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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郵,這個總裁我不要了

2018-12-08 11:14晏瓷
桃之夭夭B 2018年8期

晏瓷

簡介:

白霏充話費被送了個豪門男友。她靠近他呢,只是為了錢而已??烧l想,他說服全家跟她結(jié)婚。白霏心話:都不按套路的,真是可氣,這種人我也不能要,我得找個大家閨秀把他勾引走。

01.老天保佑,希望元曦可以成功勾搭走我的男朋友

白霏像個小司機一樣,載著她的豪門男友準時抵達了今晚的酒會。泊車小弟停車的功夫,裴洵打量了白霏一番,示意她整理一下著裝。

然后二人挽著彼此簽到進了會場。

這次董先生辦的競標宴酒會設(shè)在佘山,很有特色,三層的洋房會所后面連著一個有著兩萬瓶窖藏的山洞酒窖,洞里還有幾汪山泉,相當別致。

酒會是打著新項目招標的主題,但其實并不商務(wù),反而很隨意,建筑圈子里的各位老總和各家小姐,不管是否有意此項目,大都來湊個熱鬧。

白霏是圈外人,完全不懂這行,顧及場合也不敢大吃特吃,就只能坐在角落里喝點香檳。她的視線繞過觥籌交錯的人群,一直落在裴洵身上,他尋常走路時,看不出左腳有任何問題。人長得好就是沾光,走到哪都自帶吸引視線的屬性,仿佛自帶一道追光。

旁邊有人說出了她的心聲:“裴公子真是面若冠玉,溫文爾雅啊?!薄笆前∈前 !?/p>

白霏循聲找去,就看到自己背后的一桌坐著幾位名媛小姐,正對著她的男朋友表現(xiàn)出比她還要花癡的模樣來。

“長得帥家世好有什么用,還不是眼瞎?找了個上不了臺面的女朋友,我們元曦哪里不比那個女的強?”一個油膩膩的聲音在打抱不平。

白霏想了一下,那個“上不了臺面”說的估計就是她了。偷聽實在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她起身過去,一屁股坐到了人堆兒里。

白霏過去的時候,元曦正在制止亂說話的人,白霏對她有些印象,大概是個大家族里眾星捧月的貴小姐。

原本熱烈的討論,在白霏坐下后氣氛變得尷尬了起來,大家面面相覷。白霏一張小臉笑得熱情洋溢,熱絡(luò)地拉起元曦的手,摸了又摸:“我也覺得元小姐如此佳人,真的很適合裴洵,他明天要去霍式會所打網(wǎng)球,我聽說元小姐球技也特別好,我特別看好你們。他現(xiàn)在去后面泡溫泉等董先生,一直沒等到人,你正好可以去跟他約下明天的時間?”

扮演了一會熱情老阿姨,白霏功成身退,她走到院子里吃點燒烤,沒一會果然看到元曦往后面的山泉走去。

白霏咬了一口肉,祈禱道: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希望元曦可以成功勾搭走我的男朋友。

她等了許久,時間已過午夜,才見裴洵走出來找她。他眼角眉梢都有些霧氣,找到白霏后就要離開。

白霏試探地問他: “剛才順利嗎?”

“嗯,跟董先生談得還不錯,不過這次是個大單,總要看了最后的整體創(chuàng)意設(shè)計稿才會定。不過,聽說綠意那邊初投的案子董先生也很喜歡?!彼f話的時候,目視前方,顯得特別疏離和清冷。

白霏可不是想聽他說這些,旁敲側(cè)擊地打聽了元曦的情況。

“元小姐不湊巧誤闖進來的時候,正好董先生剛到跟我說起正事,就將她請出去了?!迸徜櫫税櫭?,盯著白霏,“倒是你,最近很關(guān)注我身邊的異性,是吃醋了嗎?”

他的眼睛映著燈火,流露出一點笑意。

這微微一點柔情,竟將他渲染得愈發(fā)迷人。白霏垂下頭,我不是吃醋!我就是想看看我給你撮合的這些妹子爭不爭氣。卻又不禁感慨,我當初敲詐的眼光,著實很好。

02.不知道阿姨會給我多少錢

白霏決定放棄裴洵,是由于劇情偏離軌道所致。

這還要從上周末裴洵的母親約她見面開始說起。

她跟裴洵正式交往不到五個月,雖然裴洵經(jīng)常出入各種活動都帶著她,但是暫時雙方都沒提見家長的計劃。所以這次裴夫人約見她,是個私下的約談。

她當時坐在環(huán)球經(jīng)貿(mào)中心高檔的咖啡館里,有些局促不安,她設(shè)想過很多次跟裴洵媽媽的談話。不知道一會阿姨開口會說給我多少錢讓我離開她兒子?我要不要討價還價?

她最初靠近裴洵,就是為了錢而已。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裴夫人沒跟她談錢,也沒拿水潑她,而是頗為慈愛,微微笑著看她:“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呀?”

這個世界能不能多一些套路,少一些真誠?

