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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lǐng)不到結(jié)婚證的女人

2018-11-21 04:05王美玉
火花 2018年2期
關(guān)鍵詞:阿明孩子

王美玉

幕布再次落下,觀眾的掌聲仍然此起彼伏,忽然變得有節(jié)奏起來,齊聲喊道:“翠兒唱得好不好——好!”“再來一個要不要——要!”啪啪聲似擊鼓般的響個不停。已經(jīng)是第三次謝幕了,翠兒只好在團(tuán)長的示意下又來了一段清唱。只見她一手握著又粗又黑的辮子,一手舞著蘭花指,脆生生地唱起挖野菜的一段“……提著竹籃籃,拿著鐵鏟鏟……”臺下叫好聲夾雜著口哨聲再次把演出推向高潮??吹饺藗兣d奮地捧著當(dāng)家花旦翠兒,臨清縣蒲劇團(tuán)團(tuán)長得意地對身邊的人說:“要不是我這個伯樂,翠兒還真在村里挖野菜呢!”

翠兒回到后臺卸妝,導(dǎo)演對她伸了下大拇指。“翠兒,領(lǐng)導(dǎo)夸你呢!說要給你多置辦行頭呢?!贝鋬盒膽迅屑さ卣f:“謝叔了?!比缓髮υ谝慌砸笄诘亟o她扇扇子的斌莞爾一笑。

“快點(diǎn),快啊!”在斌急促的催促下,翠兒草草地拾掇完便跟著斌一溜煙似的跑出去了,他們一起到了不遠(yuǎn)處的草塘邊。

今晚的月亮格外皎潔,雖然像啃過的燒餅似的不甚圓滿,但水里盡散著一片片白亮亮的光影。斌火辣辣的眼睛一直望著翠兒,在月光清輝的映襯下,翠兒白靜的臉龐、丹鳳眼睛、鴨蛋形面孔愈發(fā)生動起來。斌不由分說地捧住翠兒的臉,到處吻起來。“哎呀——斌哥!”翠兒有些窒息,叫了一聲,還沒有說出話來,嘴唇就被斌緊緊咬住了。忽然她感到斌呼吸急促起來,一下子把她按倒在草叢上……“嗚嗚——”翠兒渾身顫栗著,發(fā)出不連貫的聲音,掙扎了幾下,便再也沒有力氣了,任由斌擺布……這年她和斌才十六歲。

從此,翠兒和斌的關(guān)系在劇團(tuán)公開了。他們形影不離,人們都知道他們是西吳中學(xué)的同學(xué),又是一個村的,還是同時被選到劇團(tuán)的。男的是操琴手,二胡拉得尤其好,人長得帥氣高大。女的模樣俊俏,唱腔好,是團(tuán)里的“臺柱子”,倒覺得他們很般配,且青梅竹馬,走到一起是遲早的事。只是團(tuán)長有些惴惴不安,幾次私下告誡他們談戀愛可以,不可貽誤工作。

翠兒壓根兒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她雖然對斌暗生情愫,但對婚姻的選擇似乎沒有考慮過,她只明白,父親走后,家得靠自己撐著。所以她要拼命地掙錢,養(yǎng)活多病的媽媽和弱智的哥哥。她開始恨自己,甚至恨斌……事已至此,她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心想,終身遲早得托付給斌了,但這樣的舉動再也不能發(fā)生了。

然而,事情并非如愿,一個月后翠兒發(fā)現(xiàn)懷孕了。那天,她抹著眼淚和斌說:“打胎吧!”

“哈哈——太好了!我家有后了,俺家就靠我延續(xù)香火呢!我們結(jié)婚吧,我爹媽早就相中你了。”斌樂得一把抱起她滿地旋轉(zhuǎn)。翠兒訝然問道:“我們不到結(jié)婚年齡,領(lǐng)不到結(jié)婚證。”

