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之黑

正在美化煤之黑的往事：

黑箭頭、黑風(fēng)向

在挑煤的臺階上，草色更新

輪回成了四季的主筆

我看見銼墓碑的匠人

與梅山互視一眼，天空

就作為一種工具

竭盡訴說余下的黑暗

河流到此就止了。巖壁的疑惑

讓鄉(xiāng)村陷入落葉之中

讓謊言將這種巨大的荒原淹沒

讓想象中的意識，認(rèn)為陽光

是黑暗中煤火的祭祀品

一幅煤畫

簡繪梅山的逶迤及青黛

水墨勾勒的嶙峋

在楓葉中堆砌煤

峽谷的資江，喊纖歌的桅桿

顏色有淺，有深

好大一幅畫?。≡诿飞降默幾?/p>

讀一幅煤畫

比種蘿卜白菜，甚至擂茶

更具難度和忐忑不安

記得從高粱地過渡的女子

立足煤窯口的夕照

像山坳雕琢她裸體的丈夫

我敢說畫面逐漸鏗鏘、美麗

那堆秋天的煤，如一粒油茶籽

在山腰爬動、滾圓、鮮艷

一旦搖曳

還有遠風(fēng)喧囂

煤里的晨曦

寂靜正在傾聽晨曦

煤佯裝飛翔的姿勢

長出知了透明的調(diào)子

木柵之外

剛從窯口探頭探腦的礦工

挽一溪清水

卸下一臉天空的烏云

無法在這片黑土上枯死翠綠

夏天如同誓言一樣，大汗淋漓

眉毛下十米高的瀑布，粗了

周邊的樹也畫得茂盛、不透風(fēng)

清晨，煤上了車，雙掌合上

如一名禪師，虔誠禱告

或給眼前的人披上慈祥

朗 誦

陽光與煤，火焰長一樣的

都燒得詩人不敢朗誦

怕一朗誦

煤的火焰熏熟了六月的山雀

還有那只山梁上張望的麂子

對鄉(xiāng)村更不敢朗誦

煤墾下的荒蕪

怕欲念的花朵、隆起的山丘

傷了詩人的眼睛，然后

龜裂的坊間流傳煤的銹色

從陽光處墜落

哦，墜落的時候

爺爺奶奶站在窗口

將一排藤筐累滿歲月

將粗彎的扁擔(dān)橫在皺褶

回憶彼此的失敗童年

劉群華：筆名劉陽河，1976年生，湖南婁底人。作品散見于《人民日報》《星星》《散文百家》《湖南文學(xué)》《山東文學(xué)》《草原》《鴨綠江》《陽光》《滇池》等報刊，有作品被《散文選刊》《意林》《小小說選刊》《微型小說選刊》等轉(zhuǎn)載，并入編多省市模擬高考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