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海雄

（中國社會科學院 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北京 100081）

一、引言

Maddieson（1984）［1］分析元音的類型時，根據(jù)元音的高低、前后和圓展維度，統(tǒng)計了317種語言中的元音數(shù)據(jù)（表1），由此獲得很多重要的結(jié)論，如前元音通常是展唇的（94.0%），后元音通常是圓唇的（93.5%）。如果從高低維度上看，低元音的出現(xiàn)頻率（6.6%）遠遠低于中元音（46.6%）和高元音（46.8%）。在前高元音中，展唇元音/i/的出現(xiàn)頻率（22.8%）遠遠高于圓唇元音/y/（1.5%）。查詢網(wǎng)絡版UPSID數(shù)據(jù)庫，在317個語言中有26個語言有前高圓唇元音/y/，出現(xiàn)頻率僅為5.75%，/y/在UPSID中如此少見，其在中國境內(nèi)漢藏語言中的分布又如何呢？其他高元音的分布又有什么特點？本文收集了95個中國境內(nèi)漢藏語言中的高元音數(shù)據(jù)①其中20個漢語方言、46個藏緬語言、22個侗臺語言以及7個苗瑤語言。本文中的民族語言的數(shù)據(jù)來自孫宏開、胡增益、黃行主編的《中國的語言》，商務印書館2007年版；漢語方言的數(shù)據(jù)來自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語言學教研室編的《漢語方音字匯》，語文出版社2003年版。，統(tǒng)計出高元音在中國境內(nèi)漢藏語言中的分布類型，探討了高元音的特殊性質(zhì)（比如長短、鼻化等）以及與其他音類之間的組合類型。［2-3］

表1 元音在317種語言中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

二、高元音的類型與共性

中國境內(nèi)的漢藏語言主要有漢語、藏緬語、侗臺語以及苗瑤語等。本文收集的高元音有前高展唇元音/i/、后高圓唇元音/u/、前高圓唇元音/y/以及后高展唇元音/?/，數(shù)據(jù)統(tǒng)計見表2。

表2 高元音在中國境內(nèi)漢藏語言中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

從高元音的出現(xiàn)頻率來看，/i/和/u/在中國境內(nèi)95個漢藏語言音系中都有分布；而/y/和/?/是部分分布，其中/y/的分布頻率為49.5%，/?/的出現(xiàn)頻率為43.4%。從前高元音來看，/i/較之/y/更為常見；從后高元音來看，/u/較之/?/更加常見。也就是說，在前高元音中，展唇較之圓唇優(yōu)勢；而在后高元音中，圓唇較之展唇優(yōu)勢。從前后維度綜合來看，前高元音（/i/＋/y/）和后高元音（/u/＋/?/）之間不存在統(tǒng)計學上的優(yōu)勢傾向。從圓展維度來看，展唇高元音（/i/＋/?/）和圓唇高元音（/u/＋/y/）之間不存在統(tǒng)計學上的優(yōu)勢傾向。

從高元音的組合（表3）來看，兩個高元音的語言有25個，都為/i，u/；三個高元音的語言有52個，其中29個語言為/i，u，y/，23個語言為/i，u，?/；四個高元音的語言有18個，都為/i，u，y，?/。通過表3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在兩個高元音的語言中，常見類型是/i，u/；在三個高元音的語言中，常見類型有兩種，一種是/i，u，y/，另一種是/i，u，?/；在四個高元音的語言中，常見類型是/i，u，y，?/。另外還可以看出，/y， ?/較之/i，u/更具標記性。從歷史語言學的角度看，與/i，u/比較，/y， ?/更具創(chuàng)新性質(zhì)。

表3 高元音在漢藏語言中的組合數(shù)據(jù)

從高元音的長短對立來看，在95個漢藏語言中，僅有4個語言存在長短對立，分別為門巴語、崩尼-博嘎爾語、勒期語以及布央語。門巴語和勒期語存在3個高元音，分別為/i，u，y/，其中3個高元音在長短維度上都存在對立；崩尼-博嘎爾語和布央語在也有3個高元音，分別為/i，u，?/，其中3個高元音在長短維度上都存在對立。

