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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日誕之地》中的集體記憶

2018-12-27 01:21羅茜
青年文學家 2018年30期
關鍵詞:集體記憶身份認同

羅茜

摘 要:美國印第安裔代表性的小說《日誕之地》以主人公的記憶為線索,講述了一名參加二戰(zhàn),進入城市謀生最終回歸部落的印第安人痛苦辛酸的經(jīng)歷。本文擬借用法國社會學家哈布瓦赫的集體記憶理論,分別從氏族、胞族和部族三個層次,展現(xiàn)主人公身上所承載的印第安集體記憶,以此來探索集體記憶和文化的關系,以及印第安人如何通過集體記憶來確認自我身份并獲得自我認同。

關鍵詞:莫馬迪;《日誕之地》;集體記憶;身份認同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30--02

引言:

美國當代印第安作家納瓦雷·斯科特·莫馬迪,其為數(shù)不多的小說之一《日誕之地》(House Made of Dawn)一經(jīng)出版,就獲得了美國出版界的高度贊賞。《日誕之地》于1969年獲得了美國普利策小說獎,同時也被譽為“美國印第安文學復興之路”的開篇之作。小說通過以主人公阿韋的記憶為主線,講述了主人公所經(jīng)歷的兩個世界,即印第安保留地和保留地之外的白人世界。主人公在印第安保留地的生活是他形成關于印第安記憶的開始,從而確認了自我的身份。

集體記憶是法國社會學家哈布瓦赫開創(chuàng)的一個研究對象,哈布瓦赫的記憶研究側(cè)重的是記憶的社會性,而非單純的心理范疇的研究。哈布瓦河認為個人記憶屬于集體記憶的組成部分,但是集體記憶并非只是個體記憶在數(shù)量上的簡單相加。哈布瓦赫指出:“集體記憶是一個特定社會群體成員共享往事的過程和結(jié)果,它存在于群體成員之中,其中空間便是記憶活動的起點”(哈布瓦赫 21)。小說中以阿韋爾個人記憶來反映出的集體記憶是以主人公和部落成員在保留地形成的群體記憶,它涉及印第安族群的文化習俗,歷史和思想觀念,集體記憶只有依附諸印第安保留地和各種集體儀式慶典才得以保存,并在個人與群體成員的互動和交往中得以強化。本文將從氏族、胞族和部族三個層次,呈現(xiàn)以主人公為代表的印第安群體的集體記憶,探索印第安人集體記憶、文化和身份認同的深層關系。

一、氏族集體記憶

路易斯.摩爾根在其著作《印第安人的房屋建筑與家具生活》指出:“根據(jù)印第人的傳統(tǒng),其社會組織科分為氏族、胞族和族群”。其中氏族是最小的單位,它通過家庭血緣來維系。因此,氏族中的集體記憶也可以稱作家庭集體記憶,即主人公阿韋爾和家庭成員之間的集體記憶。氏族集體記憶通過家庭成員之間的交流和互動得以形成。阿韋爾的哥哥,母親和祖父在主人公的記憶中有著重要的影響。對于自己的父母,阿韋爾“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有的人說他父親是納瓦霍人,也有人說是希阿人,還有人說是伊斯萊塔人”。(莫馬迪 11)因為不知道父親是誰,不僅讓阿韋爾不知道自己的族群,不能明確自己的身份,也讓阿韋爾一家與周圍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在阿韋爾的記憶中,“他記得所有人,包括他在內(nèi),都覺得他母親十個漂亮的女人”。(莫馬迪 11)雖然母親在他七歲的時候就去世了,但是對于母親的記憶,例如他和母親坐馬車、吃母親做的食物等等,阿韋爾卻印象深刻,因為這些和母親的記憶讓阿韋爾確認了自我,知道自己是誰,也是在回憶母親的過往中讓主人公定義的自我。母親以及主人公和母親的記憶側(cè)面反映出印第安人的母系社會傳統(tǒng)。阿韋爾成長中另外一個最重要的人是他的祖父,祖父經(jīng)常和阿韋爾講述印第安人的過去,通過這種口頭交流和講故事的方式,傳遞上一輩的印第安集體記憶,并在阿韋爾的身上發(fā)揚光大。小說的最后,祖父去世了,阿韋爾對去世的祖父進行了傳統(tǒng)的印第安典儀,“他把老人的頭擺正,往頭發(fā)上灑水,然后將老人雪白的長發(fā)編成一條便在,用紗線扎起來。他給老人穿上儀式上才會穿上的那種鮮艷的衣服……他從房椽上取下裝花粉和玉米粉的袋子、用來起到的羽毛和那本畫著鉛筆畫的賬本……他用毯子裹住老人的遺體?!保R迪 256)長發(fā)是印第安人外形的重要特征,在印第安人的心中,頭發(fā)就像自然中的生物一樣,具有生命力。而花粉和玉米粉都是印第安典儀當中重要的因素,阿韋爾對祖父遺體的處理方式,說明他傳承了了印第安的文化和記憶。氏族集體記憶血緣為核心,它讓主人公在母系氏族的傳統(tǒng)中明確自己的身份,從而在與祖父的交流中領悟印第安文化的重要性并且最終將其傳承。阿韋爾與家庭成員之間形成的家庭集體記憶,讓阿韋爾確認了自我的身份認同,明白了自己是誰。

