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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霧散盡

2018-07-18 02:33陸爾爾
南風 2018年19期
關(guān)鍵詞:小姐

文/陸爾爾

圖/畫手大魚魚

“荒唐之愛注定無疾而終。”

“何為荒唐之愛?”

“你愛我,我卻不愛你?!?/p>

“未必?!?/p>

電話鈴聲第一次響起時,何若靄剛替大腹便便的李總斟滿一杯酒,她瞥見來電號碼后迅速掛斷。隨著酒席氣氛慢慢熱絡(luò),這號碼第二次第三次不合時宜的來電依然被她掛斷。無可奈何,多次之后她將手機設(shè)成靜音。

“小何,電話一直響,有事要走?”旁邊尚還清醒的李總問她。

若靄一聽便知這詢問假裝關(guān)切實則留人,立馬起身給自己倒一杯酒:“李總,天塌下來都與我無關(guān),我今晚的事就是陪您喝盡興?!焙鹊侥愫灪贤?,她腹誹。

觥籌交錯,席間幾人借故溜走,其余的漸漸醉倒,號稱酒神的李總也在簽字后癱倒??粗郎仙y的杯盞和沙發(fā)上橫七豎八的身體,再看看手上一疊利潤百萬的道路瀝青購銷合同,若靄輕蔑一笑,許然果不欺她,生意場上的千杯不醉、酒逢知己千杯少統(tǒng)統(tǒng)是紙老虎而已。

開機后,她拿了一支煙點燃,不抽,只是夾在指尖,等它慢慢燃盡后再點一支。第四支煙燃盡時,那個陌生號碼又打了進來。很好,他又打來了,深呼吸兩次后,她接了電話:“您好,陸今予先生。”

“你知道我是誰?”

“我未來的生意伙伴,我自然知道。但是,你又知不知道我是誰??!?/p>

“那你知不知道我就在門外?”電話那頭的磁性聲音答非所問。

“或許。畢竟你今天給我打了28個電話?!睆乃l(fā)出“我知道顏小姐在哪里”那條匿名短信開始,她就知道,他很快能找到自己。

她話音剛落,包間的門即被推開,一道黑影壓了下來,他問她:“你究竟是誰?”

若靄眉頭微顫,沒回答他。

其實,作為她的老板,也作為好友,為她著想的許然一再叮囑過若靄,即便你業(yè)務能力再出色,也不能輕易去招惹中宇建設(shè)的總經(jīng)理陸先生??伞龥]有聽勸告。

若她知道陸今予會如此易怒,甚至會因她不回答自己的問題而咆哮出聲,那她一定會溫言細語地同他說自己是誰——是何若靄,是千杯不醉的何若靄,是出色的道路瀝青經(jīng)銷商何若靄,以及,是無人了解的的何若靄。

可惜,陸今予不見得真對她感興趣。

“顏橙在哪里?”才幾秒鐘,他果然轉(zhuǎn)移了話題。

“我是偶然見過顏小姐,可我并不想輕易告知你她的行蹤?!?/p>

“你想和我談條件?”

“今先生果然是一流的生意人。”確實,她要和他談條件,以他失蹤許久的青梅竹馬顏橙小姐的行蹤交換一些她想要的東西。譬如,中宇建設(shè)承建云城落塢塘的盤山鄉(xiāng)道,所需瀝青由她供應。

“不可能。家父說過中宇不再接云城任何項目?!?/p>

被他拒絕后,若靄明亮如鉆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據(jù)說陸國濤當年就是在云城發(fā)的家,現(xiàn)在倒不接云城的項目了?她找中宇就是為了技術(shù)保障而已。也罷也罷,不接便不接。老實說,她還懶得周旋在陸大公子和那位顏小姐中間。

交易失敗,若靄快速起身,將合同收進包包里,卻不料被今予一把搶了過去。他隨手翻了翻,一臉嫌棄:“云城這些小項目,大名鼎鼎的路安集團何小姐看得上?”

他竟然知道她?若靄呼吸不覺一滯:“陸先生果然實力雄厚,云城百分之六十的項目在您眼里就是小項目。還有,你明明知道我是誰,剛剛何必非要問我?”

