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啟忠,柳茜,李峰,徐麗君,陶雅*
(1.中國農業(yè)科學院草原研究所,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2.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畜牧獸醫(yī)研究所,四川 西昌 615042;3.呼倫貝爾國家野外站/中國農業(yè)科學院農業(yè)資源與農業(yè)區(qū)劃研究所,北京100081)
苜蓿(Medicagosativa)自漢代引入中原,在各朝代的農牧業(yè)發(fā)展乃至國防事業(yè)發(fā)展中都發(fā)揮過重要的作用[1-4],到明代苜蓿得到了長足的發(fā)展[5-8],特別是在苜蓿植物學研究方面取得了世界一流的成果[9-11],這些成果被明代許多典籍所記載,如明朱橚[5]《救荒本草》、李時珍[6]《本草綱目》、王象晉[7]《群芳譜》和徐光啟[8]《農政全書》等。胡道靜[10]指出,《救荒本草》對植物(含苜蓿)學特征的描述已達到十分精準、科學的程度。此外,《本草綱目》[6]和《群芳譜》[7]對苜蓿的植物生態(tài)生物學特性亦有記述,《群芳譜》[7]還記載了苜蓿種植管理乃至利用技術等,徐光啟《農政全書》[8]在對明之前的苜蓿研究進行總結的基礎上,提出了自己對苜蓿生長習性的認識。不僅如此,苜蓿作為重要的物產資源還被明代許多方志所記載,如《陜西通志》[12]、《山西通志》[13]和《隆慶趙州志》[14]等。近幾年,對我國古代苜蓿的研究引起了人們的重視,孫啟忠等[15-17]研究考證了我國兩漢魏晉南北朝時期的苜蓿種植利用,以及明清、民國時期方志中的苜蓿,同時也研究考證了漢代苜蓿的引入者[18]與引入時間[19],張騫在漢代把苜蓿引入我國的貢獻[20],我國古代和近代苜蓿生物學特性[11,21-22]以及近代苜蓿栽培利用技術[23]等;郭建新等[24]研究了苜蓿在我國的傳播與發(fā)展,并考察分析了我國苜蓿淵源;鄧啟剛等[25]和范延臣等[26]從農業(yè)本土化方面論述了我國古代苜蓿的起源發(fā)展、引種傳播。本研究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重點對明代苜蓿的種植分布、植物生態(tài)生物學特征特性、栽培管理、利用方式等方面進行嘗試性研究考證,以期對明代苜蓿發(fā)展軌跡有個清晰認識,對研究明代苜蓿史積累一些資料,以便人們從中吸取資源,為今天的苜蓿發(fā)展提供借鑒。
以記載明代苜蓿栽培利用的農書、本草及史志類等相關典籍為基礎(表1),采用植物考據(jù)學原理和方法[15,18-19],通過文獻收集整理、爬梳剔抉和剪裁排比,重點考察典籍文獻對苜蓿的記載,并結合近現(xiàn)代研究成果,對明代苜蓿的種植情況、生態(tài)生物學特征特性、栽培管理及利用方式等進行研究考證、分析歸納,以求得史實。
