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_張敏

明永樂 鎏金銅釋迦牟尼佛坐像 高20.2 cm 成交價： 9,100,000 HKD

從元代開始，各朝封建統(tǒng)治機構就非常重視和藏區(qū)高級僧侶集團的聯(lián)系。藏、青、甘、川等藏區(qū)占全國版圖四分之一，在這片遼闊的地域上，藏傳佛教中的高級僧侶擁有政治與宗教的雙重控制力。永樂帝極為重視周邊地區(qū)與中央政府的關系，推行“羈縻”政策，一邊大封僧官建立制度，一邊頻加禮遇以結其心，這一切都是為了積極凝聚藏傳佛教僧眾對明朝皇權的向心力，強化中央政府管轄西藏的上層建筑和社會基礎。

在這種時代背景下，永宣佛造像藝術獨特風格的出現(xiàn)，便成為歷史的必然。

永宣佛像之美

明廷規(guī)定，凡三教受封為“國師”以上的僧俗官員，都有資格派代表進京朝貢，貢品自定。對入朝進貢的藏族官員，明政府給予優(yōu)厚回賜，賜品價值往往數(shù)倍于貢品。由于各類佛像特別是金銅佛像乃佛門法身且價值昂貴，入貢者極為看重，夙夜欲得，朝廷亦作為極品禮物予以賞賜。明政府亦允許朝貢人員來往經商，有些受賜物品還在沿途出售。因為朝貢名利兩收，藏區(qū)首領競相前往，代代相效，隨行人員也日漸增多，以致后來朝貢使團踵跡于途，絡繹不絕，由最初的幾十人發(fā)展到后來的數(shù)千人。與此同時，出自宮廷的“永宣造像”數(shù)量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其時，在隸屬于“御用監(jiān)”的“佛作”中，技藝精湛的工匠在官吏的監(jiān)督下，依據(jù)宮廷要求和藏傳佛教定型的造像模式，融入內地傳統(tǒng)的審美情趣、表現(xiàn)手法和工藝特點，按照嚴格的量度和儀軌統(tǒng)一制作佛像。由于選材用料考究，制作規(guī)范精細，600多年來永宣造像以神韻精美曼妙、儀態(tài)華麗端莊而獨步中外;以造型匠心別具、風格兼容漢藏而冠絕古今。

永宣佛像之美，在于將各擅其美的漢藏造像元素融為一體。審美主體是漢族的，雕塑母題是藏族的，嚴格遵循藏傳佛教圖像的規(guī)范，但在藝術表現(xiàn)上又與藏族原型不同。永樂佛像把漢藏藝術因素巧妙結合，水乳交融，形成它獨特的藝術風格，雍容而不失秀逸，渾厚之中透著溫文爾雅。時至今日，美輪美奐的永宣宮廷金銅佛像，依然讓藏傳佛教、漢傳佛教和南傳佛教的僧俗信眾為之傾倒。

明永樂 銅鎏金財續(xù)佛母一尊 高19.5cm 成交價： 16,100,000 RMB

明十五世紀 銅鎏金大日如來坐像 高 51.3 cm成交價： 3,395,000 EUR

永宣造像的主流為釋迦牟尼佛、觀音菩薩、文殊菩薩、佛母和護法，造型端莊秀麗、衣飾繁復華麗、做工精巧細致、鎏金飽滿肥厚，既為宮中內設佛堂自用，又作為珍貴的禮品賞賜給來朝貢的西藏各派宗教領袖。這些佛像的面部寬平，軀體結構勻稱，寬肩細腰，造型端莊大方。四肢粗壯，肌肉飽滿，細部刻畫精細入微。衣紋采取中原地區(qū)表現(xiàn)手法，優(yōu)美流暢，質感頗強。裝飾上亦吸收中原地區(qū)傳統(tǒng)手法，特別是菩薩和女性尊者胸前及腰部的U字形聯(lián)珠式瓔珞，體現(xiàn)了中原地區(qū)傳統(tǒng)的審美情趣。