他剛剛確實不知她姓甚名誰,可看到她一疊購銷合同上肆意張揚的簽名時,他瞬間記起了那么一個人——何若靄,路安集團西南區(qū)的瀝青銷售負責人,才畢業(yè)兩年便拿下了不少大項目,路橋業(yè)內(nèi)那些老頭被她治得服服帖帖,她在圈內(nèi)也算是名聲遠揚。

更有人不止一次地同今予說過來西南必須要和她喝一場酒、談一場生意這種話。足以見得這人相當有趣。

既然交易對象是何若靄,人人稱之有趣的何若靄,那這筆生意必須得談一下,更何況,落塢塘那條鄉(xiāng)道他也著實感興趣。他把合同遞回她手里:“云城的項目中宇肯定不接,但是,你可以找公司投標,中標后我對接負責?!?/p>

中宇這幾年房地產(chǎn)做得風生水起,底下的路橋公司更是早不做這種縣鄉(xiāng)道的小項目了,他肯自己出面來接已是不易,可是,若靄卻不答應:“這個項目非中宇不可?!崩鎸用嫔蟻碚f,他陸公子的招牌沒有中宇大,以后吹噓不見得用得上。

兩相對峙,自然是立場不夠堅定的一方敗下陣來,今予居然妥協(xié):“好,但我要先考察一下現(xiàn)場?!?/p>

“那是自然?!?/p>

許然聽到若靄見了陸今予的消息后,再打電話來告誡她不要招惹陸今予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這個半醉半醒半荒唐的夜,她不但威脅了他,而且成功帶他踏上了前往落鄔塘的路。

寒冬臘月,凌晨兩點,霧氣沉沉的高速公路上,依舊有車子飛快行駛。

今予面色凝重地望了望副駕駛上不斷囈語的若靄,忍無可忍后,他輕輕推了她一下,她卻絲毫沒有感覺,還在嘟嘟囔囔說些什么。

“我一定會修好這條路?!?/p>

天!她居然做夢都在修路,做一行愛一行的極致典范了,果然很優(yōu)秀。今予想。

很久后,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她再不說話了,慢慢沉沉睡去。整個車廂里,他只聽得到她淺而勻的呼吸聲,還有,他自己的心跳聲。害怕?這種夜路他開過無數(shù)次,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恐慌感還是頭一次。一定是霧氣太大,太壓抑了??杉幢氵@樣寬慰自己,他無比清晰的“咚咚咚”的心跳聲還是穿膛而出。

就這樣,這慌亂感持續(xù)很久。直到兩個小時后,若靄突然從座椅上彈起來:“停車停車停車?!?/p>

想也知道,她這樣急切,一定是宿醉后果——要吐。

“女孩子,少喝一點酒?!彪y得,冷漠至極的陸先生居然輕輕地給她拍背。

“不喝酒怎么拿合同?不拿合同怎么賺錢?不賺錢怎么養(yǎng)活我自己?你養(yǎng)我啊?”或許是她有一點點醉,也或許是他有一點點不那么可怕了,她敢同他開起玩笑來。

“不,你這蓬頭垢面的樣子,我實在……接受不了。”可,他不止冷酷,還毒舌。

今予說著給她遞過一瓶水和一包濕紙巾,她接過水“咕咚、咕咚”漱了幾下后吐掉。她準備去拿濕紙巾時,電話響了起來。一旁的今予看著她臟兮兮的下巴,惡作劇興起,抽了一張紙巾給她輕輕擦拭。

她果然面紅耳赤地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哦,張總,不是說您。我讓下面的業(yè)務員對接一下工地收貨人,明早保證給您到貨……”

掛完客戶催瀝青的電話,她搶過今予手里的濕紙巾:“陸先生,行業(yè)里一直說你冷漠無比,我一直以為行內(nèi)就這一句真話,想不到,原來這也是假得不能再假的假話啊?!彼室廪揶硭?/p>

“行業(yè)里說你沒有一句真話?!彼瘩g。

這樣一鬧,兩人之間的陌生氣息散去不少,可一到車里,尷尬依舊。若靄左右張望,摸了摸空蕩蕩的肩膀,突然想起自己的外套忘記在包廂里了。好在,今予在后座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一條空調(diào)毯給她。

