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晨
董咚咚看著趴在桌上的夏峰,說:“夏叔叔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像這樣老是灌醉自己有多久了?”
扎西頓珠叼著塊白菜幫子,淡淡地說:“四年?!?/p>
左拉拉見氣氛不對,立刻開始轉(zhuǎn)移話題。好在夏峰的突然醉倒并沒有影響大家(尤其是歐陽圓圓)的食欲。扎西頓珠也很快高興起來,邊吃邊說:“夏隊長做菜一級棒!平時咱們可吃不上這些肉和雞蛋,今天你們來了,我也沾光!”
歡聲笑語中,居然一直沒有人發(fā)現(xiàn),蹲在墻角的齊鳴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
等到歐陽圓圓滿足地打出一個飽嗝,董咚咚才突然察覺:“糟了,齊鳴呢?”
扎西頓珠一驚,沖到窗口四處張望,只見四下里樹林寂靜,遠處村落炊煙裊裊,哪里還有齊鳴的影子?左拉拉跑到樓下的車上一看,憤憤道:“羊皮也被帶走了!”
董咚咚看看扎西頓珠,問道:“怎么辦?”
扎西頓珠咬牙道:“你們在這看著夏隊長,我去追!”
蔣美麗有些害怕,說:“就我們幾個,還有個酒鬼大叔,萬一有壞人來了可怎么辦?董咚咚雖然有一點點戰(zhàn)斗力,但被歐陽圓圓一平均,也就不行了!”
“你說誰、誰是酒鬼?”夏峰醉醺醺的聲音忽然在背后響起。董咚咚心里一激動,以為他在關(guān)鍵時刻終于及時蘇醒,可誰知夏峰抬起腦袋晃了晃,又“哐當(dāng)”一聲砸回到桌上。
丁泠泠縮了縮脖子,說:“夏叔叔怎么會這樣?”
扎西頓珠嘆了口氣,下定決心似的找來個臉盆,接了滿滿一盆涼水,又隨手從灶臺上抓了點紅辣椒和大蒜頭撒進去,嘴里嘰里咕嚕念了幾句藏語,“嘩啦”一下用涼水把夏峰從頭到腳澆了個透。
夏峰猛然驚醒。扎西頓珠趕緊匯報道:“隊長,剛抓的那小子跑了,還、還帶走了羊皮!都怪我,沒看住他!”
夏峰打了個飽嗝:“什么時候的事?”
扎西頓珠想了想,說:“走了約莫二十分鐘?!鳖D了頓,他有些猶豫地補充道,“那小子和螳螂的人有過接觸……”
話沒說完,夏峰原本無神的眼睛突然閃過一絲銳利的光,大手一拍桌子,怒斥道:“怎么沒早告訴我?”
扎西頓珠說:“孩子們剛到。我怕你心里不舒坦……”
夏峰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再次睜眼時,酒意已經(jīng)去了七八分,他迅速收拾了東西,安排道:“扎西開車,走前給老陸他們留個字條。孩子們跟著我們一起,單獨在這不安全。齊鳴那小崽子是個新手,對這里地形不熟,又沒有車,如果我是他,一定會去最近的鎮(zhèn)子上找車。咱們就去旁邊的朵蘭鎮(zhèn),他絕對跑不了?!?/p>
片刻后,破舊的東風(fēng)越野車“轟隆隆”發(fā)動了。夏峰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董咚咚沖蔣美麗使了個眼色。蔣美麗會意,湊過去問道:“夏叔叔,你們說的那個螳螂究竟是誰呀?”
夏峰閉著眼睛,用手撐住額頭,說:“螳螂是這里最活躍、規(guī)模最大的盜獵團伙的頭兒,阿爾金山地區(qū)八成的野生動物皮毛交易都和他有關(guān)——他也是我此生最大的仇人!”
夏峰說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睜開眼睛,可孩子們都已經(jīng)感受到了他深深的恨意——和他腰間的藏刀一樣鋒利。
左拉拉壯著膽子問道:“螳螂得罪過你嗎?”
夏峰苦笑,終于睜開眼,泛著血絲的眼中滿是決絕:“哪里是‘得罪兩個字這么簡單?保護站已經(jīng)和螳螂斗了近十年。那時候我還是副隊長,我的隊長桑央,四年前在追捕螳螂的行動中殉職了……保護站的每個人都對螳螂恨之入骨,可他實在太狡猾,我們雖然也攪了他幾筆大買賣,卻始終抓不住他,就連他的真面目都沒見到過……”
四年前?
扎西頓珠說過,夏峰這樣灌醉自己,已經(jīng)足足四年的時間。孩子們原先的不理解,此時突然變成深深的同情。
原來是這個原因。
多么深的傷痛才能把一個英雄打倒,讓他只能用酒精來麻醉自己,過著不愿清醒的生活?看來,這位去世的隊長對夏峰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董咚咚若有所思:“你們之所以這么重視齊鳴,就是因為他接觸過螳螂的手下?”
夏峰一字一頓地說:“只要是和螳螂有關(guān)的線索,我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牢牢抓住!”
趕到朵蘭鎮(zhèn)的時候,天色將晚,火燒云染紅了半邊的天幕,唯一的一條大路兩邊支起了大排檔和燒烤攤子,小鎮(zhèn)上漸漸熱鬧起來。
夏峰仿佛對這里的一切都無比熟悉,儼然有當(dāng)?shù)匾话缘娘L(fēng)范,果斷命令扎西頓珠道:“過了這條大路,左拐一直走,去王麻子開的租車店。齊鳴那小子九成九會去那里租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