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爺
1
都說丹霞的陽光最美,但我們還是錯過了。
我們從敦煌出發(fā),抵達張掖是下午五點多。此時風非常大,溫度驟然下降,一路上簡直像經(jīng)歷了四季。
坐了七八個小時的車,大家都饑腸轆轆,我們幾個傻帽除了沒有帶厚外套,還沒有一個人帶了干糧!
在景點外面,沒帶零錢的我尾隨高妹去買吃的,正好碰見一只流浪狗,愛心爆棚的她跑去給狗狗買了三根烤腸、兩個蛋,而只給了快餓昏過去的我一根烤腸!
同行的革命友情去哪兒了!
進去之后,景點車把我們?nèi)釉谏巾?,我們凍得瑟瑟發(fā)抖,連自拍照都完全美不起來了。
聽說有太陽的時候,陽光灑在丹霞之上,會折射出美妙的七彩之光??磥?,我們是沒有那個眼福了。
我們帶著一點遺憾出了景點門……抬頭一看,太陽出來了!
耍我們嗎!
我和高妹各自拿著一張廢票看著入口欲哭無淚,求求你們放我們回去好嗎!
查票處的工作人員很忙,他們沒有理我們。
我們又湊近一點,還是沒有理……再湊近一點,于是我們又進去了……
從來沒有逃過票的我和高妹興奮得有點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步三回頭,對著還在老遠拍照的H和佐羅狂揮手……
他們沒有回頭,但是這回倒真的把工作人員揮過來了。于是,我倆又被他們架了出去。
人生第一次逃票,就這么悲壯地結(jié)束了。
2
措溫布,在藏語里的意思是青色之海。
穿過連綿的雪山之后,我們以為會迎接被黃金油菜花圍繞的、猶如藍天碧海的青海湖景觀,卻未料遇到狂風暴雨,氣溫直降到五攝氏度,我們碰到了青海湖難得的低溫。
湖水變成憔悴的渾濁之色,來勢兇猛,一點都不溫和。
更令我們郁悶的是,旅館的收費也很貴!
盡管各種討價還價,我們還是無法接受性質(zhì)比如此低的住宿。要知道,一間房子里除了兩張單人床,什么都沒有啊,憑什么收兩百多啊!
這對窮游的人來說簡直是要命!
總之,最后我們決定,四個人住一間!
寒風瑟瑟的晚上,連熱水澡都沒有洗上的兩男兩女,各擠在一張小床上,把僅有的幾件襯衣蓋在被子上,聽外面吧嗒吧嗒的雨聲……
真是一夜難眠??!
兩個男生第二天早上五點就起來了,跑到外面看有沒有日出。
結(jié)果,他們凍得發(fā)著抖回來告訴我們,還在下大雨!
忍無可忍,我們都覺得不管怎么樣,不能白來一趟,還是得去湖邊感受一下。
于是,我跑到旅館老板那里買了雨衣,我還租了件軍大衣,找了幾個塑料袋把鞋子套住,就出發(fā)了。
我剛到湖邊,鞋子就濕透了。
湖邊有許多石頭堆的小瑪尼堆,我們四處找石頭也堆了一個很高的。
后來實在是太冷,四個神經(jīng)病為了鼓勵自己,只好自娛自樂,穿著五顏六色的雨衣在湖邊跳《小蘋果》,還演起了戲……
高妹全程用手機記錄了下來。
回來看視頻的時候,大家都笑瘋了。
雖然沒有看到如詩如畫的青色海洋,但我還是記住了我們快樂時的樣子。
這個小小的遺憾,但愿我們下次有機會來彌補吧。
3
西寧是我們的最后一站。
站在寺廟頂端的白鴿,行走的紅衣喇嘛,被撫平的轉(zhuǎn)經(jīng)筒,虔誠長拜的數(shù)千位朝圣者。
塔爾寺的每一處都是信仰,每一處都是心靈所歸之地。
天色不早,我們決定去旅館休息。
在車上因為住的地方,我們和同一輛車上拼車的母女有了小小的分歧。
原本我定的住所稍偏,而她們又執(zhí)意住在市區(qū),師傅也覺得明早要去兩地接送很麻煩,一路上都試圖說服我換一個地方住。
我是特別不愿意麻煩別人的那種人,但這一次我還是執(zhí)拗地沒有答應(yīng)。
下車拿行李的時候,我跟師傅道歉,我倉促地跟他說了一個故事。
其實,我堅持要住在這個偏遠的旅館并不是那么單純的因為信用問題。
我在長沙做攻略的時候,加了一個家庭旅館的小老板,就叫他J吧。
J的性格屬于雷厲風行的類型,有時候我在微信上纏著他問關(guān)于路線的問題都有點小緊張,怕他會嫌我這人麻煩。
最后,我把行程定完,他給我安排了一路的住宿和行車,我們就再也沒有交流過。
在敦煌住宿的時候,我無意間跟老板娘提了這一次多虧了J的幫助。
老板娘有些詫異,然后跟我說,難怪他千叮萬囑說,這是我朋友,千萬要好好招待。
這回輪到我有些詫異了,我沒想到J在背后會把我這樣的陌生人劃入他的朋友行列。
之后,老板娘便和我講了J的故事。
J出生在西寧,今年十八歲,學歷卻只是小學。
輟學之后,他靠著自己的毅力自學了許多知識,包括一般的文化知識、電腦維修、網(wǎng)絡(luò)營銷等等。
前兩年他租了一套房子,把它改裝成了兩間小小的旅館,每天在網(wǎng)上幫人回答相關(guān)攻略問題,接待不同的背包客。
這聽上去有點特別,但無非就是一個自學創(chuàng)業(yè)的普通故事。
但沒有人知道,他的付出和努力比任何人都要多。
他總是在屏幕的另一方老練成熟地與你文字對話。
你根本沒想過,他小時候曾生過病,導(dǎo)致身材瘦小,甚至連話都不太會講。
在西寧的旅館,我見到了J。
瘦瘦小小的他坐在陽臺上和他的伙伴一起聊天,聊到有趣的事,他就會開心地笑。大概是怕客人介意,他把陽臺的簾子拉了小半邊。
我放了東西之后跑去問相關(guān)的費用,他在電腦上打字告訴我。
他打字很快,字體也很大,我們就這樣對話,沒有絲毫異樣。
之后,我依然在微信里看他的動態(tài),但再也沒有別的交流。
但就是那唯一的一次,讓我感覺到,在J的人生里所缺失的那部分,他已經(jīng)用別的方式找了回來。
4
七月的長沙,還是很燥熱。
我們回來后的幾天,丐胖他們也回來了,我們又在一起吃飯,交流第一次分開旅行的故事。
QQ群里也發(fā)了幾天的丑照、雷照,連帶幾年前的那些也一起發(fā)了出來。
大家都意猶未盡,約了明年再一起出發(fā)。
年少的時候總是希望離開。
但長大后成熟的我們習慣平庸,開始眷戀。
我們走不了多遠,就一定想回頭。
其實,那又怎樣。
就算有生之年,我們無法穿越更磅礴的高山,也去不了更遠的遠方,但是,只要我們和抵達過的每一處,都曾以誠意相識,這便是出發(f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