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克拉夫特

? 試管小球這些讓人想起魚籽或奶茶中珍珠的小球里含有人造動物脂肪。

就在不遠的未來，世界人口的快速增長就會使人類陷入生存危機。特大城市的居民們在上班途中被困在擁擠不堪的街道上，地球資源即將耗盡的結局將不可逆轉。這樣，到2071年，鼠肉將擺上我們的餐桌——這種如今還屬于四害的動物，將會是我們最后的晚餐。2017年的科幻片《星期一發(fā)生了什么？》中展示了令人不安的一幕——太多的人爭奪太少的食物。那么，這部陰暗的電影中隱藏著多少事實？

?用干細胞培養(yǎng)的人造肉?

到2050年，將有90億人生活在地球上，比現今多將近25億。據聯合國糧食及農業(yè)組織的數據，如果他們繼續(xù)像今天一樣食用肉類，世界肉類消費量就會上漲到每年4.65億噸，幾乎翻了一番。該如何滿足如此巨大的食肉需求呢？多年來，研究者們一直在探究答案。現在，他們終于找到了一個：來自培養(yǎng)皿的人造肉。

“我們不會再采用為了食用雞胸肉或雞翅膀而養(yǎng)一整只雞的愚蠢做法了，而是在合適的介質中直接培育這些部位?！痹缭?931年，英國政治家溫斯頓·丘吉爾就做出了這樣的預言。

多年來，以色列、美國、日本和荷蘭的生物技術公司一直在努力實現這一愿景。不久，由干細胞培育而成的肌肉組織——所謂的“試管肉食”或“清潔肉食”，就會作為來自實驗室的雞塊或牛肉餡餅上架售賣。

?? 來自培養(yǎng)皿的肉末2013年，61歲的荷蘭教授馬爾科·珀斯特在倫敦展示了第一個來自細胞培養(yǎng)皿的漢堡牛肉餅。

這種技術源自醫(yī)學界。如今，在器皿中培育心瓣膜和皮膚組織已不成問題，那么為何不能培育肉食呢？將來，如果我們想吃肉，就只用提取動物的肌肉干細胞，而不用大規(guī)模屠殺動物。肉類在體外的液體培養(yǎng)基中也能長勢良好。液體培養(yǎng)基中的成分有糖、氨基酸、礦物質、維生素和從活著的動物胚胎血液中提取的一種生長血清。細胞組織先形成肌肉細胞，然后長成肌肉纖維。在實驗室中，幾乎可以毫無限制地進行繁殖。

2013年，為了制作第一個“試管漢堡”，科學家用了將近2萬個肌肉纖維，當時它們仍然是在不同的培養(yǎng)皿中靠手工制作出來的。接著，荷蘭科學家馬爾科·珀斯特公開試吃了這個用實驗室肉末制成的重140克、造價約25萬歐元的漢堡。參加試吃的還有奧地利營養(yǎng)學家哈尼·呂茨勒，她回憶道：“如果這個‘試管牛肉餅和一個傳統的漢堡使用同樣的調味料，我將很難覺察到兩者的差別，它們的色香味出奇一致。甜菜汁可以為人造牛肉餅的外觀錦上添花，輕煎時發(fā)生的能產生典型煎肉芳香的美拉德反應則能為其味道增色?！?/p>

在“試管漢堡”獲得成功之后，馬爾科·珀斯特于2015年建起初創(chuàng)公司“莫薩肉食（Mosa Meat）”。如今，這位科學家已經不再靠手工制作他的漢堡牛肉餅了，而是通過生物反應器。這樣，費用明顯下降，一公斤人造肉只需要約64歐元成本，只是原先費用的極小一部分。大約兩年后，第一批莫薩肉食產品將進入市場。

