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勉俞 方潔

摘 要： 圖像史料可以從載體、制作工藝、展現(xiàn)形式等領(lǐng)域區(qū)分，圖片、繪畫、文物、遺址遺跡、建筑、影片等都可以視作圖像史料。中國古代有豐富的圖像史料，利用這些圖像史料進行古代史教學事半功倍。圖像史料在教學中具有直觀生動、證史糾史、拓展思路的功用。

關(guān)鍵詞： 圖像史料 中國古代史 教學功用

歷史研究中的史料形式分為文字、圖像、實物、口述四大類，正如歷史學帶給普通人的印象那樣，歷史學研究者更加重視文獻、學術(shù)著作、文學作品、報紙雜志等文字史料，圖像、實物、口述史料長期不被重視。彼得·帕克在《圖像證史》中說：“使用攝影檔案的歷史學家人數(shù)相當少，相反絕大多數(shù)歷史學家依然依賴檔案庫里的手抄本和打印文件。歷史學家如果在行文中討論了圖像，這類證據(jù)往往用來說明作者通過其他方式已經(jīng)做出的結(jié)論，而不是為了做出新的答案或提出新的問題?！边@與當前我國歷史學界的研究現(xiàn)狀接近。

一

圖像學理論的先驅(qū)——潘諾夫斯基認為圖像是從“圣象”概念發(fā)展而來的，主要指繪畫藝術(shù)中的圖像。布雷德坎普拓展了潘氏的觀點，他認為圖像包含攝影和電影等影像藝術(shù)，同時還把圖像學推廣到藝術(shù)史的領(lǐng)域。圖像學進入歷史研究領(lǐng)域后，圖像概念被大為拓展，但學術(shù)界對圖像史料的分類產(chǎn)生了分歧。例如彼得·帕克認為圖像遺跡（彼得·帕克使用“遺跡”一詞替代“史料”）包括畫像（素描、寫生、水彩畫、油畫、版畫、廣告畫、宣傳畫和漫畫等）、雕塑、浮雕、攝影照片、電影和電視畫面、時裝玩偶等工藝品、獎?wù)录凹o念章上的畫像等所有可視藝術(shù)品，甚至包括地圖和建筑在內(nèi)。沈敏華認為圖像包括地圖、圖片、文物、遺址遺跡、碑刻、建筑、圖畫、攝影照片、影視片、紀實片等。陳仲丹則認為建筑屬于實物，只有成為某種載體（紙張、電子）上的圖形后才是圖像。藍勇從歷史研究的史料角度分析，認為“直接察看建筑、器物、繪畫等客觀上屬于史料的一種，因為這些實體建筑、器物有印證文獻史料的作用”。我們認為圖像史料正如藍勇所說，可以從載體、制作工藝、展現(xiàn)形式等領(lǐng)域區(qū)分，圖片、繪畫、文物、遺址遺跡、建筑、影片等都可以視作圖像史料。

中國古代有悠久、深遠的文字著錄傳統(tǒng)，形成了我國蔚為大觀的文獻寶藏。在文本資料之外，中國歷史也重視圖像的作用，如利用“龜占”、“八卦”等圖像占卜吉兇，《山海經(jīng)》等古書更是圖文搭配;又如宋代就出現(xiàn)了金石學，重視文物資料，所以中國古代有“左圖右書”、“左圖右史”的話語。但是近古以來對圖像的研究越來越薄弱，尤其是近當代中國史學更是表現(xiàn)出這樣的特征。這種特征表現(xiàn)在古代史教學上更是明顯，重視文字資料在歷史教學中的主體作用，而把圖像史料放在極為次要的位置，例如以當今各大高校使用的《中國古代史》教科書為例，全書地圖、文物、圖畫、建筑等圖像極少，內(nèi)容更是極少涉及圖像，或引導學生從圖像角度探討歷史事件、科技發(fā)展、遺跡遺物。

在古代史教學中，圖像史料具有以下幾種不同的作用，利用好圖像史料，可以使教學達到事半功倍的效用。

首先，圖像史料具有生動直觀的特點，這是文獻史料無法替代的。早在17世紀，捷克教育學家夸美紐斯就在理論上證實了直觀教育的原則，他指出：只要有可能，就應該用感覺接受一切東西。建構(gòu)主義學習理論也認為，學習者要想完成對所學知識的意義建構(gòu)，最好的辦法不是聆聽別人（教師）關(guān)于這種經(jīng)驗的介紹和講解，而是讓學習者到現(xiàn)實世界的真實環(huán)境中去感受、去體驗。蘇霍姆林斯基認為：“直觀性原則不僅應當貫穿在教學和教學過程的其他方面，而且應該貫穿在整個認識過程中。”因此，圖像史料在中國古代史教學中具有不可忽視的重要作用。例如中國古代歷史上黃河共有六次重大改道，這種河道變遷必須通過地圖這樣直觀的形式展現(xiàn)出來。我們講述中國古代史，必須結(jié)合出土文物、遺跡遺物進行講述，如商周史這部分，必須結(jié)合甲骨文、青銅器等出土器物、商周墓葬等實物資料進行講述，再多、再詳細的文字描述也沒有這些直觀的圖像來得生動清晰，能夠讓學生在短時間內(nèi)接近千百年前的歷史，為通過長時段帶來的鴻溝搭起一座橋梁。