白霏認真解釋道:“阿姨你可能不知道,我沒上過名牌大學(xué),是二本畢業(yè),單親家庭,一般人看來會覺得我家境普通,但是您看過估計會覺得我家是戶窮人,我也沒正經(jīng)工作,平時靠撰稿過活。”

裴夫人聽過這話后依舊和藹微笑著:“你這個小姑娘說話還挺有趣的。嗯,你的情況阿洵跟我們介紹過了,現(xiàn)在也不是舊社會了,是要跟他過一輩子的人,他中意最重要。阿姨今天悄悄約你就是想見一面看看,倒也很合眼緣?!?/p>

白霏笑了,笑得仿佛在哭。

如果換在旁人看來,大概覺得當個少奶奶也是很賺的投資??扇缃袼懒诉@些事情,就不想嫁了。在那天失策的見面后,沒撈到“惡婆婆羞辱金”的白霏心話:好氣哦,我要找個別的大家閨秀把他勾引走。

近日來,為了尋求解脫,她做了很多努力。只是,效果并不理想。

裴洵最近為了董氏國際的競標案忙得厲害,也就沒有時常來找她,聽說是幾十億 的單子,白霏對數(shù)額沒什么概念,畢竟一百萬和一百億對她來說都同樣遙不可及,也就當個數(shù)字看了。

剛?cè)胂?,氣溫時高時低,還不穩(wěn)定。白霏坐在窗口不顧編輯聲聲泣血的催稿消息,越壓得緊越不想干活,一走神,恍惚又想起她跟裴洵認識的過程。

那時她大四,剛失戀,夜里喝醉酒在街上游蕩,看到有個帥哥不知跟一個美女說了什么,然后也不顧美人在身后哭得梨花帶雨,停好車子走得決絕又冰冷。

“渣男!”白霏想起自己的經(jīng)歷,氣憤得鼻涕都流出來。借著深沉的夜色,掏出自己寢室鑰匙,在帥哥停放的那輛車上端端正正地寫了“辣雞”兩個字。

她不知道世爵是全手工打造的奢華跑車,也不知道全球限量的C12價格幾何,全憑著一股酒勁兒,揮毫潑墨,一蹴而就。

后來她跟裴洵相識后才知曉他是個冷冰冰的人,那種連客套都不會的冷,面對大把迷妹的表白,他向來都是直戳對方的痛點,然后拒絕。后來看慣這情況的白霏已經(jīng)不會再替女方鳴不平了,因為后來在她眼中,那些人都配不上他。

不過早在最初相識的時候,她還沒這覺悟。覺得裴洵是真的渣。

那晚她劃了名車后,就撿到一個男子手提包,型號不大,打開來看卻把她嚇醒了,里邊一摞一摞的百元鈔,足有十摞。

當時白霏母親住院急需用錢,失戀也有這方面原因,臨近畢業(yè)男友嫌她家的情況會拖累發(fā)展就提了分手,不顧她在背后抹淚走得堅決。

白霏挪用這些錢,先替母親交了心臟搭橋的手術(shù)費和住院費,白母有多條冠狀動脈阻塞,醫(yī)生說需要搭四個橋,因而手術(shù)時間很長,她一直記得自己守在手術(shù)室外那段時間有多難熬。

大病初愈的母親,或許是從鬼門關(guān)轉(zhuǎn)了一圈的關(guān)系,那陣子很愛說話,常給白霏講她年輕的時候,也包括跟父親的戀愛史。那陣子白霏在實習(xí)的雜志社拼命工作,強壓之下她除了本職之外,開始寫別人不愿寫的欄目,空窗的時候?qū)憣懢燃备?,慢慢她才發(fā)覺,自己竟然有撰稿的天分。

然而這樣攢錢,不知道要攢到哪輩子去,她當時邪念一動,翻出上個月?lián)靵淼暮诎?,抽出了里面那張名片?/p>

裴氏建筑集團CEO,裴洵。

03.你要不要嘗嘗我

那天裴洵深夜加班走出大廈,就被人攔了下來。他打量了身前突然跳出來的這個高高瘦瘦的女生,皺了皺眉。

在他做出進一步猜想之前,眼前的女孩兒鞠了個躬,九十度那種,然后聲淚俱下地開始懺悔,大概就是醉酒后劃了您的車非常抱歉,酒醒后每每回想起來寢食難安。

“那把賠償款拿出來吧?!彼f了個數(shù)字,打斷了她的煽情,面無表情地看了看表。

“什么?多少?”白霏一愣,把后面背好的詞兒忘了個精光,這個套路不太對啊,霸道總裁和貧民少女的相遇不是應(yīng)該天雷勾地火?你此時應(yīng)該盡情地心疼我、憐愛我啊,“那個……我一時拿不出這么多錢……”

“那就算了?!迸徜@開她要走,門外等著的司機打著雙閃,急等著載他去個商務(wù)場子。

白霏死死地從后面拽著他的袖子,非要他留個聯(lián)系方式,說錢日后分期還給他。

他的名片上只有郵箱和辦公室電話。

裴洵一邊趕時間,一邊又被她纏得沒法,說了一串數(shù)字,甩開她走了。白霏憑借短暫的記憶力將號碼存進手機,開始了嘗試“貧窮小姐貴公子”的戲碼。

白霏每周往這個號碼上充一百塊話費,并搭配一條無關(guān)緊要的短信,描述下天氣或者身邊趣事。這個號碼是裴洵的辦公號碼,許多時候手機會在他的助理手上。裴洵高高在上,是個離“充話費”一事不沾邊兒的人,連帶他的助理也看不上這點小錢。不過起初收到短信還是會向裴洵報告一下,但看Boss嫌煩地略一皺眉,就心領(lǐng)神會地不再提起了。

就這樣過了好一陣子,即便沒有任何回音,白霏依舊保持著按時充話費及發(fā)騷擾短信的優(yōu)良作風(fēng),畢竟是個低成本的釣魚之法。功夫不負有心人,大概十幾個周期后,她接到了裴洵打來的電話。然后她也不顧窗外的風(fēng)雨,毅然出門赴約了。

