù)手而立在湖邊,好像在那日以后就一直這般一樣。我踱著腳步,站到他的身后,雖然我心里依舊氣他幫別人害我,但終究他最后沒有騙我,所以,我決定原諒他。

他聽著我的聲音,轉(zhuǎn)過頭來看我,陽光穿過樹影斑駁,映在他的臉上。他忽然笑了,對我道:“謝謝你,能信我最后一次!”

我瞧著他,想著若不是他這般好看,我定是不會這么快原諒他,于是板著臉哼哼,哪知他竟然得寸進(jìn)尺,上前一步將我擁住,在我耳側(cè)問道:“你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喜歡慘了?”

我下意識想否認(rèn),可是,話到嘴邊,忽然頓住。

我喜歡唐靜言,但是,書上說,先動心的那個人就輸了。我自小堅強(qiáng),不喜歡認(rèn)輸,所以即使爹爹將我扔掉,我也從不害怕??墒牵觳慌碌夭慌碌奈遗略谶@場我拿捏不準(zhǔn)的感情里輸?shù)靡粩⊥康?,所以,才一直嘴硬,不肯承認(rèn),總等著唐靜言先來對我表白。

可是,那場夢如此清晰,唐靜言就死在我的面前,我卻無能為力。

我那時才知道,有些話不說出口,可能就會錯失一輩子。感情就算是一場博弈,先動心的那個人便輸了,無關(guān)是否從嘴里親口承認(rèn),只能從心而論。

于是,到嘴邊上的否認(rèn)變成了確認(rèn),我無奈道:“對,我是喜歡你,可是,你也不能因為這樣就……”

我的話還未說完,他便一下子托住了我的后腦勺,我來不及反應(yīng),便銜住了我的唇。待我口中的空氣被他盡數(shù)吸盡之后,他才放開我,而在我沉在他的吻里意識還未回歸的時候,聽著他貼在我的耳邊對我道:“謝謝你陪我又過了這么長時間,我也知道了你有多喜歡我,所以,我不能再將你困在這場夢中了……”

聽著他的話,我的淚瞬間流了下來。他將我扯遠(yuǎn),沒有溫度的手溫柔地?fù)嵘衔业哪橆a,將我臉上的淚抹掉,對我道:“淼淼,你聰明至此,其實應(yīng)該已經(jīng)察覺到這是一場夢了吧。不過,你不要傷心,也不要自責(zé),要好好地活下去?!?/p>

他猛地后退一步,此時天上忽然飄下了大朵大朵的雪花,將他漸漸隱在雪中,我最后的記憶便定格在那場大雪紛揚(yáng)中他露出的笑臉。

他對我道:“淼淼,你該醒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窗外漆黑,面前停放的棺材將我的思緒猛地拉回來。剛剛唐靜言的臉依舊映在我的腦海里,我的心中猛地像是被千萬把尖刀所刺一般疼痛。

原來那竟是我做的一場美夢,一場唐靜言沒有死的美夢。而現(xiàn)實是那場我無處可逃的夢魘——

我摔碎了唐靜言給我的解藥,我中計被引到萬方山莊,最后唐靜言沖到紙人屋里拼死將我救出來。在逃跑的過程中,我拉開了煙花彈,褚大壯帶著人馬來救我,可是唐靜言剛剛將我護(hù)到門口,最后竟然被方澤一箭射中,中箭而亡。

我起身,走到棺材前面,看著里面安安靜靜躺著的唐靜言,淚不自覺地流了滿臉。我撫上他的臉,慢慢將吻印在他的唇上,道:“原來你是為了聽我的告白,才給我編織了這樣一場美夢,不過,我想你應(yīng)該也是不想讓我自責(zé)吧。所以剛才在夢中的吻不算,這個才是真的……”

我抬起臉,此時窗外陽光熹微,晨間那一縷明媚的光照在我和他的臉上。我捂住心臟,雖然心中還是萬分疼痛,但依舊笑著對他道:“唐靜言,我會將你存在這里,然后好好地活下去,但是,你也要等我啊。”

我瞧著他嘴角好似微微揚(yáng)起的笑,忽然慶幸:幸好在夢中,他聽到了我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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