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受西方后現(xiàn)代的解構主義思潮影響,我國掀起了一場本質主義與反本質主義的文論研究間的較量。學術界主張借用西方解構主義反思本質主義,繼而在反本質主義語境中,重構本質主義。而這種重構本質主義是建立在打破傳統(tǒng)本質僵化思維的基礎上,突破現(xiàn)有的局限,從具體的歷史語境出發(fā),重新構建起新的文學闡釋模式。本文通過對本質主義與反本質的中西方流變分析,以及對現(xiàn)今反本質主義語境下的本質主義新文論建構整理,從而對本質主義與反本質主義有更加深刻的認識。
關鍵詞:本質主義;反本質主義;解構;重構;反思
作者簡介:周琳莎(1994-),女,漢族,福建省漳州人,集美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語言文學文藝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17-0-02
近年來,文學界普遍認為文藝學研究現(xiàn)今面臨失語的現(xiàn)狀,中國文學理論是否終結在文學界引起激烈的探討。尤其是張伯偉先生在《中國古代文學研究的理論與方法問題》中開篇便提出:“中國古代文學研究者欠缺理論意識。”[1]從而有針對性地提出我國文學批評方法、理論框架、提問方式的主流是西方式,套用西方的理論模式是漢學研究普遍現(xiàn)象,離開西方理論家的文學理論則無話可說。因此,中國文論的缺失是危急狀況。同時,隨著西方后現(xiàn)代主義思潮的涌入,反本質主義興起。這是一種后現(xiàn)代主義以反知性否定傳統(tǒng)形而上之非理性主義思潮。這導致本質主義的文論研究中僵化的,永恒不變的思維遭到了反思。
從古至今,文學本質論是文學理論的根本性問題,是文學理論的核心,它體現(xiàn)出一個時代的文學語境。但文學作為一種不斷變化的實踐活動,盡管文學本質作為文學理論的元問題,面對不斷變化的實踐活動,導致本質主義這種終極觀念一直遭受質疑。本質主義思維方式也嚴重束縛了文學理論的發(fā)展與創(chuàng)新。因此,文學本質主義與非本質主義論爭一直是關鍵問題。自2001年陶東風在《大學文藝學的學科反思》借用西方的“反本質主義”理論后,明確指出“本質主義的思維方式制約文藝學的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將會給文藝學的學科帶來很大的弊端?!盵2]因而提出“反本質主義”思維模式與地方化,歷史化重建思路。因此,研究本質主義與反本質主義是學習文學理論的關鍵,探究二者的中西流變是首要前提,有利于幫助理解反本質主義語境下對本質主義的重新建構。
(一)本質主義的中西流變
在《文學研究導論》中認為“本質主義是一種教條,這種教條把一些固定的特性或本質作為普遍性的東西。” [3]它是指一種思維方式,先驗地設定了對象本質,然后用這種本質解釋該對象的存在和發(fā)展,并且認為事物有唯一的本質,該本質是絕對正確的,超越歷史的,永恒不變的。即這里的本質主義是實體終極因。柏拉圖的理念論,亞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學,黑格爾的絕對精神,笛卡爾的“自我”,這些都是典型的形而上哲學家對本質的認識。因此,這樣的本質主義最早體現(xiàn)在哲學領域,建立在主客二分的基礎上哲學范疇。它的源頭是科學主義分析哲學,其科學性是新實證主義的科學性,并非立足于現(xiàn)實和歷史的科學精神。盡管本質主義在西方是建立在天人二分的基礎上,而在中國是在天人合一的基礎上形成的,但是其固有的思維方式是不變的,永恒的。