彼時的裴洵在一處雜草叢生的坡底喘息著,無根水潑墨似的淋下來,打在他蒼白的面上。今天他的好友尹長洲說搞了新玩具,將一輛小型越野四驅(qū)車送到他的莊園里,車子僅容一人,三面大敞,除了內(nèi)部改裝過,倒是沒什么特別。特別之處是這車子要配VR眼鏡兒來玩兒,無人機前面探路,精確掃描后的地形立刻無線傳到VR設(shè)備里,在眼前虛構(gòu)出一個驚險的世界。如此一來,即便驅(qū)車在平坦的路上,也能有冰川歷險的驚心動魄。裴洵為人清冷,有時卻也愛玩兒,當即戴好VR眼鏡發(fā)動了車子,像莊園后的山坡上驅(qū)車而去。

他玩得興起,誰想不久后就落了雷。雷聲轟隆,天色如黑云壓城。許是天氣影響到了附近的信號塔,裴洵眼鏡前的世界一黑,轉(zhuǎn)眼已經(jīng)連人帶車滾下了山坡。

他的腿曾在一場肇事逃逸的事故中受過傷,因為醫(yī)治不及時,留了些毛病。尤其陰雨天,發(fā)作起來格外要命,此時人斜靠在樹樁上,新傷與舊疾一道,疼得他動彈不得。私人手機摔得不見了影,倒是工作用的手機就落在伸手夠得到的地方。

他伸手撈起。只見屏幕已經(jīng)摔壞,大半截黑屏,只有上面四分之一的屏幕堅挺地亮著,勉強能感應(yīng)操作。好巧不巧,頁面打開的正是白霏每周末都要發(fā)來的短信。只能看到最上面一句是“天氣預(yù)報有暴雨”,裴洵吸了口氣,別無他法,點在了來信號碼上,點了幾次,求助電話才播出去。

等白霏趕到,已經(jīng)是九十分鐘后。她從市區(qū)出來,司機都嫌遠,她忍痛給了回程空車費,才終于順利上路。等她找到裴洵時,他早等得沒了脾氣。

白霏背起他在泥濘的山路上走,還不忘講些無聊的笑話調(diào)節(jié)氣氛。她聽聞裴洵的腿有些老毛病,還不忘狗腿地表示愿做他的左腿。裴洵實在抽不出力氣理她,一路就只聽她嘰嘰呱呱。雨后的山道上,空氣中有幾絲泥土芬芳,山中靜好,襯得連狼狽的時光都有了暖意。

他趴在她的背上,能看到她額角的汗珠,和光潔的脖頸,不知怎么喉結(jié)便動了動。

那之后,裴洵再收到慣例短信,偶爾會回幾個字。有次司機告假,他索性將她支來做了次代駕。白霏開車穩(wěn)當,還總能繞開擁堵路段,裴洵難得覺得她有點合用。

如此一來,二人相處的機會慢慢多了起來。白霏并不如她自己設(shè)想的那般勇敢,可以概括為既沒賊心又沒賊膽,連想偷看一眼他的側(cè)臉都要偷偷摸摸。她送他出入過許多場合,看他出入人群,卻總是最惹眼的一個,她的一顆心就真的像落入了塵埃。

那天他又叫她去接駕,電話里的口吻里有些醉意。她急忙趕去,哈著氣等在外面,一雙指尖透著紅。他許久后才出來,一群人簇擁著送他,不乏身材面容都出挑的姑娘。白霏本想迎上去,又看幾個姑娘虛扶著他,就沒上前,她盯著人家露出的大腿十分佩服,自己穿這么厚還瑟瑟發(fā)抖,真是沒出息。

裴洵走近,見她凍得可憐,眉間微蹙,抬手把車鑰匙扔給她。今日他有些發(fā)低燒,等在車旁就闔了會眼睛養(yǎng)神。卻聽一路送她的一個女人對白霏說:“代駕是吧?不麻煩了,我送洵哥回去就行了?!闭f著有打開錢包的聲音。

裴洵睜開眼時,就看白霏手里夾著兩張百元鈔,將車鑰匙遞給說話那人,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他沒脾氣地搖了搖頭,出聲將那人打發(fā)走,又把拿回的車鑰匙塞回白霏手里。觸手冰涼,索性就雙手包住了她的手:“兩百塊錢就將我賣了?”那樣的女人想要跟他單獨相處意圖明顯,她竟然覺察不到?

白霏卻沒回話,紅著耳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包裹著她的一雙手上。震驚許久,得出答案:“你,你是不是喝多了?”

“哦?你覺得我一身酒氣?那你嘗嘗?!彼麅A身一吻,久久喘息著放開。問她,“嘗到酒味兒了嗎?”

她呆若木雞,裴洵清冷的神情透出無奈:怎么這么遲鈍的。

白霏一雙黑眸子蓋了水霧似的看他:“太,太突然了,剛走神了,要不,我再嘗嘗看?”

