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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先生

2018-11-14 08:56侯詎望
歲月 2018年11期
關鍵詞:老婆書記校長

侯詎望

在我們鄉(xiāng)下,先生往往是對三類人的稱呼,一類是學堂里的老師,一類是為人診病的郎中,還有一類是算卦、看風水的陰陽先生。這三種人在村民眼里是很有些地位的。我的爺爺、父親就常常教導我,見了先生一定要主動打招呼,主動讓路。不僅如此,我家飯桌上還能常常見到這些人的身影。受老輩人的影響,直到現(xiàn)在,我對先生們仍然懷著萬分景仰的心情。前不久,我回到闊別已久的故鄉(xiāng)小住,再次聽到了關于其中一位先生的故事。

這位先生姓萬,我們都叫他萬明先生。萬明先生過去有一個很響亮的雅號:小諸葛。后來這個稱呼也發(fā)生了一點變化,不知怎么一來,小諸葛變成了286,大概是時興了電腦的緣故。萬明先生今年五十剛剛出頭,膝下一兒一女。老婆是他親自從四川帶回來的。要知道,在我們那個山旮旯里,許多后生找不到老婆,能娶個妻子是相當不易的事。像萬先生這樣,自己出去把媳婦找回來的,就萬先生一人。就憑這一點,村人對萬先生也該另眼相看才是。

萬明先生以前曾在我們村小學里擔任校長一職。說是校長,其實就領導著他自己一人和全校13名一至五年級的學生。早先的時候,萬先生在教書之余也給人看個頭疼腦熱什么的,改革開放后不久,他就鉆研上了《易經》,開始給人看墳點穴,相面測字,據說頗有些靈驗處。

事情起源于那個秋后的早上。那是個星期天,萬先生和平時一樣,起床后先挑了一擔井水,掃了一遍院子,到廚房看了一眼媳婦是否做熟了早飯。媳婦說:還早呢。他便不知該干點什么,在院子里踅了一圈,竟再找不著事,就上了村街。要在平時,這時已到了該上學的時間,萬先生已經吃過早飯,夾了課本到村學去上課了。正因為是星期天,老婆就比平時起床晚,當然飯就比平時熟的晚。萬先生就找不著事干,就上了村街。

在街的拐角處就碰上了村民劉來富。來富其實家里并不富,否則看墳這么大的事,絕對不會讓一個毫無經驗的新手去辦。然而,他居然就這么辦了。他對萬先生說,聽說你對陰陽一套還有些研究?

萬先生說,研究不敢說,起碼懂吧。

那看墳呢,也應該知道啦?

當然。莫非你要看墳?

花錢不?不花錢就讓你看看。

看你說哪里話,一村自家的要什么錢哩!

萬先生不是不想要錢,想要是一回事,要不要又是一回事。對于他來講,目前最關鍵的是要創(chuàng)出名氣,讓別人信服。過去,他也曾做過這方面的努力,比方,見到張三,就拉了人家的手要看手相,往往遭到拒絕。人家說,我不信這個。他只好訕訕地縮了手,說,看個耍耍,有啥呢。這樣的遭遇已經記不清有幾次了,但他從不氣餒,只要一有機會,他仍要充分地表現(xiàn)自己。這次是送上門的買賣,他能不答應嗎?

來富說,要這么說我就用你一回,我也快六十的人啦,緊該旋個葬(砌墓穴)。我家老墳已經占滿了,到我這一輩已沒地可占了,咱只好另想辦法。你要是顧得上,抽空給咱看一看,老哥到時不會虧待你,怎么說也讓你抽條好煙吧。

萬先生臉上頓時堆起了笑意,說,煙不煙的就不說了,咱誰跟誰呀。

來富說,那咱就說定了,抽你的空,給咱看看。

萬先生因了這件事,覺得整個早上都有了生氣?;氐郊依镆矝]嫌老婆的飯做得晚,哼著小曲上了茅房,甚至連尿都比平日順暢了許多。

老婆也感到特別奇怪,問,又有啥喜事啦,把你美的?