斌一臉的不在乎,說:“你可真是個笨笨,村里沒領(lǐng)證的多呢!那不就是張紙嘛。擺幾桌請請客就行了,等到了年齡再領(lǐng)?!?/p>

“可是,我媽和我哥——”翠兒為難地不知如何開口。斌邊吻著她邊說:“不就是你家那點(diǎn)事情嘛?我家都包了,明天你就辭了工作,我們回家把事情辦了,我先在劇團(tuán)干著?!贝鋬盒南耄蟮陌职质谴彘L,兩個姐姐都在縣城工作,家道殷實(shí),去年剛蓋了兩層樓房。跟了他,斷然不會受制的。再說,女人家遲早得嫁人,她心動了。轉(zhuǎn)而又想從此離開心愛的劇團(tuán),再也沒有上臺的機(jī)會了……見翠兒欲言又止的樣子,斌又發(fā)話了:

“還猶豫啥?肚子大了,怎么有臉待下去?你真做掉孩子,俺媽知道了,就不讓咱倆好了。再說,一個臨時工有啥舍不下的?俺家又不缺仨瓜倆棗的,在乎你這點(diǎn)錢?”

翠兒終于下定決心,在團(tuán)長、導(dǎo)演反復(fù)勸阻下,總是那句話:“不行,俺媽病得沒有人照顧,俺要回家!”

翠兒終于當(dāng)了斌的媳婦,足月產(chǎn)下一個男娃兒,斌的爹媽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縫。俗話說“母以子貴”,翠兒在斌家生活過得還真不錯,公婆對她像閨女一樣,斌也隔三差五地回來,時不時給翠兒媽媽、哥哥送錢送物。翠兒十分愜意,俊俏的臉上溢滿了幸福的笑容。唇角常微翹著,左頰的酒窩仿佛盛滿了甜美,閃爍的明眸使生育后的豐滿身材愈發(fā)靈動起來,整個人更加嫵媚動人。

“拉大鋸,扯大鋸,奶奶家唱大戲。唱的什么戲……”翠兒拽著已經(jīng)會坐的兒子的小手做拉鋸狀,邊數(shù)念著順口溜,邊忘情地?fù)u頭晃腦。

婆婆笑著說:“真是娃娃哄娃娃,哪像個當(dāng)媽的呢?”說真的,不知情的人,怎么也不會覺得,這個一臉稚氣的女孩會有這么大的娃兒。但每天依然天真爛漫的翠兒,在孩子不到一歲的時候,竟然肚子又鼓了起來。劇烈的妊娠反應(yīng)讓她瘦了一圈,臉色顯得十分憔悴。公婆打心眼里心疼,在飲食起居上很是照顧她。但翠兒卻感到斌回來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即使回來也是住一半天就走。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斌沒有以前那股子溫存勁兒,而是直奔“主題”。平時,連句體己話兒也沒有。翠兒身體不舒服,也懶得和他親近。直到一天,劇團(tuán)的女友小敏來看望她,翠兒的精神徹底崩潰了。小敏看到翠兒,著實(shí)大吃一驚:“哎呀,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翠兒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懷孩子就是這樣??!你以后會體會到的。”

“人家已經(jīng)又有相好的了,你還老給人家生啥娃兒嘛?”小敏是個口無遮攔的人,脫口而出。

“啥?”翠兒不解地問。于是,小敏把斌在劇團(tuán)和另一個女人的事情一股腦兒全說出來了。翠兒聽了,好似當(dāng)頭一棒。大腦一片空白,后面小敏說什么,她似乎沒有聽到,只是看到對方的嘴唇張張合合??吹酱鋬赫乜粗约?,一言不發(fā),神情恍惚,小敏這才覺得自己太唐突了。她忙搖著翠兒的胳膊:“翠兒,翠兒———”忽然翠兒“哎呀”了一聲,接著嘔吐不止,滿臉的鼻涕淚水……外廂房的婆婆聽到后,忙跑進(jìn)來,輕輕地揉著翠兒的心口說:“好了,好了,懷孩子都一個樣,想吃啥,媽給做去?!?/p>