美國企業(yè)“孟菲斯肉食（Memphis Meats）”也開始小規(guī)模生產實驗室人造肉。2016年2月，科學家們展示了培育出的肉丸子;2017年3月，他們展示了世界上第一塊“試管家禽肉”。不久微軟公司創(chuàng)始人比爾·蓋茨和維珍（Virgin）品牌創(chuàng)始人理查德·布蘭森分別向這家加州初創(chuàng)公司投入了數百萬美元資金。“孟菲斯肉食”公司還從公益組織“美食學院（The Good Food Institute）”獲得了支持?！拔覀儜撋a更好的肉，而不是鼓勵人們不吃肉?！薄懊朗硨W院”組織的媒體發(fā)言人馬修·波爾這樣解釋道。這位人造肉支持者不僅給出了道德倫理上的理由，還認為人造肉更加環(huán)保：“我們必須生產有益健康、動物和氣候的肉食。”

肉類和香腸生產商早就對人造肉充滿興趣，但目前的發(fā)展重心仍然是追求植物性肉類替代產品，其中就包括德國最大的家禽養(yǎng)殖及加工企業(yè)——PHW集團。

品牌維森霍夫（Wiesenhof）背后的這家公司最近入股了以色列專做人造雞肉的“清潔肉食”初創(chuàng)公司“超級肉食（Supermeat）”。2015年，這家德國企業(yè)已經將部分素食產品引入市場?！叭缃裎覀冞~出了新的一步，開始開發(fā)由細胞培養(yǎng)出的肉食?！敝飨ぬ亍の核辜s翰解釋道。他表示，這也是消費者喜聞樂見的。

?? 透明的生魚片科學家們培育出了沒有血管和神經的幾乎透明的試管肉食。

家族食品企業(yè)“呂根瓦爾德磨坊（Rügenwalder Mühle）”的經理果多·羅賓也認為在生物反應器中進行細胞培育是未來肉類生產的一種極具前景的選擇?！叭绻澜缛丝诔掷m(xù)增長，而我們又想繼續(xù)食用如此多的香腸和肉食，就需要有第二個地球?！彼J為，食品界并沒有很好地應對過去70年的人口爆炸式發(fā)展?！拔覀冎皇亲屢磺凶兊酶育嫶蟆⒀杆俸透咝?。而現在，在動物飼養(yǎng)和飼料方面，我們也走到了盡頭?！备鶕袌龌瘜＜业囊庖姡还苁撬厥尺€是“試管肉食”，每種替代傳統肉食的嘗試都是符合時代潮流的。但是迄今還沒有關于“清潔肉食”研究的具體計劃。

不斷增長的世界人口的食肉欲望對環(huán)境和氣候有致命的影響，會導致土地和水資源危機。尤其是聯合國糧食及農業(yè)組織的《畜牧業(yè)的巨大陰影》一文公開發(fā)表以來，研究者們越來越深刻地認識到了工業(yè)化大宗飼養(yǎng)對環(huán)境的損害。在德國飼養(yǎng)量超過1200萬頭的牛也是氣候殺手，它們的胃里產生的甲烷是比二氧化碳強25倍的溫室氣體。此外，肉類生產消耗了大量水資源，每生產1公斤牛肉需要消耗1.5萬升水。

研究者希望，人造肉的生產方式可以比傳統的肉食更加安全健康?！霸嚬苋馐场痹趯嶒炇抑械呐嘤绞?，可以影響肉的內部構成。這樣，生產出脂肪含量低，添加了維生素或歐米伽3脂肪酸的肉類，也是可以想象的了。德國營養(yǎng)協會建議，每周食肉量不得超過600克。肉類含有豐富的鐵、硒和鋅，但也含有會對脂肪代謝、尿酸值和體重產生不良影響的飽和脂肪酸、膽固醇和嘌呤。尤其是紅肉被認為有害健康，如同世界衛(wèi)生組織的研究者們2015年強調的那樣，香腸之類的加工肉甚至被認為致癌。而人造肉可以很美味，同時帶來的健康風險又極低。

?消費者想吃人造肉嗎？

但是，人們對來自實驗室的動物肌肉細胞的接受程度如何？“清潔肉食”有占領國際市場的潛力嗎？或者，這一愿景會在消費者的質疑聲中走向失??？

因為到目前為止，人造肉的制造過程并不是完全不需要動物的。首先需要從動物身上提取干細胞，在此基礎上才能在實驗室中培育人造肉。此外，生長血清也是從還未出生的動物胎兒血液中提取的。母牛因此被屠殺，它肚子里的胎兒也會因此死亡。

