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哪見到神彪兄,我已經(jīng)記不清楚。南寧?崇左?寧明?記憶已經(jīng)模糊。是被他灌的酒模糊還是被他的詩歌模糊,現(xiàn)在我是懶得去回憶了。有一回他在我所在小城——崇左的某個學院作文學講座,在臺上,一個神情激昂的詩人在發(fā)表演講——
……詩的靈性往往來自生命痛苦的經(jīng)驗,來自不同方向的手,把詩人的思想一次次掏空,來自不同季節(jié)的風,把詩人的聲音一次次吹散。
這是神彪兄的詩歌痛苦論。
……詩人在地球的邊緣哭泣,在深邃的夜晚微笑,在意識的沼澤里苦苦掙扎,在命運的不安遭遇中扣問造物主。
這是神彪兄的詩人哭泣論。
……詩人是疼痛的,他們把自己情感的燦爛部分點燃,在自己最柔弱的部位燃燒,在思想的自焚中,讓意識再生。
這是神彪兄的詩人疼痛論。
我不是評論家,也不是詩人,我不知道神彪兄的這些理論是他自己感悟還是引用他人的。但是他的詩作,我是早就聽說過的。神彪兄是個詩人,早年間就有“詩壇少帥”的稱號,他的文學根基在詩歌創(chuàng)作。
神彪兄愛喝酒,我們每次見面,少不了推杯換盞。他朋友多,從政為官的,做生意經(jīng)商的,當然也少不了文人騷客,這些人,大都能喝。不妨說一說與他經(jīng)常喝酒的兩個人,一人是其貢兄,一人是老周。其貢是個漫畫家,國內外發(fā)表了不少漫畫作品,也獲了不少獎。每次喝酒的時候,神彪兄對其貢說,你這家伙,你要畫中國的作家詩人呀,畫廣西作家詩人呀,出一本中國作家詩人漫畫作品集,那你才是真正的牛牛!酒話,其貢兄并不一定聽,但神彪兄的作家詩人情結由此可窺一斑。老周是做生意的(至于是做什么生意,我不曾過問),他是老北京的,部隊出身,講話滿嘴京腔,車后箱常備一兩件大瓶“二鍋頭”,真喝起酒來,氣勢是不亞于李白“斗酒”的,可惜他卻是出不了“詩百篇”的,神彪兄笑他:“酒不配詩,人生有何意義?”老周愣是回駁不了。
神彪兄是我的文友,也是我的酒友,多年交往中,酒文化可能要比談文學多些。神彪兄能飲,是高人,卻不會強迫我們隨他一杯一杯地干,不似江湖人士,拼個輸贏。他能了解別人,能諒解別人,這是他的洞達處。
酒能醉人,亦能娛人,使人獲得身心的愉悅,這是人所共知的常識,但酒的特殊功能有助于詩人發(fā)揮創(chuàng)造性,對激發(fā)詩人的激情和靈感有很大的作用。“有酒方能意識流,人間天上任遨游。神州大地多瓊液,大塊文章樂未休?!边@是作家王蒙說的。
可見,飲酒對詩人來說,不但不會妨礙作詩,反而會增加作詩的激情。在昂揚的激情中,詩人作的詩會更好。
說到詩歌,我一時說不出神彪兄詩到底好在哪里。說不出的好或許是真好。有人說過,好作品就是說不出好在哪里,處處皆好;差的作品說不出壞在哪里,處處都不好。我敬重神彪兄的諸多寫作,更難得諸多詩歌質地不同,這個質地不僅僅是手法寫法,也是內在的底色,能看到為文者的探索。他的作品《吻別世紀》《隨風詠嘆》《花山壁畫》《熱戀桑妮》《大地神歌》都有探索與豪邁奔放的內容。他的這些詩作,中極富浪漫,讀其作品,我想到了博爾赫斯、聶努達、惠特曼等外國詩人的作品(雖然我讀的不多)。我們好多作家都喜歡說,民族的,就是世界的。神彪兄不少詩作探索了本民族浪漫之品性,尤讓我看重。他的新作《大海啊,我的大海》,比之早年作品,我感覺更有大氣象。神彪兄不少詩作的主旨浪漫,但此浪漫是有現(xiàn)實基礎的,是源于壯民族生活的浪漫。
想起神彪兄,總是先想到他的詩作,而后才是他的樣子和性情。神彪兄出生在左江畔,后來上了廣西民院(現(xiàn)今的廣西民族大學),在廣西民院,相思湖那里賦給予他詩人作家的品性,他這幾屆出有好多作家詩人,如楊克、黃佩華、莫俊榮、龍歌等,他沖剌得早,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他的長篇散文詩《花山壁畫》就在北京的人民大會堂召開作品討論會,引起廣泛關注。神彪兄是個活躍的人。大家酒桌上聚談,他總是最有話頭的一個,感覺他很是融入時代生活,跟他交談,會收獲很大的信息量。國事家事,娌人俗語,社會上的黑道白道,都是他的談資,我不知道他從哪挖來那么多的信息。而且,他的談話,思路清晰,多有奇思妙想,觀點也總是讓人信服。但也有安靜的時候。安靜的時候,應該就是他進行詩歌創(chuàng)作的時候。
神彪兄之貌不可謂不帥,詩作不可謂不好,要不也不會有“詩壇少帥”之稱。有一段時間,他住進了醫(yī)院,醫(yī)生囑他,不能喝酒,不能活動,不能什么什么,很多的限制。仿佛忽然間,他就瘦了下來,奇瘦的那種,說皮包骨也不為過。瘦到這種程度,如果還說“帥”那就是假話了。后來出院了,病好了,又能喝了,很快就恢復了本性。從病魔中挺了過來,他讓漫畫家黃其貢給他畫一幅漫像,就是現(xiàn)在他在微信上使用的頭像,眼睛有神,臉上凸出一嘟肉。他說他從醫(yī)院出來,創(chuàng)作上又獲得了第二春。那時他每天都寫一到幾首詩。第二春果然厲害,學會上微信,便一首一首地發(fā)微信,有時是朋友圈,有時發(fā)到我微信上。而且,不分時間段,不分地點,有時是吃飯時間,有時是深更半夜,有時南寧,有時防城港,有時崇左。對于他的詩作,我實在是提不出什么建設性的意見。我只有佩服的份兒,說你的第二春創(chuàng)作激情真好。
神彪兄的第二春,也就是近幾年的事情。我希望他酒量不減,詩作不斷春色永存。
(選自《左江日報》2018年9月2日—百姓副刊)
【作者簡介】趙先平,男,廣西大新縣人,生于1966年12月,有中短篇小說分別在《人民文學》《民族文學》《特區(qū)文學》《廣西文學》等刊物發(fā)表,著有中短篇小說集《對手》、長篇報告文學《最美家園》等。小說集《對手》獲第五屆廣西少數(shù)民族文學花山獎。中國作協(xié)會員,廣西第六屆簽約作家,廣西崇左市作協(xié)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