在明代苜蓿種植較為廣泛,朱橚[5]《救荒本草》曰:“苜蓿,出陜西,今處處有之?!?徐光啟[8]《農政全書》亦有同樣的記載。姚可成[29]《食物本草》記載,“苜蓿,長安中乃有苜蓿園。北人甚重之。江南不甚食之;以無味故也。陜西甚多,用飼牛馬,嫩時人兼食之?!背兾鱗12]有苜蓿種植外,山西(大同縣、天鎮(zhèn)縣[13]、太原縣[43]、寶德州[44])、河北(趙州[14]、河間府[45])、河南(尉氏縣[46]、蘭陽縣[47]乃至開封周圍[5])、山東(夏津縣[48]、太平縣[49]、新城即今桓山[7])和安徽(宿州[50]、潁州[51]、壽州[52]、徽州[53-54]、滁州[36])等地都有苜蓿種植,此外,甘肅(寧遠[55])、南京[40]、北京[56]也有種植。李時珍[6]《本草綱目》曰:苜蓿原出大宛,漢使張騫帶歸中國,然今處處田野有之(陜、隴人亦有種者),年年自生?!蓖跸髸x[7]《群芳譜》記載,“三晉為盛,秦、魯次之,燕、趙又次之,江南人不識也?!闭f明苜蓿在黃河流域種植廣泛。
據(jù)嘉靖《陜西通志》[12]記載,“宛馬嗜苜蓿,漢使取其實,于是天子始種苜蓿,肥饒地,離宮別館旁,苜蓿極望(史記·大宛列傳)。樂游苑多苜蓿,一名懷風,時人或謂之光風,風在其間常蕭蕭然,日照其花有光采故名,茂陵人謂之連枝草(西京雜記)。陶隱居云,長安中有苜蓿園,北人甚重之,寇宗奭曰,陜西甚多,用飼牛馬,嫰時兼人食之(本草綱目)”。《陜西通志》[12]還指出,咸寧民間多種苜蓿以飼牛?!渡轿魍ㄖ尽穂13]亦記載:“苜蓿,出大同天鎮(zhèn)應州?!针[居曰,長安中有苜蓿園”。《隆慶趙州志》[14]曰:“<神農本草>云,常山郡有草,……種他如蘆碑、苜蓿之類在有之,不能盡載。苜蓿可以飼馬”?!逗胫位罩莞尽穂54]曰:“苜蓿漢宮所植,其上常有兩葉冊紅結逐如穄,率實一斗者。春之為米五升,亦有秈有穤,秈者作飯須熟食之,稍冷則堅,穤者可搏以為餌土人謂之灰粟”。據(jù)《寧夏通史》[57]記載,明初寧夏軍屯、民屯相繼發(fā)展,洪武十七年(1384年),于靈州故城北7公里筑成,從此靈州有了棗園、苜蓿等四里民田和土達自種民田。
明皇帝實錄對苜蓿種植,乃至與苜蓿相關的事宜有記載。《大明太祖高皇帝實錄》[36]記載,“洪武十五年(1382年,作者注,下同),自今犯者,悉送滁州種苜蓿,笞十者十日杖十者二十日滿日釋之”。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還記載了“乙亥給賜種苜蓿軍士鈔錠,先是上命戶部釋,淮南北及江南京畿間曠地,遣軍士種苜蓿,飼馬至是各以鈔錠賜之”。
《大明憲宗純皇帝實錄》[37]記載,“成化十一年(1475年)以前,原收租者仍舊外凡近年投獻者悉還本主復蹈前非者逮問謫戍一南京,御馬監(jiān)歲運苜蓿種子至京皆南京,養(yǎng)馬軍衛(wèi)有司辦納今北方已種六七十年”。又記載“令南京守備太監(jiān),定擬以聞成造軍器坐監(jiān)納粟買辦物料,逮問應議子孫所司看詳,以奏造給衣帽,起運苜蓿,俱仍舊守廠軍余量留二十人瓷器”。
《大明世宗肅皇帝實錄》[38]記載,“嘉靖二年(1523年),戶部條上脩省事宜一言救荒之策有二,……申明預備社倉之制令監(jiān)司,以積榖多寡課守,令殿最一言幾輔大旱無麥,請自光祿寺正供外,凡應輸內外諸倉場者,順天全免保定等七府及河南山東本折相半,以寬民力一言御馬監(jiān),歲派紅花子飼馬,納戶苦之古者歲兇馬不食谷,宜查弘治間免苜蓿種子”。又記載“嘉靖七年(1528年),九門苜宿地土計一百一十頃有余,舊例分撥東西南北四門,每門把總一員官軍一百名,給領御馬監(jiān)銀一十七兩,賃牛傭耕按月采辦苜蓿,以供芻牧”?!凹尉甘荒?1532年),戶部言,三宮莊田及御馬監(jiān)各草場苜蓿等,地原以類進供修理諸費,以其余濟邊今且積逋至五十萬卒”?!凹尉付拍?1550年),開兵馬錢糧有禆實用者會同該科詳定歸一務實擬行毋一概題覆,以阜成關外苜蓿園地為操練民兵教場”[38]。