“不……不……沒有……”翠兒囁囁嚅嚅不知該說什么??粗騺韺ψ约汉芎玫钠牌牛娴牟恢涝趺撮_口。從此,翠兒臉上很少有笑容,話也少了很多。下巴變尖了,眼泡兒像浮腫了一樣。公婆以為是懷孩子的緣故,也沒有多問什么。一天,公公從田里回來的路上,看到垅邊的崖上,酸棗紅紅的,他知道翠兒愛吃酸的,于是拽著旁邊的樹枝往上爬。沒有料到,樹枝斷了,一下子摔了下來。當(dāng)人們發(fā)現(xiàn)后,他已經(jīng)聲息全無。全家人悲痛欲絕,把怒氣全撒在翠兒身上了。就連婆婆也沒有了好臉色,當(dāng)斌狠狠地抽她耳光,她失足從臺階上掉下來,下身流血不止無人問津的時候,她竟然覺得自己罪有應(yīng)得,哪還敢說斌和別的女人的事情?她不再奢望斌的關(guān)心、愛撫,只求相安無事。直到斌憑著在縣城當(dāng)干部的姐姐應(yīng)征入伍,她已經(jīng)是兩個兒子的媽媽了。公公走后,婆婆身體漸漸垮了下來。全家里里外外全由她來支撐,她盼著斌復(fù)原回來。不幸的是,婆婆在斌就要回來的頭一年也突發(fā)心梗,離開了人世,偌大的院子就剩下她和兩個孩子,晚上,聽著外面的風(fēng)聲敲打著窗欞,貓頭鷹鬼魅似的恐怖叫聲,她怕極了,只好把媽媽和哥哥也接了過來。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成了斌和他的兩個姐姐對付她的口實(shí)。

斌復(fù)原了,靠著姐姐的關(guān)系,在城里有了正式工作。在他的眼里,越看翠兒越不順眼,萎黃的面孔毫無血色,兩頰深深地陷了下去,就看見顴骨高高地挺著。他正式攤牌了:“你真是個喪門星, 死了俺爹媽,還想霸占我的家產(chǎn)啊?滾回你家去!”

他的姐姐手指在翠兒鼻子上:“你個不要臉的,把你娘家都搬來了,這房子還有我們的份兒呢!”

“斌,孩子是你的呀!”翠兒苦苦哀求他,“你叫我回去,我和孩子怎么活呢?”

“誰知道流產(chǎn)的那個娃是誰的野種?當(dāng)兵前我就回來一次,你這個騷貨,還有臉說啊?!苯愕茇硪黄鸷鷶囆U纏,訥言的翠兒,縱然有多少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我們結(jié)婚了啊,怎么說離就離了呢?”翠兒嘴唇抖動著,喃喃地說。

“哼——你拿出結(jié)婚證!”斌一臉的不屑,翠兒第一次看見,斌的臉是扁扁的,額頭的黑痣像只蒼蠅,憎惡極了!站在她面前的人是那么陌生,想想這些日子所遭受的冷遇和屈辱,真的沒有什么可以留戀的了。二十一歲的她,忽然長大一樣,她毅然和媽媽、哥哥領(lǐng)著兩個孩子回到自家的三孔土窯洞里。

媽媽本來就多病,看到女兒這樣,整天長嘆短噓的,沒有多久,也撒手人寰。哥哥和村里的孩子在一起玩耍中,也掉進(jìn)水塘,再沒有起來。翠兒開始懷疑自己真是個“剋星”,怎么倒霉的事情都叫自己遇上了?幾次,她產(chǎn)生了輕生的念頭,但想到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咬緊牙關(guān),決定要活下去。為了生存,她什么也干,從城里批發(fā)回些小商品擺地攤、撿破爛、賣冰棍……

一天翠兒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里,看到六歲的老二拿著一根冰棍正給大他一歲的哥哥說:“哥,你舔舔。”

老大說:“你吃吧,哥不愛吃。”兩人讓來讓去,冰棍開始化了,水不住地往下滴答,老二蹲著用嘴接著……翠兒眼睛濕潤了。老大看見媽媽的樣子,“哇”一聲大哭了,哽咽地說:“媽媽,你別難過,別打弟弟,都怪我,是我從冰壺里拿出來的,以后再也不敢了?!痹瓉砝洗罂匆姷艿車鶋剞D(zhuǎn)了好幾個圈,直咽口水,就是不敢動,覺得媽媽賣了這么長時間的冰棍,兄弟倆卻不知道冰棍啥滋味,于是他決定給弟弟嘗嘗。弟弟護(hù)住哥哥說:“媽媽,是我嘴饞了?!?/p>