表4 鼻化高元音在漢藏語言中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

從高元音的鼻化特征（表4）來看，95個語言中，全部都有前高展唇元音/i/，僅有21個語言的前高展唇元音/i/可以鼻化，分別為藏語、木雅語、拉珈語以及廈門話等。95個語言中，全部都有后高圓唇元音/u/，僅有15個語言的后高圓唇元音/u/可以鼻化，例如藏語、木雅語、拉珈語以及廈門話等。95個語言中，47個語言有前高圓唇元音/y/，僅有7個語言的前高圓唇元音/y/可以鼻化，分別為藏語、爾蘇語、史興語、卻域語、貴瓊語、白馬語以及柔若語。95個語言中，41個語言有后高展唇元音/?/，僅有4個語言的后高展唇元音/?/可以鼻化，分別為史興語、傈僳語、堂郎語以及白語。從表4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i/和/u/較之/u/和/?/更易鼻化。

表5 鼻化高元音在漢藏語言中的組合數(shù)據(jù)

從鼻化高元音的組合（表5）來看，沒有鼻化高元音的語言有74個。一個鼻化高元音的語言有6個，其中5個為前高展唇元音/i/的鼻化，分別為基諾語、普米語、木雅語、雙峰話以及潮州話；1個語言為后高圓唇元音/u/的鼻化，即布干語。兩個鼻化高元音的語言有10個，其中6個為/i，u/的鼻化，分別為怒蘇語、土家語、納木依語、扎壩語、拉珈語以及拉基語；2個語言為/i，y/的鼻化，分別為白馬語和柔若語；1個語言（即白語）為/i，?/的鼻化；1個語言（即傈僳語）為/u，?/的鼻化。三個鼻化高元音的語言有4個語言為/i，u，y/的鼻化，分別為藏語、爾蘇語、貴瓊語以及卻域語。四個鼻化高元音的語言有1個，即史興語，鼻化的元音為/i，u，y，?/。通過表5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高元音的鼻化是有標記的，從歷時的角度看，應該是后起的語音現(xiàn)象。一個鼻化高元音的常見類型是/i/，兩個鼻化高元音的常見類型是/i，u/，三個鼻化高元音的常見類型是/i，u，y/，四個鼻化高元音的常見類型是/i，u，y，?/。

三、高元音與鼻音韻尾的組合類型

在漢藏語言音系中，高元音可以與鼻音、塞音以及其他輔音韻尾組合。從輔音韻尾的特征來看，鼻音韻尾與高元音的組合能力大于塞音韻尾。在漢藏語言音系中，最為常見的鼻音韻尾有/-m/、/-n/以及/-?/等，其與高元音組合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見表6。

表6 高元音與鼻音韻尾的組合數(shù)據(jù)

從鼻音的調(diào)音部位來看，齒齦鼻音和軟腭鼻音的組合能力遠遠大于雙唇鼻音。從韻腹的前后維度來看，前高元音/i，y/與鼻音韻尾的組合能力與后高元音/u，?/相當。從韻腹的圓展維度來看，前高展唇元音/i/與鼻音韻尾的組合能力遠遠大于前高圓唇元音/y/；后高圓唇元音/u/與鼻音韻尾的組合能力遠遠大于后高展唇元音/?/。需要特別說明的是，/y/與齒齦鼻音的組合能力遠遠大于軟腭鼻音的組合能力，而/i，u，?/卻看不出這種優(yōu)勢。

（一）前高展唇元音/i/

表7 前高展唇元音與鼻音韻尾的組合數(shù)據(jù)

表7顯示，沒有鼻音韻尾的語言有24個，例如納西語、白馬語、苗語以及雙峰話等。一個鼻音韻尾的語言有18個，其中8個語言的韻尾為/-?/，例如濟南話、西安話、木佬語以及布努語等；10個語言的韻尾為/-n/，例如武漢話、嘉戎語、仡佬語以及蔡家話等。兩個鼻音韻尾的語言有21個，全部為/-n，-?/組合，例如合肥話、羌語、炯奈語以及巴那語等。三個鼻音韻尾的語言有32個，全部為/-m，-n，-?/組合，例如潮州話、藏語、壯語以及布干語等。

綜合表7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在漢藏語言音系中，從鼻音的調(diào)音部位來看，前高展唇元音/i/與鼻音韻尾的組合存在一條傾向性的等級序列：齒齦鼻音，軟腭鼻音＞雙唇鼻音。一個鼻音韻尾的常見類型有兩種，出現(xiàn)頻率難分上下，一種為/-in/，另一種是/ -i?/。兩個鼻音韻尾的常見類型是/-in，-i?/。三個鼻音韻尾的類型是/-im，-in，-i?/。

（二）后高圓唇元音/u/

表8 后高圓唇元音與鼻音韻尾的組合數(shù)據(jù)

