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宇
我們沿著河道往雨林的縱深處走著,突然胡安停了船,說你看,那是什么東西?我看到他指的那個地方,河邊的雜草叢中露出一個并不顯眼的綠點,就那么一點,如果是我的話也就一晃而過,但胡安那敏銳的眼睛就看到了。我們把小艇慢慢地靠過去,撥開雜草一看,奇了!竟然是一枚綠色的米諾浮在雜草叢里,它是怎么流落到這里來的?又是從誰的手里流落出來的?什么時候流落出來的?要知道,這種地方可是長年累月沒有人來的。我撈起這枚米諾放在手里仔細端詳,成色還很新,三本鉤沒有一點銹跡,還挺銳利的,油漆也很鮮亮完整。胡安笑著說:“李啊,這可是Regalo de Dios(上帝的禮物),你就收下來吧!”
9月16日 上帝的禮物
吃早餐的時候,胡安說今天帶我去專門釣孔雀鱸,昨天只不過是練練手,初試一下牛刀而已。
記得費爾南多跟我說過,在他的農(nóng)場這塊區(qū)域,可以釣到南美洲幾乎所有品種的孔雀鱸,這使我心中充滿了期待。說起來我已經(jīng)到南美洲釣過四次魚了,但是這個孔雀鱸到底有幾個品種,我心中還是沒底。昨天晚上,費爾南多從他的辦公桌里翻出一本書來給我,那是一本釣孔雀鱸的專門著作,作者叫艾克多迪亞斯。書是黑白版的,插圖全部是手繪,看樣子是有些年頭了。因為是西班牙語版的,所以看起來格外吃力。其中有一個篇幅談到孔雀鱸通常所在水域的位置,讀起來很有啟發(fā)。但通常導游們都是釣魚高手,他們有自己的獨特見解,他們引領我們?nèi)サ牡胤?,都是他們認為有魚的位置,怎么驗證書里的理論,又不會損害導游們高傲的自尊心,看來這是門藝術。胡安是個沉默寡言的人,而這種性格的人往往自視甚高,自尊心強烈,很可能你一句無心之語,就會令他不高興。
我來奧里諾科河幾天了,發(fā)現(xiàn)這條河確實跟南美洲的其他幾條大河不同,當我們駕船沿著河流游走的時候,可以很容易地發(fā)現(xiàn),它的河岸要么是由巖石組成,要么就是由沙灘組成的,很少看到由土壤組成的河岸,這時常會使人恍惚間以為置身于一個海島或者一個悠長的海岸紅樹林。而在貧瘠的砂粒上,雨林又是那么的茂盛和生機勃勃,真想不明白支持雨林的養(yǎng)分從何而來?
胡安駕駛著小艇沿著一條我們前幾天都沒有走過的河道疾走,幾個轉(zhuǎn)彎后,我已經(jīng)搞不清楚東南西北,從這里看上去,每條河流都長得一模一樣,而且河道都是光溜溜的,很少會看到有水生植物。當我看到一片長在河里的死樹,我就知道我們的第一個釣點到了。以前我在亞馬孫河釣魚時,經(jīng)??吹竭@樣的景象,心里非常納悶為什么這整片的樹林會這樣同時死去,是不是因為有病蟲害?胡安的回答簡單易懂,什么都不是,而是因為這片樹林遭受到了雷擊。樹死了,但枝枝丫丫還會在水里豎立幾年,枝丫的水下部分,是小型魚類最喜歡待著的地方,而孔雀鱸這種獵食動物因為被獵物所吸引,也會在這種地方伏擊獵物,所以能找到這種枯樹林,就等于找到了孔雀鱸。
胡安把小艇停在枯樹林的外圍,我已經(jīng)快手快腳地將釣組組裝完畢。我記得我第一次來南美洲,在亞馬孫河類似的地方吃過很大的虧,因為我使用的路亞竿太軟,每次有孔雀鱸上鉤,都因為竿梢太軟而繃不住它,結(jié)果大部分情況下不是斷線跑魚,就是擬餌被繞在水下的樹枝上。從那以后我得到了經(jīng)驗,釣孔雀鱸無論大小,線一定要粗,竿一定要硬,一旦有魚中鉤就是死拔硬拽,沒有什么好商量的,沒什么道理可講,盡快把魚拿到手才是王道?,F(xiàn)在我用的就是拉力38磅的霸道蜘蛛主線,子線是一根堅固的防咬鋼絲線,一頭連著一枚中型的米諾,這樣的釣組就是連30磅的大魚都可以毫無困難地釣上來。
我一面在枯樹枝間尋找米諾可能行走的路線,一面揣摩那些枯枝在水下部分的大概走向,然后小心翼翼地投出了第一竿,雖然環(huán)境仍然復雜,但我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慌手慌腳的獵鱸菜鳥了。米諾在枯枝間左右顧盼地扭動著前行,我連打了五六竿都沒有反應,但是我確認這地方一定有大型的孔雀鱸潛伏,因為我看到有水盆那么大的水花從枯樹枝旁往上翻,因此我耐著性子一竿接一竿慢條斯理地打著。情況說來就來,正收著的竿梢突然一抖,隨后突然往左邊游移過去,很明顯的咬鉤信號,我一扭腰身雙手上揚,枯樹林中“嘩啦”一聲水響,一條五彩斑斕的魚體跟著路亞竿躍出水面。這是一條有著白色點狀和帶狀花紋的孔雀鱸,大約4磅重,在亞馬孫河那邊很少見到,但在這里卻是常見的品種。
