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聲遠
交通高峰時間,如果你正在連接美國紐約市與曼哈頓島的許多座大橋之一上行駛,你最不該做的事就是停車。如果你在橋上停車,造成的交通堵塞可能會一路延伸到佛羅里達州,司機們的集體鳴笛泄憤可能會把你的耳朵震聾。但這正是紐約布魯克林區(qū)推銷員迪亞茲在跨越東河的威廉斯堡橋上遇到的事。當時,他的汽車前輪撞上了一個包裹,導(dǎo)致他的汽車偏離到路旁,發(fā)動機停轉(zhuǎn)。他只好停車下去查看,其結(jié)果當然就是后面的大混亂。
在怒氣沖天的司機們把頭伸出車窗外大罵的同時,迪亞茲盯著自己的車子所撞上的包裹,驚恐萬分。他的車輪碾開了這個包裹的報紙包裝,一塊人的臀部就此暴露在光天化日下。隨著其他司機圍過來看,一名巡警吹著口哨快速沖進現(xiàn)場,準備給肇事者迪亞茲錄口供。巡警很快就注意到了這個包裹。他一邊說“這是一塊人體遺骸”,一邊匆忙把控告本放進口袋,并且呼叫救護車來。幾分鐘后,這塊恐怖的遺骸就被送入了停尸房。
在停尸房,法醫(yī)馬頓戴上橡膠手套,仔細查看這塊人體遺骸。他立即看出,這塊遺骸并非是一個縱情血腥的狂人之作。這塊遺骸是被人用利器以專業(yè)的手法割下的。它可能是外科醫(yī)生或者屠狗殺牛之類的人干的。雖然究竟是什么人干的暫時還不清楚,但這個人一定熟悉人體組織,以及骨肉之間的連接。
聯(lián)邦兇殺部門探員?;涂茽柛呀?jīng)來到停尸房??茽柛f:“這會不會是個玩笑?是不是學醫(yī)的大學生以此捉弄警方?” 馬頓回答:“我們會調(diào)查。你們?nèi)ズ群瓤Х?,到處轉(zhuǎn)轉(zhuǎn)。我會在一小時后告訴你們結(jié)果?!?/p>
一小時后,馬頓告訴兩位探員:“這并不是大學生的惡作劇。如果這個臀部是從解剖教室里偷來的,那就一定會被檢出防腐劑,但我沒有檢出;如果是一個愛搞惡作劇的手術(shù)醫(yī)生把它從醫(yī)院手術(shù)室里弄出來的,它就一定會被檢出麻醉劑,但我也沒有檢出。這個臀部屬于一名男性,而不是女性,骨骼結(jié)構(gòu)證明了這一點。死者是一名較胖的淺膚色男性。包裹這塊遺骸的報紙日期是1931年3月26日。死亡發(fā)生在這塊遺骸被發(fā)現(xiàn)之前的24小時內(nèi)。我推測此人是被謀殺身亡的。你們明早請回我這兒,我會告訴你們有關(guān)死者的更多情況。”
離開馬頓那兒后,希基和科爾根調(diào)動布魯克林警方尋找?guī)в醒鄣钠?,尋訪報告有親人失蹤的人家。他們在威廉斯堡橋下的東河和附近巷子里搜索,看有沒有更多尸骸。但這些行動都沒有任何成效。于是,兩位垂頭喪氣的探員次日晨又回到停尸房,聽取馬頓的說法。馬頓說:“X光能揭示人體骨骼的鈣化程度。從樣本骨骼的脆弱程度判斷,受害人年齡大約為35歲,血型為3型(注:當時的說法)。我們根據(jù)受害人的股骨推測此人身高大約1米65,體重大約92千克。在顯微鏡下,能看出此人皮膚上有細毛,毛色為淺褐色?!毕;颐τ涗洠骸八勒甙纸Y(jié)實,身高1.65米,體重92千克,體毛淺褐色……”馬頓接著說:“還有一件事。我想我聞到了酒精氣味,或者酒精氧化過程產(chǎn)物的氣味。于是我們檢測了這塊尸骸,發(fā)現(xiàn)酒精含量很高。因此,此人死亡時一定喝得很醉。”
兩位探員若有所思地駕車返回兇殺案總部。?;鶎μ絾T們說:“我們需要找到兇手,但我們現(xiàn)在既不知道兇手是誰,也不知道受害人是誰?!笨茽柛f:“沒有人報告家中有這樣的失蹤者。為什么會這樣?因為有人知道也不報告。如此看來,或許此案與一個再度嫁人的女性和她的新老公或新情人有關(guān)吧?!?/p>