表8顯示，沒有鼻音韻尾的語言有33個，分別為白馬語、彝語、苗語以及西安話等。一個鼻音韻尾的語言有15個，其中6個語言的韻尾為/-n/，例如達讓語、黎語、梅縣話以及廈門話等；9個語言的韻尾為/-?/，例如崩如語、布努語、北京話以及福州話等。兩個鼻音韻尾的語言有26個，其中5個語言（藏語、末昂語、阿儂語、義都語、崩尼-博嘎爾語）的韻尾為/-m，-?/；21個語言的韻尾組合為/-n，-?/，例如獨龍語、拉塢戎語、毛南語、勉語以及南昌話等。三個鼻音韻尾的語言有21個，例如門巴語、景頗語以及壯語等，組合為/-m，-n，-?/。

綜合表8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在漢藏語言音系中，從鼻音的調(diào)音部位來看，后高圓唇元音/u/與鼻音韻尾的組合存在一條傾向性的等級序列：軟腭鼻音，齒齦鼻音＞雙唇鼻音。一個鼻音韻尾的常見類型有兩種，出現(xiàn)頻率難分上下，一種為/-un/，另一種是/-u?/。兩個鼻音韻尾的常見類型是/-un，-u?/。三個鼻音韻尾的類型是/-um，-un，-u?/。

（三）前高圓唇元音/y/

表9顯示，沒有鼻音韻尾的語言有72個，分別為藏語、壯語、苗語以及濟南話等。一個鼻音韻尾的語言有20個，其中4個語言（分別為拉基語、揚州話、福州話以及建甌話）的鼻音韻尾為/-?/，16個語言（例如門巴語、獨龍語、羌語、北京話等）的鼻音韻尾為/-n/。兩個鼻音韻尾的語言有3個，分別為標話、仫佬語以及茶洞語，鼻音韻尾組合為/-n，-?/。

表9 前高圓唇元音與鼻音韻尾的組合數(shù)據(jù)

綜合表9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在漢藏語言音系中，從鼻音的調(diào)音部位來看，前高圓唇元音/y/與鼻音韻尾的組合存在一條傾向性的等級序列：軟腭鼻音＞齒齦鼻音＞雙唇鼻音。一個鼻音韻尾的常見類型有兩種，出現(xiàn)頻率難分上下，一種為/-yn/，另一種是/-y?/。兩個鼻音韻尾的常見類型是/-yn，-y?/。

（四）后高展唇元音/?/

表10 后高展唇元音與鼻音韻尾的組合數(shù)據(jù)

表10顯示，沒有鼻音韻尾的語言有77個，分別為藏語、臨高語、苗語以及北京話等。一個鼻音韻尾的語言有4個，其中1個語言（蘇龍語）的韻尾為/-n/，3個語言（崩尼-博嘎爾語、茶洞語以及潮州話）的韻尾為/-?/。兩個鼻音韻尾的語言有4個，分別為畢蘇語、壯語、布依語以及村語，韻尾組合全部為/-n，-?/。三個鼻音韻尾的語言有10個，韻尾組合全部為/-m，-n，-?/，例如獨龍語、義都語、傣語以及黎語等。

綜合表10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在漢藏語言音系中，從鼻音的調(diào)音部位來看，后高展唇元音/?/與鼻音韻尾的組合能力看不出太強的傾向性。一個鼻音韻尾的常見類型有兩種，出現(xiàn)頻率難分上下，一種為/-?n/，另一種是/-??/。兩個鼻音韻尾的常見類型是/-?n，-??/。三個鼻音韻尾的類型是/-?m，-?n，-??/。

四、高元音與塞音韻尾的組合類型

在漢藏語言音系中，最為常見的塞音韻尾有/-p/、/-t/、/-k/以及/-?/等，其與高元音組合數(shù)據(jù)統(tǒng)計見表11。

表11 高元音與塞音韻尾的組合數(shù)據(jù)

從韻尾的調(diào)音部位來看，前高元音與塞音韻尾的組合能力呈現(xiàn)出以下傾向性的等級序列，即齒齦塞音＞軟腭塞音＞雙唇塞音＞喉塞音。從韻腹的圓展維度來看，前高展唇元音/i/與塞音韻尾的組合能力大于前高圓唇元音/y/；后高圓唇元音/u/與塞音韻尾的組合能力大于后高展唇元音/?/。