明宣德 觀世音菩薩 高74cm 成交價： 48,300,000 RMB

明宣德觀世音菩薩背面及底款

所有造像皆配有蓮花座，蓮座造型規(guī)范，裝飾講究，上下基本呈垂直狀，座壁滿飾一周蓮花瓣。蓮瓣飽滿有力，頭部飾有立體感極強的卷草紋，上下邊緣又各飾一周大小一致的圓形聯(lián)珠紋。蓮花座刻“大明永樂年施”或“大明宣德年施”六字紀年銘款，字體柔美。銘款從左至右刻寫，而非當時中原流行的自右至左的倒書格式，如此刻寫旨在迎合和順應藏族人的藏文讀寫習慣。蓮花座下皆有裝藏，封底蓋中央部位刻畫十字金剛杵，固定封底蓋的方法為剁口法，底蓋封實后，一般要用摻有朱砂的封蠟封好底蓋周圍的縫隙。用黃銅鑄造，采用中原傳統(tǒng)失蠟技術，不同于慣用的翻砂法，鑄工精細而復雜，涉及冶煉、塑模、制范、鑄造、打磨、鍍金、裝藏等多種工藝。銅質細密瑩潤，鑄完后進行鍍金處理，金質純厚，亮麗悅目，流光溢彩，彰顯出雍容華貴的皇家藝術氣派。

精湛的工藝是永宣佛像的突出特點，金屬造像是佛像雕塑藝術中工藝最復雜的，集合了塑模、鑄造、鏨刻、打磨、鎏金、鑲嵌、染色十幾道工序。據(jù)清代宮廷檔案記載，制造一尊銅鎏金吉祥天母像需各類工匠達12種之多，即大器匠、銼刮匠、合對匠、收摟匠、胎基匠、鏨花匠、攢焊匠、磨匠、鍍金匠、洋金匠、畫匠和撥蠟匠（見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內務府奏銷檔》），可見造像工藝之復雜。永宣佛造像鑄造鏨刻精細，每一縷發(fā)絲、每一顆圓珠都一絲不茍。鍍金層厚，光澤亮麗，工藝之精微縝密無可挑剔，確實是明清佛造像中的精品。

明代宮廷造像創(chuàng)始于永樂時期，但只延續(xù)到宣德時期。永宣之后，明代宮廷造像突然銷聲匿跡，至今尚未發(fā)現(xiàn)有永宣之后明代宮廷制作的藏式佛像。

永宣造像風格流變

永宣造像大致可分三個時期，即永樂前期、永樂后期和宣德時期。

明宣德 銅鎏金阿閦佛坐像通高28cm 底寬17.5cm 底厚6.5cm清宮舊藏 現(xiàn)藏故宮博物院

永樂前期，約從永樂六年（1408年）至永樂十九年（1421年），是明廷造像的創(chuàng)立時期。造像體態(tài)優(yōu)美，面相嫵媚，裝飾繁縟，氣質優(yōu)雅，做工精細。其整體造型、裝飾風范基本定型，但是局部或多或少地保留了印度和尼泊爾造像遺風，最突出的是蓮花座上的蓮花瓣，細長飽滿，勁健有力，造型優(yōu)美且神韻十足，典型實例如斯皮爾曼舊藏19厘米的旃檀佛像。

永樂后期，約從永樂十九年（1421年）到永樂末年，為明廷造像的定型時期。造像體態(tài)趨于平穩(wěn)，較少見到三折枝式的動感姿勢，面相寬平，眉眼平直，具有明顯的漢人面相特征，最突出的特點也是蓮花瓣，形制比永樂前期明顯寬肥飽滿，蓮瓣頭部出現(xiàn)卷草紋。

宣德時期，主要為宣德帝在位時期（1426-1435年），是明廷造像的發(fā)展時期。承襲永樂后期特點，但軀體更趨肥胖，略顯臃腫；面部更趨漢化和男性化；蓮花瓣更加寬肥飽滿，蓮瓣頭部的卷草紋飾更加繁縟，更具裝飾意味；衣紋的質感亦比起永樂時期強烈；體量普遍增大；整體風格和表現(xiàn)手法明顯不如永樂時期優(yōu)美精細。

值得注意的是，現(xiàn)存400余尊永宣造像中，宣德時期造像約占十分之一這應是永宣宮廷造像實際情況的真實反映。

若站在政治的高度來看，無論佛教、道教還是儒教，都是明成祖朱棣進行思想統(tǒng)治的工具，而永樂宮廷制作的金銅佛像也只是他政治舞臺上的一種“道具”。然而這絲毫無損永樂造像自身的精神內核，更無損其超卓的歷史價值與藝術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