裴洵不自控地露出一點笑意,剛說她呆,卻又開竅了。乍寒的冷風(fēng)蕭蕭索索,這一刻,聽起來卻似歡喜的調(diào)子。

04.正牌女友可能要下位的危機警報

白霏收到裴洵邀她到家吃飯的消息,是在她熬了兩個通宵終于將稿子交上的早上。她雙眼酸澀地感激完編輯的不殺之恩,剛想睡個昏天黑地,就被這消息驚得精神了。

有點突然啊,但是他媽媽都來見過了,請她去家里做客好像也不是太突兀。她抹了無數(shù)層護膚品在臉上,企圖營造一種“我氣色很好”的錯覺。

白霏進裴宅的時間剛過十點,李伯熱情地引路,還給她指了少爺?shù)臅俊7块T開著,她便沒敲門,閃出小半截身子偷偷往里看。裴洵正坐在書桌前看文件,背脊挺拔,正襟危坐,一副認真的模樣。

白霏正被眼前的“美景”陶醉得出神,就聽他說:“進來吧?!鳖^卻不抬。

她心情莫名大好,連蹦帶跳,跑過去在他臉上啄了一下。裴洵從文件里抬起頭來,依舊是斂眉冷眼的樣子,目光對上她的,抬手在自己沒被親到的那邊臉上指了指。她從善如流地在另一側(cè)也啄了啄。他伸手把她攬在懷里,繼續(xù)低頭看文件了。

白霏的臉卻似燒起來。她被他圈在胸前的小空間里,虛坐在他的腿上,連大氣都不敢喘。目光落在他桌上的設(shè)計圖紙上,耳邊有他勻長的呼吸,輕輕縈縈燒灼著她。

她鼓了半天勁,問道:“前天去打網(wǎng)球玩兒得怎么樣?有沒有什么美妙的際遇?”不知道元曦小姐有沒有努力上位。

他皺眉:“嗯?”

看來是沒戲。她這邊還紅著臉,就聽門口有微微一聲驚呼,抬頭看竟是個同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兒,豐胸長腿,腰肢更是盈盈一握。

白霏想起門一直沒關(guān),此時被人撞破,愈發(fā)燒紅臉,掙扎著要從裴洵腿上站起來,卻被身后的人緊緊扣住。

門口的女孩一副不好意思看過來的嬌羞樣子:“那個……洵哥哥,叔叔讓我來叫你去餐廳吃午飯?!迸徜帕艘宦?,便讓她走了。

白霏大概是明白為什么他突然叫自己來了,以往有什么湊上來的美人,他都是這個樣子,將她牢牢鎖在身邊同那人展示。這次稍有些特別,人竟然進到了裴家,聽稱呼還挺親近。

待坐到飯桌上,白霏才發(fā)覺,剛才是低估了這次的情形。裴洵的父母對她算客氣,對那個女孩兒卻是熱情親昵到令她意外,一種正牌女友可能要下位的危機感立時彌漫。

裴母慈笑著為女孩兒布菜:“凈媱這樣瘦,多吃些。”那凈媱羞羞怯怯地道了謝。

白霏卻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空空的碗,回不過神。還是裴洵給她布了一筷子冰草,擔(dān)心似的握了握她的手。

凈媱已經(jīng)將目光轉(zhuǎn)過來,帶著親切的笑意看向裴洵:“阿洵哥哥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我都差點認不出來?,F(xiàn)在已經(jīng)穩(wěn)重得獨當一面,小時候卻常常戲弄我,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們在斐濟浮潛,你領(lǐng)我躲開看護繞到一旁的水灣里,知道我貪嘴,騙我說水下的海膽比我們尋常吃的刺身要鮮美,我自然動心了。水很淺,即便穿著救生衣也能將將站到水底,結(jié)果我心急過去卻卡到珊瑚礁里,珊瑚鋒利而堅硬,我嚇得掙扎,腿上立時劃了好多細細的口子,海水一浸,更是疼得厲害。你呢,就知道在旁邊看熱鬧,還呵呵笑?!彼f著話的時候一直看著裴洵,像是一起回憶童年趣事,卻又突然目光暗淡,低下頭去,“最后,還是我爸將我抱出來的?!?/p>

那邊裴洵父母也陪著嘆氣,出言安撫。這頓飯吃的,可以說是非常尷尬了。白霏面色頗為豐富。

05.這種胸大又好看的就不像好人

有了這樣的陰影,裴母后來邀請白霏隨他們一起去裴氏名下的避暑度假村過周末時,她猶豫了半天。那凈媱一直住在裴家,總是一副女兒加兒媳的架勢,肯定是要同行的,她實在是不想去做龍?zhí)住?/p>

不過裴洵的布加迪威龍停到樓下的時候,她就知道拒絕不成了。

度假村里靜謐安好,環(huán)境、氣氛一流,裴洵忙著董氏國際競標案的設(shè)計確認,讓她自己隨便轉(zhuǎn)轉(zhuǎn),待他晚些確認好景觀設(shè)計圖再來找她。白霏站在他桌案旁,指著一摞建筑圖:“這些確認好了?”

