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十一
黑板上的倒計時顯示“2”的時候,我們學校的學生要去別的學校參加高考。一輛接一輛的大巴車開進校園,填滿了長長的校道。
整個學校的學生幾乎全部出動,高一、高二的師弟師妹們拉著橫幅,鮮紅的底色,亮黃的字體,上面寫著:“四中學子,自強不息,高考題名,王者歸來!”有的則自覺擔任志愿者,幫我們提著沉沉的行李。
待考生上車坐定后,大巴鳴笛,又一輛接一輛開出學校,就好像剛剛那些嘈雜和混亂沒有發(fā)生過,只是一場夢而已。
車上大家很安靜,班主任交代著最后的注意事項,從前覺得不以為然的“答題卡不準折疊”“2B鉛筆要填滿整個空格”“不準跟監(jiān)考老師發(fā)生沖突”諸如此類的溫馨提醒,現在聽來卻覺得帶著幾分溫情。所有人都認真地聽著這最后一“課”,很多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我的眼角莫名地濕潤了,想起之前在微博看到的一句話:“畢業(yè)后,這個班怕是再也聚不齊了?!比晁瓢遵x過隙,從前總覺得畢業(yè)遙遙無期,于是嬉笑怒罵,暢意人生,絲毫也不會擔心眼前這些人會在某一個特定的日子揮揮手說“再見”后,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班長提議:“不如我們唱歌吧!”“好!”“就唱《同桌的你》吧!”
開始是稀稀落落的歌聲,后來匯成大合唱,唱到深情處我跟同桌默契地對視一笑,手緊緊牽在一起。我悄悄附在她耳邊說:“高中三年,謝謝你了啊!”“是我謝謝你才對!”她笑著抹了抹眼角的淚。
最前排的班主任也側過身跟著我們打節(jié)拍,哼著跑了調的歌,平時嚴肅的他此時也摘下了面具,慈祥地看著我們。他其實不過四十多歲,卻因為頭發(fā)掉得半光了而被我們戲稱為“老伯”。
私下里叫熟了他的外號,有時也會不經意脫口而出。上次請假我打電話給他,說:“老伯啊,我得請假去看醫(yī)生,感冒了?!?/p>
那邊停頓了幾秒,說:“好,注意安全!”
掛了電話,我同桌在旁邊笑瘋了,我才幡然
醒悟……
一首歌唱完后,班主任囑咐我們保存精力,大家整理好情緒后沉沉睡去。
之后是轟轟烈烈的高考,竟沒有模擬考試那種緊迫的感覺,反而一直以一種輕松的態(tài)度堅持考完所有的科目。
雀躍著回到考點的宿舍收拾好行李,找到同行伙伴,有說有笑地上車回學校。沒有撕書、扔書,也沒有痛哭流涕,我們只是平靜地為回家做準備。
人潮已經散去,三三兩兩的人相約離開,路上碰到熟悉的人就揮手示意,微笑著說再見。直到看著班主任坐在小摩托上,摩托停在校門口,他送走一個又一個的同學,我才忍不住背過身擦干眼淚。
“走啦!老伯要保重!”
“好啦,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好?!?/p>
他樂呵呵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臉慈祥,這是我關于四中最后的記憶。
結束了。我想我應該感謝高考,感謝畢業(yè),它讓我遇到一些人,再懂得一些人,縱使結果是各奔東西,也無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