萬先生先點點頭,又搖搖頭說,你不懂,你不懂。一面說,一面進廚房盛了飯,鉆進他的小書房研究他的風水學去了。

對于來富來說,這個早晨過的卻并不輕松。他回到家里把讓萬先生看墳的事向老婆學說了一遍,老婆不聽則罷,一聽就火冒三丈,說,村里死得再沒人啦你用他,他一個大諞桿,他能看了個甚?

來富也有點發(fā)火,說,請人誰不會,那得有那份閑錢,咱家有嗎?返回來說,埋個死人,差不多就行啦,那么講究干什么!有個地點比狼拉狗啃了強點就完啦,花那份閑錢干啥!

你用你用去,我是不往他看的墳里埋。

愛埋不埋,爹爹們兩眼一閉,管你們些龜孫子。

那你得死在前頭,要是死在后頭,你不管也不行。

這時兒子插嘴說,死在前頭也不沾,我們不往你看的墳里埋你你也管不了啦。說這話的是上小學的小兒子,來富有四個閨女一個兒子。

來富聽罷,再不作聲,埋頭只顧吃他的飯。但他心里有個準主意,反正又不花錢,到時不用萬先生看的墳不就完了,犯不著和老婆子磨牙費嘴。想到這一層,早上的不快也便立時煙消云散了。

可對于萬先生,情況就有些不同,他要抓住這次機會,充分展示一下他的才能。據我了解的情況是,這之后,萬先生在教課之余,便常常在村邊田埂,山頭斜坡溜達,一會兒俯下頭去,一會兒又仰起臉來;一會兒停下腳步,一會兒又急走急跑,像發(fā)了瘋一般。有人甚至傳說,萬先生中了邪啦。對此,萬先生只是淡淡一笑,不予置辯,繼續(xù)他認準的事業(yè)。

在萬先生的教課生涯中,就已經表現(xiàn)出了充分的天才。那還是我念小學的時候,有一天,萬先生給我們上作文課,講到了幾種文體的寫法,他在黑板上依次書寫了小說、散文、詩歌、評論等幾種文體,但是,散文的散字卻寫錯啦,把月字寫成了日字旁。這時就有同學舉起了手,萬先生自然明白學生有話要說,就讓舉手的學生站了起來。

學生說,萬老師,你有一個字寫錯啦。

萬先生心說,寫錯了嗎?但左看右看看不出來。他退后兩步再端詳,沒錯呀!他往上推了推眼鏡,向前傾了瘦小的腦袋,依然看不出個所以然。萬先生臉憋得通紅,嘴唇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萬先生畢竟是萬先生,這種窘態(tài)很快就過去了。萬先生正了正眼鏡,扭回臉來,望了望講臺下的同學,清了清嗓子,說,不錯,剛才的確有個錯字,這位同學很細心嘛,他就看出來了,其他同學為什么就沒看出來呢?告訴大家,哪個字錯了。

散文的散。

很好。怎么錯了呢?

下面應該是月字,不是日字。

這就對了嘛!萬先生感慨地說。

諸如此類的事還有很多,恕不舉例了。

再說看墳的事。打從來富跟他說了那天起,萬先生就用上了心。他經過半個月的實地觀察,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處絕佳的好墳塋。這處地方離村不遠,也就一里多地,是一處向陽的小山凹。這里背面靠山,前面向路,就像過去的半個元寶,墳地就在半個元寶的中心。說來也怪,周圍向陽的山坡上,幾乎沒有什么樹,光禿禿的,露著些灰石頭。這兒卻不同,山凹里一片蔥綠,不知什么年代栽種的松柏樹郁郁青青,環(huán)山蒼翠。這一片翠綠像過去老式太師椅的扶手,緩緩地將墳地半包圍起來,給人一種凝重的感覺。墳地很平,方圓有十幾畝,是這一片最大的一塊地。這一片地不但平坦,而且土質很厚,這也是周圍土地所沒有的。相書上說,這樣的風水既富且貴,后人中必定會出幾個大官、大富翁。這樣好的墳地,萬先生真有點舍不得看給別人呢。但按照道上的規(guī)矩,自己獨占是犯忌的事,于是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經過一番思想斗爭,萬先生咬了咬牙,終于決定把這個結果告訴劉來富。

傍黑的時候,萬先生放了學,關上學校的大門,徑自向住在半山坡的來富家走去。

來富正在自家院子的豬圈里翻豬糞,一抬頭,就見萬先生站在豬圈邊上。

萬先生,你甚時上來的?是不是小五又闖下啥亂子啦?