翠兒一下?lián)ё蓚€孩子,母子三人哭作一團(tuán)。

“乖,都不哭,怪媽?!彼郎I流滿面,從冰壺里給每個孩子拿了冰棍。她暗自發(fā)誓,決不能苦了孩子。期間,縣蒲劇團(tuán)團(tuán)長、導(dǎo)演和小敏等人都來過,送了錢和生活日用品。但人常說救急不救貧,哪能全部包攬起來?何況劇團(tuán)也是個自收自支的單位,對于翠兒這樣一個曾在劇團(tuán)做過臨時工的人來講,如此做已經(jīng)很不錯了。走出墻皮斑駁的窯洞的門,團(tuán)長邊搖頭,邊感慨地說:“可惜了,假如當(dāng)初翠兒聽勸的話,何至于此?”然而,世界上沒有假如,就在她苦苦掙扎的時候,她的生活中又出現(xiàn)了個男人。

和往常一樣,翠兒在村口一邊看著地攤,一邊碼著鞋面?!班恕@肥皂多少錢一塊?”翠兒抬頭一看,是個外鄉(xiāng)男子。

她忙說:“我這里是最便宜的,別人都賣一塊,我只收八毛了。”她把肥皂拿起正要遞給男子,卻見對方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翠兒以為衣冠不整了,忙低頭瞅了個遍,只聽男子發(fā)話了:“大妹子,我買十塊。”翠兒還沒有遇到如此大的主顧,高興地包扎起來。男子給她放了十塊錢,拿起肥皂就走?!巴?,得找你兩塊呢?!敝宦犇凶舆呑哌厰[著手:“不用了,下次吧!”從此,這個男子幾乎天天來買她的東西。一來二去,彼此熟悉了。原來這個男子是個包工頭,系河南人,叫軍,今年三十八歲了,在村里攬了活計。除自己帶著一些人以外,大多是就地招兵買馬。這天軍忽然對翠兒說:“你不要擺地攤了,給我們工程隊做飯去吧。工資絕對讓你滿意。”

“可是,我還得給上學(xué)的孩子做飯呢。”

“那算個啥,孩子和你都在那里吃就是了。”軍認(rèn)真地說道。翠兒覺得自己真是碰到貴人了,忙不迭聲地說“謝謝”。軍主動地要求去看看翠兒家,理由是他得了解員工的情況。走到翠兒家門口,軍愣住了。他知道翠兒很困難,但事實(shí)比他想象的還差。窯洞的門板已經(jīng)爛掉幾塊,窗戶的支架歪歪扭扭,整個屋子像駝背的老人,快要倒塌似的。吱呀一聲,翠兒打開了門,一股潮濕的霉味直撲而來。軍不由地聳了聳鼻子,翠兒尷尬地拿起笤帚掃著炕沿:“坐、坐,老房子了,不知住了幾代人了?!彪m然是大白天,窯洞光線極暗,凸凸凹凹的土墻隨時都可以掉下碎皮……家里除了兩把老式的椅子,幾乎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他真的很難想象翠兒是從窯洞里走出來的女人。說真的,雖然翠兒受了這么多苦,但幾年的磨練,已經(jīng)使她能夠坦然面對。緊張的生活節(jié)奏,斌已經(jīng)在她的記憶中顯得不重要了。她雖然穿著普通,但很干凈、利索。兩個懂事的孩子給她帶來新的希望,所以她很快振作起來,蒼白的面孔又煥發(fā)出鮮艷的容光。二十五歲的她,依然楚楚動人??粗鋬耗樕戏褐t暈,愈發(fā)嬌柔可愛,軍情不自禁地挽住她的手:“不容易啊!不簡單啊!翠兒,我就佩服你這樣的女人,嫁給我吧,我要讓你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闭f著,就去攬翠兒的腰。

“啊———不……不,我有兩個孩子。再說你這么大年紀(jì)了,沒有老婆么?使不得。”

“我的老婆早死了,也沒有孩子。不就比你大十來歲么?”翠兒抽出手,連連往后退著。她對婚姻已經(jīng)心存恐懼,生怕再跌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軍不再勉強(qiáng)她,輕輕拍了下翠兒的肩道:“好好想想,不急,明天到工房上班去,我先走了?!贝鋬耗灸镜卣驹诘厣?,看著軍那高大的身影走出了大門……