在發(fā)現(xiàn)那塊尸骸3天后,這種猜測戛然而止。當時,在距離威廉斯堡橋3千米外的牛頓木業(yè)公司,一名工人試圖從木堆中抬起兩片松木板時,他的手觸到了某種軟軟的東西。他往木板下面瞧,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用報紙包著的包裹。令人震驚的是,這個包裹看起來就像是人的軀體。
警方接到報案后立即趕到現(xiàn)場,證實了這個工人的推測——那就是人的軀體。這名工人告訴警方:“它不可能4天前就在那里,因為我4天前才開始堆放這些木料。”警方推測這個軀體與之前發(fā)現(xiàn)的臀部遺骸有關(guān)??茽柛拖;⒓聪蝰R頓求證。馬頓說:“沒錯,這兩塊尸骸來自同一個人。它們體現(xiàn)出同樣的專業(yè)切割手法。它們所屬個體的年齡、體重、血型、醉酒程度等都一樣?!碑敱粏柕礁嘈畔r,馬頓思考了一陣子之后說:“還缺雙臂、雙腿、頭部和上半身。因為沒有手,所以不可能采集指紋。如果找到腦袋,可能會是個突破點,因為牙齒會顯示出可能由某一位牙醫(yī)治療過,我們就可以找到牙醫(yī),查明患者姓名?!?/p>
接下來,又發(fā)現(xiàn)了死者的一條腿、另一半臀部和雙臂的一部分。其中每個包裹都發(fā)現(xiàn)于河邊,而不是在河里,就好像兇手原本打算把尸骸扔進河里,但在最后一刻又不想那么麻煩。這是不是一個模糊的線索?新發(fā)現(xiàn)的尸骸中沒有腦袋也沒有手,所以牙醫(yī)證據(jù)和指紋都無法提取。于是,繁復(fù)而又單調(diào)的失蹤者名單搜索工作繼續(xù)進行。?;涂茽柛^續(xù)尋訪暴力傾向者聚集的角落,希望能碰到某個會這樣說的人:“是的,我認識你們所說的這個人。他看來真的失蹤了?!?/p>
然而,搜索無果。面對擺放在停尸房石板上的這些尸骸,科爾根評論說:“這個死者可能真的是個無名小卒,沒有人記掛他。”但警方繼續(xù)發(fā)布公告,尋找這個受害人的其他尸骸。1931年4月12日,有人在一座墓園附近的荒原上發(fā)現(xiàn)了一塊人的骨盆,其切割手法與之前發(fā)現(xiàn)的尸骸一致。這塊骨盆被一張白色浴巾包裹,但浴巾上沒有洗衣店標記,也看不出浴巾所購之地。這個包裹的發(fā)現(xiàn)地距離威廉斯堡橋6.5千米,而且包裹中的尸骸幾乎沒有腐爛。
從發(fā)現(xiàn)第一塊尸骸已經(jīng)過去16天,但毫無疑問最新發(fā)現(xiàn)的骨盆和之前發(fā)現(xiàn)的尸骸屬于同一人。馬頓推測了死者骨盆沒有腐爛的原因:“兇手可能有冰箱。他在自己認為安全的地方拋尸。但尸體的最重要部位,例如頭和手,他會保存在冰箱里?!?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8/09/04/qkimageszirazira201805zira20180517-2-l.jpg"/>
上述發(fā)現(xiàn)的新聞傳遍了布魯克林,許多人前往警察局報告家里有失蹤人員。但不幸的是,這些信息對破案都沒有實質(zhì)性的幫助。真正有價值的線索,來源卻看似不可能:一位下班后為自家花園掘土的警察。巡警高樂與此案沒有直接關(guān)聯(lián)。1931年5月的一天,他拿著鏟子走出家門,準備為自家花園里的玫瑰找一些上層土。他穿過大街,來到一片荒野地后開始挖土,挖出的土放入桶里。在挖了滿滿五鏟子土之時,他的鏟子碰到了某種硬東西。他挖出了兩個用報紙包著的包裹。打開這些包裹,高樂驚呆了:這兩個包裹分別包著人頭和雙手。威廉斯堡橋謎案立即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
馬頓在停尸房里檢驗這些尸骸的同時,科爾根和?;鶆t在這片荒野地上發(fā)掘,希望找到可能埋在那里的任何其他尸骸。他們的運氣來了。經(jīng)過半小時仔細挖掘后,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件白襯衣。這件襯衣被埋時間一定不久,因為衣領(lǐng)上有明顯可見的血斑。