來富說的小五,就是他家的小兒子。

沒有,沒有,這幾天小五可是乖哩。

既然不是小五的事,他就想不出萬先生在這個時候到他家來干什么。因為上次說過看墳的事,由于老婆的阻撓,他已經不當一回事了,因此在心上就沒有留什么痕跡,萬先生的突然造訪,使他一時回不過味來。

萬先生也不嗔著,寬和地笑笑,說,你不記得啦,你讓我看墳的事我已經給你看下了。

來富這才想起半個月之前自己說過的事。

真的,在哪兒哩?

也不遠,就在村前松樹凹里。

哦,是不遠。那地點倒也不錯。來富在心里說,這小子還有點眼力。但他沒有表現(xiàn)出萬先生所期待的激動,這多少使萬先生有點失望。

你倒是占不占?要是不占我可就給了別人啦。

來富不說占也不說不占,他只是說,那地方到底有什么好?這使萬先生有些發(fā)急,就拿出相書上的道理來說,這你就不知道了,相書上有九歌十訣,那可是前代堪輿家必須死記的,你像地的十緊要,十不葬,十富,十貴,十貧,十賤以及二十八要,二十六怕,二十二好等等。比如這富吧,就有講究,一富名堂高大,二富賓主相迎;貴吧,講究青龍雙擁,硯前筆架等等。一番話說得來富云里霧里,只有張大嘴巴的份,連著點頭。

占,占,怎么不占!

來富確實有點喜歡松樹凹那個地方。在農業(yè)社時期,有一次在松樹凹割谷子,他曾跟誰開過玩笑,說死了就埋在這里,風水多好呀。想不到這話竟然就要應驗啦,這讓來富毫不猶豫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要這樣,改天我拿羅盤給你細瞅瞅。

那當然,來富說,也不怕老婆不讓啦。

長話短說吧。后來萬先生就給劉來富定了穴,劉來富就按這個穴位看了日期開了工。當然,日期也是萬先生從歷書上翻到的。

要不說事情就怕湊巧,正所謂無巧不成書,怕就怕趕到點上。來富在選定的穴位上剛剛挖了兩米來深,哐當一聲,張汝成的镢頭就刨在了一塊石頭上。大家心想,這是 的穴,土層這么點厚,來富真是瞎了眼,萬先生能看什么穴,可誰也沒吭氣。

張汝成繼續(xù)刨,可一米見方,三米來長全是石頭。大家就有點奇怪,一定是一塊巨石。于是幾個干活的人面面相覷,都住了手。

來富說,你們倒是快干呀。不就是塊石頭,有 甚哩,刨出來不就得啦。

張汝成說,不對,我想是塊碑。

碑?

眾人吃驚地問,怎么可能呢?

碑!張汝成肯定地說,我聽我爺爺說過,這一片曾經是我家的老墳。

因為干活的幾個人都是年輕人,對過去的歷史知道的很少,張汝成說是他家的老墳,誰也不知道。但來富卻在心中打了個冷顫,他忽然想起文化大革命時期自己曾在這塊地里平過墳地。有這么巧嗎,他心里開始疑惑起來。

伙計,到底干呀不了?眾人問來富。

來富著實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擰滿一袋煙,猛吸了兩口,走到已經挖開的大坑邊上蹲下來,瞅著坑發(fā)愣。