翠兒在工地干了半年,和工人也漸漸地混熟了。她又恢復(fù)了以前的朝氣,一邊做著飯,一邊還要唱幾句。當(dāng)?shù)氐拿窆ざ贾浪郧笆敲?,所以閑下來,會打開場子,讓她來一出“段子”。人們又聽到翠兒咯咯的笑聲,在翠兒的眼里,看啥啥順眼,比如,天更藍(lán)了,山更綠了……她仿佛生活在奇異的幻境里。軍時不時讓工人給她家里送些桌椅板凳等家具。忽然一天軍把她喊到工棚的辦公室,背著手說:“猜猜,我拿的啥?”現(xiàn)在,翠兒對這個頭兒毫無戒備心理,自從那次去她家后,軍對她再也沒有啥非禮的舉止,而且很照顧她,所以,翠兒對他有了好感,甚至有了依賴性。

“啥嘛?神秘兮兮!”翠兒故作不睬狀。

軍忽然把一串明晃晃的鑰匙舉到她面前:“給你的房子。”不等翠兒開口,軍幾乎是命令的口吻說:“在縣里給你置下一套房子,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給孩子想想才是。縣里的學(xué)校畢竟正規(guī),已經(jīng)收拾好了,明天你就去。這里的活兒你不要管了,我在縣里也有工程。就這吧,我去工地看看?!避姴挥煞终f把鑰匙放在翠兒手里就出去了……翠兒不知所措地站了很久,她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喜歡上這個白凈面孔、善解人意的男人。心想,這么長時間,要不是軍的照顧,她們母子該有多么艱難。又想,他孤身一人也不容易呢!她決心用自己全部的愛回報軍,撫平他心靈的創(chuàng)傷。她甚至想,我就要讓斌看看,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

她找到軍說:“我們扯張結(jié)婚證,我嫁給你?!避姷难劬πΤ梢粭l縫,一把抱住她,深情地說:“寶貝,就等你這一句話呢!證好說,只是我是外地人,還得回去開證明,我等不及了,回頭補(bǔ)上就是。”說著像雞啄米似的,吻遍了翠兒。她把頭依在軍的肩上,那種全身心涌動的如醉如癡的快感是她沒有經(jīng)歷過的,她以為這就是愛情。從此,他們生活在一起了。軍對翠兒好得無可挑剔,一口一個“寶貝”地叫著,出進(jìn)家門吻她是必做的功課似的,搞得翠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也真是的,不怕孩子看見?!?/p>

“哈哈,親老婆又不犯法。”這天,一陣激情過后,軍擁著翠兒說,“寶貝,能不能再給我生個兒子?”

“我已經(jīng)倆了,再生要罰款的?!?/p>

“我們沒有辦證,也不上戶口,誰管?再說,你的孩子我絕對管到底!我們兄弟幾個都生的女娃兒,我媽就盼我給生個兒子呢。你生了兒子,在我家可是功臣呢!我看得出,你就是生男娃的把式?!避姇崦恋匦χ?,翠兒想想也有道理,軍對她的孩子很好,都安排進(jìn)縣城上了學(xué)。他有這點(diǎn)要求也在情理之中。

“可我萬一生了女孩呢?”

“沒有關(guān)系啊,反正是我的骨肉嘛。”翠兒依了他,第二年,她被推進(jìn)了產(chǎn)房。她不知道軍在產(chǎn)房外焦急地踱來踱去,扔掉多少煙頭。聽到孩子的第一聲啼哭,他立即蹦了起來,朝著出來的護(hù)士喊:“男的?女的?”

“千金!”護(hù)士邊走邊說。

“沒有搞錯吧?我老婆就會生男娃兒?!避娮分o(hù)士問。

“毛?。 弊o(hù)士瞪了一眼連頭也沒回。翠兒出院后,軍專門請人伺候月子,對翠兒很是體貼,翠兒覺得愧對軍:“對不起,我……”

軍一把捂住她的嘴:“沒有關(guān)系,還有機(jī)會?!?/p>

翠兒明白,軍一定要她繼續(xù)生下去……半年后,她偷偷地做了絕育手術(shù)。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翠兒的衣著打扮開始光鮮起來,人養(yǎng)得細(xì)皮嫩肉的,誰見了都夸軍艷福不淺。軍很是得意,一些應(yīng)酬都要帶翠兒參加。