“這些問題有點多,所以先放放?!彼墓ぷ鳈C密并不避著她,只是擔(dān)心她無聊,“你不是喜歡吃葡萄柚,進門有幾棵,你讓李伯搬梯子摘幾個給你打發(fā)下時間?!?/p>

白霏乖乖地退出他的書房,在偌大的度假村里游蕩。碰巧在茅草亭外遇到了裴母,她招手喚她過去坐,目光時不時落在十幾米外,凈媱?wù)谀抢锱侍覙?,一副爛漫美好。白霏心知躲不開,只得坐在一旁聽了個故事。

陸凈媱一家原本同裴家交情頗好,兩家孩子打小青梅竹馬,陸父與裴父更是多年互相扶持、肝膽相照的好兄弟。然而裴父是個品行正直的人,當他有一天發(fā)現(xiàn)陸家兄弟為財走了邪路,怒氣大盛,勸慰不成之后,實在不忍看他造成無法收拾的惡劣后果,便告到了上層。

一時大盛的陸家隨之而倒,陸建榮入獄被判十年,還反被合作人懷疑是泄露消息的始作俑者,被瘋狂報復(fù)。不僅家業(yè)落敗,妻女也不得所蹤。有人說是隱姓埋名遁了,更多的卻是說怕是已經(jīng)遇害。

為了歸正而出手的裴父,看著昔日好友一家落得這個下場,怎能不痛心。即便自己并未做錯什么,卻仍是有愧的。

“沒以為還有機會找到她、補償她。其實打她生下來,我便同她母親約定結(jié)娃娃親。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們雖然一直在尋找,但其實早不抱什么希望。如今……有這因緣,也算老天垂憐了?!迸崮刚f著就要落淚。

白霏明明是要被踢出局的那個,卻還要安慰她。不禁感慨,有錢人真是善變。前一陣子來約我會面,還問我什么時候嫁入裴家,如今突然冒出個故交之女,就想著將兒媳換做旁人了。

“媽,你同她說這些做什么!”裴洵不知什么時候站到身后的。冰雕似的人,難得有一絲慍怒,牽著白霏就往回走,一路不時偷看她,“你不必多想,老早時候的事,我媽隨便憶憶舊罷了?!?/p>

他見白霏沒說話,心里有些吃不準。一進書房,便將她壓在門板上,一個讓人無法喘息的深吻,見她紅著臉頰,滿唇水光,才退開一點:“我剛說的話,聽到?jīng)]?”見她不應(yīng)聲,又要湊上去,她的小手卻撐在他緊實的胸肌上,小聲道:“大,大白天的,你別這樣。我聽到了。”

裴洵見她害羞,更覺心間愛念無極,止不住笑著搖搖頭。

兩人在房間里咬了半天耳朵,晚上時又吵著要去山頂看煙花。裴父裴母睡得早,便只剩凈媱可憐巴巴地目送他們出門。

當山頂綻開幾簇繽紛花火的時候,凈媱摸進了裴洵房中。手腳麻利地翻看著,直到翻到了目標,將角落的傳真機調(diào)到靜音,就開始忙和起來。這邊她終于搞定,剛松了口氣。就見房內(nèi)所有燈都亮了。

待她驚訝地轉(zhuǎn)過身,就見裴洵與白霏一道從墻邊的裝飾屏風(fēng)后繞了出來,抓包成功地看著她。

凈媱睜大了雙眼:“你們,你們不是在放煙花?”她說話的工夫,正有一簇金花在窗邊炸開。

“是李伯。他放煙花的技術(shù)還不錯吧?!卑做犷^。

凈媱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不知怎么露了馬腳被懷疑,這二人先前當她面離開,卻又繞回來抓她現(xiàn)行。怪不得之前她許久都沒找到出手機會,這次卻如此輕易。

裴洵走到傳真機旁,看了眼傳送地址,并不意外:“綠意為了董氏國際的競標倒是很用心,我會跟董先生適當提一下的。”用心到挖出裴家的心病,找個演員來冒名頂替,趁機竊取商業(yè)機密。

至此,假凈媱也明白大勢已去,哭得可憐兮兮賣起慘來,被安保拉了出去。她發(fā)出去的那份,自然也不是裴氏建筑的最終案,不過是白天裴洵同白霏說問題多的那一版,而那一版已經(jīng)確定舍棄。

白霏一直希望同裴洵分開,自己又不愿做那個惡人,便想著隨便來個誰都好,把他勾走。可真的當凈媱出現(xiàn)的時候,她才發(fā)覺自己竟然十分不舍。只得一勁兒勸慰自己:我雖然希望他被勾搭走,卻并不等于可以眼看著他被壞人欺騙。

事后裴洵問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陸家小妹?”

白霏:“我看她幾次想溜進你書房,瞎猜的。反正測測又不虧。”這些自然是她隨口胡謅,她根本沒撞破過什么,此時還不忘補充,“本來嘛,這種胸大又好看的就不像好人。”

裴洵露出一點笑意瞇眼打量她。她趕忙捂住胸口:“我,我是個例外。”

他嗯了一聲。眼眸深處化不開的情深。

06.糟糕,被求婚了

白霏回家待了幾天,看母親身體康健,便覺再無他求。順便還將前幾日的事幾番加工寫成故事,交到編輯那去。編輯夸她:“別看你窮巴巴的,寫有錢人的暗斗還挺像樣的?!?/p>

白霏賠笑,心想:沒毛病。

本著說話算話的原則,她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裴洵。雖心知此時才動身有些晚了,但是兩人之間橫亙許多,總歸難有團圓吧。她覺得門當戶對比較般配,為此還鼓勵了許多次元曦小姐,奈何對方一顆癡心早不知轉(zhuǎn)到哪去。哎,有錢人果然都十分善變。

董事國際發(fā)布會那天,會現(xiàn)場宣布建筑合作商,裴洵特意繞路來接她一道見證,路上不忘冷眼看著她:“你倒是比我還忙,幾天見不到人影兒。”

他的眼睛一向明亮,此時下眼眶上卻涂著陰影,想來是熬了許多夜,白霏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勸他:“路上要許久,你不如靠著睡一下,養(yǎng)養(yǎng)精神。”