眾人也早已歇了手,抽煙的抽煙,歇息的歇息。

干!來富想了一回,還是決定把石頭挖出來再說。

眾人一聽,又都來了勁,七只手八只腳,不一會兒,就把塊大石頭挖了出來。一伙人用小石頭、鞋底、手掌一陣亂擦,可不上面就有字嘛!張汝成站起來蹲下去的細瞅了老半天,認出一個篆字張來,其他字可就不認識了。

來富一看這情形,也不好再說什么,就淡淡說,且這樣吧,今天就不干啦。

眾人說,沒想到,萬先生還真有兩下子,居然把張家老墳給看上啦。

有的說,別是瞎貓碰了個死老鼠。

也有人說,即便他知道這是張家老墳,也不會看得那么準,正好挖在墳頭上吧!

說到這張家,那可不是一般的人家,據說張家一門出過四個舉人。二舉人張樹人還曾做過安徽壽州的知州。張知州當年在任上犯了事,為了逃避官家的懲處,裝死逃了回來,才揀了條命。你肯定要問,那咋裝哩?你問得好,那也就是二舉人,別人怎能在活人眼里伸拳頭呢。當時,正是六月天,天氣熱得人想把身上的皮也剝下來。張知州風聞勢頭不對,立馬讓家人置辦了一副棺材,而且搞成雙層,他鉆在下面一層,上面殺了口豬放上,然后釘死了棺材蓋。由于是夏天,死豬很快就發(fā)了臭,驗尸官根本不想近前來,再加上家人的上下打點,就這樣瞞過了朝廷,家人連夜抬了棺材回了原籍。

張家這么好的風水使來富夜不能寐,他在炕上翻了一夜的烙餅,天不明就上了萬先生家。萬先生還沒有起來,一陣打門聲把他驚醒,以為是誰家著了火還是遇了盜,一聽是來富在吶喊,就一面穿衣,一面說,我又沒丟了魂,你鬼叫甚哩。開了院門把劉來富讓了進來,來富把挖穴挖出張家老墳的事說了一遍,臨末了還說,你看得挺準哩!萬先生一陣心喜,但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是問,你打算咋辦呀?來富說,我知道咋辦呀還來問你呀?萬先生就有些神圣的感覺爬上了心頭。他說,我給你起一卦吧。說著,他掏出幾個銅錢,說,這都是漢朝的銅子兒,靈驗著哩,你閉上眼睛,想著這事,然后開始搖——對,就這樣。等來富搖完一算,萬先生臉色立馬就變了色。他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連說,不好,不好。來富問,咋個不好?萬先生也不說,只是搖頭。急得來富滿頭的汗水,搓著手問:到底咋呀?萬先生說:我再給你看一處吧。這回輪到來富搖頭了。來富說:那怎么行,那怎么行?萬先生沒再說什么,只是說你看著辦吧。

來富從萬先生家回來,一直不死心。跟老婆一說,老婆說,別盡聽他的,一個男爺們,這點主意也拿不了,真是的,廢物。老婆這么一說,來富也就不管剛才萬先生說的話了。為了占住這個穴,他當天連夜挖開這處空墓,把自己老人的骨殖埋了進去。張家知道后,幾個在外地工作的張家后人專程回來與來富干了一仗,差點上了公堂,最后還是以劉來富將先人遷出并且賠了千把塊錢才告結束,當然這都是后話。來富見了萬先生說,誰讓我不聽你話來的,唉!

但無論如何,萬先生的名聲是越來越遠播了。

就連在鎮(zhèn)上聯(lián)校當校長的老陸也知道啦。有一天,趁萬先生回聯(lián)校開會的時候,老陸把萬先生悄悄拉到會場一角,神神秘秘地說,聽說你會些法術?萬先生一驚,表情立時就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赃炅撕冒胩欤耪f:哪里呀,別聽他們胡說,我哪里會啥法術。老陸就有些失望,就不再往下說,只是淡淡地一笑,說,開完會咱再慢慢聊。

萬先生吃不準老陸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也不敢輕易有任何表示,心里說是不是有人告了自己黑狀啦。就這樣猜測了一個上午,會議講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散了會,萬先生急急忙忙騎了自行車就要開溜,到底還是被陸校長給截住了。陸校長說,你急啥急,我還有話對你說哩。

萬先生不好硬抗,就下了車,說,我還以為你開玩笑哩。

老陸說,開什么玩笑哩,我現(xiàn)在哪還有心情開玩笑呀!