車子重新啟動,若靄繼續(xù)沉沉睡去。窗外濃厚的大霧絲毫未散,落塢塘的距離卻越來越近。

第一次,他給一個陌生人開車,第一次,她在一個陌生人的車里睡得昏沉。

今予一再拒絕過若靄開車去落塢塘的想法。他向她解釋落塢塘地形何其復雜,最近更頻繁發(fā)生山體滑坡,自己開車會很危險,可耐不住她太執(zhí)拗,依然開了車。

當?shù)诙煸绯?,巨石碎土滾落,堵住前后道路時,若靄扶額嘆息,陸今予果然是對的。

“你認識其他的路么?”撥打了救援隊電話卻被告知要等六個小時挖掘機才能完成清除障礙后,今予建議另尋出路。

“認識,我們可以從上面那個森林穿過去。但是,那里常有毒蛇蟲鼠出沒……”

今予以為她擔心自己害怕,向她遞去一個堅定的眼神:“我不怕。”

“我是說,我怕?!苯裼栌肋h也忘不了那一瞬間她那個怯弱的眼神,紅彤彤的眼眶里盛滿了惶恐無助。心頭竟然有一絲微乎其微的心疼拂過。

片刻后,她恢復了英勇果敢:“怕也沒用,別無他法,走。”

茂密的森林里,她披著巨大的空調(diào)毯緊緊跟在他身后,緊得快要貼上他滾燙筆直的后背,她還時不時給他指引:“前面左轉(zhuǎn)。”

“你對這里很熟?”

“我在這里長大的?!彼麄兇┬械倪@片森林里,有一些樹甚至還是她和父親一起種下的,從小小樹苗,到如今的枝繁葉茂,不過短短二十年。

越往深處走,天越暗,穿過樹梢的一丁點晨光也逐漸被繁密枝葉擋住。但是,她知道,這條路的盡頭就是森林的出口,也會是落塢塘新路的起點。

突然,前面的今予停了下來。

他轉(zhuǎn)過來:“何小姐,你實在害怕可以揪著我衣角或是袖子,但是,請不要拽我的褲腰?!?/p>

看看自己手的位置,若靄怔怔地望著他,啞口無言,臉色緋紅,愣了好幾秒后才反應過來:“啊,我不是故意的?!彼?68的身高不算矮,可他實在太高了,她一伸手,便剛好是那個位置。

尷尬至極,她快速往前躍了一步,走在了陸今予前面,她將兩只手緊緊攥在一起,低著頭飛快地走。結(jié)果,心不在焉的她被枯枝絆倒,結(jié)結(jié)實實摔了一跤,單薄的裙子被撕扯開,膝蓋擦破皮,殷紅鮮血流了出來,左腳腳踝更是動都動不了。

環(huán)顧四周,除了身后的陸今予,四境無人,她心里更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愧。她不會要他背的,一蹦一跳地,她故作堅強地站起來繼續(xù)往前走:“快點跟上來,不遠處就是出口了?!?/p>

可,若靄說得對,陸今予根本就不是一個很冷酷的人??粗龘u搖晃晃的身體,他再次心軟了,一個箭步?jīng)_上來抓住她:“應該是扭傷了,別逞能。”

自然而然,他背起了她。

若靄屏住呼吸,將手輕輕放在他肩上,歉疚開口:“其實,距離出口還有很遠。”

“我知道。”“你又知道?”“我沒看見光亮?!甭斆魅缢泄獾牡胤讲攀浅隹?。

就這樣,一步一步,他背著她往前走。

不知過了多久,陽光透過松杉嶙峋的枝椏均勻地撒下來,落在陸今予英俊的眉眼鼻尖。似有密密麻麻的雨點敲在若靄的心上,真的很帥啊,她悄悄感嘆。

“我來電話了,幫我拿一下?!彼娫挻驍嗔怂幕òV。

她伸手進他衣兜里給他掏出了電話,他問她是誰??吹狡聊簧系膩黼婏@示,她瞬間頭皮發(fā)麻,心里一緊:“是……顏橙1……”

“是借橙子行蹤詐騙的騙子,掛掉,不用接。”他語氣果決。

“有很多騙子利用顏小姐欺騙你?”“有,通訊錄里還有顏橙2、3、4、5、6……?!薄澳恰粑乙彩球_你的,我也根本不知道顏小姐的行蹤,你……”