裴洵嗯了一聲。至于靠著什么,他自然是默認靠著她,還十分安心地快速睡了,白霏原本去拿靠枕的手只得收回來。

裴洵短短的小憩中,難得還做了個夢。是他小時的事。

海水是澄透的淡藍,天幕也是。陽光大盛,投在細膩的沙地上,直照得人本能地瞇起眼睛。他眼前站著矮一頭的小姑娘,小姑娘的腿上劃了許多口子,被一一上了藥包好,臉頰的淚痕還沒干透,正一臉認真地看向他。

“喏,這個海膽給你吃?!彼⌒囊硪淼亓嘀谏L刺,殷殷切切。

他本以為是她嘴饞,一直笑她,卻才發(fā)覺她犯險只是想送給他。這種海膽,當?shù)貪O民都不會撿來吃,只有她把他的話當真,獻寶似的:“唉,你這么傻,可怎么過得好,果然還是得我照看吧。”

裴洵醒來時有些出神,白霏看時間才過了一刻鐘,便讓他再瞇一會,可他嘆口氣,再沒睡意:“我夢到陸家小妹了?!?/p>

白霏看他神色不佳,便想著扯開話頭,裝作翻了醋壇:“之前一副心無旁騖的樣子,原來是在偷偷惦記!”

“怎么會。只是我也不知怎么,最近時常想起?!彼笏谋亲?,似是很滿意她的反應(yīng)。

“別嘴硬了。”她躲開他的控制,“我可偷偷看到過你看她留給你的東西,那幾根黑刺似的東西,沒錯吧?”她說得嬌俏,十分討喜。

兩人說了會話的工夫,司機就通知說到了。

競標結(jié)果并不意外,拿到廢設(shè)計稿的綠意集團針對性地出了圖紙,卻發(fā)現(xiàn)裴氏建筑拿出的是一份截然不同且更為完美的設(shè)計。自然有勝有敗。

白霏坐在前排,看裴洵站在臺上,簽約后舉著高腳杯與對方代表碰杯,然后動作定格,留時間給臺下的媒體拍照。閃光燈不斷,他的神色依舊冷冷淡淡的,卻依然賞心悅目。白霏將手指貼在嘴角朝他比了幾次,他才反應(yīng)過來她是讓他在鏡頭前笑笑,他果然笑出來,目光卻只肯落在她身上。周圍的媒體像撿到了寶,更頻繁地按下快門。

活動結(jié)束后,負責(zé)此次項目的一組人出去慶功,裴洵和白霏也赫然在列。酒過三巡,有人已經(jīng)酩酊大醉,在一旁胡話似的起哄。

裴洵施施然從口袋掏出小巧的戒指盒:“揣了許久,也挺累的,不如今天就給你吧?!敝車南聦贌o比熱鬧,原來他們一直都是知道裴洵有這個心的。

白霏一時吃不準這場求婚是規(guī)劃許久還是臨時起意,她擺著手,想退開。而裴洵已經(jīng)單膝跪在身前,她面色困窘,去拉他起來:“別鬧了?!?/p>

她知道他不是玩笑,卻硬著頭皮,自說自話:“好好的,非要逗我。我編輯剛催我回家改稿子,趕不上出刊了。那你們先玩兒著,我先回去了哈?!彼D(zhuǎn)身的背影有些像是落荒而逃,甚至出門時還微微撞到了門框上。

裴洵皺起眉毛。

之后幾天,白霏都對他避而不見。裴洵沒辦法,只得開車日日停在她樓下堵人。白霏也愁得沒辦法,后來趁著夜色,借了鄰居阿婆的衣服,才佝僂著偷溜出去,呼吸了一口空氣。她沿著護城河慢慢地走,拐到?jīng)]人聲的一角站定,突然落下淚來。

誰想還沒抽噎片刻,突然有手帕自后方伸過來,捂住她的口鼻,她一聞便知不對,可已經(jīng)來不及,昏昏沉沉沒了意識。

07.想要與他白頭的一顆心

白霏轉(zhuǎn)醒過來的時候,視線模糊,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她被綁在一間簡陋的木屋里,說是屋子,倒更像是封起來的牛棚。能看到一扇小窗,窗外是寂寂山林。她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自己與誰結(jié)了仇,竟然嚴重到被人綁票??上雭硐肴?,除了偶爾拖稿,她也沒太大劣跡。

她的疑惑,自然會有人解開。

有粗獷的男人在她肚子餓得直叫的時候推門進來,兇神惡煞地要她配合著打個電話。

“老實聽話,不然有你苦頭吃!”大漢撥通電話,放到她耳邊。是裴洵的號碼。白霏突然冒出一股堅貞,死活不肯出聲。哪怕大漢狠狠扯拽她的長發(fā),她也只是倒吸了口氣。

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么,大漢放過了她,走到一旁講起電話:“只要你答應(yīng)條件,我們自然就不會傷害她?!?/p>

“你公開承認偷換了綠意的設(shè)計稿才中標即可。我們說話算話,屆時你一個人來,就可以把人換走?!?/p>

“我沒說錯啊,是換。上頭對你這次的算計不滿,肯定要給你個教訓(xùn)的,怎么可能放你倆一起離開。不過也不至于為了一個案子,跟裴家撕破臉皮,只是想著教訓(xùn)教訓(xùn)你罷了?!?/p>