在停尸房,馬頓大失所望:“這個腦袋已嚴重腐爛,無法提供任何線索。這雙手也一樣,根本無法提取指紋。就算是牙齒也沒用。你們知道為什么嗎?此人從未看過牙醫(yī)。他有一副很好的牙齒,所以牙醫(yī)檔案中不可能有他的記錄?!钡R頓依然看出,該死者的死亡是由一把斧頭或短斧重擊造成的,這一重擊導(dǎo)致受害人頭骨開裂??茽柛氲剑簝雌魇欠襁€可能是一把砍肉刀?如果兇手真的是一個屠夫,那么完全說得過去,因為一個有大冰箱和砍肉刀的人幾乎可以肯定是一個屠夫。
見到新發(fā)現(xiàn)的白襯衣,馬頓眼前一亮。他把襯衣拿到燈下,突然他驚呼起來:“有洗衣店標記!雖然很淡,但看得出來。”他剪下洗衣店標記,然后把它浸入墨水,標記逐漸變深。搶在標記再度淡化、消失之前,他迅速抄下了標記:9-446。在9的附近有個翻轉(zhuǎn)的新月形標志,標志的右上側(cè)有一根短橫線。
科爾根和?;⒓椿氐娇偛?,那里有按照管理條例登記的洗衣店標志。管理人員向兩位探員解釋這個系統(tǒng)的工作原理:“數(shù)字9和翻轉(zhuǎn)的新月形是洗衣店的名字和地址。446是衣服的主人在該洗衣店的號碼?!蔽ㄒ坏膯栴}是:數(shù)字9下面沒有任何洗衣店記錄。兩位探員和管理員十幾次查詢洗衣登記冊,但446這個號碼及其洗衣店標志不在登記冊中。
對此可能有多種解釋。洗衣店可能忽略了登記自己的標志?;蛟S,洗衣店已經(jīng)歇業(yè)。又或許,他們對洗衣店標志的查詢太粗略,把新月形或數(shù)字9看走眼了。再或者,這個標記不再使用??茽柛鶎Υ瞬⒉桓市?。他說:“紐約市一定有某個地方的一家洗衣店是破解此案的關(guān)鍵。我倆把全市洗衣店都走遍吧?!?/p>
他倆首先把布魯克林區(qū)的洗衣店走訪完,然后把搜索范圍擴大到皇后區(qū)和整個紐約市區(qū)。當這一切都沒有結(jié)果時,他們制作了一份洗衣大批發(fā)商名單,許多零售洗衣店的洗衣程序都是由這些批發(fā)商完成的,零售店只負責熨燙。他們在1931年6月5日這天來到了位于布魯克林區(qū)的洗衣批發(fā)商“陽光洗衣”店。在這里,最后待識別的洗衣店標志終于被識別。它屬于“保證”洗衣店,這家小洗衣店的老板是住在布魯克林區(qū)格林波特南五街的吉特。
當兩位探員表明自己的身份后,吉特對他們說:“你們說的事情讓我很驚訝。我的印象是,我們的標記是登記了的?!彼⒓丛儐柫怂牡怯泦T,后者告訴他號碼446屬于他們的一位叫作克萊因的主顧,此人是B街一家餐館的老板。吉特說:“我有幾個月沒看見克萊因了。我知道,他之前和另一個人一起經(jīng)營這家餐館?!?/p>
兩位探員互相交換眼神。他們相信,受害人正是克萊因。但當他們趕到吉特的店員給出的地址后,發(fā)現(xiàn)那里只有一棟無人建筑,不見克萊因,也沒有餐館。他們向附近人員打聽,得知那里過去的確是一家餐館,但餐館遇到了大麻煩??巳R因與合伙人吵了一架并分道揚鑣。合伙人是個波蘭人,叫什么 “斯基”。此時,有人提供了有價值的信息:“克萊因把餐館搬到了H街。他的合伙人我不太了解。但我知道他叫朱比斯基(以下簡稱朱比)?!?/p>
兩位探員立即駕車前往H街。但這條街上不見任何餐館。有人提供了線索:“克萊因的新餐館在地下室,就在前面幾米。你們下去按門鈴就行?!碧絾T按下門鈴后,來開門者說自己是克萊因夫人。但她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喪夫不久的人??茽柛f:“你好,克萊因夫人。自從你丈夫去世后……”克萊因夫人驚呆了:“誰說他死了?他很好,很健康?!苯又D(zhuǎn)過身喊叫:“老公快出來!告訴這些家伙你沒死!”