“我會殺了你。”毫不猶豫,他脫口而出。

認識他的第二天,在落塢塘的路口,日光傾瀉而下,世間萬物清晰無比,看清他那個陰鷙眼神中隱藏的狠辣決絕,她終于又相信,陸今予確實是一個殺伐決斷、冷酷無比的人。

之后幾天,應今予要求,若靄帶著他在落塢塘逛了個遍。

他是優(yōu)秀的道路工程師,參與過國內(nèi)眾多艱難項目的設(shè)計建造,但是,落塢塘九曲連環(huán)的盤旋形狀,加之其常年整日霧氣彌漫的特殊天氣,若靄對他的能力依然心存不安。

記不清是來落塢塘的第幾天,陸今予突然提議再去那一片深林里走一走??疾斓匦嗡菍I(yè)的,去就去吧。

這一次,若靄有了先見之明:“鄉(xiāng)道窄,路上停車容易堵路,坐公交去吧?!?/p>

于是,有且僅有的來往落塢塘鄉(xiāng)的公交車后,追著西裝革履的他和妝面精致的她??上狭斯卉嚭髢扇瞬虐l(fā)現(xiàn)都沒有零錢。四目相對,雙雙不知所措。

“來來來,我這里有。”看到窘迫的兩人,一位大媽遞了兩塊錢過來。再之后,另一位大爺又遞了兩塊過來,若靄微笑拒絕,說夠了,大爺?shù)溃骸盎貋磉€要兩塊的嘛?!?/p>

被這善意包圍,幾天里一直面色冷峻的陸今予重新笑了出來,他嘴角的弧度,似干燥花葉上的褶皺,暖意洋洋,光芒四射,窗外濃濃霧氣都將被驅(qū)散。

“這條路不可能賺錢,你為什么還非要修?”今予突然問她。

“因為一個承諾吧,我父親對別人的承諾?!?/p>

想起了父親,想起了她的傷心事,她一路神色陰郁。公交一路搖搖晃晃,又到了森林的入口。

“今天不用你指引,我?guī)阕吡硗庖粭l路?!标懡裼柰f。

“好?!币宦飞?,她依舊一言不發(fā),連他為什么會知道別的路這樣大的好奇都被她深深壓制在喉嚨里。直到看到那片青翠草地,巨大湖面,她不禁驚嘆出聲。她從來不知道落塢塘有這么美的一面湖水。

湖面波光粼粼,她和他并肩而立。

“考察得差不多,我明天該走了?!?/p>

他說要走的時候,驀地,她清楚地記起了這是他到落塢塘的第八天。那個寂寥的醉酒夜,那個令人疲倦的迷霧清晨,那個她和他誰也不想記起的荒唐雨夜……皆循環(huán)浮現(xiàn)。

啊,那個荒唐雨夜。天旋地轉(zhuǎn),火光崩裂,她又記起了那個荒唐雨夜。

落塢塘是云城的貧困鄉(xiāng),被滑坡封堵的彈石路是唯一能進出落塢塘的路。從森林出來后,因為要等救援隊開路拖車,兩人只好在路邊的加水站暫避。

落塢塘天氣極為特殊,不論春夏秋冬,清晨皆大霧彌漫,冬天更甚,白茫茫能持續(xù)整日。靜靜觀賞這煙霧繚繞的奇景倒也不錯,可天不遂人愿,很少下雨的落塢塘居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單薄的草棚不堪一擊,瞬間被擊穿,雨點狠狠砸在兩人臉上。

“能走么?去旁邊水站工人的石棉瓦房子里?!彼麊査?。

若靄點點頭,可她才站起來又跌了下去。顯然,她不能走。

今予邁開的步子退了回來,插在褲兜里的手也拿了出來,他把她濕漉漉的空調(diào)毯扔開,脫下自己的羽絨服緊緊包裹在她身上。

許然一直都說,一脈相承,陸今予和陸國濤一樣冷血無情,她也始終堅信??桑鹚龝r,他身上的那一點點暖,星火燎原般地點燃了她?;旎煦玢绲模龔娙塘藬?shù)個小時的疼痛感迸發(fā)而出,她再也堅強不了:“陸今予,我膝蓋疼。”

他抱著她快步鉆進石棉瓦房子里,馬上去找主人借了紗布和酒精。森林里光線太暗,他,包括她本人根本不知道她膝蓋傷得這么嚴重。現(xiàn)在才看清那是長且深的一條傷口,一定不止樹枝刮擦造成,可能還被尖銳的石頭刺到了。

