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李白觀念里,李白始終認為自己是以為謫仙人,這種謫仙人的自我定位造就了李白詩歌特有的藝術(shù)特色。這種藝術(shù)特色主要表現(xiàn)為脫俗的主人公形象與壯闊的詩歌視角。
關(guān)鍵詞:李白 謫仙人 飄逸 唐詩
關(guān)于李白詩歌藝術(shù)特色的討論,學(xué)界相關(guān)研究成果甚夥,但對于李白自我認知與其詩歌藝術(shù)特色關(guān)系的論述,則較為少見?;诖它c,本文擬從李白的自我人格定位出發(fā),討論李白的詩歌藝術(shù)特色。
一
據(jù)現(xiàn)有文獻記載,李白最早得到的評價為“逸”, 開元二十五年,李白移家東魯,與山東名士孔巢父、韓準、裴政、張叔明、陶沔在泰安府徂徠山下的竹溪隱居,世人皆稱他們?yōu)椤爸裣荨薄?《新唐書·李白傳》記載:“(李白)更客任城,與孔巢父、韓準、裴政、張叔明、陶沔居徂來山,日沉飲,號‘竹溪六逸?!彪m然“竹溪六逸”為世人評價,但李白并無欣然接受此徽號,從側(cè)面說明其對“逸”(避世)的認可。天寶年間,李白的評價有了進一步變化,據(jù)《新唐書·李白傳》記載:
天寶初,南入會稽,與吳筠善,筠被召,故白亦至長安。往見賀知章,知章見其文,嘆曰:“子,謫仙人也!”言于玄宗,召見金鑾殿,論當世事,奏頌一篇。帝賜食,親為調(diào)羹,有詔供奉翰林。
據(jù)這段材料可知,賀知章見到李白文章后,驚呼李白為“謫仙人”( 貶下凡塵的神仙),李白對這一稱贊,極為榮耀,并引以自擬,自此以后,“謫仙人”“仙”成為李白口中每每出現(xiàn)的字眼。如李白在天寶五年(公元746年)到山陰漫游時,專程到賀知章的故居拜祭,寫下了兩首詩紀念他的這位好朋友,在《對酒憶賀監(jiān)》中,李白寫道:
四明有狂客,風(fēng)流賀季真。
長安一相見,呼我謫仙人。
昔好杯中物,今為松下塵。
金龜換酒處,卻憶淚沾巾。
李白在這首詩里,回憶了他和賀知章初次相見的難忘情景和深厚的情意,悲痛哀悼賀知章的去世。但此處引起我們注意的是李白仍念念不忘那句“謫仙人”。 猶如李白《玉壺吟》:
烈士擊玉壺,壯心惜暮年。三杯拂劍舞秋月,忽然高詠涕泗漣。鳳凰初下紫泥詔,謁帝稱觴登御筵。揄揚九重萬乘主,謔浪赤墀青瑣賢。朝天數(shù)換飛龍馬,敕賜珊瑚白玉鞭。世人不識東方朔,大隱金門是謫仙。西施宜笑復(fù)宜顰,丑女效之徒累身。君王雖愛蛾眉好,無奈宮中妒殺人!
“世人不識東方朔,大隱金門是謫仙。”東方朔被漢武帝視作滑稽弄臣,內(nèi)心很苦悶,曾作歌曰:“陸沉于俗,避世金馬門,宮殿中可以避世全身,何必深山之中,蒿廬之下。”(《史記。滑稽列傳》)后人據(jù)此有“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晉王康琚《反招隱詩》)之語。 在這首詩里,李白引東方朔以自喻,更以謫仙自命,此外從杜甫《飲中八仙歌》中所言:“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蔽覀円嗫芍溃畎拙谱頃r亦以“仙”自居。通過以上種種所論,可知在李白的觀念中,“謫仙人”
二
在李白的主觀意識里,以謫仙自命,這種自我認知的定位深深地影響了李白詩歌藝術(shù)特色的形成。首先在于詩歌中抒情主人公的形象色彩。我們在李白的詩歌里常常會發(fā)現(xiàn)這樣的一個抒情主人公。這位抒情主人公具有濃郁的孤獨色彩。
眾鳥高飛盡, 孤云獨去閑。
相看兩不厭, 只有敬亭山。(《獨坐敬亭山》)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月下獨酌》)
無論是在《獨坐敬亭山》,還是在《花間獨酌》中,我們都可以發(fā)現(xiàn)一位孤獨的詩人形象。盡管眾鳥早已飛去,孤云漸以飄遠,詩人久久地凝望著幽靜秀麗的敬亭山,“相看兩不厭”表達了詩人與敬亭山之間惺惺相惜的純粹情感。同時,“相看”也點出此時此刻唯有“山”和“我”的孤寂情景與“兩”字相重,山與人的相依之情油然而生。而在花間獨酌的過程中,登場角色只是詩人自己一個人,酒是孤獨的,詩人是孤獨的,明月是孤獨的。孤獨的三者相互疊加,讓全詩在開篇階段,即透出冷清孤寂的氛圍。李白詩中的孤獨主人公形象另一個顯著特點便是要跳脫人世間的羈絆,追求一種脫俗情懷。如李白在《夢留天姆吟留別》中寫道:“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使我不得開心顏。”人世間的種種似乎阻礙了李白的灑脫,所以李白在詩歌中反復(fù)表現(xiàn)其對人世間的厭棄?!对孪陋氉谩分欣畎讓懙溃骸靶褧r同交歡,醉后各分散。永結(jié)無情游,相期邈云漢?!惫陋毜闹魅斯詈蟮臍w宿便是到云漢之上。當詩人在人世間無路可走的時候,詩人只有遠離。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fù)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岐路,今安在?
