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黃國英
亮相/粟躍資 圖
優(yōu)質(zhì)的鋼,真正用對了地方。
雖薄,卻極有個性,再配以木質(zhì)把柄,用起來愈加得心應手。一鏟鏟,飽滿而實在,讓誰的手腕行進得無堅不摧?
壘砌、勾縫、抹平、粘貼……掌紋的力量犀利無比,足以令凸凹的事物紛紛避讓。
只有瓷磚迎上去,互動。在后背抹了一層灰漿之后,迅速用橫平豎直的風格覆蓋清水墻,嶄新著站起來的高樓大廈。
千萬別用兩個指頭拈之,輕佻的作秀時間,將經(jīng)驗和技術逼到了無語。
繭花有權大聲說話。
優(yōu)質(zhì)的鋼,就這樣被責任牢牢攥著,不露一點兒羞怯和拘泥。刀鋒閃過,砂石水泥喊一聲疼,城市卻不經(jīng)意地又長高了一寸。
工完場清。
一把成熟的瓦刀,應當是渾身锃亮照人,不沾任何銹跡和污漬,才能對得起“好鋼用在刀刃上”這句話的真諦。
能屈能伸,才不失為鋼鐵的本色。
彎曲作樓梯,作天井,殷勤扶持一座高端事業(yè);
直著當樓板,當房梁,共同撐起一段光輝歲月。
陌生的鋼筋,成捆地住進工地,靜靜熠閃著冷色調(diào)的光芒,令人不敢隨便扭曲和褻瀆;熟悉的鋼筋,不悲不喜不沮喪的容顏,多像我任勞任怨的師傅的冷峻,以至于躲進一片鐵色氛圍中,我也能一眼把它拎出來,堅韌使用。
桀驁的鋼筋,溫順的鋼筋,都以一根細鐵絲的捆綁與束縛為榮,只有這樣,才能鏗鏘步入成年禮的奠基儀式。當修長之軀被商品混凝土徹底掩埋的剎那兒,便意味著從此訣別這個日新月異的世界。
但愿還是一輩子都見不得光為好。
唉,一俟邂逅陽光之日,便大都是工程返工之時。所以只得委屈自己,當隱蔽戰(zhàn)線的無名英雄。
誰愿意與豆腐渣工程扯上關系?
于是,空背著與混凝土親密組合的盛名,但榮譽只屬于灰不溜秋的砂石水泥,而你卻永久棲身于黑暗之所,難道這是你心甘情愿的選擇么?
也許經(jīng)過風吹雨打仍不失魁偉正直,也許一百年后仍昂首屹立在東方地平線……
雖然還是不能重見天日,但誰敢說,你不是一條耐得住寂寞經(jīng)得起考驗的男子漢!
松散的粉質(zhì)狀態(tài)。松散得細膩、飄忽,微不足道,讓人幾乎忘記了你與生俱來的黏貼的秉性。
源于石頭,高于石頭,是天地賦予你的光榮使命。
與砂石抱成團,成為建筑業(yè)公認的最佳搭檔。但還需要一樣東西:水,抑或汗!
三者按比例結合,翻動,攪拌,最后才呈糊狀的名詞。這讓我想起小時候吃過的炒面,只是藍圖的框架也需要不斷進食,才能長大,長高,長成一片繁茂的森林。
順著這條結實而平滑的脈絡,我所有的沖動和理智,在勞動的深處抑揚起伏,我用汗珠落地摔八瓣的音符代表靈魂向藍天致意。
當我吟誦著“無限風光在險峰”的詩句,熱情擁抱太陽的時候,那一把瓦刀的分量,為我構筑一座不走樣的城市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