“哈,你這個年輕人倒是很爽快,我倒是很期待見面了?!?/p>

白霏在一旁只聽得到大漢的說辭,卻不難推測出電話那頭,裴洵的回應(yīng)。真是個不精明的生意人。她的體質(zhì)不弱,一直努力著偷偷出逃,奈何繩結(jié)打得牢固,房內(nèi)也沒任何尖利的東西可以借力,手腕都磨出了血,也仍舊被綁得死死的。

第三天上午,她的體力和精力都磨得所剩無幾。大漢推門進來,一臉春風(fēng)得意:“你這丫頭命不錯啊,一會就有人來換你了?!彼f著將今天的報紙摔在她的腳邊。

金融板塊的紅頭新聞赫然在目:《裴氏建筑商業(yè)丑聞曝光,股價一夜暴跌》

而他,也真的只身前來了。

白霏見門被推開,有熟悉身影逆光站在那,眼淚就止不住流下來。他走過來蹲下她身側(cè),給她解繩子,見她手腕破了皮,動作無比小心。男士皮鞋的鞋面染著泥漬,一只深一只淺,他平常走路是看不出問題的,只有急切奔走的時候才會跛腳,像這樣著力不均勻。

白霏看著他憔悴的樣子又氣又疼:“你是不是傻?公司不打算要了?”

“裴氏少一家建筑公司也沒什么影響,與你比起來又算什么?!彼麑⒆约旱膭?chuàng)業(yè)公司說得不值一提,她想到的卻是他無數(shù)次加班加點,費盡心力。

白霏的眼淚更止不住,“我不要你管我!你為什么要管我?”

他的面上看起來頗為受傷:“你不是說要做我的腿?如今又不愿負責(zé)了嗎?那個雨夜你絕塵而去的時候怕是不知道我當時死死背著你的車牌號,躺在那有多疼吧?!?/p>

白霏愣住:“你竟然都知道?卻不介意?還肯跟我一起?”

他輕輕抱了她一下:“裴家與陸家的恩怨早就算不清,又何必庸人自擾。我只知道我的眼里只裝得下一個人,我的心里也只裝得下一個人?!?/p>

她恍惚間想起六年前。那一年,入獄十年的父親終于出獄,伺機報復(fù)的人卻也蠢蠢欲動。她還沒來得及一家團聚,就聽聞父親被蓄意報復(fù)重傷病危的消息。她輾轉(zhuǎn)借了輛車,沒命似的往醫(yī)院趕,想見父親最后一面。她死踩油門,專繞近路,因此撞到了獨自執(zhí)行勘測任務(wù)的裴洵。她并不知是他,只知自己撞了個人,昏沉麻木的頭腦只有去醫(yī)院這一個執(zhí)念,甚至沒停下看一眼,便疾馳而去。路上打了120,可那兒地難找,到底延誤了治療時機。

即便如此,她趕到醫(yī)院時還是只看到被白布蒙住的尸身。事后她有留意過新聞小報,卻一直沒聽到關(guān)于那條路上肇事逃逸的新聞,自然也就沒能找到那個受傷的人當面致歉。還是在同裴洵在一起后,偶聽他提及,才反應(yīng)過來。可她早沒了承認的勇氣。

白霏往山下跑時仍是頭腦發(fā)木的,只想著跑得快些,適才裴洵在她耳邊說,他找人拉線請來了道上的大哥,已經(jīng)派人去接了,此時或許已經(jīng)到了附近。如果這位大哥出面,這次出手的人少不了要給幾分薄面,他也就不用吃太多苦頭了。

她想罵他為什么,不直接等這位大哥出現(xiàn)了,一起出面救她。可除了每耽擱一刻他都怕她受委屈,還能有什么原因呢。她只能一遍遍告訴自己,快些跑,快些跑,早點帶人出現(xiàn)。這樣他便可少受一點。

眼前是裴洵從孩童到少年又到如今的模樣,她終于意識到無論二人間橫亙著什么,自己都想要與他白頭的一顆心。如他胸腔里跳動的那顆心,一般無二。

08.萬丈紅塵只看得到一個她

白霏陪裴洵在他床頭用過早餐,又半蹲到他身前,拍了拍肩膀,他附身上來,由她背著他到書房辦公。

走了二十幾步路便到了,書房中的裝修風(fēng)格特別,裸露著些紅色的磚塊,墻面也都是凹凸不平的水泥印痕,活像一個施工現(xiàn)場。跟外面走廊中的精致格格不入。

她小心地將他放在椅子上,又將今天要處理的公務(wù)按輕重緩急排好放在他桌前:“我覺得白娘子報恩都沒我這么耗力氣?!?/p>

裴洵擺擺手,她老實附耳過來,等著聽什么吩咐,就有個吻落在耳根上。

裴洵看她小耳朵透出些粉撲撲的顏色,一臉正色道:“剛才說的對嗎?重新說?!?/p>

“是是是我的錯,才不是報恩。我為您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一顆熱烈跳動的愛慕您的心。

她故意情態(tài)夸張,仍被自己的遣詞膩歪到,裴洵卻頗為受用,一雙眼睛都彎起來,熠著碎光,仿佛萬丈紅塵只看得到一個她。

白霏不再打擾他,紅著臉走到隔壁。隔壁裝修風(fēng)格又是另一副樣子,色調(diào)簡潔,十分田園,墻邊還吊著一根麻繩編的秋千。

她打開筆記本,趕自己的稿子。編輯放下狠話:你這大半年可一直是讀者票選的No.1,已經(jīng)放了我一期鴿子,這期你再交不上可等著我四十米長的大刀吧。

她上月為了照顧“搶”回來的裴洵,破天荒地沒寫稿。雖然已是最快的速度帶人折返回山,可他仍是掛了彩。那邊的人知道他的腿腳有舊疾,想著給他加加程度,可又記不清是左邊還是右邊,索性兩邊都沒放過。