“疼就告訴我?!彼麆幼鬏p緩,一邊清洗一邊給她輕輕地吹氣。

她搖了搖頭:“不疼?!?/p>

口是心非,剛剛誰說疼?現(xiàn)在誰疼得緊緊拽著他手腕?這樣的嘴硬,大概只有她吧。乃至其后的數(shù)小時里,她明明冷得發(fā)抖,卻還是將他遞過去的外套原封不動的遞了回來。

“我現(xiàn)在不冷了,我很熱。”他欲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時,她還是拒絕他。

“發(fā)燒了吧。”他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額頭:“真是發(fā)燒了。”

他喃喃自語幾句后,快速地同主人協(xié)商,借了一條躺椅給她,主人和善,還給了一些退燒藥。若靄被燒得迷糊,整個人由著他搬動。這期間,他給她擦了臉,給她煮了姜茶,還替她接了很多對她至關(guān)重要,對他卻無關(guān)緊要的電話。

夜幕落下,霧氣隱進暗夜,救援隊打來電話告知今予由于下雨,施工困難,路上的障礙要明日才能清除。既然這樣,他想同主人商量再借一條躺椅。但是,主人早關(guān)了他房間的門回村子里的家中去了。

無奈,他只好回到那間小小的房間里。大雨還在下,甚至都不是雨了,是冰雹,屋外嘈雜一片。忽地,屋內(nèi)的白熾燈突然熄滅,狹小的房間變得黑暗靜謐。

“陸今予!”燈暗下來那一瞬,她只想得起他。

他沒有回答,只是憑著記憶和一點點自然光靠近她的躺椅旁,伸出手,握住她四處晃蕩的手:“不要怕。”

她緊緊抓住他的手,一整夜,再也沒有放開。

從一開始的偶然,到現(xiàn)在的自然而然,若靄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在有意無意地依賴陸今予。她工作上雷厲風行,生活中歷來自強自立。對他,怎么會有一種毫不掩飾的依賴與信任呢?這種敏感的情感,對他,明明是不可以的……

湖光一閃而過,腦中一切的依依不舍在她清醒過來后戛然而止。

“那落塢塘這個項目你接是不接?”要保持清醒,他心里早另有他人,她與他,只能是工作伙伴關(guān)系而已。

“接,以中宇的名義?!?/p>

“一言為定。”

至此,中宇建設(shè)和路安集團正式確立合作關(guān)系,陸今予和何若靄也正式確立同事關(guān)系。至于一開始訂立的有關(guān)顏橙小姐的行蹤交易,這一刻全然被兩人忘諸腦后,一星半點都沒有想起。

市里的公共交易資源中心發(fā)布招標公告,投標,中標,勘察設(shè)計……一整套流程走完已是半年后。這半年里,兩人經(jīng)常見面,甚至一起過了圣誕、情人節(jié)這樣曖昧無限的節(jié)日。兩人舉動更是引得圈里盛傳——中宇建設(shè)的陸先生和路安集團的何若靄在一起了。

可她清楚,這樣令人艷羨的交往只是各取所需,他要知道顏小姐的下落,她要中宇和他來完成落塢塘的路。

但,這期間他居然一次也沒有問過她顏橙的消息,她也沒有主動提及任何。

就在她快要忘掉那位顏小姐時,她本人親自找上門來。在路安的辦公大樓里,顏橙等了她整整三個小時。此前,若靄與顏橙確實有過一面之緣,那是在白城的一個游樂場里,坐過山車時兩人并肩而坐。一圈結(jié)束,若靄哭的稀里嘩啦,她卻一臉鎮(zhèn)定。

連過山車都不害怕的女生,真勇敢得令人佩服啊。由此若靄對她印象深刻,以至于許然將陸今予失蹤已久的青梅竹馬照片給她時,她立馬就想起了她。

“何小姐還不打算將我的行蹤告訴今予?”開門見山,顏橙問她。若靄早將她的底細查清楚,但卻一直沒有告訴他。這真讓人疑惑啊。

“我……”

“如果我請你永遠不要告訴他,你會答應么?”

“會?!辈患偎妓?,她脫口而出。一諾千金,我一定一定不會告訴他你在哪里。若靄不清楚自己到底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可答應了就答應了,她照做。

半年后,落塢塘鄉(xiāng)盤山鄉(xiāng)道的開工儀式結(jié)束后,他終于問她:“項目開始動工,你也不必有后顧之憂了,顏橙在哪里?”