一個高大結(jié)實的男人立即出現(xiàn)在門口。?;鶈枺骸澳闶??”對方答:“我就是克萊因。咋了?”科爾根無精打采地說:“我們是警察。你在這兒做生意多久了?”對方答:“6年?!笨茽柛謫枺骸霸谶@之前你做什么?”對方答:“賣肉的?!?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8/09/04/qkimageszirazira201805zira20180517-4-l.jpg"/>
科爾根心里嘀咕:屠夫,那么克萊因就可能是兇手,他的合伙人朱比可能就是遇害人??茽柛鶑拇笠碌紫铝脸瞿羌в醒鄣囊r衫,說:“這是你的襯衣。它怎么會和人的尸骸一起出現(xiàn)在荒原上?”克萊因瞥了一眼那件襯衣,說:“那不是我的?!辈坏葍晌惶絾T說話,克萊因夫人就說:“我知道那件襯衣。它是我老公過去的合伙人朱比的。”科爾根問:“那它為什么會有你丈夫的洗衣標記?”克萊因夫人回答:“因為朱比習慣把他的衣服和我老公的混在一起,送到B街的洗衣店?!彼齾拹旱囟⒅羌r衣,說:“朱比就是那種愛貪小便宜的家伙。”
克萊因夫婦的言行舉止,讓兩位探員有一種直覺:他們沒有說謊。但這樣一來,兩位探員對此案的推測就分崩離析。他們假定的遇害人克萊因,實際上活得好好的。但他們沒有向克萊因夫婦透露這一點:他們相信朱比已經(jīng)死了。?;髞碚f:“回想起來,我們起初就對自己的猜測并非信心十足?!?/p>
科爾根接著問克萊因夫人:“在哪兒能找到朱比?”對方答:“他在T街找到了住處,也可能是F街。我不太肯定。”在該地區(qū)警方幫助下,科爾根和?;谐隽薚-F街區(qū)域的所有餐館,然后一家一家去查??茽柛底韵氲剑翰宛^自然比洗衣店有趣點吧,我得看看哪一家有好吃的。
他們的第五站是一家臟兮兮的咖啡館。負責柜臺的是一名40歲左右的婦女,她的英語很不好。她說自己是“朱比夫人”。她還說,她丈夫已經(jīng)離開三四個月,她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她說自己最后一次見到丈夫是在1931年3月26日那天(那正好是在威廉斯堡橋上發(fā)現(xiàn)人體尸骸之前一天)。她又說,朱比從銀行提走了1400美元,然后提起箱子就走了。她懷疑丈夫已回到波蘭,但她沒有接到他的任何消息,而她對此也不關(guān)心。
兩位探員讓朱比夫人帶他們?nèi)ニ摇挥贐街的一套四房間住所。在?;^續(xù)詢問朱比夫人的同時,科爾根搜查她的家。他發(fā)現(xiàn)多張照片上都有一個大約40歲的矮壯男性,其特征符合馬頓對遇害人的描述。朱比夫人說:“那就是我丈夫?!笨茽柛链艘呀?jīng)確信:遇害人正是朱比。他對朱比夫人說:“我遺憾地告訴你,你丈夫被人謀殺身亡。”面無表情的朱比夫人說:“不可能。他只是暫時離家,他會回來。”
兩位探員把朱比夫人帶到停尸房,讓她辨認拼接在一起的人體殘骸。她陰郁地盯了尸骸幾分鐘,然后說:“不是我丈夫,我丈夫的體毛顏色沒這么深?!笨茽柛严;揭慌哉f:“如果死者就是朱比,而她又知道誰殺了他的話,那么她的表現(xiàn)可以說是冷若冰霜。但死者不是朱比的話,我們就沒轍了?!?/p>
他們把朱比夫人帶到警察局接受進一步詢問。然后,他們回去繼續(xù)找那件襯衣的線索。他們希望那件襯衣的洗衣店老板吉特和他們一起去克萊因餐館。當吉特得知朱比的衣服有時會隨著克萊因的洗衣袋進入他的洗衣房后,他點頭說:“好的。經(jīng)常有一件襯衣的尺碼比其他襯衣都小一些?!笨巳R因夫人此時插話說:“我了解朱比夫人的一些情況。幾年前她和丈夫從克利夫蘭搬來紐約。他們是來躲麻煩的,他們與警方有很大的麻煩。你們在克利夫蘭的同事,一定會了解到一些情況?!?/p>
科爾根立即發(fā)電報給克利夫蘭警方。對方傳回的信息表明,朱比夫人過去的丈夫是克利夫蘭一個會所的老板范侖,朱比是范侖手下的一名吧員。有一天,范侖失蹤了。幾天后,他的尸體在會所后面的荒地上被發(fā)現(xiàn)。他是被人重擊致死的。警方當時詢問了朱比,但因為缺乏證據(jù)而放走了他。后來,朱比和范侖夫人結(jié)了婚,然后搬走了。
對兩位探員來說,此前發(fā)現(xiàn)的那些殘缺的尸骸無疑是朱比的。朱比在美國當過兵,因此在美國國防部檔案中,有對他的體貌特征的完整記錄。檔案記錄與那些尸骸拼接出的人完全符合。但問題是:究竟誰是殺害朱比的兇手?