聽了這話,萬先生心里咕咚了一下,心說,看來陸校長碰上啥事了。

不等萬先生開口問,陸校長就說開了。他說,老兄你是不知道,這陣子弄得我焦頭爛額。這樣吧,今晌午你也不用急著回家,我請客,向你老兄咨詢咨詢。一面說,一面把萬先生讓到了他的辦公室。這狀況是萬先生教書生涯中從來沒有過的,這怎能不讓萬先生激動呢。

萬先生說:陸校長,你見外了不是,你要有啥事,吱一聲就成,還用你破費啥哩!

我這也是急病亂投醫(yī)呀!

陸校長已經坐在了辦公桌后,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樣有點居高臨下的意思,就和萬先生一同坐在了沙發(fā)上。這時,已時近中午,陸校長看了一下表,說,咱干脆回家說吧。也不征求萬先生同意,就把他拉拽著出了門。

也是合當萬先生時來運轉,沒想到陸校長的愛人得了一種怪病,快兩年了就是看不好。為這事陸校長不知跑了多少家醫(yī)院,也不知花了多少冤枉錢,可就是不見起色。病說大也不大,就是胸脯有點疼。平時不干活也覺不著有病,多少干一丁點活就腰也直不了啦,胳膊也抬不動啦。去醫(yī)院一檢查,啥事沒有,可就是不能干活。

萬先生見陸太太面色紅潤,不像有病人的樣子,就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唔了一聲。

陸校長就說,你看她,哪里像個病人,可就是啥也干不了。

萬先生說,其實,我也不懂啥法術,我倒是練過幾天氣功,試試吧,不過可沒啥把握。一面說就一面發(fā)起功來,同時把左手放在眼前,瞇縫著眼,盯了頓飯工夫,說,你看這上面好像是一棵樹。然后收了功說,你們家是不是砍過樹?

樹?陸校長想了好半天,說沒有。

不對,我這上面明明有棵樹嘛,你再好好想想吧。

但陸校長終于還是沒有想起來,陸校長心里說別是蒙我吧。也不說破,只是說,先吃飯吧,先吃飯。其實,哪有飯哩,光顧了看病,陸校長還沒做呢。

一看這情形,萬先生心說,這哪里是請我呀,干脆好人做到底,我請吧。這時已快兩點了,萬先生說,咱出去吃吧。

老陸不想破費,怎奈萬先生執(zhí)意要走,陸校長沒法,只好跟了出來。

飯吃的也沒啥滋味,一人要了一碗炸醬面,匆匆吃罷。老陸堅持要付錢,萬先生哪里肯依,硬是算了飯錢,然后告辭。老陸想想也懶的再回去做飯,就返身回到小吃店買了一碗面條給老婆帶了回去。

往家走的路上,萬先生騎著自行車顯得有點有氣無力,這是他出道以來最為慘重的一次失敗。為此,他甚至動搖了對自己的信心,覺著干這一行純粹就是個誤區(qū)。他想,別人怎樣都好說,陸校長無論如何是得罪不起的。據說,近日要轉正一批民辦教師,而且是最后一批,以后再要轉正都得經過考試才行。自己肚里那點墨水自己清楚,何況五十幾的人啦,哪能考過小青年。唉!萬先生覺著自己時運不濟,就有些灰心,停下自行車,在路邊小解了一回。提起褲子,他就覺著有些餓了。因為今天自己請客沒舍得吃飽,走了不多一段路就有些餓了。

自打萬先生從聯(lián)?;貋恚蜎]有怎么精神過,連上課也顯得有點無精打采。一次,他給學生布置了作業(yè),在講堂上睡著了,等他醒來,課堂上已走得沒了一個學生。他看了看手表,已經十二點半了。

