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
油棕櫚隨洋流來到這里,
帶著幾百套熱量散盡的容器。
不是文字描繪出它們。
尾隨的賊鷗一刻不停干擾著
一大卷畫面在自然中呈現(xiàn)。
從遠(yuǎn)處看不到
一個巨變的世界如何缺乏真正的改變,
在吵架者、陰謀者相繼閉嘴的
幾十條交叉的海路上,
糧食交出了上帝的魔棒。
這是一條兩萬年前修筑的路
終于從波濤拱起。
碎石斑駁,柏油起伏,
托著每一個實驗中的測驗,
為一連串?dāng)?shù)據(jù)凌空于地。
一位少年將我扮演,
不肯用憐惜從這大海退出
一部不是他能夠出演的偉大劇作。
多么慶幸他已無法慶幸另一位
年輕的試鏡者永不上臺。
在一段時間內(nèi)只有海水
尋找著找不到蹤跡的迷惑者。
白白的洋流白白流淌在
有的是時間裝訂卻裝訂不上的一頁書,
多年后省卻了一段死亡。
在陽光無法侵占的深海,
一個消失的世界從未出現(xiàn):
時間是黑暗的聲音
孕育到奇形怪狀的肉塊中,
黑暗再將它們一一拿走。
五十億年都要過去,
然而壯麗的死寂的海景圖
為何不能不一閃而過?
削著蘋果的我和罵著市長的我
從油棕櫚兩側(cè)拉上窗簾,
回到一聲嘆息的朋友圈外,
縮小自己到一個人類:
所謂大海沒有時間去瀏覽,
人生卻因而喚取了自由——
像膽怯那樣美,
迎來狂飆的懷抱。
只有沒有飄過的云聽不見
多少個我頸椎的拉伸的半音。
它不懂舒緩地收起,
因為它沒有過急迫,
沒有過一個藍(lán)天懸在半空。
昨日雨不見得等過它來
試一試新手有多少舊風(fēng)采,
像迎風(fēng)淚那樣輕佻
時日又不夠多。
然而我來到寬闊的一個懶腰,
正迎著留出一片空的十幾朵云飄過,
仿佛在七月風(fēng)里我應(yīng)當(dāng)
離開睡午覺的無論何種生活,
去和沒有飄過的云一道
飄一飄,飄一飄。
倘若不在一個時間里
用語言發(fā)動星空外的戰(zhàn)爭,
用花和一切污濁的反面,
把迷惑堆成并非今天的最高峰,
你無法想象而不得不去想象的災(zāi)禍:
死以外仍有那么多不忿?
但微弱的死依舊
大過了你的夢想。
明月只有一秒鐘是你
能做對也不去做對的題。
明月只有一勺湯是你
做夢也不會去寫的詩。
明月在暗夜蜷縮則不到
萬物等高線那看不見的一冊地圖
去尋得焚毀之前一聲吞咽。
你能尋得何種
停得下來的停頓?
暗夜并不確定是
漏洞百出的光輝人生
來到人生的墻外。
但她懷中比光輝更多彩
是你無限疑惑在編織
少于一個肚兜。
美麗,是的啊——
難道只有我敢說
人世間哪有不美麗的瞬息?
地產(chǎn)柔若風(fēng),
吹拂半島兩個人。
九倍于歷史契約的隱約
停爆在一彈花含嗔。
吃瓜一瞬,凝眸三生,
只為海仙不應(yīng)展開這綠裙。
到春天,
已無書生為陰郁內(nèi)心去從軍。
美景無邊在雪山巔
響應(yīng)蛤蚧的雙音。
哈瓦那雪茄一溜煙飛馳,
不出安西。
錢山漾將一抹灰燃盡。
多么自然的玻色子演義;
多么精巧的和平。
皮球的兩邊有卷邊紙在
牛皮紙上捻出鋼針。
微風(fēng)蹚過書報亭,
對虛網(wǎng)的熱烈深懷怨恨。
行人片刻于海棠花
半年后酸果的一嘗即暮色。
銀行鍵盤或謹(jǐn)慎貸到
無線一百年后的荒山腳,
幾株珍植花影里的緩存。
那么,人生飛向你,
柳枝上唾珠必成虹霓。
星月交輝于羊皮卷后
風(fēng)云驟起的宇宙法庭,
千槌驚堂在鼎沸的街塵。
那么,槍在流鼻涕;
氫彈在急就詩文;
雨在燈下化作殺戮的蚯蚓;
美依然吃驚。
輕撣這人世的人,
血流向別處。
那么,收起一點吸管給以后
風(fēng)不那樣像風(fēng)吹著皮膚,
吹著懊喪之欲,
或一切未來之困厄伸手時,
花園景色懵懂。
只不過一個留不下的動作
在童話無窮驚呼中。
只不過一堵墻但又不能讓蘋果
真的倚靠它開花結(jié)果,
變成一晚上開心的電視節(jié)目。
只不過一首詩再不能是
所有詩的源頭,
——當(dāng)舌頭打結(jié)并非天才
患病或現(xiàn)原形,
是煙波等不及描繪,
回到了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