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麗莎·霍根布姆

2016年，一個科考隊在瑞士日內瓦湖的10多處堤岸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他們找的不是植物，也不是動物，而是垃圾，尤其是塑料垃圾。

隊員們不費吹灰之力就收集到了很多廢棄的日常用品，包括瓶蓋、棉簽、筆、玩具和吸管。他們還撿到了一些不那么容易識別的碎片，比如聚苯乙烯泡沫的塊狀物，這種物質常常用于易碎品的緩沖包裝上。

日內瓦大學的菲萊利亞表示，科考隊的主要目標并不是收集廢棄物，而是要評估這些塑料揮發(fā)出的化學物質是否有害。

正當他們展開分析之時，全世界開始憂心忡忡地意識到，人類活動所導致的塑料污染已經(jīng)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海洋中混合塑料堆積成島，河床中漂浮著體積較小的微型塑料。

聯(lián)合國近來所稱的“地球危機”已經(jīng)來臨，它正在摧毀我們的生態(tài)系統(tǒng)。盡管人們對塑料污染的破壞性有了越來越清醒的認識，這種污染其實早已無處不在。潛在的解決方案或許有一天可以幫助我們減少垃圾。2018年4月，科學家宣稱獲得了一種可降解塑料的酶。然而，沒人有十足的把握用這種方式能處理掉已經(jīng)存在于自然界的數(shù)百萬噸垃圾。

但是，相比于淡水中的污染源，人們對海洋塑料污染的研究和了解要深入得多?！搬槍Φ到y(tǒng)的研究越來越多，但和海洋相比，仍然遠遠不夠，”菲萊利亞說。這也許是因為，早期的研究主要以海洋為對象，研究計劃和經(jīng)費也都集中在海洋。

日內瓦科考隊并沒有花費很長時間就找到了他們要找的東西。菲萊利亞和他的同事采集到了3000多個樣本，并對其中670個樣本進行了分析，得出的結果令人堪憂。

據(jù)2018年《環(huán)境科學前沿》的一篇論文概述，許多樣本含有有害及有毒元素，包括鎘、汞和鉛——這些元素在部分樣本中的 “濃度非常高”。這些毒性元素中很大一部分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禁止使用，或者限制使用。這“反映了塑料物在淡水湖中產(chǎn)生的時間以及存留時間，”菲萊利亞說：這些塑料垃圾累積了數(shù)10年。眾所周知，塑料需要數(shù)百年時間才能降解。

這些塑料和那些被沖上海灘的塑料類型一致。但兩者有一個主要區(qū)別。“科考隊從日內瓦湖中采集到的塑料樣本中，有害元素的含量似乎高于海洋中的塑料樣本。”菲萊利亞說。

正因為此，塑料對于野生生物的影響成為了人們關注的焦點。塑料大量存在于水中、海邊、湖岸以及河灘，可能會被野生動物攝入體內，而這種情況經(jīng)常發(fā)生。如果動物將塑料吞食，其體內的胃酸可能會加速降解塑料，而這將導致塑料更快地釋放有害元素，并且對動物自身也會造成影響。由于缺乏研究，人們至今尚未完全清楚淡水生物如何處理攝入體內的塑料垃圾。

挪威科技大學的瓦格納花了大量時間研究微塑料對生態(tài)造成的影響。他發(fā)現(xiàn)，只有當存在于湖泊和河流中的微塑料遠高于現(xiàn)有含量時，他所研究的生物才會受到影響。這一點令他感到欣慰。

但他仍然深感憂慮，因為他的研究對象只是一種小型無脊椎動物。而已經(jīng)有研究記載，攝入塑料還會對海洋生物造成許多其他影響。例如，有研究表明，如果塑料阻塞了海龜?shù)南溃ǔе潞｝斔劳?。塑料不僅會阻塞消化道，還會損傷消化道黏膜，或者纏繞其中。菲萊利亞估測，這些情況同樣會在淡水中發(fā)生。

“大量塑料會導致水蚤死亡，但這并不能解答塑料會帶來哪些長期影響，或者對生態(tài)會造成什么潛在后果，”他說。

“塑料不會消失。它們會在環(huán)境中存在幾十年。”

日內瓦湖并非特例。其他湖泊也有類似的污染情況。例如，意大利的加爾達湖也存在嚴重的塑料垃圾。從該湖北部采集到的樣本顯示，每平方米含有1000個大型塑料顆粒和450個較小的塑料顆粒（即微塑料）。

2015年的一項研究強調，微塑料貽害無窮。微塑料是指一些小型的塑料碎片，長度通常不超過五毫米，由較大的塑料拆解而來。微塑料廣泛分布于湖泊和河床，特別是沉積物中，很容易被動物誤食。微塑料有些來自于衣服中的塑料纖維，有些來自于含塑料微珠的化妝產(chǎn)品（英國現(xiàn)已禁用）。一項研究甚至在飲用水中發(fā)現(xiàn)了微塑料。另一項研究則在啤酒和蜂蜜中發(fā)現(xiàn)了該物質。

然而，2015年的這項研究表明，人們至今還未能理清“微塑料對水生生物的影響程度及相關性”。目前也尚不清楚，微塑料將會如何影響人類健康，但研究人員對此表示擔憂。日內瓦湖科考隊的隊長梅德拉諾表示，就淡水而言，我們對塑料污染的探索越多，收獲越大。即使是在偏遠的蒙古庫蘇古爾湖中，微塑料的含量也相當高——抽樣顯示，每平方公里含有的微塑料多達4.4435萬個，這幾乎相當于日內瓦湖中的微塑料含量（每平方公里4.8146萬個）。分析發(fā)現(xiàn)，其中一些微塑料是在風的作用下，從湖邊人口較多的區(qū)域吹過來的。

現(xiàn)在，人們正越來越清楚地認識到，海洋中的塑料有很大一部分都來自于淡水水體——據(jù)估計，這一比例可以高達70～80%。瓦格納表示，這些塑料可能來自于鄰近河流的工廠。

目前還沒有解決塑料問題的方案，這主要是因為，很多日常生活用品中都含有大量塑料。正因為此，瓦格納呼吁我們大家“追根溯源”，更多地去思考怎樣減少使用塑料，比如減少食品的塑料包裝，少用盛裝咖啡的一次性杯子。“我們不應該再用‘生產(chǎn)-使用-丟棄的邏輯來考慮問題，而是應該嘗試創(chuàng)建一個可以循環(huán)利用的經(jīng)濟體系?！彼f。

減少使用塑料可以隨之減少被沖上海灘的垃圾——人們現(xiàn)在使用的塑料，其毒性要小于以前的塑料。然而，日內瓦湖的科考研究指出，至少在長達幾十年的時間里，湖底的塑料都會不斷地釋放毒性元素。

“要解決這個問題，可能需要花上幾十年?！狈迫R利亞說。

（摘自英國廣播公司新聞網(wǎng)）（編輯/多洛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