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玙涵
東坡在《留候論》中如此評價張良:能有所忍也,然后可以就大事。于強者而言,就大事不只在于行其所能,更在于忍其所必忍。
孔子在攻擊季平子時稱:“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同忍也!”這就是圣人之怒,為原則而怒,為公道而怒,且世上一切的忍耐都是有底線的,總有一些東西我們不會忍,總有一些東西我們不必忍!在我看來,只有毫無道德堅持之人,才會毫無憤怒與攻擊。中國歷代有很多自我墮落的小文人,沒有了良知與正義感,把麻木當成修養(yǎng),卻又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明哲保身,表面是忍讓而實際是一味的懦弱,絲毫不知行其所能,終而成為行動上的弱者。但是對待一切的事情,不論大小,皆“行其所能”,竭盡全力去維護自己的權(quán)益,亦不可稱之為“勇”,這便像是東坡筆下粗魯?shù)摹捌シ颉?,“拔劍而起,挺身而斗”,完美地塑造了他人眼中不可侵犯的“神圣”形象,遇事直道而行,簡單粗暴地解決問題。如此外強中干,終而導(dǎo)致了面對打擊后的一蹶不振,最后依舊是精神上的弱者。
相比于弱者的逞一時口舌之快,“忍”并非是將仇恨的種子深埋士壤,不再問津,而是待自己力量足夠強大后再去與人一較高下,厚積而薄發(fā)。修昔底德曾言:“弱者行其所能,強者忍其所必忍?!泵鎸汝P(guān)攻陷后繁華的咸陽城,正是因為張良的忠言逆耳:“夫君之所取者遠,則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則必有所忍。”劉邦幡然醒悟,自己所需要的并不只是錢財美女,而是整個天下,唯有忍其所忍以克制自己的欲望,行其所能來換取百姓的信任,養(yǎng)精蓄銳,才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張良是一位強者,懂得何為“忍其所忍”,且知道自己的目標,一如韓信甘受胯下之辱是為了未來更大的利益而使尊嚴屈服讓步,成為一段千古流傳的佳話。
只是,他們通過“忍”所達到的目標僅僅停留于“物”,為了功利,為了世俗低下了頭。而我更加遵從為自己的“心”而忍,為了對自我的堅守。
不禁想到孔子的“六十而耳順”:聽到逆耳之言不再大驚小怪,尊重他人的意見;聽到順耳之言不再沾沾自喜,明白真正的自己;聽完后仍然我行我素,堅持自我的立場。似他所言“惡言不聞于耳”,并非對惡言的充耳不聞,閉目塞聽,而是不論聽到什么都沒有忤逆不順之感,將別人的話當作“耳旁風”。這樣的忍更多是為了“心”,為了行其所能之時可以隨心所欲地支配自己的思想。就如那些被流放于寧古塔的文人,默默地忍受隨行官吏的鞭撻與折磨,將靈魂寄托于一篇篇地方物志中,使自己千瘡百孔的心靈忙碌而充實,而那本厚厚的《寧古塔志》似一朵朵白蓮綻放于戈壁沙漠之中,綻放于他們心間。這更是一種境界,不受別人干擾,不被他人誤導(dǎo),不在乎他人看法。這樣,才能集中精力做成大事,完善自己的人生。
老莊曾笑談:“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薄叭獭笔菍ψ晕业膱猿郑浅鲎宰诮贪愕膶捜莺捅瘧?,只有在“忍其所必忍”之時堅守住真正的自己,才可以為蒼生行其所能,成為真正的強者。
教師點評:
文章論證思路有條不紊,思維縝密,層層推進,是一大亮點。此文在層層分析中遞進與深化,論證方法多樣,材料豐富深廣,思想深刻厚重。
(指導(dǎo)教師:蔡丹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