等送到醫(yī)院時,人已經(jīng)高燒昏迷。體溫不退,差點轉(zhuǎn)成肺炎。白霏便在床頭不合眼陪了四十八小時,后來醫(yī)生說開始退熱了,應(yīng)該沒事了,她才松了口氣,趴在床沿不覺瞇了過去。意識昏沉間,似有修長的手指在描摹她的眉眼,又輕又細,久違的聲音飄過來:“真好,睜眼就看到你?!?/p>

神經(jīng)猛地一緊,白霏下意識地驚醒過來,抬頭就對上裴洵那副冷眉冷眼,連日來隱忍的淚水終于決堤,她撲到他懷里,嗚嗚咽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埋首在她頸間摩挲,嘴微張著,像是如此便已知足。

醫(yī)生仔細看過骨頭,說萬幸沒傷到根本,靜養(yǎng)即可。他便帶她回了一處別墅,將自己交給她全權(quán)照看。她知道裴洵有許多處房產(chǎn),唯獨這處極為陌生。這么好的地段和環(huán)境,卻每間房都裝修得風(fēng)格迥異,好似房主人格分裂。她不由得為房子可惜。

這邊還沒寫上幾千字,那邊裴洵已經(jīng)叫她了。一看時間,竟然已經(jīng)中午,她一邊感慨自己低產(chǎn)似絕育的母豬,一邊準備背裴洵到樓下餐廳吃飯。

裴洵在她背上,思緒恍惚間又飄到那次雨后的山道上,眼前仍是一段似玉一般的脖頸,他喉結(jié)微動,下意識地便咬了下去。

力道并不大,白霏卻驚到,腳下一個不穩(wěn),二人一道往一側(cè)摔去。她落地時本以為會腦殼摔得響亮——因為身后已經(jīng)傳來這樣一聲響,自己估計也逃不掉??烧娈斈X袋觸地時,觸感柔軟。她捧起他墊在她腦下的一只手,又吹又揉,完后又打量他全身,不忘去看他打著固定夾的兩只腳腕:“怎么樣?有沒有怎么樣?”

裴洵覺得好笑:“在你眼中,我這么嬌弱的?”她仍鎖著眉頭,一張小臉全是嚴峻,起來要扶他,這一起身才察覺方才崴了腳,“哎喲”了一聲又坐回地上。裴洵無語,將她打橫抱起就往臥室走,白霏一張臉更難看了,“快放我下來!你的腳,你的腳!”醫(yī)生說他的腳不能負重,白霏小心翼翼地催促他,卻又不敢掙扎,怕給他傷處造成更大的負擔(dān)。

“沒事兒。該用到的時候,也合用。”他一步步走得穩(wěn),將她放到他的臥床上,又順手取了冰袋給她敷上。期間接了裴父的一個電話。

白霏一直沒出聲,在他掛斷電話后沉默許久,猶猶豫豫地問:“我的事,你有跟叔叔阿姨說嗎?”

他知曉她是問她身份的事,倚在她身上:“你想說時,自己說吧。不愿說,就這樣也沒什么?!闭f著去握她的左手,“白阿姨那邊也許多年沒見了,月底你帶我去拜訪一下。事情總要經(jīng)過她才好定下來?!?/p>

白霏還凝神在他的話里,突然覺得無名指一緊。她下意識地用手探過去摸,卻被裴洵飛快撥開,他眉眼深深,不容拒絕:“不許摘?!?/p>

“沒要摘,我就是摸摸?!彼e起左手打量,鉆石如他的眉眼一般閃亮。這枚上次沒能送出去的戒指,遲了許久,終是到了本該停歇的地方。

裴洵見她如此,笑意更盛:“婚房可還喜歡?”

“???”

他解釋說現(xiàn)在住的這棟就是他預(yù)備的婚房,白霏有些蒙:“怎么裝修成這樣?不像你的風(fēng)格啊?!?/p>

“自然是按女主人的意思裝的。”他看她反應(yīng)不過來似的,多解釋了一句,“你之前不是在專欄寫夢想有幢大房子,每間裝成不同風(fēng)格,就像遍看萬千,擁有自己的小世界?”

白霏回憶了一下,可能確實有這么回事。當時編輯催得急,自己胡寫一通就交了,她抬頭看他:“你都看過?”她可能知道自己持續(xù)蟬聯(lián)讀者票選王座是誰的手筆了。一顆心又暖又軟,在他嘴角吻了又吻,“還吃飯嗎?”

他不應(yīng)聲,翻身壓到她身上,輕吻落在她耳邊頸間,含混道:“吃呢。”白霏止不住笑起來,他停下來,嘆口氣,枕在她小腹上,像在聽什么。

“我不太餓?!彼詾樗桥滤I了。卻聽他可憐兮兮,“哎,我昨晚夢到我們一家三口去斐濟浮潛了,我聽聽有沒有動靜?!?/p>

白霏一張臉一時又羞又臊:“胡說什么呢!你又沒播過種,能聽到什么?”

裴洵少見的露出些無賴神色,半跪在床邊,解著皮帶:“原來是怪我。”

她的一張臉更紅了,他半跪的身影就投在她身上,想著婚戒婚房都齊全了,索性兩眼一閉:“你能不能脫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