其次，圖像史料可以起到證史、糾史的作用。中國古代的文字史料具有傾向性和選擇性，尤其是時間越早的史料越是如此，重視政治史、重視中央，忽視經(jīng)濟史、社會史、生態(tài)史和地方史。例如講漢代中外交流時，更多地關(guān)注經(jīng)河西走廊到西域再到西方的路上絲綢之路，對漢代海上絲綢之路卻講述甚少，相關(guān)資料在《漢書·地理志》中有記載，但具體交流、商業(yè)往來情況如何，仍然需要實物等圖像史料的證實。例如在廣東徐聞和合浦發(fā)現(xiàn)了大量來自西亞、印度、東南亞的水晶、瑪瑙、琥珀、黃金佩飾品等，證實了我國在漢代就已形成了一條海上交流的通道。教學利用翔實的圖像史料，發(fā)揮了證史、糾史的作用，使授課更加具有科學性。

再次，圖像史料可以拓展學生的思路，為進一步學習和研究奠定基礎(chǔ)。我們在古代史教學中經(jīng)常引用史學大家邢義田先生的一項研究成果，將邢先生的研究思路介紹給學生。邢義田先生的文章題目是《“猴與馬”造型母題--一個草原與中原藝術(shù)交流的古代見證》，他利用鄂爾多斯草原小型騎馬銅飾、三件漢代“猴與馬”考古資料等圖像史料證實了漢代“馬上封侯”的寓意，后來又延伸到“弼馬溫”這樣一個眾人熟知的文學名詞的釋讀，是一篇圖像證史的典范之作。我們在講古代史相關(guān)內(nèi)容時，向?qū)W生引介這樣的作品，將幫助學生打開思路，看到歷史研究的另一面，對史學學習與研究產(chǎn)生興趣。

二

在使用圖像史料進行古代史教學的時候，需要注意的是，我們在重視圖像史料的同時，多數(shù)情況下仍要把文獻史料放在首位，尤其在圖像史料存在偏差的情況下。以熟知的唐太宗畫象為例，這張畫像是曾藏于南薰殿的唐太宗畫像之一，是明代宮廷畫家的臨摹作品;又如從宋到清有三十幾個版本的《清明上河圖》，以上所舉圖像均融入了作者生活時代的特色，所以在引用這些圖像史料時應多加注意，注意分辨時代特色。這就涉及史料的鑒別問題，需要教師在教學過程中具有與史料相關(guān)的歷史知識，鑒別史料的真?zhèn)魏蜁r代特色。教師可以利用自己的知識儲備詳細向?qū)W生講解某些圖像的真?zhèn)魏统霈F(xiàn)時代，幫助學生更清晰地認識時代特色。例如在講解唐太宗畫象時，可以分析這幅畫像呈現(xiàn)出來的明代服飾特點，同時利用出土的唐代塑像、壁畫等資料向?qū)W生呈現(xiàn)唐代的服飾特點，從而加深學生對唐代服飾特點的認識，對唐代服飾文化有較為深刻的理解。

其次，在使用圖像史料進行古代史教學時，要求教師在考古學領(lǐng)域有一定的知識儲備，熟悉不同時代的考古學文化特色，并且持續(xù)不斷地關(guān)注最新的考古發(fā)掘和研究成果。例如講到漢代，要對漢代考古發(fā)掘中的漢墓特點、發(fā)展變化有清晰的認識。要對漢墓出土的典型器物，如畫像石、畫像磚、壁畫、陶器、金銀器較為熟悉。同時還要對漢代最新的考古發(fā)掘成果較為熟悉，如最近的?；韬钅?、青島土山屯漢墓、湖南益陽兔子山遺址等。只有熟悉這些考古資料，才能在授課過程中把相關(guān)的圖像史料運用嫻熟，幫助學生深入理解漢代社會的情況。

再次，在使用圖像史料進行古代史教學時，要注意授課方式、方法，改變教師一人講授這種授課方式。運用圖像史料授課說到底仍然是運用史料授課的一種方式，這種方式要求老師鼓勵、引導學生發(fā)現(xiàn)圖像史料中隱藏的知識和線索;鼓勵、引導學生分析圖像史料和其他史料之間的關(guān)系，鑒別圖像史料的時代和真?zhèn)巍?/p>

最后，在使用圖像史料進行古代史教學時，不能局限于傳統(tǒng)的歷史學和古代史，要鼓勵和引導學生不要局限于歷史學專業(yè)，拓寬視野，利用考古學、藝術(shù)學、文學等資料和方法對圖像史料進行分析。如年鑒學派代表人物勒高夫所說：“文學、藝術(shù)方面的資料可能對心態(tài)史特別重要，因為心態(tài)史感興趣的不是客觀現(xiàn)象，而是對這些現(xiàn)象的描述?！彪m然這是針對心態(tài)史研究所言的，但對我們理解古代社會、古代社會群體具有重要的作用。對圖像史料的分析也是如此，不僅需要歷史學知識，而且需要考古學、藝術(shù)學、文學等知識和技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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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英]彼得·伯克.圖像證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

[3]賀華.布雷德坎普的新圖像學——作為圖像學的藝術(shù)史[J].美術(shù)向?qū)В?0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