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林
1966年“文革”開始后,全國各地方的學生串聯(lián)到中宣部造反,中宣部處于癱瘓狀態(tài),部領導受到批斗。沒過多久,陸定一部長,周揚、張子意、張磐石、許立群、林默涵副部長和童大林秘書長都被抓起來,關進了秦城監(jiān)獄。
“文革”期間,在林彪、江青、康生等鼓吹的“懷疑一切”“打倒一切”和“揪叛徒”等反動口號的煽動下,全國各地,上至國家主席,下至最基層的黨政干部中產生的冤假錯案不計其數(shù)。周揚是中宣部常務副部長,多年主管文藝工作,在全國文藝界影響比較大,江青、康生一伙對他也不會輕易放過,首先拿他開刀,攻他的叛徒問題。周揚專案組的人員由軍隊派人組成。同時,又在中宣部群眾中成立了專案組。我參加了這個專案組,主要是協(xié)助周揚專案組做些調查工作。一名軍官帶隊,由中宣部的張俊海和我組成調查組,前往上海、廣州和周揚的老家湖南益陽縣,對周揚的歷史問題進行了數(shù)天多方面的調查,并查閱了敵偽檔案,主要是查閱周揚叛徒問題。
調查的結果,周揚的歷史清白,沒有叛變問題,也沒發(fā)現(xiàn)任何疑點,叛徒問題根本不成立。再審查周揚的叛徒問題是毫無根據(jù)的。
可是,江青、康生一伙還是不死心,非要把周揚打成叛徒不成。專案組又從天津南開大學調來由七名學生(四男三女),組成“揪叛徒戰(zhàn)斗隊”,準備對周揚用“逼、供、信”等手段進行面對面的斗爭。
批斗審訊周揚會很快開始了,主要是突擊他的叛變問題。參加周揚的審批會的,有專案組的軍人、中宣部專案組的人和南開大學“揪叛徒戰(zhàn)斗隊”的學生。時間是每周一、三、五上午,地點為故宮博物院北門外西側200米處的兩間平房里。這是一個很偏僻的地方,也是游客禁入的地方。
周揚被關在秦城監(jiān)獄里,每次開審批會之前,由軍隊的封閉大卡車押送來,每次批斗會兩個小時,周揚就得站立兩個小時,不能坐。專案組軍人主要是坐鎮(zhèn)觀望,很少說話,南開大學的學生發(fā)揮主要作用。每當學生讓周揚交代在歷史時期是怎么叛變時,周揚回答是“從來沒有”。每次開會都讓周揚交代這個問題,周揚的回答就是“沒有”。學生急了,說周揚不老實,對周揚常采取拳打腳踢、罰站、彎腰、揪耳朵、按頭的批斗方法。有一次,周揚急了,大聲地回答:“沒有叛變,一千個沒有,一萬個沒有?!敝軗P始終沒有承認自己是叛徒。這個審批會開了近兩個月的時間,沒有審出任何問題,只好停下來,過了一段時間,把周揚放出來了。
周揚從秦城監(jiān)獄出來后,被安排在中組部招待所休息,等待分配工作。
有一天,我到中組部招待所去看周揚,因為周揚認識我,他也知道我在中南海給張際春副部長當秘書,張際春的二女兒張云淑與周揚的兒子周岳“文革”前已結婚多年,兩個人都在新疆大學當教員。1969年我去烏魯木齊搞調查時,到張云淑家里看望了她,她向我打聽了周揚和張際春的情況。因這種關系,每逢過年過節(jié)時,周揚都到中南海張際春家中看望。
我到中組部招待所看望周揚那天是11點到的,因吃中午飯時間快到了,我只待了半個小時,沒說多少話。周揚只向我問起,專案組審他的那些青年人是部里的還是哪里來的。我告訴周揚是專案組從南開大學調來的學生。周揚說:“他們太厲害了,動不動就打人,這是不對的,也是違反黨的政策的。”這時,周揚流下了眼淚。他表示黨中央和毛主席是了解他的,中央會給他作出正確結論的。我對周揚說,快開飯了,我不多待了。我對周揚表示,請多注意休息,保重身體。過了一段時間,中央恢復了周揚的工作,安排他任中國文聯(lián)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