在西方,尤其是柏拉圖所提出的“絕對理念”這一終極因。它是事物的本質與普遍性,是實體的終極因。這是在主客二分的靈魂觀基礎上建立的終極哲學理念。而且,該理念也被波普爾定義為“本質主義”,其實質是發(fā)現(xiàn)和描述事物的真正本性,發(fā)掘其背后的終極實在或本質的觀點。而亞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學學說也認為本質是使事物具有“是其所是”屬性,本質是與生俱來的,永恒的存在,并非被動生成的實體。亞里士多德這樣的實體構成的本質主義,如同柏拉圖的絕對理念都具有先驗性。同時,除了柏拉圖與亞里士多德,作為理性本質論代表者,黑格爾和康德也是本質主義者。黑格爾把絕對精神看成是世界的本質,絕對精神這一理念是真理,本質上理念的本性在于發(fā)展它自身存在,在運動中發(fā)展成理念。因此,本質主義的文學觀的核心認為文學的本質具有先驗性,它是非歷史的,永恒的存在實體。該實體又是獨立在語言構建之外的實體,固有存在著。因此文學本質主義是一種固有的思維方式在文學上反映,它永恒不變的本質,在文學的邊界也是固定不變的。
相比西方的本質主義早已經(jīng)產(chǎn)生于古希臘時期,本質主義的概念從未出現(xiàn)在中國的文化長河之中,但是我國自古各個領域早已存在本質主義現(xiàn)象?,F(xiàn)實中,我國古代的形而上哲學思想深刻影響著中國的政治文化等領域。自春秋時期,老子提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4]已展示出中國文學本質即墨家的“道”,它是三綱五常倫理框架,更是一切衍生事物的終極因。老子的“道”是一種形而上學的道,是世界的本原,為中國的天人合一奠定基礎,充分鞏固封建統(tǒng)治秩序建設。因此,在政治上,天人合一的形而上哲學觀,使人們認為了上天賦予世間萬物的一切屬性,一切都在出生時便已經(jīng)注定,因此上天是宇宙萬物與人的唯一本質,這就是道的存在意義。在文化上上“罷黜百家”即是本質主義的表現(xiàn)。這樣的本質主義在文學上則往往體現(xiàn)為“文以栽道”“詩言志”,文字只是文藝的載體,文學的本質是附于文字之中的思想內涵。從古代到五四時期,文學理論不斷呈現(xiàn)出新的發(fā)展狀態(tài),文學開始關注內部的構成,因此文學本質論曾一度屬于“文學本體論”。對文學本質的研究直流逐漸出現(xiàn)多元化特征,但是文學本質的唯一永恒仍是不變的。
因此,無論西方還是東方,從古至今,文學本質的研究一直是不可避免的問題。文學本質應是探討文學的終極因,是一切事存在的根源。但其也是一種僵化的,形而上學的思維方式。這樣的終極實體在有的學者看來,尤其是后現(xiàn)代主義倡導者看來,該本質主義嚴重禁錮了文學的多元化發(fā)展。因此,反本質主義應運而生,為了打破文學的固有思維,還原文藝活動的具體時空語境變化。
(二)反本質主義應運而生
反本質主義是后現(xiàn)代主義以反知性否定傳統(tǒng)形而上之非理性主義思潮,是一種西方的文化主導性根本變化的社會思潮。開放性與相對性,多元論與懷疑論是后現(xiàn)代主義的特質。其主張消解西方一切終極永恒的實體,甚至主張打破慣有的二元對立的思維模式。
在西方,以維特根斯坦為代表。他是反本質主義思潮代表人物,其提出家族相似論與語言游戲說,徹底否定了本質的存在。他認為:“觀看事物,可以看到了一下類似或親緣關系,甚至是一切諸如此類的關系。” [5]把事物間聯(lián)系關系邊緣化,認為其沒有共同的本質可言,更多以知識類似關系存在。同時,德里達也主張反本質與反權威思想是后現(xiàn)代主義的中堅力量。作為解構主義倡導者,他指出解構就是反邏各斯中心主義,對現(xiàn)代哲學進行消解和分解結構,從根本上拆除西方的真理模仿與探求的哲學觀念,這是對形而上的批評。在希臘語中的邏各斯指的是語言,定義,即是存在,本質。這樣的定義在德里達看來,整個西方的哲學史體系都是邏各斯中心主義,都是感性與理性世的二元對立。