有天翠兒買菜,她覺得有個人直往她身邊擠,猛回頭,原來是斌!斌癡癡地看著她,驚訝地喊了她一聲:“翠兒———”翠兒連攤上的菜也不要了,扭身就走。她不愿意看到這個終結(jié)她少女時代的偽君子。

回到家里,翠兒心情頗為復(fù)雜。一會兒覺得碰上斌讓自己想起過去的恥辱,好晦氣;一會兒又覺得讓斌看到她離開他活得多滋潤,很解恨。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軍匆匆地推門而入,吻了下翠兒的額頭說:“快收拾幾件換洗的衣服,我得馬上走!”翠兒邊打理,照例叮嚀些注意安全之類的話。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軍常常外出聯(lián)系業(yè)務(wù),一走就是半月二十天的。她打心眼里感激軍,為了家真是太操勞了。盡管她每次都有那句話:如果路過你老家,開個結(jié)婚證明。但軍總是用我老家能有業(yè)務(wù),還來你們這里干啥的話搪塞。翠兒想想也是,何況軍這樣愛他,都在一起十來年了,多慮個啥?遂不再言語。軍又發(fā)話了:“平時缺啥,和阿明要就是?!贝鋬簯?yīng)著:“放心吧,管好自己就行,有阿明呢。”阿明是軍雇用的專干木匠活的民工,和翠兒是同鄉(xiāng)的。比翠兒大兩歲,是個孤兒。爹媽先后走了,塌下一筆債,至今還打著光棍。人憨厚老實(shí)勤快,不善言辭,很受軍賞識,家里有啥活都要安排他去辦理。翠兒也不把他當(dāng)外人,遇到吃飯的時候,還會給他加雙筷子。這天,阿明又送來兩把小板凳,和往常一樣頭也不抬,甕聲甕氣地說:“嫂子,放這兒了?!苯又ゎ^就走。

“等下——”翠兒看見他的對襟馬甲上只剩兩個扣子了,忙喊道:“我給你綴上?!彼槔乜p著扣子,阿明直立得像個棍子。當(dāng)翠兒俯在他胸前咬斷線頭的時候,一抬頭,看到阿明臉漲得通紅,像做錯事兒似的把頭扭到一邊。翠兒心里覺得好笑,這個阿明,怎么和個大姑娘一樣?她微笑著說:“阿明,有啥縫縫補(bǔ)補(bǔ)的事情就和嫂子說?!?/p>

“沒什……”阿明逃也似的邁出門坎。翠兒不解地目送著他寬闊健壯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日子飛梭中穿越,不知不覺孩子都大了。老大技工學(xué)校畢業(yè)后被招到縣食品加工廠,成了技藝超群的面點(diǎn)師,很是懂事,對弟妹們十分關(guān)照。翠兒感到欣慰,覺得多少年的苦沒有白受。她望著鏡子中的自己,雙頰紅潤,長長的睫毛好像拉動著眼睛的靈氣,黑黑的瞳仁里閃爍著熠熠的光彩……她陶醉在鏡子里,覺得所有的希望集聚在血液里,騰地涌到臉上,火辣辣的。說真的,翠兒還不到四十歲呢,渾身充滿了活力。

軍回來了,這次沒有給翠兒買啥服飾,看上去一臉的疲憊。晚上也沒有以往的纏綿,淡淡地說:“翠兒,我累了,早些休息吧?!闭f完側(cè)身而臥,一夜無語。

早飯時,軍忽然問:“翠兒,妞兒都十來歲了,怎么沒有再見喜???”翠兒不會說謊,沒有吭聲。軍也不再說什么,放下碗就去工地了。翠兒總覺得軍這次回來怪怪的,難道他知道我做了絕育手術(shù)?她忽然覺得對不起軍。只要軍一回來,她對軍照顧得更是無微不至。她沒有想到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沒過幾天,軍又說:“我要出去聯(lián)系業(yè)務(wù)了,這里的工程基本都做完了?!彼θゴ螯c(diǎn)衣物,卻見衣柜里的衣服都不見了,地上放著兩個大大的箱子。

“怎么回事?拿那么多東西多沉呢!”翠兒詫異地望著軍。軍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估計走的時間會長些,業(yè)務(wù)難做??!”翠兒仿佛明白了,這次軍回來不太開心的緣故,原來是沒有活計干了。她心疼地說:“實(shí)在不行,就回來歇歇也好?!敝钡杰娮吆?,翠兒才發(fā)現(xiàn),家中的存款折子,就連軍送她的金銀首飾……全都不見了。她忙跑到工地去找阿明,想問個究竟。阿明的回答讓她大吃一驚!