但這種萎靡的日子也就不到一個星期,當周末來臨的時候,萬先生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那天,村道上來了一輛桑塔納2000,嶄新的那種。村人好多還從沒見過這么新的汽車,許多人都跑了來看。車里坐著陸校長。當然,車不是陸校長的,也不是聯(lián)校的,而是學生家長的,確切點說,也不是學生家長的,而是學生家長單位的。陸校長給學生家長打了個電話,學生家長就開車來了。因為學生正在聯(lián)校的補習班補習功課準備應考呢。

陸校長一下車就往萬先生所在的小學校跑。但學校大門緊鎖著,門口有兩三個小孩在玩彈球游戲,見有人向這里跑來,也都駐了足看。陸校長見敲不開門,正要問小孩,一個小孩大著膽子說,我們老師在家呢。陸校長就讓學生領路帶他去找。上坡下坡的走了好一會兒,才來到萬先生家,萬先生這時正在幫老婆晾曬剛洗的衣服呢。他先是吃了一驚,一時不知該說點什么或做點什么,但很快他就迎了上去,一面在衣襟上擦自己的濕手,一面說,陸校長,稀客,稀客!

陸校長也顧不上這些寒暄,一見面就拉住萬先生的手說,老兄啊,你說得一點不錯,那天你走后,我和老婆說了你給看的結果,昨晚老婆說,想起來了,真有過砍樹這回事!

我說嘛!萬先生把陸校長讓進自己的書房,又叫老婆快快沏茶。

原來,陸校長那天與萬先生分手后就一直沒閑著,一直在回想砍樹的事,同時,他也讓老婆跟他一塊回想,昨晚終于讓他老婆想起來了。事情其實很簡單,他家門口原來有棵老槐樹,砍掉多少年了,就在陸校長老婆發(fā)病那一年,又長起一棵小槐樹來,也就大拇指那么粗,出來進去的使人覺著不方便。一天,鄰居小孩在他家玩趕羊群沒找到鞭桿,老陸老婆就讓把門口的槐樹劈了。當時沒覺著是啥大事,誰想會惹下病呢。

萬先生說,這就對了,這就對了。

陸校長說,有啥辦法能破解哩,你一定要好好給看看。

萬先生說,那自然,那自然。于是就翻書,就找破解之法。

陸校長說,我該咋謝你哩,你……

哪里話,咱誰跟誰呀。只要弟妹能好了病,也算我為校長你盡了點力。嘴上這么說,其實心里惦記著民辦轉公辦的事,但沒好意思說出口。

這么說吧,當天,陸校長就拉萬先生去了家,當夜,萬先生就給陸校長進行了破解。至于破解之法,無論陸校長還是萬先生都守口如瓶,其他人也就無從知道了。

這之后,陸夫人居然一天比一天好,有人說是心理作用,誰知道呢。

反正,從此之后,萬先生可就今非昔比嘍,說句俏皮話,叫隔著窗戶吹喇叭——名聲在外了。

當然,萬先生收獲的不僅僅是名聲,同時也包括實惠,而且是大大的實惠。這之后不久,萬先生就徹底甩掉了“民辦教師”的帽子,從此吃上了皇糧。

萬先生的確今非昔比了。與他一同到縣教師進修學校學習的那么多民辦轉公辦老師,惟有他一個人能住單間,其他老師都是集體住宿,最少也是兩人一間,多的有六人一間的,可萬先生就是他一個人一間。也有不服氣的。進修校的校長就說,老萬可是縣委王書記打了招呼的,你要有能耐你也叫縣委領導打招呼呀!不服氣的人一聽,立時像沒了氣的皮球、遭了霜的茄子、失了水的黃瓜,蔫蔫地不吭聲走了。