（一）前高展唇元音/i/

表12顯示，沒有塞音韻尾的語言有48個。一個塞音韻尾的語言有8個，其中3個語言的塞音韻尾為/-?/，分別為阿儂語、崩如語以及福州話；2個語言的塞音韻尾為/-k/，分別為浪速語和勒期語；3個語言的塞音韻尾為/-t/，分別為桑孔語、畬語以及南昌話。兩個塞音韻尾的語言有9個，其中1個語言（藏語）的塞音韻尾組合為/-p，-?/，1個語言（嘉戎語）的塞音韻尾組合為/-p，-k/，1個語言（蘇龍語）的塞音韻尾組合為/-t，-?/，1個語言（崩尼-博嘎爾語）的塞音韻尾組合為/-t，-k/，5個語言（普標語、勉語、梅縣話、廣州話以及陽江話）的塞音韻尾為/-p，-t/。三個塞音韻尾的語言有25個，其中1個語言（潮州話）的塞音韻尾組合為/-p，-k，-?/，2個語言（末昴語和載瓦語）的塞音韻尾組合為/-t，-k，-?/，2個語言（仙島語和廈門話）的塞音韻尾組合為/-p，-t，-?/，20個語言（畢蘇語、壯語、布干語等）的塞音組合為/-p，-t，-k/。四個塞音韻尾的語言有5個，分別為門巴語、倉洛語、景頗語、獨龍語以及臨高語，塞音韻尾組合為/-p，-t，-k，-?/。

綜合表12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一個塞音韻尾的常見類型看不出傾向性，兩個塞音韻尾的常見類型為/-ip，-it/，三個塞音韻尾的常見類型為/-ip，-it，-ik/，四個塞音韻尾的類型為/-ip，-it，-ik，-i?/。

表12 前高展唇元音與塞音韻尾的組合數(shù)據(jù)

（二）后高圓唇元音/u/

表13顯示，沒有塞音韻尾的語言有49個。一個塞音韻尾的語言有11個，其中5個語言（桑孔語、勉語、廣州話、陽江話以及黎語）的塞音韻尾為/-t/，4個語言（獨龍語、阿儂語、崩如語以及福州話）的塞音韻尾為/-?/，2個語言（布干語、南昌話）的塞音韻尾為/-k/。兩個塞音韻尾的語言有17個，其中2個語言（藏語和末昴語）的塞音韻尾組合為/-p，-?/，1個語言（崩尼-博嘎爾語）的塞音韻尾組合為/-p，-k/，2個語言（蘇龍語、廈門話）的塞音韻尾組合為/-t，-?/，2個語言（勒期語和潮州話）的塞音韻尾組合為/-k，-?/，10個語言（嘉戎語、毛南語、畬語以及梅縣話等）的塞音韻尾組合為/-k，-t/。三個塞音韻尾的語言有13個，其中1個語言（仙島語）的塞音韻尾組合為/-p，-t，-?/，12個語言（畢蘇語、壯語、布央語以及普標語等）的塞音韻尾組合為/-p，-t，-k/。四個塞音韻尾的語言有5個，分別為門巴語、倉洛語、景頗語、載瓦語以及臨高語，塞音韻尾組合為/-p，-t，-k，-?/。

表13 后高圓唇元音與塞音韻尾的組合數(shù)據(jù)

綜合表13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一個塞音韻尾和兩個塞音韻尾的常見類型看不出傾向性，三個塞音韻尾的常見類型為/-up，-ut，-uk/，四個塞音韻尾的常見類型為/-up，-ut，-uk，-u?/。

（三）前高圓唇元音/y/

表14 前高圓唇元音與塞音韻尾的組合數(shù)據(jù)

表14顯示，86個語言沒有塞音韻尾。一個塞音韻尾的語言有7個，其中3個語言（藏語、倉洛語以及福州話）的塞音韻尾為/-?/，4個語言（標話、仫佬語、南昌話以及廣州話）的塞音韻尾為/-t/。兩個塞音韻尾的語言有2個，其中1個語言（茶洞語）的塞音韻尾組合為/-t，-k/，1個語言（門巴語）的塞音韻尾組合為/-t，-?/。

