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建
《小兵張嘎》中的漢奸胖翻譯有句經(jīng)典臺詞:“老子在城里下館子都不要錢,別說吃你幾個爛西瓜?!敝钡奖臼兰o初,許多人還習(xí)慣性地把去飯館吃飯叫做下館子。但如今,下館子這個詞已經(jīng)逐漸消失在歷史的長河里,很少被人提及。
在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去飯館吃飯是很奢侈的。大多數(shù)家庭日常飲食是幾個大饅頭配一個菜,條件差些的就拌個咸菜。平日里誰家要是炒幾個菜,已經(jīng)算是改善生活了。大家一日三餐以糧食為主,蔬菜做得口感比較咸主要是為了下飯,逢年過節(jié)餐桌上才有雞鴨魚肉,但也是數(shù)量有限——幾斤豬肉、一只雞、一兩條魚,主要作用是解饞,增添喜慶氣氛,不可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所以,人們內(nèi)心是很向往下館子的。
下館子,在那個年代是令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飯館里的各種炒菜、砂鍋、熏肉、燉肉,讓人垂涎三尺,雖然當(dāng)時的售價與今天相比,便宜得很,但那時人們的收入也低,除非喜喪大事或是招待貴客才會下一趟館子。
如果出門下館子,老北京人多選實惠的去處——長安街的長征食堂,新街口的西安飯館,文津街的朝鮮面館,以及烤肉宛、餛飩侯、都一處、一條龍、李連貴大餅等都是實惠又好吃的選擇。紅燒肉米飯是頂級的美食——服務(wù)員盛一大碗米飯,再從保溫桶里舀一大塊紅燒肉,放在米飯上,再澆一勺肉湯。顧客吃的時候拌著肉湯吃米飯,再就一口紅燒肉,那滋味不是今天的山珍海味所能夠比擬的。面條更常見——清湯面、打鹵面、肉絲面、炸醬面……只賣八分錢一碗。
我國古代是農(nóng)耕社會,家家種田織布自給自足,極少有人選擇在外就餐。除非是跑江湖做生意的,趕考的考生,像徐霞客那樣的古代“驢友”——總之,只有離家在外的人,才會為了填飽肚子下館子。上下有別,上多為尊稱,如上學(xué),下則多少含有低人一等的意味。如此一想,對古人特別是老百姓而言,下飯館并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兒。據(jù)說,北方不少鄉(xiāng)民進城謀生,為了省錢會背著自己烙的饃,下館子只買一碗湯。
當(dāng)然,館子也分檔次,其中不乏一些價格高、環(huán)境好、菜品佳的飯館備受名人雅士的青睞?!遏斞溉沼洝酚涊d,1912年5至12月,魯迅這位愛吃北方飯的紹興人下了30多次館子,去得最多的是紹興會館附近的廣和居,達20多次。他到北京的第二天,就去廣和居報到。1912年5月7日的日記中,魯迅寫道:“夜飲于廣和居?!睆V和居創(chuàng)始于道光十一年(公元1831年),原名叫盛隆軒,位于菜市口北半截胡同南端。文人墨客、名公巨卿乃至軍機大臣,都是廣和居的??汀?/p>
如今很多“90后”“00后”已經(jīng)沒有了對下館子的期待——點外賣很方便,大多數(shù)餐廳的價格也很親民。在外就餐已經(jīng)成為一種生活常態(tài),去飯館吃飯已經(jīng)和“上”“下”無關(guā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