李東陽[39]《大明會典》記載,“成化十六年(1480年)、令種苜蓿旗軍、照養(yǎng)牛種菜等例、月支糧一石”。 “正德十五年(1520年)奏準、于尖哨官軍內、定撥精銳四百員名、就委原管尖哨把總千戶、添委指揮一員、分為兩班、在于城內武藝庫駐札。不分寒暑于阜城門外、苜??盏?、輪日常川操練”?!罢率?1521年)、令各馬房倉場監(jiān)督主事、不妨原務。提督該房官旗人等,將原馬房地土、查明頃畝,設立封堆,開挑濠塹。呈部照驗,仍時常踏勘查考。嘉靖八年(1529年)題準、查勘過正陽等九門外苜蓿草場地、共一百三頃七十二畝四分七厘二毫三忽八微七塵”。 “王府隨侍旗軍校尉、并養(yǎng)馬軍人醫(yī)獸。操練民間子弟、并余丁?!澳晔鍤q以上矮小軍人、在營只身者,各衛(wèi)燒窯、挑柴、看桐漆樹、種苜蓿及四門廚房做飯”。
王廷相[40]《浚川奏議集》記載,“看得巡視草場御史等官張心等題稱,南京守備衙門占收租銀荒熟田地并苜蓿地,共計一十一萬二千一百七十七畝有余”。
清張廷玉[41]《明史》對苜蓿也有記載,據(jù)《明史·志第五十三》記載,“明土田之制,凡二等:曰官田,曰民田。初,官田皆宋、元時入官田地。厥後有還官田,沒官田,斷入官田,學田,皇莊,牧馬草場,城壖苜蓿地,牲地,……通謂之官田,其餘爲民田”。李洵[58]指出,城壖(音,ruan,軟)苜蓿地為近城或成下地,此等地原來是禁止耕種的,十六世紀后準許開墾?!睹魇贰ぶ镜诹拧芬嘤杏涊d,“考洪武朝,官吏軍民犯罪聽贖者,大抵罰役之令居多,如發(fā)鳳陽屯種、滁州種苜蓿、代農民力役、運米輸邊贖罪之類,俱不用鈔納也”?!睹魇贰ち袀鞯诎耸拧愤€有記載,“核九門苜蓿地,以余地歸之民??庇R監(jiān)草場,厘地二萬余頃,募民以佃。房山民以牧馬地獻中官韋恒,軏厘歸之官”。
李增高[56]研究指出,明代御馬監(jiān)的草場在今北京境內面積較大的主要有:順義縣北草場東上林苑監(jiān)良牧署,養(yǎng)生地并水田共2641頃; 東直門并吳家駝牛房草場堪種地463頃; 正陽等九門外苜蓿地140頃; 西琉璃廠羊房草場地9頃等。
明代在認識研究植物生態(tài)生物學特性方面為歷代之首,也為當時世界一流[9],美國植物學家對我國明代的植物學研究贊嘆不已,稱像《救荒本草》這樣對植物形態(tài)描述如此準確、植物圖繪制精確逼真的書當時在歐洲是沒有的[10]。《救荒本草》[5]由朱橚所著。朱橚在開封組織王府人員從民間收集野生可食的植物,得400余種,種在王府植物園中,苜蓿就在其中。待其生長發(fā)育成熟,召畫工,將植物繪制成圖,并用文字描述其形態(tài)特征、記錄產地、生態(tài)習性及可食部分,開辟了我國近乎近代植物學的研究。朱橚在總結研究成果時,在《救荒本草》[5]中,對苜蓿有這樣的描述,“苜蓿苗高尺余,細莖,分叉二生,葉似錦雞兒花葉微長,又似豌豆葉,頗小,每三葉攢生一處,梢間開紫花,結彎角兒,中有子如黍米大,腰子樣”。這說明朱橚觀察非常細致,對苜蓿的分枝、三出復葉、花色、莢果和種子的形狀進行了準確的描述。朱橚[5]采用比較法,將與苜蓿相類似的植物進行比較研究[11]。鮑山[30]《野菜博錄》記載“苜蓿苗高尺余,細莖分叉,生葉似錦雞兒,花葉微長,每三葉攢生一處,梢間開紫花,結彎角兒,中有子如黍米大”。