（四）后高展唇元音/?/

表15顯示，沒有塞音韻尾的語言有78個。一個塞音韻尾的語言有7個，其中2個語言（阿儂語和蘇龍語）的塞音韻尾為/-?/，1個語言（仫佬語）的塞音韻尾為/-p/，1個語言（茶洞語）的塞音韻尾為/-t/，3個語言（崩尼-博嘎爾語、陽江話以及潮州話）的塞音韻尾為/-k/。兩個塞音韻尾的語言有4個（末昴語、畢蘇語、壯語以及村語），塞音韻尾組合為/-t，-k/。三個塞音韻尾的語言有5個（格曼語、仙島語、布依語、傣語以及黎語），塞音韻尾組合為/-p，-t，-k/。四個塞音韻尾的語言有1個，即獨龍語，塞音韻尾組合為/-p，-t，-k，-?/。

表15 后高展唇元音與塞音韻尾的組合數(shù)據(jù)

綜合表15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一個塞音韻尾的常見類型看不出傾向性，兩個塞音韻尾的常見類型為/-?t，-?k/，三個塞音韻尾的常見類型為/-?p，-?t，-?k/，四個塞音韻尾的類型為/-?p，-?t，-?k，-??/。

五、高元音與其他輔音韻尾的組合類型

可以與高元音組合的擦音韻尾有唇齒濁擦音/-v/、齒齦清擦音/-s/、軟腭濁擦音/-?/、小舌清擦音/-χ/以及聲門清擦音/-h/等。在95個漢藏語言音系中，唇齒濁擦音可以充當輔音韻尾的語言有且僅有1個，即拉塢戎語，并且僅跟前高展唇元音/i/組合成/-iv/。齒齦清擦音可以充當輔音韻尾的語言有5個，其中2個語言（倉洛語和嘉戎語）為/-us/，3個語言（門巴語、倉洛語以及嘉戎語）為/-is/。軟腭濁擦音可以充當輔音韻尾的語言有且僅有1個（拉塢戎語），并且僅跟前高展唇元音/i/組合成/-i?/。小舌清擦音可以充當輔音韻尾的語言有且僅有1個（拉塢戎語），可以跟前高展唇元音/i/和后高元音/u，?/組合成/-iχ，-uχ，-?χ/。聲門清擦音可以充當輔音韻尾的語言有2個（獨龍語和蘇龍語），可以組合成/-ih，-uh/。齦腭濁近音可以充當輔音韻尾的語言有且僅有1個（拉塢戎語），可以組合成/-ij，-uj/。齦腭邊音可以充當輔音韻尾，其中3個語言（爾龔語、拉塢戎語以及格曼語）為/-il/，3個語言（爾龔語、獨龍語以及格曼語）為/-?l/，4個語言（嘉戎語、拉塢戎語、獨龍語以及格曼語）為/-ul/。閃音可以充當輔音韻尾， 6個語言（嘉戎語、獨龍語、藏語、倉洛語、拉塢戎語以及崩尼-博嘎爾語）為/-ir/， 5個語言（藏語、倉洛語、拉塢戎語、崩尼-博嘎爾語以及門巴語）為/-ur/， 2個語言（崩尼-博嘎爾語和獨龍語）為/-?r/。

六、結(jié)語

高元音在中國境內(nèi)漢藏語言音系中的分布具有類型學意義。從出現(xiàn)頻率來看，/i/和/u/極為常見，/y/和/?/較為常見。從前高元音來看，/i/較之/y/更為常見；從后高元音來看，/u/較之/?/更加常見。在前高元音中，展唇較之圓唇優(yōu)勢；而在后高元音中，圓唇較之展唇優(yōu)勢。從高元音之間的組合來看，兩個高元音的常見類型是/i，u/；三個高元音的常見類型有兩種，一種是/i，u，y/，另一種是/i，u，?/；四個高元音的常見類型是/i，u，y，?/。

高元音與輔音韻尾的結(jié)合能力具有傾向性共性，鼻音韻尾的組合能力最強，塞音韻尾的組合能力次之，而其他輔音韻尾的組合能力最弱。從高元音的圓展維度來看，前高展唇元音/i/的組合能力遠遠高于前高圓唇元音/y/，后高圓唇元音/u/的組合能力遠遠大于后高展唇元音/?/。就鼻音韻尾來看，齒齦鼻音和軟腭鼻音的組合能力遠遠大于雙唇鼻音。就塞音韻尾來看，前高元音與塞音韻尾的組合能力呈現(xiàn)出以下傾向性的等級序列，即齒齦塞音＞軟腭塞音＞雙唇塞音＞喉塞音。從韻腹的圓展維度來看，前高展唇元音/i/與塞音韻尾的組合能力大于前高圓唇元音/y/；后高圓唇元音/u/與塞音韻尾的組合能力大于后高展唇元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