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妙然

四處都是蛛網(wǎng)，一只蝶在網(wǎng)中掙扎。它似乎注定無法逃脫，沖破了這張網(wǎng)，又陷入那張網(wǎng)。作為一個旁觀者，我目睹了這一切，無能為力。夏花絢爛，再次走進初中校園，我猛然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想起了一個人。

憶昔，你還好嗎？

初 遇

2013年的夏天格外炎熱，Y中門前又異常熱鬧，這天新生入校軍訓(xùn)。憶昔并不是我在這個新班級里認識的第一個人，因為她太不起眼了。其他同學(xué)個個臉上洋溢著歡笑，衣著鮮艷亮麗，她顯得格格不入。

“這人太孤僻了?！边@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

相 識

初二下學(xué)期，生物和地理會考帶來的壓力愈來愈大。

“同學(xué)們，從今天起咱們班上實行‘一幫一，現(xiàn)在開始結(jié)對子……”我在座位上，聽著班主任用低沉的嗓音報出一個個名字。

“顧念，你跟憶昔坐。”直到班主任望向我，我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此時憶昔已經(jīng)坐到我身旁。我向她伸出手，說：“嗨，我們是同桌了。”她有點兒驚詫，然后有些局促地伸出手：“你好，我……”我注意到她的臉漲得通紅。

后來，我們的關(guān)系越來越好，她漸漸愿意袒露一些她內(nèi)心的想法。那天上午，她忍不住張口向我傾訴：“我的成績差，家人不管我，我真想逃離這一切?！彼兄?，目光早已飄遠。

“你得想辦法改變這一切，坐以待斃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搖搖她的肩，“下課之后，我?guī)闳ベI幾本輔導(dǎo)書?！?/p>

“顧念。我只有你一個朋友。你對我真好?！彼α恕?/p>

陪憶昔做習(xí)題時我才發(fā)現(xiàn)，她的基礎(chǔ)很差，盡管她每天拼命補習(xí)，成績依然沒什么起色。憶昔有些喪氣，我也有些懊惱，可看見她畏縮的眼神，我的心又軟了。我耐心地給她講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見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才松一口氣。

相 熟

初春，C市的天氣轉(zhuǎn)暖。

那天體育課，憶昔與同班的一個女生起了爭執(zhí)。

“你跑步那么急干什么？我的膝蓋都出血了！”這個叫蘇簡的女生在班上很受歡迎，膚白腿長，此時她哭得梨花帶雨。其他同學(xué)紛紛上前幫腔：“就是，跑步那么急做什么？趕緊道歉！”“對，快跟蘇簡道歉！”……

憶昔紅了眼，低著頭，捂著嘴，倔強地不讓淚滴下。

“別說那么多了，快帶蘇簡去包扎！”我對大家說。

人群散去之后，我扶起憶昔。這時，她捂著嘴的手放下，我看見她嘴里有血。“我的牙磕上了橡膠跑道，不是我撞的她。我當(dāng)時想跟她說話，她一把將我推開，不知道為什么她也摔倒在地上……”她落下淚來，濕了整張臉。

“以后別招惹她們了?！蔽也粮蓛魬浳裟樕系臏I，脫去校服后的她身上穿著一件黃色毛衣，毛衣還起了一層毛球。

她溫順地低下頭，又點點頭。

相 知

窗邊的玉蘭隨風(fēng)發(fā)出聲響。

憶昔終于決定向我說出她的秘密：她的母親早逝，父親對她不好，極少來看她，只寄些生活費，唯一疼她的人是外婆，但外婆身體不好，她每天都要早起照顧外婆，不僅沒有機會上輔導(dǎo)班，連白天上課都因勞累而無法集中精神，這樣她的成績?nèi)绾文懿徊睿?/p>

我拍拍她的肩，輕輕抱住了她——她讓我感到心疼。

變 故

我鼓勵她向老師提問，卻見她垂頭喪氣地走出辦公室，手中緊緊攥著試卷。

“怎么樣？”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老師說我的基礎(chǔ)太差，要先補好基礎(chǔ)才聽得懂這些題目?！彼穆曇纛澏?，“對了，要按成績換座位了，我們不可能再坐一起了?！闭f完這句話，她忍不住趴在課桌上哭起來……

自從被調(diào)到后排，憶昔更加沉默，我?guī)缀鯖]見她笑過。直到聽說她外婆去世的消息，她的情緒才有了波動。再后來，中考愈發(fā)臨近，我再也無暇顧及她。

畢業(yè)后，她上了一所職業(yè)高中，我則如愿進了重點高中。

失 聯(lián)

再見到她，我忍不住揉了揉雙眼。

“憶昔，真的是你！”我小跑過去，抱住她，“現(xiàn)在怎么樣？”

“還好吧，只是身邊的人比較難相處。想想初中，其實我過得還不錯，天天能見到你?！彼χf。

只此一句，我便知她如今境遇如何，于是像從前那樣拍拍她的肩：“要加油啊，努力爭取參加高考的機會！保持信心，心懷希望！”我不停地說，生怕她不聽似的。

“我會的?！甭牭剿@么說，我才松了一口氣。

那天之后又過了一個學(xué)期，有一天我撥打她的電話，電話那邊傳來停機的提示，此后我再未聽說與她有關(guān)的任何消息。

尾 聲

憶昔，因為有你，我的青春歲月不是空白。

或許你就是那蛛網(wǎng)中的蝶，從一開始就無法擺脫命運之網(wǎng)，似乎一切努力都是徒勞，但我相信，網(wǎng)中蝶終能沖出阻礙，振翅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