王象晉在山東新城(今山東省桓臺縣)自家園圃中種植蔬菜、松、果、雜草野花等,其中就包括苜蓿,進行植物學特性、農藝性狀和農藝技術研究,這標志著我國傳統(tǒng)苜蓿植物學乃至農藝學研究進入了一個新的高度[9]。王象晉[7]在《二如亭群芳譜》(簡稱《群芳譜》)中對苜蓿有這樣的記述,“苗高尺余,細莖分叉而生。葉似豌豆,每三葉攢生一處。梢間開紫花,結彎角,有子黍米大,狀如腰子”。此外,王象晉[7]對苜蓿生長習性也有深刻的認識,其研究結果沿用至今,他認為苜蓿生長3年后進入旺盛生長期,每年可刈割3次,6~7年后可以將其耕翻。另外,他將馬蹄決明(Cassiatora)、黃芪(Astragaluscomplanatus)與苜蓿作比較研究指出,馬蹄決明,高三、四尺,葉大于苜蓿,苜蓿的根與黃芪的根相類似,并已認識到了苜蓿的軸根性[7]。明陳嘉謨[27]《本草蒙筌》亦認為,苜蓿根謂土黃芪。劉文泰[28]《本草品匯精要》記載,苜蓿叢生,有宿根,刈訖又生,其根酷似黃芪。李時珍[6]在《本草綱目》曰:“今人多以苜蓿根假作黃耆,折皮亦似綿,頗能亂真。但苜蓿根堅而脆,黃耆至柔韌,皮微黃褐色,肉中白色,此為異耳”。
徐光啟[8]在《農政全書》中對苜蓿植物生態(tài)學特征特性記載與《救荒本草》[5]、《群芳譜》[7]記載的相類似。 在苜蓿多年生性、再生性方面他指出,苜蓿生長七、八年,一年三刈[8]。 《陜西通志》[12]有這樣的記載,“苜蓿有宿根刈訖復生。”
李時珍[6]在《本草綱目》[61]集解中謂苜蓿開黃花,而并非開紫花的苜蓿?!侗静菥V目》[6]云:“西京雜記言,苜蓿出大宛,漢使張騫帶回中國,然今田野處處有之,陜隴人也有種者,年年自生,刈苗作蔬,一年可三刈,二月苗,一科十莖,莖頗似灰翟。一枝三葉,綠色碧艷,入夏及秋,開細黃花。結小莢圓扁,旋轉有刺,數(shù)莢累累,老則黑色,內有米如穄,可為飯,又可釀酒”。姚可成[29]《食物本草》對苜蓿亦有相類似的記載,苜蓿開黃花。馬愛華等[59]認為李時珍所言苜蓿并不是最早之苜蓿(M.sativa),而應為M.hispida,即南苜蓿主產于江南一帶。馬愛華等[59]進一步研究指出,《中藥大辭典》《新華本草綱要》《中醫(yī)大辭典》中藥分冊等現(xiàn)代藥物學著作均認為M.sativa和M.hispida有相同功效,這主要是受《本草綱目》的影響。他指出李時珍可能沒見過紫苜蓿,認為南苜蓿即是《名醫(yī)別錄》所言苜蓿,并把其功效移過來,放到《本草綱目》中,南苜蓿即有了紫苜蓿之功效[59]。李時珍是一位劃時代的醫(yī)藥學家,《本草綱目》具有廣泛而深遠的影響,也因為他對南苜蓿與紫苜蓿原植物方面的失誤,可能是引起后來的藥學書籍把南苜蓿與紫苜蓿并在一起,統(tǒng)稱為苜蓿,并說其功效相同的原因。拾録[60]指出,李時珍[6]在《本草綱目》苜蓿項曰:“入夏及秋,開細黃花”,并沒有提及開紫花,在這里李時珍應該指的是Medicagodenticulate。
劉基[31]《多能鄙事》種苜蓿項中曰:“七月種之,畦種水澆,悉如韭法,一剪一上糞,耙摟立起,然后下水。每至正月,燒去枯葉,地液,即摟更,斫劚其科土,則不瘦。一年三刈。其留子者一刈即止。此物長生,種不必再尤宜食”。王象晉[7]《群芳譜》“苜蓿種植:夏月取子和蕎麥種,刈蕎時,苜蓿生根,明年自生,止可一刈”?!娥B(yǎng)余月令》[32]亦有類似的記載,此外,《養(yǎng)余月令》[32]還曰:苜蓿“欲留種子者每年止可一刈,或種二畦,以一畦今年一刈,留為明年地,以一畦三刈,如此更換,可得長生,不須更種”。在苜蓿生長習性、利用年限和無性繁殖方面王象晉有深刻認識,《群芳譜》[7]曰:苜?!叭旰蟊闶ⅲ繗q三刈,欲留種者止一刈。六七年后墾去根,別用子種。若效兩浙種竹法,每一畝今年半去其根,至第三年去另一半,如此更換,可得長生,不煩更種”。說明苜蓿在生長3年后便達到生長旺盛期,每年可刈3次,生長6、7年后便可耕翻另種。這樣的認識與現(xiàn)代苜??茖W原理極其相似。王象晉[7]指出,正月要對苜蓿地進行管理,要燒苜蓿根;6月采收苜蓿。彭世獎[61]認為,《群芳譜》[7]中的“若效兩浙種竹法”講的不清楚,有待進一步研究。
