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作為愛國者,郁達夫與魯迅眼睜睜看著故國的陸沉而陷入苦悶,兩位文人以切身感受的方式,于失望中各自創(chuàng)下名篇《沉淪》《孤獨者》。兩部經典中的主人公作為新文化運動不同階段的先覺者代表,“孤獨至上”讓他們走完了自我拯救、自我實現(xiàn)的全過程?!傲阌嗾摺迸c“孤獨者”人物形象早已成為常識,但不能局限于此,而應由淺入深,透過先覺者的命運遭際感受他們孤獨求索的一生,由此分析民族、國家意識在個體青年身上的逐漸形成,以及作者隱含于其中的深邃思想。
關鍵詞:零余者;孤獨者;先覺者;拯救
作者簡介:孫翼鈺,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17-0-01
引言:
于大眾而言,二十世紀初是個破舊立新的年代,也是個開天辟地的年代。在如此混沌的中國,有的人奮力“吶喊”,也有的人獨自“彷徨”?!皡群罢摺笔怯率?,偏要作出絕望的反抗,不被老百姓理解的勇士孤立無援,他們自然而然變成了“孤獨者”;“彷徨者”是“零余者”,在追求自由平等、不斷放大“個人”的精神需求之時,捫心自問,拷問靈魂。
提起《沉淪》《孤獨者》中的主人公,人們都會第一時間想到“孤獨”這個詞匯。有的人認為該詞匯是充滿負能量的貶義詞,希望遠離孤獨,筆者認為反倒是孤獨意識成就了魏連殳和“他”,是“孤獨至上”讓他們走完了自我拯救、自我實現(xiàn)的全過程。
“孤獨至上”又是從何談起呢?這是因為作者在一部作品中所著力塑造的人物形象,除了使他們具備社會群體的共性特征,成為一個時代的標志外,還會從中滲透著自己思想中更為深邃與隱秘的內涵:拯救意識。
(一)自我宣泄的創(chuàng)作心理意圖:對自我的拯救
杰克·斯佩克特在《藝術與精神分析》中說:“藝術、或者說藝術的作用就像‘治療一樣。”[1]。這種治療功用極其鮮明地體現(xiàn)在小說《孤獨者》和《沉淪》的創(chuàng)作中。
魯迅寫了那么多小說,他的創(chuàng)作意圖分為兩類:“為他人”和“為自己”,而且大多數(shù)作品都是“為他人”的。但“他始終是個內傾的個人主義者……他所表現(xiàn)的卻總是一個膨脹的強烈的自己”,“我們的魯迅是抒情的,將整個自己放在稿紙上”[2]。即便他的小說創(chuàng)作多采用一種冷靜克制的態(tài)度及諷刺詼諧的筆調,但其強烈抒寫自我的沖動與“為他人”的理性批判意識常常是相互聯(lián)系在一起的?!豆陋氄摺肪褪沁@樣的最個人化、也最為陰郁的一篇。它的創(chuàng)作過程,就是作家主觀心理的“宣泄”與“拯救”的歷程。
在《沉淪》中,主人公喊出了他的心聲:“知識我也不要,名譽我也不要,我只要一個安慰我體諒我的‘心?!宜蟮木褪菒矍?!……我所要求的就是異性的愛情!”[3]最可悲的是,同學之間的相互尊重沒有,連悲憫同情的愛情也得不到,于是通過尋求性的刺激來緩解主人公“生的苦悶”實質上是為了安撫在異國他鄉(xiāng)飽受孤苦的靈魂。
(二)主人公寄寓的國家意識:對社會的拯救
“零余者”之所以“零余”,與當時中國的社會現(xiàn)狀與具體國情密切相關。動蕩社會環(huán)境下形成的憂患意識,成為整個二十世紀先覺者的“時代病”。他們感同身受地體會到國家民族的動蕩與危難,渴望以年輕的生命喚醒懵懂的人們,甚至不惜用鮮紅的熱血驚醒沉睡的大眾。試問,“零余者”隱藏在大膽暴露中的,隱藏在心灰意冷從容赴死中的,未嘗不是這種國家意識呢?
魯迅先生更不用說,他的一生可以說是戰(zhàn)斗的一生,在《孤獨者》中,魯迅安排了魏連殳的死。魏連殳放棄了自己最初啟蒙的理想與信仰,將自己變成冷眼的看客,去審視周圍人態(tài)度的變化,去嬉耍著先前他的啟蒙對象,用毀滅自己肉體的方式對庸俗的社會進行了絕望的反抗。
(三)啟迪、警醒民眾:對蒙昧世人的拯救
“零余者”表面上看是“沉淪”了,揮一揮衣袖,告別這個萬惡的世界,沉淪于冰冷廣闊的大海之中,可是,“零余者”的沉淪,何嘗不是一種超脫?表面上來看,那是不甘于被欲望束縛的自我救贖,然而他們是懷著對祖國未來最赤誠的希冀而死的,“零余者”的自我是深受國家意識支配的,他的沉淪源于社會逼迫,他的死無疑是對蒙昧世人的警醒。
魏連殳的形象,到處影射著魯迅的影子。魯迅先生通過寫魏連殳的種種困惑與迷惘,最終安排的死亡結局,使得自己完成了絕望中的突圍。在魏連殳的命運里,沉重的孤獨成就了頑強的生命力量。魯迅是善于觀察的,孤獨的人往往是極其珍視內心生活的人,善于自己跟自己對話,魏連殳用自己所信仰的一切去頑強地反抗自己的命運,他忠于自我意識的判斷和選擇,從此陷入了孤獨,好在孤獨成就了他,使得他在最終的超越和反抗中抵達崇高美。
結語:
縱觀歷史,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沒有一個先覺者不是處在無形之陣中親自咀嚼著孤獨,與孤獨共處。孤獨既然作為人類生命活力的體現(xiàn),感受孤獨便成了人類認識自我、超越自我的必經過程。先覺者們用其孤獨求索的一生,向世人證明“孤獨至上”的道理。
注釋:
[1]陳少華:《寫作之途的變遷——作家余華精神現(xiàn)象試探》,《中國現(xiàn)代當代文學研究》1999年第1l期。
[2]公超:《葉公超批評文集》,珠海出版社1998年版,第98-99頁。
[3]郁達夫:《郁迭夫文集》(第一卷)。廣州:花城出版社,1982年1月.第24-25頁.
參考文獻:
[1]錢理群.與魯迅相遇[H].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3:135.
[2]李兆虹齊蔚霞.《超越與持守——論郁達夫小說的獨特價值與不足》,《西安聯(lián)合大學學報》2001年第3期.
[3]張恩和.《郁達夫小說欣賞》,南寧:廣西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