圍繞著枯樹林,我一共釣到了三條同樣的孔雀鱸,然后不可避免的——米諾終于在暗樁上被掛掉了。胡安說換地方吧,我丟失了擬餌,他倒很替我心疼。我們沿著河道往雨林的縱深處走著,突然胡安停了船,說你看,那是什么東西?我看到他指的那個地方,河邊的雜草叢中露出一個并不顯眼的綠點,就那么一點,如果是我的話也就一晃而過,但胡安那敏銳的眼睛就看到了。我們把小艇慢慢地靠過去,撥開雜草一看,奇了!竟然是一枚綠色的米諾浮在雜草叢里,它是怎么流落到這里來的?又是從誰的手里流落出來的?什么時候流落出來的?要知道,這種地方可是長年累月沒有人來的。我撈起這枚米諾放在手里仔細端詳,成色還很新,三本鉤沒有一點銹跡,還挺銳利的,油漆也很鮮亮完整。胡安笑著說:“李啊,這可是Regalo de Dios(上帝的禮物),你就收下來吧!”我看這個米諾大小正好,顏色也挺醒目,正好是我缺少的那種類型,于是就毫不客氣地笑納了。
上午10點多鐘,陽光已經(jīng)非常灼熱,那些河邊的沙灘被陽光照得金光閃閃,格外漂亮。從沙灘往河中間的延伸可以看出,河底會形成鏵尖,費爾南多給我的那本書里提到,在鏵尖水底部分的背陰面,往往會有孔雀鱸躲在陰影里,襲擊過往的魚類。我很想試一試書里說到的內(nèi)容是否可靠,于是就將我的想法說給胡安聽,誰知胡安倒是挺痛快,馬上把小艇停靠在那種地方讓我下鉤,這種地方水深往往都達到四五米,一般的米諾根本就到不了最下層,于是我就換了一個有點分量的金屬VIB,直接打到底層去逗引,可是看來并沒有什么效果,一直試到午餐的時間來臨,都沒有一口。
下午2點過后,我們又出發(fā)了,胡安建議說我們可以試一下用拖釣法(Trolling),于是就將“上帝的禮物”——那枚撿來的綠色米諾裝上去,又用一枚褐色加金色的米諾裝了一根竿,用慢速度沿著河流一路拖過去。我所用的米諾,大多數(shù)是短壓水板的淺潛型擬餌,在船速的拖拽下,估計潛水的深度在1米到1.5米左右;還有幾枚長壓水板的深潛型擬餌,但潛水的深度我估計也不會超過2.5米。照我的理解,這樣的深度對于孔雀鱸的常棲深度來說,有點高不成低不就,誰知道用拖釣法成績斐然,到傍晚我們掉頭返回農(nóng)莊的時候,已經(jīng)釣獲了二十幾條孔雀鱸。其中“上帝的禮物”釣獲最多,好像奧里諾科河的孔雀鱸對這個顏色的米諾格外青睞。除了上午我們釣到的那種身上有白斑點的品種,還釣到了橄欖綠為底色、身上有三條黑色縱紋的典型的孔雀三間,另一種體色金黃、身上帶有十字花紋的品種是我在南美洲第一次釣到的,看來費爾南多說在這個地區(qū)可以釣到全南美所有的孔雀鱸品種,此言不虛。
拖釣是以獵食性魚類為對象魚的釣法,所以各種以捕食小魚為生的魚類都會上鉤,上鉤最多的當然是食人魚。奧里諾科河的食人魚體型龐大,一種腹部紅色的食人魚品種,個體差不多都有1斤重,那厚實而沉重的下顎,讓人看到就會想到它無堅不摧的咬合切割力,頓時不寒而栗。間或也會有幾條銀光齙牙或者比約丹咬鉤,但還沒有等你收上來,聞風而至的食人魚早已在水面下把它們撕扯得支離破碎,哪怕是體型要大得多的孔雀鱸,釣到后手腳稍稍慢了一點,尾巴上就會被重重地咬上一口,把它們美麗優(yōu)雅的尾巴咬出一個很煞風景的半月來。
下午拖釣孔雀鱸的時候,我竟意外地釣到一條淡水黃花魚,1斤左右,是最好吃的尺寸。想不到奧里諾科河也有淡水黃花魚,以前我倒真是聞所未聞,這是我認為在南美洲最美味的淡水魚,既然釣到了,我肯定是要帶回去讓廚房給我開小灶的。
今天釣得很過癮,兩根竿子都有收獲,而且大部分都是孔雀鱸。撿來的那枚綠色米諾更是屢建奇功,一點都沒有辜負“上帝的禮物”所帶來的榮耀。能在一條陌生的河流里取得這樣的成績,我已經(jīng)非常滿意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