萬先生在進修校進修了三個月出來不久,就調到了縣教育局的教研室。雖然沒啥可調研的,但王書記說了,在縣城工作方便,萬先生也沒法子,只好到教研室上班。

王書記和萬先生的交情還得追溯到在進修校學習的頭一個月。

那天,當時還是副書記的王書記,在教育局局長的陪同下,到進修校視察工作,有知道萬先生情況的老師就想在副書記面前出一出萬先生的丑,起哄說萬老師可有本事啦,能前知500年,后知500年。當時,王書記興致很好,就說,真有這么神嗎?有的人就把給陸校長老婆看好病的事講說了一遍,說得王書記一個勁盯著萬先生看,看得萬先生臉紅了白,白了紅。最后,王書記說,既然你這么神,也給我看看嘛。眾人就起哄說,快給王書記看看,快給王書記看看。

萬先生定了定神,拿了拿架子,說,你們就別瞎嚷嚷了,既然王書記這么看得起咱,咱也不敢推辭??蛇@么多人,說出個好歹,對王書記也不負責任,你說王書記是不?

王書記一聽說得有理,就不再堅持讓萬先生看,說,開個玩笑,開個玩笑。一面說,一面就上了汽車離開了學校。

過了兩天,王書記叫萬先生去打牌,萬先生就去了。

打牌的地方是當?shù)刈詈廊A的一家酒店,門衛(wèi)一看萬先生的打扮,就要上前阻攔,正在這時,王書記的秘書迎了過來,領萬先生七拐八拐上了樓。推門進去,見麻將已經開張,王書記側轉頭說,萬老師來啦,坐吧。秘書就搬了個凳子,讓萬先生坐在了王書記的旁邊。萬先生很拘謹?shù)臉幼?,偷空側臉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房間是個套間,里面的門緊閉著,外面是個客廳,房頂裝飾得很華麗,乳白的頂燈射出了柔和的光。墻壁上一幅裸體女人的油畫,倒也不怎么惡俗。正在他走神的時候,王書記說,萬老師,你說我這把能不能贏?萬先生看了一眼牌,倒是都擱住了,二、五、八萬的口,但他不敢說話,他知道這是王書記考自己哩。他說,這把沒把握,我前面沒看,下把吧,下把準能說個八成準。眾人一聽都來了勁,說,能哇,別閃了你的舌頭。萬先生不知道這些人的來頭,也不敢回嘴,只好囁嚅著說,我瞎說哩,瞎說哩。眾人又起哄,說,王書記,就這還高人哩,別是蒙你吧?現(xiàn)在騙子可多哩。王書記笑一笑,說:別是怕我贏了你們吧?一面說一面就打點兒。萬先生就從這點上判斷輸贏。還好,四圈下來,除了一把萬先生沒說準,其余還真讓他說準了。那天,王書記興致很高,請萬先生吃了飯,洗了澡,并用小車送萬先生回了學校。

這之后,萬先生就成了王書記的座上客。第二天,萬先生就住上了學校的單間。三個月后,王副書記就成了王書記。是因為萬先生預言得準受到領導的賞識呢,還是萬先生使了什么法術,到現(xiàn)在也是個謎。

要不是萬先生動了花花心,到什么歌廳讓人家公安局給抓了個正著,關了一個禮拜,到現(xiàn)在說不定教育局長也當上啦。

有人說萬先生冤枉,是反對王書記的人給他下的套;也有人說是教育局的人看不慣使的絆子;還有人說就是萬先生在城里耐不住寂寞,自己要去快活風流,撞到了槍口上。更多的人說,他咋不給自己算算,怎么就被抓住了呢?還是蒙人。萬先生卻說,那是我忘記算了。這話不知是萬先生說笑話,還是真的。

現(xiàn)在,雖然王書記已經調走,不在縣里了,可也沒人敢動萬先生一個指頭。去年,萬先生辦了退休回到了村里,但也經常被人叫了去,特別是一些縣里有頭有臉的人。

這次我回村里小住的這幾天,就始終沒見著萬先生。他老婆說,那個老色鬼,讓縣里的謝部長叫走啦。我問,哪天回來?她說:不回來才好哩,清凈。我要了個手機號碼打了幾次,老也接不通。不知是萬先生太忙不接,還是信號不好,傳不出去,想見萬先生的愿望到現(xiàn)在也沒有實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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