“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里,她的行蹤只是我在酒局上聽來的小道消息,我去查過,她不在那里。”

“何若靄,我說過,如果你說謊,我會殺了你?!?/p>

“我不怕?!睙o所謂的,她不怕。難得,畏畏縮縮,膽小如鼠的她,不怕被他殺死。在出落塢塘的路上,他把車開得飛快,但是,一路平安,他當真沒敢殺死她。

他不能殺死她,可是他卻能狠狠羞辱她。時至今日,若靄猶記得,憤怒之后,他一把抓過她,干燥的唇緊緊貼在她唇上,牙齒狠狠地咬在了她冰涼的嘴唇上。

“何若靄,我不能殺死你,但我愛你?!?/p>

真是飛來橫禍,他明明心心念念記掛著另一個人,卻對她說違心的“我愛你”??蛇@樣的虛情假意排山倒海襲來,她甘之如飴。

“我或許也愛你?!彼睦锵搿K恢肋@愛意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可能是他替她擋住圣誕夜里的洶涌人潮時,也可能是情人節(jié)他排隊給她買甜筒時,也或許是在比這更遙遠的半年前,煙霧繚繞的包廂里,他俯下身圈住她,問她“你究竟是誰”時……

就在若靄陷入甜蜜回憶不可自拔時,今予突然掉頭,緊跟前面一輛油罐車。

看到路上那條濕漉漉的痕跡,若靄瞬間看出端倪——前面的車剛在城外過了地磅,現(xiàn)在正在放特制水箱里的水,以卸貨后再過磅時會多出些重量,這被行內(nèi)稱為偷油。

落塢塘鄉(xiāng)道是在建的唯一用到瀝青的路面,想也知道,它是若靄公司的車。

那天,陸今予清清楚楚地看著,何若靄將大貨車逼停后,從后備箱里取出一根棒球棍,爬上大貨車的駕駛室,一棍一棍重重砸在操作盤和車窗上:“我砸了你的車,你可以告我,至于偷油,路安集團會追究你的相關(guān)責任?!?/p>

一旁的今予將她一切的憤怒看在眼里。一切結(jié)束,若靄一躍而下,他問她:“你為什么對偷油這么生氣?”

“這個圈子很大,但也很窄,做這種下三濫的事被抓到,注定遺臭萬年?!?/p>

“我父親就是這樣?!?/p>

到云城,陸今予給她安排好酒店欲離開時,沉默許久的她復又開口,告訴他那個讓人傷心欲絕的秘密。

曾經(jīng)的曾經(jīng),她和他走過的那片迷霧森林還很稀疏的時候,她做油罐車司機的父親尚還在世,十歲的她家庭和睦,無比幸福???,他父親為了偷油,為了節(jié)省運距,違反規(guī)定走了還未通車的隧道,最后隧道坍塌,車毀人亡。母親本就多病,整日受著村里人的閑言碎語,不到一年便撒手人寰。

每個人的心里都住著一只小怪獸,它們利欲熏心,它們張牙舞爪……何若靄心里的那只小怪獸,是無地自容。別人每多說一次父親的不守規(guī)矩,她心里的傷痕就長一寸,淺淺的一條傷口,如今已阡陌縱橫,千溝萬壑。

“你恨他?”聽完這個令人唏噓的故事,他問若靄。

“不。對我,他是好的?!睈墼鞣置?,這就是何若靄。這些年,她從沒有怨恨過父親,不管別人說他如何不堪,她都記得,她的父親和藹可親,帶她植樹造林,愛護環(huán)境,甚至還期望著慢慢攢一點錢給閉塞的落塢塘修一條路。

她一抬頭,但見他目光如炬。

這世間唯一的一點暖,她想緊緊抓住。她說:“陸今予,我愛你?!?/p>

他知道了自己最骯臟可恥的秘密,她小心翼翼掩藏的愛意,他也應該知道了。

“你不可以愛上我,荒唐之愛注定無疾而終?!彼绱嘶貞?。

“何為荒唐之愛?”