徐光啟[8]《農政全書》曰:“《齊民要術》曰:地宜良熱。七月種之。畦種水澆,一如韭法。玄扈先生曰:苜蓿,須先剪,上糞。鐵杷掘之,令起,然后下水。早種者,重耬耩地,使壟深闊,竅瓠下子,批契曳之。每至正月,燒去枯葉,地液,輒耕壟,以鐵齒钅屚楱钅屚楱之;更以魯斫劚其科土,則滋茂矣。不爾則瘦。一年(則)三刈。留子者,一刈則止?!宋镩L生,種者一勞永逸,都邑負郭,咸宜種之”。在引述《齊民要術》中苜蓿內容后,徐光啟指出,“七月八月,可種苜?!?。戴羲[32]《養(yǎng)余月令》亦記載了類似的內容。
飼用。劉文泰[28]《本草品匯精要》指出,唐李白詩“馬常銜苜?;ā笔谴?苜蓿),陜西甚多,以飼牛馬,嫩時人亦食之。王象晉[7]《群芳譜》記載,“開花時,刈取喂馬、牛,易肥健,食不盡者,曬乾,冬月剉喂”。這說明當時王象晉就已經(jīng)認識到苜蓿開花時營養(yǎng)物質最豐富,這時割取的苜蓿飼喂馬、牛最好。苜蓿調制干草時也應在此時收割?!娥B(yǎng)余月令》[32]亦有類似的記載,“苜?;〞r,刈取喂馬牛,易肥健食,不盡者,曬干,冬月剉喂”。這一主張為苜蓿的利用提供了理論與實踐,與現(xiàn)代苜蓿利用的理論相一致。徐光啟[8]《農政全書》曰:苜?!伴L宜飼馬,馬尤嗜之”。《山西通志》[13]記載,“苜蓿,史記大宛傳馬嗜苜蓿,漢張騫使大宛求葡萄、苜蓿歸,因產馬?!裰褂弥┮孕笃c”。《隆慶趙州志》[14]曰:“苜??梢燥曬R”。
輪作(綠肥)。在明代人們已經(jīng)認識到并開始利用苜蓿根系的固氮作用進行肥田,王象晉[7]《群芳譜》曰:(苜蓿)“若墾后次年種谷,必倍收,為數(shù)年積葉壞爛,墾地復深,故三晉人刈草三年即墾作田,亟欲肥地種谷也”。說明苜蓿生長3年后,土壤肥力有明顯的提高,可使需氮較多的谷類作物豐產。徐光啟[8]《農政全書》曰:“苜蓿七、八年后,根滿,地亦不旺。宜別種之”。現(xiàn)代苜??茖W也證實了這一點,即苜蓿一般生長7、8年就會衰退,主要是由于豐富氮素的積累,磷、鉀相對的逐漸貧乏,也越來越不利于根瘤菌的生長,因而,苜蓿開始出現(xiàn)生長不良。由此可見,在明代苜蓿出現(xiàn)在輪作制度中是有一定的科學依據(jù)和實踐的。
苜蓿作為綠肥在明代就應用[62],徐光啟[8]《農政全書》:“江南三月草長,則刈以踏稻田,歲歲如此,地力常盛”一語作注時說:“江南壅田者,如翹蕘、陵苕,皆特種之,非野草也,苜蓿亦可壅稻”??梢娦旃鈫G肥輪作的重視。周廣西[21]指出,徐光啟《糞壅規(guī)則》“真定人云,每畝壅二三大車,問其糞,則秋時鋤苜蓿楂子載回,與六畜墊腳土積,上田也”(注,墊腳土是指牲畜圈里經(jīng)牲畜踩踏過的土與垃圾、糞尿等充分混合而成的一種廄肥)。
食用。鮑山[30]《野菜博錄》記載,“苜蓿食法,采嫩苗葉,煠熟油鹽調食”。即采摘苜蓿嫩苗葉,先漂洗干凈,再用油炸熟,用鹽調食之。王象晉[7]《群芳譜》曰,“苜蓿[制用]葉嫩時煠作菜,可食亦可作羹。忌同蜜食,今人下利。采其葉,依薔薇露法蒸取餾水,甚芬香”。加水蒸煮,浸淘、漂洗換水、浸去異味、異物然后食用。徐光啟[8]《農政全書》曰:“春初既中生啖,為羹甚香”。“玄扈先生曰嘗過嫩葉恒蔬。救饑:苗葉嫩時,采取炸食。江南人不甚食;多食利大小腸。玄扈先生曰:嘗過。嫩葉恒蔬?!?《正德穎州志》[51]曰:苜蓿苗可食。明《弘治徽州府志》[54]曰:“苜蓿漢宮所植,其上常有兩葉冊紅結逐如穄,率實一斗者。春之為米五升,亦有秈有穤,秈者作飯須熟食之,稍冷則堅,穤者可搏以為餌土人謂之灰粟”?!侗静菥V目》[6]記載,苜?!皵?shù)莢累累,老則黑色,內有米如穄,可為飯,又可釀酒”。程登吉[35]《幼學瓊林》在論“師生”中曰“桃李在公門,稱人弟子之多;苜蓿長闌干,奉師飲食之薄”。
