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凱

（華南理工大學 廣東廣州 510641）

1 前言

20世紀90年代，我國城市化進程得到快速發(fā)展，許多城市面貌在短時間內煥然一新。而今，快速化發(fā)展過程中所伴隨的問題也逐漸凸顯出來，開發(fā)商的介入，使得老城區(qū)的沿街面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它們被賦予了更多功能和意義，這里不僅僅承載著原住民的生活，也出現(xiàn)了許多新興的商業(yè)、旅游功能。但作為居住區(qū)的里巷內部卻因基礎設施的更新緩慢，老化嚴重等原因而逐漸沒落，成為城市里的“孤島”。夾雜在新的商業(yè)界面與原住區(qū)之間的邊緣空間因使用者和空間界面的復雜多樣而成為城市設計中不可忽視的重要節(jié)點，本文以漢口英租界為例進行調研，旨在研究邊緣空間中人的活動和空間界面的關系，為邊緣空間的城市設計提供必要的參考。

2 背景介紹

2.1 邊緣空間在城市空間中的意義

凱文·林奇把邊緣看作城市意象認知五要素的一種重要形式，他認為：“邊緣可把一區(qū)域和其他區(qū)域相隔離，也可把沿線兩邊有關地區(qū)連接起來”。在城市空間中，邊緣空間具有中介性——介于異質空間之間，不僅僅表現(xiàn)為中間地帶，而是挾多重而復雜的功能含義，具有融合相鄰異質空間特點而又不失其個別特性的空間特征。邊緣空間擁有滿足不同人多種需求的空間品質，通過邊緣空間的合理設計，發(fā)掘和強化空間整合過程中的邊緣正效應，規(guī)避和削減負效應，對城市空間健康發(fā)展具有積極意義。

2.2 歷史街區(qū)中的邊緣空間

2.2.1 漢口原英租界的“城市孤島”

20世紀90年代起，開發(fā)商的介入，使得漢口原英租界開始商業(yè)化，以江漢路步行街為代表的商業(yè)街區(qū)使得英租界的面貌發(fā)生了巨大改變。而作為居住區(qū)里分內部卻因基礎設施的更新緩慢、老化嚴重等原因為逐漸沒落，成為一個個被商業(yè)街鮮亮外殼所包裹的“孤島”，本文通過對原租界的實地調研以及對島內住民的訪談，總結“孤島”具體表現(xiàn)為以下幾個方面：

（1）舊的里分住區(qū)被新的商業(yè)界面包圍

江漢路步行街的改造帶動了江漢路周邊的發(fā)展，原英租界一些住區(qū)的底層沿街立面都被改造成了商業(yè)店鋪，這些店鋪或是屋主自家經營或是出租店面，給舊里分披上了一層“新外衣”。

（2）生活功能區(qū)被商業(yè)區(qū)隔絕

里分外部被改造之后，整個區(qū)域的功能服務對象開始偏重于游客。店鋪類型以服裝、餐飲、攝影等為主，而與居民生活息息相關的菜市場、超市等距離生活區(qū)卻比較遠。

（3）人口老齡化與快速交通加劇了里分住區(qū)的隔絕狀態(tài)

里分內基礎設施的落后與老化導致里分內部居住環(huán)境的惡化，因而大部分年輕人都離開了里分。留在里分內居住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然而商業(yè)改造之后，舊里分的街道空間已經發(fā)生了巨大變化，城市快速交通讓原本行走就不便利的老人，更加沒法出門了。