“你愛我,我卻不愛你?!?/p>

“未必?!?/p>

他心里有顏小姐,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也知道,他并不愛顏小姐啊。

那個午后,她喪心病狂地承諾不告訴他顏小姐行蹤后,顏小姐對她說:“呵,青梅竹馬,這段關(guān)系只是別人的臆測而已,他從來就沒有愛過我。找我,只是出于朋友情誼而已,他怎么可能真的想找我,這么多年,我向他走一步,他就退一步?,F(xiàn)在好了,我從他的世界里徹底消失,讓他無路可退?!?/p>

“你未必愛顏小姐,你也未必不愛我。”若靄是談判的高手,她妄圖陸今予能說出真實心意。

但今予何嘗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他知道,何若靄,他慕而不得。

她一直相信她父親的齷齪行徑,可是,那只是坊間流傳的關(guān)于那起隧道車禍的版本。事實真相她和大眾根本不清楚。

事實真相是,那時還是路橋公司項目經(jīng)理的陸國濤,也就是他父親,為了趕工期,一直給老何特殊通行證,讓他走還未通車的新建隧道。不出事還則罷了,一出事……偷通行證、超載、私自通車、偷油等莫須有的罪名都扣在了老何頭上,他陸國濤半點干系不沾。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調(diào)查員被收買,陸國濤照樣平步青云,老何卻永遠活在別人的流言蜚語里。

“何大哥,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永遠不會有人在意這件事的真相了?!比杖諌糁邢嘁?,陸國濤心力交瘁,只得夜夜拜佛求神,祈求老何亡靈體諒他。十二歲的陸今予,夜夜悄悄去聽父親虛情假意的懺悔,每多聽一次,他找到老何女兒的愿望就迫切一點。

后來,他歷盡千辛萬苦終于找到了她。

她主動給他打電話,告訴他自己知道顏橙的下落。那個煙霧繚繞的包間里,他聽著別人介紹她——何經(jīng)理,何若靄。那張言笑晏晏,眼神倨傲的臉,深深地印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第一秒、第二秒、第三秒……朝露還未散盡的迷霧森林里,她因恐懼而緊緊貼著他的背時,明明知道不可以,他還是愛上了她,近乎瘋狂地。

如今,她也對他說“我愛你”,他知道,她愛憎分明,她不會把他父親做的錯事怪在他頭上,可是,他于心不忍。

她該釋懷,他也該承受她承受過的孤立無援。

“何若靄,我決定終止與你的交易,顏橙的下落,你不需要告訴我,落塢塘的路,我會如期修完?!?/p>

落塢塘的霧快散盡,他也該推開她了。

兩年后,落塢塘的盤鄉(xiāng)公路如期竣工??⒐x式上,許然告訴若靄有位故人要見她。是他?

可見到那個矮胖背影時,她才知道,那只是她的期冀。

“何小姐,對不起?!眱赡昀为z之災令眼前這位昔日意氣風發(fā)的商業(yè)奇才變得萎靡不堪,可這誠心誠意的道歉,她還是聽出來了。

“我早就原諒你了?!?/p>

許然受今予之托告知她真相后,她心疼父親蒙受不白之冤,可當今予站出來揭露當年隧道車禍事件始末,并指證自己父親那一刻,她所有的恨,都飄渺如風。相關(guān)單位查證,網(wǎng)友討伐中宇的那段時間里,她夜夜夢到那張冷酷桀驁的臉。

“爸爸,不愛他,我做不到。”無數(shù)次,她只能對父親懺悔。

時至今日,罪魁禍首幡然悔悟,她終于釋然。

隨著全球氣候變暖,落塢塘的天氣也出現(xiàn)了巨大變化。還是初識他時的寒冬,但是卻再沒有大霧彌漫,天空澄澈明凈,陽光灼熱刺眼。

“許然,把陸今予白城的地址給我,我要去找他?!?/p>

“他剛剛已經(jīng)打電話來問過你的位置了。”

半個小時后,何若靄和陸今予重新站在了那片森林前,相視一笑,他蹲了下來,她爬上他溫暖的背。

“何若靄,我愛你?!?/p>

“你不怕這荒唐之愛無疾而終?”

“何為荒唐之愛?”

“我愛你永遠比你愛我多那么一點點。”

她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上,輕笑出聲。森林里唯一的一點霧氣終于散盡,溫暖的陽光灑在皮膚上。

真好啊,她又重新笑了起來。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愛情里的善男信女,但是,那么勇敢的只有他和她。他推開她,是為了不讓她承擔那復雜關(guān)系帶來的噬骨之痛,也為了她看清自己的內(nèi)心。而她呢,嫉惡如仇,但是善惡分明,他甜如蜜糖的愛意,她沒有拒絕。

霧靄散盡,深愛無處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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