朱比家的鄰居都拒絕談?wù)撝毂冗@家人。但科爾根最終發(fā)現(xiàn)了一位明顯不喜歡朱比夫婦的婦女。她說:“他們(指朱比夫婦)有個叫奧布的年輕店員。奧布原來是這條街拐角處一家肉店的幫工?!甭犝f此言,兩位探員一下子警覺起來。他們立即來到T街上的朱比咖啡館。25歲的店員奧布顯得悶悶不樂,拒絕說話,直到兩位探員把他帶到發(fā)現(xiàn)頭和手的荒原上的那個淺坑旁。在前來圍觀的人群面前,他的臉色一下子變白,然后癱在地上。他手指著朱比夫人說:“我想把她占為己有。她說自己愛我,但她老公從中作梗。她給了我300美元,要我殺死她老公。我真的愛她?!笨茽柛毂确蛉?,希望她有一些懺悔。但她只是聳了聳肩,說:“我不想說什么,也沒什么可以說。”
到了訊問快要結(jié)束時,兩位探員已經(jīng)確信奧布的供述屬實。奧布回憶說,3月26日晚,朱比在自己的咖啡館里喝得酩酊大醉,而奧布等待的正是這個時機。奧布留有一把過去在肉店里用過的砍刀,他就是用這把砍刀殺害并肢解了當時醉得連路都走不穩(wěn)的朱比,并且把尸骸放進咖啡館的冰箱里,然后逐一拋尸。發(fā)現(xiàn)于威廉斯堡橋上的尸骸,他原本打算把它拋入河中,但因誤判距離,它落在了橋上。
奧布和朱比夫人被控謀殺。但奧布被關(guān)押后,立即撤銷了尚未經(jīng)過證據(jù)直接證實的坦白。警方突然意識到,除了奧布的供述之外,并無任何確鑿證據(jù)能證明兇手就是他。甚至,如果奧布不配合,就連確鑿地證明遇害人是朱比都困難。
馬頓確信朱比是遇害人,整個警方也確信這一點。但陪審團也會確信嗎?如果一個聰明的辯護律師提出在陪審團看來“有理由的質(zhì)疑”,怎么辦?科爾根想出了一個辦法。他回到馬頓那里,請他檢驗尸骸的指紋,因為這是證明誰是兇手的唯一辦法。馬頓回答:“我試試看,但這些手的腐爛程度很高。”
在接下來的8小時里,馬頓嘗試了自己在法醫(yī)教科書中學到的所有辦法,還嘗試了一些未曾學到的辦法。他用凝膠、石墨和膏泥制作手指鑄模,以不同角度和不同光線為它們拍照。指紋專家看到這些照片后,卻遺憾地搖頭:“照片(中的指紋)不夠清晰?!?/p>
失望之余,馬頓決定休幾天假,因為他一直在這么打算。休假之前,按照習慣做法,他把這根手指放進裝著防腐液的瓶子里,然后把瓶子放進冰箱。當他4天后回來時,他從冰箱里取出這個瓶子放在桌上,結(jié)果他驚呆了——這根手指不再像干尸,而是變軟,恢復(fù)了原狀。簡直是鬼使神差,原來他所混合的防腐液中的甘油和甲醛比例剛剛好,這樣一來,防腐液就被這跟指頭吸收,指頭得以恢復(fù)原形。
幾分鐘之內(nèi),指紋專家就提取了這根指頭的指紋。它與朱比醫(yī)療記錄中的指紋完全匹配。奧布被告知這一點后,精神崩潰并認罪。由于他被檢出有癲癇和智障,他只被判處35年勞役。對朱比夫人的謀殺罪指控被撤銷,但她被判偽造罪成立,因為她偽造丈夫簽名,繼續(xù)領(lǐng)取軍隊給朱比的補貼,為此她必須坐牢至少5年。
法官對科爾根和?;@兩位探員的杰出工作表示特別謝意??茽柛陔x開法庭時,拉著?;χ鴮τ浾哒f:“從一開始我就對他(指希基)說,我懷疑是一個二婚婦女和她的男友干的?!毕;Υ穑骸笆菃??這案子的辦理時間太長,我都忘了是啥時候開始查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