“嫂子,老板已經(jīng)裁掉很多人了,我們幾個的工錢也結(jié)算了,干完這點(diǎn)活我們也撤了。他說在外地又?jǐn)埾禄?,回頭還要帶你和娃兒一起走呢?!?/p>

真是五雷轟頂!翠兒渾身發(fā)軟,一下子就跌坐在地。她雙眼發(fā)直,半天說不出話來。阿明嚇壞了,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連連喊道:“嫂子———嫂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么?”這時候其他人也都圍過來。

翠兒好像自言自語,喃喃地說:“你好狠心啊,連娃兒也不要了?。∧恪彼鋈挥X得天旋地轉(zhuǎn),一下暈厥過去。當(dāng)她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幾個孩子和阿明守在身邊。她失聲痛哭,這次軍的遺棄,決不比斌對她的打擊小,因?yàn)樗麄儺吘挂黄鹕盍耸嗄?,她全身心的愛著的人,把終身要托付給的人,怎么說走就走了呢?

老大抽泣地拭著她的淚水:“媽媽,咱們那么苦都挺過來了,現(xiàn)在我有工作了,怕啥?”孩子們都嚶嚶地哭著。

向來口舌笨拙的阿明也說:“嫂子,我會在縣里打工,有我口吃的,就有你和娃兒的?!笨吹竭@樣的情景,翠兒情緒漸漸穩(wěn)定下來,她不想讓孩子擔(dān)心,強(qiáng)把淚水咽到肚里:“孩子,咱們回家!媽好了?!彪m然阿明和鄰里都安慰說:“沒準(zhǔn)哪天就回來呢。”翠兒心知肚明,她永遠(yuǎn)失去了這個男人。開始,她還為做了絕育手術(shù)感到自責(zé),直到和他一起來的老鄉(xiāng)告她,軍在老家早有妻子,還有兩個女娃。每次說出差,實(shí)際是回了那個家,一直過著一夫兩妻的生活。他找翠兒,是想讓翠兒給他生個男娃,沒有想到他去醫(yī)院碰到那個接生的護(hù)士,無意中護(hù)士說漏了嘴:“重男輕女的老板來了,這下進(jìn)步了嘛,讓老婆做了絕育手術(shù),其實(shí)女娃兒才知道心疼爹媽呢!”護(hù)士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已經(jīng)氣得七竅生煙,想不到溫順的翠兒竟敢耍他。他原本也沒有和翠兒白頭到老的打算,這回徹底讓他下了決心,暗想:你不仁,別怪我不義。于是把家里席卷一空,回了老家。翠兒明白事情真相后,反倒坦然了。雖然覺得自己命好苦,怎么世界上的壞男人都讓自己碰上了呢?盡管兩次婚姻都沒有結(jié)婚證,但翠兒真的以為和軍的結(jié)合是她的最后歸宿。這次事情來得突然和意外,仿佛是把她掄到天上又狠狠地扔到地上,內(nèi)心像一把利刃剜著般的疼痛。

她不愿意讓孩子們?yōu)樽约簱?dān)心,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打理著孩子們的日常生活。但孩子們走后,她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任思緒在過往的經(jīng)歷中馳騁。一會兒她覺得身體有種飄忽感,腳下一片虛無,仿佛在凄慘的旋流中漂泊。一會兒又陷入難以控制的激怒,恨自己的無知、怯懦。她想撕頭發(fā),她想摔東西,那種強(qiáng)烈的發(fā)泄欲終于在一場大聲號啕中爆發(fā)?!袄咸煅健惚犻_眼看看我,我造啥孽了呢?你懲罰我吧!你可知道這會傷害我的孩子?”她凄厲的叫聲凝固了室內(nèi)的空氣,卻漸漸使自己平靜下來,好像心中多余的濁氣全部排盡。她想,我要好好活下去!要為孩子們,也為斌和軍這樣的人渣。她想起自己常常到劇團(tuán)救場的時候,劇團(tuán)的領(lǐng)導(dǎo)和朋友都勸她回來,但又不敢貿(mào)然打亂她安逸的生活。是呀,我錯就錯在把自己的命運(yùn)依賴在一個男人的身上。她明白今后的路得靠自己走,于是不再怨天尤人。她決定重返舞臺,好好做回自己。

她推開房門,強(qiáng)烈的光線一下子把屋子照得亮堂起來。她驚訝地看見,阿明一直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嫂子,你……你千萬想開?!?/p>

“你幾時來的?”