（4）低矮住區(qū)被新建高層包圍隔絕了陽光

原英租界內城市高樓的建設降低了巷道內部空間生活的品質。諸多因素造成的隔絕使得“舊里分-新商業(yè)”的邊緣空間對于居住者的意義就顯得更加重要了。

2.2.2 漢口原英租界的邊緣空間

“城市孤島”的狀態(tài)表現(xiàn)了兩種不同的人群對于城市公共空間的不同需求。一種以外來游客為代表的島外人對于公共性與觀賞性的需求；一種以原住民為代表的島內人對于私密性與安定的需求。而這兩種需求在島內與島外交界的邊緣空間表現(xiàn)的尤為明顯，一方面由于“島”的隔絕狀態(tài)，邊界空間成為了島內人了解島外生活的窗口，是他們生活領域的邊界；另一方面，由于島內具有特色的市民生活與有觀賞價值的歷史街區(qū)，邊界空間也成了島外人觀賞島內的窗口。因此對于邊界空間中島內與島外兩種人行為的觀察與研究，也就是本文研究的重點。

3 調研對象說明

鑒于以上研究目的，本次研究主要選取了武漢歷史生活街區(qū)中居民活動較為豐富的漢口原英租界區(qū)域，具體為南京路西段、上海路以及洞庭街的部分片區(qū)的巷道口。調研時間為6：00～21：00，每隔一個小時對這幾片區(qū)域進行記錄，主要采用全日斷面式調查法，利用照相及行為紀錄圖以每隔一小時記錄一次的方式進行觀察記錄。記錄不同的時段人群分布方式，以研究該空間的活動內容。

圖1 調研行走路線及調研地點分布

4 調研結果及其分析

4.1 邊緣空間活動記錄

經過對記錄數(shù)據(jù)的研究篩選，本文選取了漢潤里、寶潤里、大陸坊、中孚里四個人群活動模式較有代表性的巷口進行深入研究。

4.1.1 漢潤里

漢潤里巷口被住戶改造，在保留通行功能的同時做了一個副食與服飾店。巷口也成了島內人休息聊天的場所。從早上9：00到晚上8：00一直有島外人從巷口經過，也偶爾有人在巷口稍作停留，或是有幾個游客進入巷道內部拍照。早上 9：00～10：00，下午 17：00～18：00，以及晚上 20：00～21：00為活動高峰，白天主要為過往路人在副食店稍作停留，而晚上收攤之后一些里分的居民會聚集在巷口聊天。

4.1.2 寶潤里

寶潤里內部已經被住戶改造成了一些服飾與咖啡的文藝小店，這里的島內與島外并沒有完全的界限，島內的生活已經是島外生活的延伸。但經筆者與店主的訪談，店家表示平時會光顧這些店面的仍是一些熟人。而寶潤里的巷口由于垃圾桶的放置以及店面招牌的不顯眼導致鮮有人停留。

4.1.3 大陸坊

大陸坊由于是連通楊子街與南京路的捷徑，大陸坊從早上8：00直到傍晚6：00一直人來人往。再加上大陸坊對外開放以及頗具特色的建筑立面，也頗受島外人的青睞。早上9：00巷內有早餐的攤點，到10：00陸續(xù)有游客到大陸坊拍照，以拍婚紗照與兒童照者較多，中午的時候人流減少。傍晚4：00～5：00，一些孩子在巷道內玩耍，臨近楊子路的巷口有居民打牌。而到晚上，巷口一些居民在昏黃的燈光下聊天。

4.1.4 中孚里

中孚里巷口被一個鐵門隔離，鐵門上有一些防衛(wèi)標志很強的柵欄。因此中孚里巷口除偶爾有小販停留一般并無人停留，也基本沒有人出入。但也因為這樣冰冷的界面，使得中孚里的巷口常堆積有一些雜物與垃圾，影響了街道的觀感。