人造肉培育工藝不僅極其昂貴，而且從倫理上來看也還備受爭議?？茖W家們面臨的一個最大的挑戰(zhàn)便是開發(fā)出人造或植物性的替代成分，例如專家們希望用水藻代替動物胎兒的血。目前，以色列的“清潔肉食”初創(chuàng)公司“超級肉食”已經實現在純植物培養(yǎng)基中培育細胞了。

然而德國農民協會主席喬基姆·魯克維德認為，不再飼養(yǎng)動物的農業(yè)是不可想象的。這位農業(yè)官員認為，目前就能在保護動物權益并兼顧環(huán)保的前提下生產肉類食品。此外，“試管肉食”的發(fā)展現狀和實現其可持續(xù)、高效肉類生產的承諾還相差十萬八千里。

“我們愛動物，但同時我們也愛吃它們的肉。人造肉的理念基于人和動物實現利益平衡的愿景，是一種和諧化的幻想，令人喜愛，卻不現實?！鄙鐣v史學家烏韋·斯皮克曼預言道。他認為，雖然可能存在相關的市場空缺，但是其地位無足輕重。相反，哲學家理查德·普勒希特則相信人造肉技術會取得突破。在德國農業(yè)行業(yè)代表面前發(fā)表的一次演講中，他解釋道，“試管肉食”將被人們普遍接受，而且相比倫理或環(huán)保原因，起更加決定性作用的是經濟原因。普勒希特預測，在20年內，實驗室人造肉就能淘汰工業(yè)化大宗養(yǎng)殖。

?? 人造肉資助者科技大佬比爾·蓋茨（左）和硅谷投資人史蒂夫·尤爾韋松都是孟菲斯肉食的投資人。

2016年，德聯邦教育與研究部讓卡爾斯魯爾技術研究所的科學家們調研了人造肉的被接受程度。結果是，對大部分受訪者來說，“試管肉食”是傳統肉類生產之外的一種可以接受的選擇。而那些只想減少肉類消費而并不想完全放棄肉食的人則反對培育肌肉細胞的做法。他們更支持改造農業(yè)結構，使之變得更加環(huán)保。他們擔心，人造肉會導致人和動物之間關系的疏遠。

當牛排不再讓人們想起草原和牛欄，而是想到一座無菌實驗室，會有什么后果？“肉和動物之間的異化早就存在了?！睜I養(yǎng)心理學家喬基姆·威斯騰霍費爾強調。因為和整只動物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被肢解的中世紀不同，如今我們看到的肉都是分成小份包裝好的。他表示，“清潔肉食”只是在此基礎上走得更遠了一些而已。

[譯自德國《焦點》]

人造肉革命

孟菲斯肉食（Memphis Meats）美國舊金山

心臟病?？漆t(yī)生烏瑪·瓦勒提因“清潔肉食”方面的出色研究成果而聲名大振。這位“孟菲斯肉食”公司的老總將在2021年前將第一批不會對動物造成痛苦的家禽肉引入市場。

阿勒夫農場（Aleph Farms）以色列阿什杜德

在以色列，非常多的人出于倫理原因只吃素食。公司創(chuàng)始人迪迪爾·圖比亞斯希望實驗室牛肉能夠征服世界。

超級肉食（Supermeat）以色列特拉維夫

這家生物科技公司眾籌了約20萬歐元資金。經理伊多·薩維爾想為餐館和超市提供實驗室仔雞肉貨源。

莫薩肉食（Mosa Meat）荷蘭馬斯特里赫特

醫(yī)生和藥理學專家馬爾科·珀斯特被認為是實驗室漢堡肉的發(fā)明者。3年前，他成立了初創(chuàng)公司“莫薩肉食”。

Integriculture日本東京

羽生雄毅于2015年成立了他的培育人造鵝肝的初創(chuàng)公司。他的投資人包括索尼計算機科學實驗室所長北野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