長風(fēng)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缎新冯y》
這首《行路難》與《將進酒》同屬李白飲酒題材,可與《將進酒》表現(xiàn)的那種“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的瀟灑不同。李白在這首《行路難》中反復(fù)吟嘆“行路難!行路難!多岐路,今安在?”,美酒佳肴加之友人盛情相邀,李白卻端起酒杯,卻又把酒杯推開了;拿起筷子,卻又把筷子放下了。他離開座席,拔下寶劍,舉目四顧,心緒茫然。停、投、拔、顧四個連續(xù)的動作,形象地顯示了內(nèi)心的苦悶抑郁,感情的激蕩變化?!靶新冯y,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面對現(xiàn)實生活的窮途,李白的選擇是“長風(fēng)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這里化用的是“八月浮槎”的典故。據(jù)晉·張華《博物志》卷十載:
舊說天河與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每年八月有浮槎去來,不失期,人有奇志,立飛閣于槎上,多赍糧、乘槎而去。十余日中猶觀星月日辰,自后茫茫忽忽亦不覺盡夜。去十余月,奄至一處,有城郭狀,屋舍甚嚴。遙望宮中有織婦,見一丈夫牽牛渚次飲之。牽牛人乃驚問曰:“何由至此?”此人為說來意,并問此是何處,答云:“君還至蜀都,訪嚴君平,則知之?!本共簧习叮蜻€如期。后至蜀,問君平,君平曰:“某年某月,有客星犯牽牛宿?!庇嬆暝?,正此人到天河時也。
李白所言“直掛云帆濟滄海”言下之意便是渴望乘云帆到達天河之山,從而擺脫人世間的牽絆。
李白“謫仙人”的自我認知定位對其詩歌藝術(shù)特色影響的另一個征點便是李白詩歌中的視覺非常壯闊,詩歌中觀察的視角往往落在半空之中,如《廬山謠》:“香爐瀑布遙相望,回崖沓嶂凌蒼蒼。翠影紅霞映朝日,鳥飛不到吳天長。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黃云萬里動風(fēng)色,白波九道流雪山?!贝嗽姙閷懢懊?。詩人以大手筆描繪了廬山雄奇壯麗的風(fēng)光,可謂描寫廬山的千古絕唱,此詩的詩歌視角落點非常雄闊,“天地間”“大江茫?!薄包S云萬里”“白波九道”,我們很明顯可以看到詩人的觀察的視角在半空之中,仿佛浮在空中的縣人,俯瞰大地一般。又如《渡荊門送別》:“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游。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月下飛天鏡,云生結(jié)海樓。仍憐故鄉(xiāng)水,萬里送行舟?!边@首詩是李白出蜀時所作。李白這次出蜀,由水路乘船遠行,經(jīng)巴渝,出三峽,直向荊門山之外駛?cè)?,目的是到湖北、湖南一帶楚國故地游覽?!岸蛇h荊門外,來從楚國游”,指的就是這一壯游。詩人一路看來,眼前景色逐漸變化,船過荊門一帶,已是平原曠野,視域頓然開闊,別是一番景色,“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形象地描繪了船出三峽、渡過荊門山后長江兩岸的特有景色:山逐漸消失了,大荒顯現(xiàn),詩人眼前是一望無際的低平的原野。著一“隨”字,化靜為動,將群山與平野的位置逐漸變換、推移,真切地表現(xiàn)出來。而詩人的視角亦高高在上,俯瞰著山與江的時空變化。
三
在李白主觀意識里,“謫仙”“仙”逐漸成為詩人的自我定位,李白始終認為自己是謫仙人,是不屬于人世間的,這種謫仙人的自我定位造就了李白詩歌特有的藝術(shù)特色。如在李白詩歌里,往往會有著一個孤獨的主人公形象,在人世間飽受挫折,找不到出路。一心渴望飛升到云漢之上,遠離塵世。同時李白的詩歌中,詩歌視角非常高闊,往往是高空的鳥瞰,俯照描寫整個詩歌大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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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玉(1996-),女,漢族,四川眉山人,成都師范學(xué)院本科在讀專業(yè)方向: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