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桂楣

哈達、巴雅爾和海泉暑期騎馬旅游，傍晚時分，跑到科爾沁大草原邊界，猛然看見了從未見過的奇觀……

一片小山坡的上空，布滿了玫瑰色晚霞，云縫透出橘紅色霞光；上千只小鳥一會兒組成方陣，一會兒又變幻成橢圓、三角，抑或是梯形，像是在霞光下面打場：一會兒飛向南邊，一會兒又撲向北邊；陣容一會兒變成圓形，一會又變成菱形，翅膀在太陽的余暉下閃閃發(fā)亮……

哈達三人不由自主駐足觀看，小鳥的表演卻沒完沒了，并且不斷花樣翻新：整體陣 容一下又分成兩幫兒，就像舞蹈一樣來回穿插……

他們不忍離去，翻下馬在山坡下面安營扎寨。將三匹馬放到山坡底下的小河邊吃草，支起帳篷開始生火做飯，繼續(xù)觀察小鳥在晚霞中多姿多彩的表演。

又有很多小鳥從四面八方加入，仍然不斷變換表演方式：兩幫兒變成四幫兒，四幫 兒又變成了八幫兒，穿插變幻的方式無盡無休……

一直表演了半個多小時，太陽的余暉悄悄落下，鳥群突然闖進來一只雀鷹，小鳥才迅速散去。

哈達他們吃完飯，將三匹馬絆住放到山坡下吃夜草，便鉆進到帳篷里睡覺。沒想到一覺醒來猶如做了一場噩夢，看到的情形讓他們感到驚駭……

夜間下了一場傾盆大雨，一直到天亮才放晴。哈達從帳篷里出來打個哈欠，抻個長長的懶腰定神一看：從小山坡上沖下來被帳篷擋住的幾只小雛鳥赫然在目。渾身上下通紅通紅，臟兮兮的，抻腿拉胯全都死掉了；還有兩個鳥巢扣在旁邊，一個里邊有五枚鳥卵，已經(jīng)破碎；另一個扣住了幾只死在殼里的雛鳥——剛剛鹐開蛋殼露出來小尖嘴。

再看其他兩頂帳篷，同樣有被擋住死去的雛鳥和沖翻的鳥巢，慘不忍睹。寶音頓感肝腸寸斷，眼前一陣眩暈，大聲呼喊海泉和巴雅爾趕快出來。

他倆急忙從帳篷里鉆出來一看，無不痛心疾首。又往山坡上走幾步，仍然有許多小雛鳥和巢穴被沖進挖藥材留下的魚鱗坑里。繼續(xù)往上尋找，看見整個山坡都被挖藥材的人糟蹋得滿目瘡痍，有些地方都形成了大鍋一樣的沙坑，坑里漂浮著死去的雛鳥，嘴丫子全都焦黃焦黃。

草原上的小鳥一般都在草地上尋找隱蔽的草窠絮窩孵卵。下這樣大的雨，植被都破壞了，水流如注，泥沙俱下，巢穴里的小鳥還能保住性命嗎？

太陽出來了，暖融融。哈達他們在山坡上轉(zhuǎn)悠了兩個多小時，一共撿到200多只死去的小雛鳥，皮膚鮮紅，羽毛還沒長齊。它們的媽媽——也就是昨天黃昏時刻在天空跳舞的小鳥一直在頭頂上盤旋飛舞，“嘁嘁喳喳”發(fā)出痛苦的悲鳴……

哈達正在尋找，海泉舉著在水坑里撈出來還活著的小雛鳥大聲喊道：“哎，過來看 啊——”

哈達和巴雅爾聚攏過去，看見兩只剛出蛋殼的小雛鳥閉著眼睛，張開180度的黃嘴丫“吱吱吱”叫著要食吃，嘴里的顏色鮮紅鮮紅。它倆的爸爸、媽媽飛過來在低空盤旋飛舞叫個不停。海泉便將小雛鳥托在掌心上舉過頭頂，爸爸、媽媽便落下來將兩個孩子銜走了。海泉又跑出去四處尋找，到底又尋到一只還活著的小雛鳥。

三個人將撿到的200多只死鳥放在挖藥材弄出來的沙坑里掩埋起來，然后就離開了小山坡。

第二天傍晚，哈達他們又原路返回，突然看見幾條野狗正將掩埋200多只雛鳥的沙坑扒開搶食?？匆娪腥藖?，野狗便跑走了。他們將沙坑重新埋好后，海泉又看見一只快要長大的雛鳥一側(cè)的膀子被埋在沙坑的土層里，坑底的水還沒干。它的媽媽叼著一只螞蚱正要喂它，而它的爸爸卻耷拉著膀子絕望地站在一旁。

海泉蹲下身子用一根樹棍插進泥沙里撥弄幾下，雛鳥的膀子才脫出來跑出沙坑。它的爸爸、媽媽便在它的身前身后“吱吱吱”歡快地跳來跳去……

三個人又散開四處尋找，結(jié)果又尋到20多只一息尚存的小雛鳥：有的被埋住了兩條腿，有的被埋住了半個身子，還有的被樹枝夾在灌木叢中出不來。

時近黃昏，沒想到昨天傍晚的景象再次出現(xiàn)：一群群小鳥從四面八方趕來又形成了方形和圓形的隊列，仍然還翻過來撲過去進行舞蹈，翅膀在太陽的余暉下依舊閃閃發(fā)亮。

可是，數(shù)量卻比昨天晚上少了許多，也不再分隊變幻舞姿，合唱的聲音就像是低回的哀樂。而在草地的灌木枝上，還蹲著200多只小鳥，鳴叫的聲音同樣悲哀，都像在悼念那些死去的小雛鳥……

事有湊巧，哈達在草叢中拾到了一把挖藥材人丟棄的鐵鍬。三個人于是安營扎寨，開始修整小山坡：將那些沙坑填平，從河邊挖來一鍬鍬水草栽在上面。一直干到第二天晌午，才將整座山坡修復(fù)，接著又下了一場大雨。

傍晚時分，雨過天晴，移栽的水草全都支棱起來。山坡上空又布滿了玫瑰色晚霞，云縫中透出橘紅色霞光。又有上千只小鳥一會兒組成方陣，一會兒又變幻成橢圓、三角，抑或是梯形；一會兒飛向南邊，一會兒又撲向北邊，翅膀在太陽的余暉下閃閃發(fā)亮……

又有很多小鳥從四面八方加入進來，仍然不斷變換表演方式：兩幫兒變成四幫兒，四幫兒又變成了八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