圖2 邊緣空間行為記錄（圖片來源：作者自繪）

4.2 邊緣空間形態(tài)與公共開放程度分析

漢潤里：漢潤里的巷道形態(tài)為主次巷型，主巷的公共等級高于次巷，巷口為一個筒狀空間，是巷內外的緩沖區(qū)域。因此漢潤里巷口和主巷的開放性更高。

寶潤里：寶潤里巷口為袋狀空間，但由于巷口有“武漢市輪渡公司”的招牌，反而使得巷口更趨向于封閉性，然而事實上巷內是完全商業(yè)化的店鋪，歡迎島外的人進入。

大陸坊：大陸坊已經成了城市級道路的一部分，它連通了楊子街與南京路，因而開放程度非常高。

中孚里：中孚里巷口和寶潤里一樣是袋狀空間，但居民在巷口設立了一道鐵門，并不希望島外的人打擾到他們的生活。

圖3 邊緣空間要素與空間形態(tài)（圖片來源：作者自繪）

經過對邊界空間行為的觀察與記錄可以發(fā)現(xiàn)，雖說邊界空間是島內人生活領域的邊界，但隨著時間的演變，島內人對于島外的接受程度已經逐漸發(fā)生了改變。在原英租界既有像中孚里一樣以一道鐵門隔開島內島外，仍舊在鬧市中過著寧靜的生活的居住區(qū)，也有像大陸坊一樣，島外人的生活已經成了島內人生活的?？停蛘咭灿邢駥殱櫪镆粯?，島內的生活也已經完全商業(yè)化成了島外生活的延伸。這涉及到島內人生活領域的開放程度的問題，我們用進入島內的人的數(shù)量與分布來衡量邊界空間的公共開放程度，如圖4。

圖4 邊緣空間公共開放程度圖示（圖片來源：作者自繪）

Type1：如中孚里，島內與島外生活的交集幾乎沒有，僅有大門是島內對外的“臉面”。

Type2：如漢潤里，島外人被允許部分地進入島內的生活。

Type3：如大陸坊，島內與島外的交集就是島的整個邊界，島外人已經完全進入島內

Type4：如寶潤里，島內已經完全商業(yè)化，成了島外生活的延伸

對比分析邊緣空間的空間形態(tài)和公共開放程度可以發(fā)現(xiàn)，一方面，島內人生活領域對外開放程度的意愿會物化成特定的空間要素從而影響邊緣空間的活躍程度，例如中孚里門口的鐵門或者漢潤里門口的副食店；另一方面，邊緣空間原有的空間要素在一定程度上會引導邊緣空間的開放程度，例如大陸坊因其突出的歷史特色而成為旅游觀光的圣地，而寶潤里因其封閉的入口而影響內部的開放程度。因此邊緣空間的城市設計應該在研究了解邊緣空間形態(tài)與空間要素的基礎上，充分尊重空間使用者的需求，權衡不同使用者的利益，優(yōu)化空間形態(tài)緩和邊緣空間中不同使用者需求的矛盾。

5 總結與建議

一直以來，國內的歷史街區(qū)改造的項目都是自上而下的規(guī)劃改造，而居民只能被動的接受這些規(guī)劃所帶來的或者好或者壞的影響。我們建議將選擇留給居民。事實上，在歷史街區(qū)居民對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是不一樣的，他們會根據(jù)環(huán)境和自身需求，進行一些非正規(guī)的改造，我們要做的應該是尊重居住者自己的選擇，對這些非正規(guī)的改造進行評價與評估。

在原英租界的例子中，本文建議針對不同居住區(qū)允許進入程度的不同進行不同程度的改造：

（1）中孚里：中孚里對外是封閉的，居民于鬧市中希望有一個寧靜生活的場所，因此我們建議只對中孚里的入口進行城市層面的改造。

（2）漢潤里：漢潤里主巷的開放程度較高，而次巷是居民的生活重心，因此我們的改造建議是將漢潤里的主巷進行觀賞式體驗的改造，次巷成為到外人了解島內生活的窗口，可望而不可及，讓島外人不會過分打擾到島內人。

（3）大陸坊：大陸坊島內人的生活與島外人的生活都在巷道內交織在了一起，因此大陸坊可以在保證安靜的前提下，加強大陸坊的觀賞性，為島外人提供漫游式的體驗。

（4）寶潤里：寶潤里內部已經完全商業(yè)化，成了島外生活的延伸，因此寶潤里的改造可以更加偏重于城市層次，將其作為城市公共空間的一部分，為到外人提供停留體驗的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