羅素在《西方哲學史》中提到:“柏拉圖的二元論即實在與現(xiàn)象,靈魂與身體,理念與感覺對象。這些對立是相互聯(lián)系的,在對立之中,無論是在美好性還是實在性方面,前者都優(yōu)于后者?!盵6]這就是典型的邏各斯的思維方法,即相反二元對立論。前一項優(yōu)于后一項,前一項是本質的,后一項是非本質的,衍生的。因此,德里達打破了形而上哲學家所設立的絕對真理,顛覆了二元對立的哲學思維,這樣對形而上的結構思想,也深刻奠定了反本質主義的確立。同時,布迪厄與德里達一樣十分強調研究者對自己的研究活動要有反思意識,主張打破一切標準,并且注重人文科學知識的產(chǎn)生歷史條件的探索。因此,西方的反本質主義是一種有意識地反思,從而突破文學地一切標準限制。
而在中國,反本質與本質主義一樣沒有明確概念定義。但是在政治還是文化,其本質主義以天人合一為基礎的形而上哲學觀念也曾遭受反本質主義的挑戰(zhàn)。尤其是近現(xiàn)代時期,列強侵略,戰(zhàn)爭爆發(fā),百姓無安居樂業(yè)的現(xiàn)實,使得最初的本質主義哲學觀受到質疑。舊的思想難以再指導中國的發(fā)展,因此一批先進的知識分子將馬克思主義思想引進中國。辯證的唯物主義的科學觀與封禁腐朽的天人合一形而上形成鮮明的對比,人們選擇一切事物都是發(fā)展變化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觀的辯證唯物史觀。這樣的歷史發(fā)展與反本質主義的哲學觀是一致的。因此,在歷史進程中,馬克思辯證唯物主義來批判傳統(tǒng)的形而上思想的方向是固定的,這也是反本質主義在我國的體現(xiàn)。盡管反本質主義在我國仍未有明確的概念,但受政治領域影響,反本質主義哲學逐步確立,人們的思維方式得到巨大的轉變。只有打破了本質主義固有的思維方式,才能在發(fā)展中不但創(chuàng)新。這樣的思維也使得其他學科領域也相繼體現(xiàn)反本質的內涵。
傳統(tǒng)哲學的主要任務是尋找真理即本質主義,其作為終極理念是不可挑戰(zhàn)的權威。但是隨著社會的大變革發(fā)展,反本質主義打破傳統(tǒng)的僵化思維模式,消除制約文學理論的發(fā)展與創(chuàng)新,其反權威與反傳統(tǒng)的思維迎合了現(xiàn)今社會的需求,給我們帶來新的思路。因此,文學的本質主義與反本質主義隨著近年來的后現(xiàn)代主義思潮涌入,成為文學界探討的命題之一,這是難以避免的問題。反本質主義的興起也讓我們對本質主義的認識有進一步認識,其進一步發(fā)展有利于本質主義得到更進一步的構建與優(yōu)化。而反本質主義隨著解構主義的推廣而逐步高漲,解構主義的思維方式也為反本質主義提供發(fā)展的空間。盡管反本質主義與本質主義的論爭近年來處于高度熱漲的狀態(tài)。但是我國學者摒棄反本質的極端化視角,肯定文學本質的存在意義。因此,在利用西方解構主義將文學本質解構之后,再利用反本質主義的思維方式來重新構建文學的本質理論,成為了現(xiàn)在文學理論的一個關鍵性議題。
本質主義隨著文學活動的發(fā)展實踐而不斷變化,使得解構主義基礎上反本質主義應運而生。解構主義對文學存在本質的解構,對文學本質的批判,打破了僵化的本質思維是進步性的表現(xiàn)。因此,需要反本質思維去方式重新認識我國的文學理論。同時,我們一定要帶有反思意識,打破自明性前提,真正還原文學地本質主義?,F(xiàn)今我國文學理論的匱乏現(xiàn)狀,使得我們需要對反本質主義采取辯證的態(tài)度,不斷改變理論的認知方式,從而建立起具有我國特色的文學本質論,完善我國文學理論的系統(tǒng)框架,與西方的文學理論平等地對話。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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