“這幾天我都在,我怕……”阿明吞吞吐吐,不知如何作答。那一刻,翠兒很感動。

從此,翠兒開始了舞臺生涯。她主演的“楊家將”在劇團(tuán)成了壓軸戲,名聲大噪。人們又看到翠兒臉上美麗的笑容,她的心像踩著鼓點(diǎn)一樣,歡快輕松起來。

這天上午正在排練,她忽然接到醫(yī)院的電話,一個護(hù)士說有個親人想見見她。翠兒愕然了,誰呢?她匆匆向醫(yī)院走去。原來是阿明住院了,兩個多月不見,阿明幾乎換了個人,雙眼深陷,臉瘦成了窄條??吹酱鋬海难劬σ涣?。“翠兒,我這個樣子嚇著你了吧?我知道我得的是絕癥,就想看看你,送你個東西做個念想?!闭f著,他艱難地從枕頭下拿出一個心形的木塊,上面刻著一男一女拉著手的圖案。制作很是精美,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鑿出來的??匆姲⒚飨烖S的臉上有些羞澀,翠兒一下明白了。以前阿明照顧自己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忽然使她恍然大悟,原來他暗戀自己已經(jīng)很久。她的心被震撼了,急忙握住阿明的手:“有啥需要盡管對嫂子說?!?/p>

“不能叫你嫂子了?!?/p>

“對!”翠兒覺得已經(jīng)沒有軍,怎么叫嫂子呢?

“翠兒,我以后幫不上你啥忙了,你和孩子要好好活下去。有合適的人再找個幫手……”阿明聲音十分微弱,但很清晰。翠兒已經(jīng)淚流滿面。把阿明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哽咽地說:“阿明,別說了,我嫁給你,這就去開證明,領(lǐng)結(jié)婚證!”翠兒決心讓阿明不帶一點(diǎn)遺憾走,她要像妻子一樣陪伴他走完最后的人生。阿明急得連連揮手,脖頸上突出的青筋直跳,胸部不停地起伏著,嗓子像梗住一樣,咳嗽不止,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你要我安心地走,就不要領(lǐng)證,我已經(jīng)沒有幾天了?!贝鋬夯琶ε闹谋?,連說:“全依你,不要激動。記住,我是你的女人?!弊焐线@么說,她背地里安排兒子回村去開結(jié)婚介紹信。

她和團(tuán)里請了假,每天像妻子一樣伺候著阿明,替他翻身、擦洗、接屎尿……阿明在心愛的女人的關(guān)心下,幾次從昏迷中醒來。半個月后,他枕著翠兒的胳膊心滿意足地走了,嘴角留著笑意。安葬阿明那天,翠兒傷心欲絕地哭喊道:“阿明哪,你看我們的介紹證都開好了,怎么不等我領(lǐng)證就走了呀?我真的好糊涂??!”翠兒自怨自艾地叨叨著。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動容。誰都明白,沒有領(lǐng)證一點(diǎn)怪不到她。一是阿明的病絲毫離不開她,再者她一個人如何去領(lǐng)證呢?

忽然下起小雨,好像老天也在為他哭泣。翠兒帶著孩子在他的遺像前三鞠躬,叫孩子們都喊他爸爸,他不想讓阿明懷著遺憾到另一個世界。

倏忽間五年過去了,翠兒四十三歲那年,幾乎是前后腳,斌和軍都回來找她。在大門口堵住翠兒,要求翠兒原諒他們。軍甚至跪在她面前:“看在妞兒的面上,咱們登記結(jié)婚。我那個老婆真的死了……”翠兒眼里冒著無法遏止的怒火,為了控制顫栗,嘴唇都被咬破了。

她用盡全力喊道:“我不需要那張紙了,你們不配擁有它,我不想再看到你們,滾吧!”說著,“咣當(dāng)”一聲把門關(guān)上。她靠著門板,兩行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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