藥用。劉文泰[28]《本草品匯精要》記載,“苜蓿,無毒。主安中利人,可久食”。姚可成[29]《食物本草》亦記載,“[苜蓿]味苦,平、澀、無毒。主安中利人,可久食,五利藏,輕身健人,洗去脾胃間邪熱氣,通小腸諸惡熱毒。煮和醬食,亦可作羹。利大小腸,干食益人。[根]味苦,寒,無毒。主熱病煩滿,目黃赤,小便黃,酒疸,搗取汁一服一升,令人吐利即愈。搗汁煎飲,治沙石淋痛。苜蓿不可同蜜食,令人下利”?;矢︶訹33]《本草發(fā)明》有類似的記載??娤S篬34]《神農本草經(jīng)疏》記載,“苜蓿,酒疸非此不愈。疏:苜蓿草也嫩時,可食,處處田野中有之,陜隴人亦有種者。木經(jīng)云,苦、平、無毒,主安中利人??墒?,久食然性頗涼,多食動冷氣,不益人。根苦寒,主熱病,煩滿目黃,赤小便,黃酒疸,搗汁一升服,令人吐利,即愈。其性苦寒,大能泄?jié)駸?,故耳以其葉煎汁,多服專治酒疸大效”。
貢品。李東陽[39]《大明會典》記有“御用之物、用響器者治罪、其器入官。十二年(1476)奏準、馬快船只柜扛、務要南京內外守備官員、會同看驗、酌量數(shù)目開報?!愕疚迨?、實用船六只、苗姜等物一百五十五扛、實用船六只、十樣果一百一十五扛、實用船五只、苜蓿種四十扛、實用船二只”。談遷[42]《棗林雜俎》亦有類似記載,“南京貢船,內府供應庫香稻50扛,船6,……御馬苜蓿40扛,船2”。
苜蓿在明代得到了長足的發(fā)展,在生產生活中苜蓿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其許多農事活動被多部經(jīng)典要籍和明皇帝實錄及方志所記載,充分體現(xiàn)了苜蓿在明代的重要性、研究的普遍性和種植的廣泛性。在明代苜蓿主要種植在黃河流域,其中以“三晉為盛,秦、魯次之,燕、趙又次之”。在苜蓿植物學、生態(tài)生物學等方面取得了堪稱世界一流的研究成果[9],苜蓿形態(tài)如植株分枝、三出復葉、花、莢果和種子的觀察之細微、描述之精準已達到了現(xiàn)代植物學水平,開辟了我國近現(xiàn)代苜蓿植物學研究之先河。在苜蓿栽培管理方面,明代既有繼承又有創(chuàng)新,主張苜蓿和蕎麥混種,7、8月作畦種苜蓿澆水,一年3刈,其留子者一刈即止。在苜蓿生長習性和利用年限方面認識深刻, 苜蓿3年后便盛,6、7年后墾,其科學性和實用性近乎現(xiàn)代水準。“苜蓿花時,刈取喂馬牛,易肥健食”, 這一主張為苜蓿的合理利用提供了理論與實踐,與現(xiàn)代苜蓿的科學理論相一致,是我國在苜蓿飼用中的貢獻。明代人們已充分利用苜蓿根系的固氮作用進行肥田,起到了增產的作用,將苜蓿納入作物的輪作制中,在苜蓿的食蔬和本草利用方面有創(chuàng)新。從史料可以看出,明代苜蓿生產水平和研究水平在世界領先,其理論與技術對發(fā)展當代苜蓿具有積極的借鑒作用,因此,我們應重視明代乃至古代苜蓿史料的收集整理與挖掘利用,從傳統(tǒng)苜蓿文化與技術中吸取資源,以圖當代苜蓿之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