二、胞族集體記憶

胞族,反映的是兄弟之間的關系,它源自氏族?!笆献迨怯蓛蓚€以上來自同一部落的氏族群體和組織構(gòu)成”。(摩爾根,32)小說中的普韋布洛曾散落在保留地的不同地方,其中巴克尤拉和赫梅斯是普韋布洛的后裔,兩者構(gòu)成胞族關系。巴克尤拉曾經(jīng)攜帶四樣東西,證明自己的身份:“一支圣笛,幾副佩科斯的牛面具和馬面具,還有個小木雕?!保R迪 17)這四樣東西,不僅是巴克尤拉身份的象征,也是整個普韋布洛族群的記憶的結(jié)晶,流淌在每個普韋布洛人的血液當中。哈布瓦赫指出,集體記憶是一個社會建構(gòu)的過程,同時它也是在社會的框架中得以建構(gòu)。身為普韋布洛后代的巴克尤拉人,曾經(jīng)住在距離赫梅斯鎮(zhèn)七八十英里外的地方,但是他們卻經(jīng)歷了巨大的苦難,盜賊的搶奪以及瘟疫奪去了他們大部分人的生命,最終存活的僅二十個人。歷史上,印第安人曾是美洲大陸的主人,他們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說千年,但是后來白人的進入不僅霸占了大部分的土地,也將各種疾病帶入印第安群體當中,這邊是印第安的人口驟減的重要原因。在遭遇滅種危機的時刻,是生活在赫梅斯鎮(zhèn)的普韋布洛人化解了這一危機,對他們的胞族伸出了援助之手,“據(jù)說,當時酋長親自出迎,將他們護送到鎮(zhèn)上?!保R迪 17)巴克尤拉遷移到赫梅斯后,他們的歷史習俗和歷史上被欺凌的記憶也隨之落到了赫梅斯鎮(zhèn),兩族之間交流,共同形成了胞族集體記憶。其集體記憶的典型代表就是捕鷹的習俗。鷹捕原本是巴克尤拉人所獨有的活動,后來克尤拉人遭遇了滅頂之災,遷至赫梅斯鎮(zhèn),捕鷹活動便遷移到阿韋爾所在的鎮(zhèn)上,捕鷹活動因此成為了兩支普韋布分支的共同記憶與合作精神的象征。捕鷹隊曾是克尤拉人重要的典儀組織,其中的成員都是藥師、祈雨師和捕鷹者。其中捕贏并不等于獵殺鷹,印第安人崇尚自然與和諧,鷹在印第安的文化中有重要的意義,印第安神話中,鷹為人類找到了棲息的場所-地球。因此鷹在印第安文化中有靈性,印第安人可以通過鷹來與神靈交流。普韋布洛人捕鷹的重要任務便是祈雨,每年一到十一月,捕鷹隊的人便會捉一只鷹,把它拴在捕鷹屋的屋頂。第二年的春分,人們會把它放歸大自然,讓鷹與神靈交流,傳達他們降雨的愿望。阿韋爾和捕鷹隊的交流以及追溯歷史,用行動還捍衛(wèi)曾經(jīng)幾乎抹掉的集體記憶,積累了他赫梅斯普韋布洛和巴克尤拉普韋布洛之間的集體記憶,明確了本部落重合作的歷史,強化了自我和本族的認同。

三、族群集體記憶

部族是印第安人傳統(tǒng)的社會組織,它是有著共同世界觀、生活習慣以及文化習俗的印第安人的想象共同體。在部落中,印第安人在自己的部落當中可以找到歸屬感。正如哈布瓦赫說的,“集體記憶是一個特殊的社會群體共享過往的結(jié)果”(哈布瓦赫 21)。在中殿上舉行的一年一度的儀式就是普韋布洛部落集體記憶的結(jié)晶。儀式一方面是為了紀念圣雅各成功給普韋布洛人民帶來了生存的資源和希望,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紀念普韋布洛和納瓦霍部落的和解。每年,阿韋爾都會和部族人民一起通過各種活動來緬懷過去,如騎馬斗雞來和奔牛還原圣雅各當時的經(jīng)歷,普韋布洛的神話中,圣雅各在危難之際,從嘴里吐出了一只活公雞,它讓圣雅各殺掉自己,最終公雞的鮮血和羽毛編成莊稼和家畜,足夠養(yǎng)活所有的普韋布洛人。而圣雅各殺掉馬后,它的鮮血編成一大群馬,足以讓所有的普韋布洛人騎。以及舞馬儀式來在現(xiàn)十七世紀初西班牙殖民者的到來對赫梅斯普韋布洛人的影響,將存在于過去的集體記憶現(xiàn)時化。每年的圣雅各日當天,在舉行該慶典的中殿,便會聚集很多部族人群,對于普韋布洛人,圣雅各典儀就是他們一年一度的盛會。“人們開始沿著房子外墻聚到一起。一群小男孩在四處追逐玩耍。”(莫馬迪 48)“鎮(zhèn)上最古老的房子位于最西面和北面,都有兩三樓。一群群男人和女人站在屋頂上”(莫馬迪 49)人們的熱情參與或者圍觀,都體現(xiàn)了普韋布洛人對部族的熱愛。史蒂文曾指出身體實踐是“一種承載文化的形式,例如記憶”。(史蒂文 350)相較于普韋布洛人的熱情參與,身為白人外來者的安杰拉卻對其不能理解?!鞍步芾蜕窀缸哌M去,轉(zhuǎn)過身……心里有些不自在”(莫馬迪 49)“人們的呼喊聲和馬蹄聲,動物的氣味和汗味。簡直是瞎胡鬧,毫無意義?!保R迪 51)安杰拉赫神父都是白人,于印第安部落來說是局外人,他們沒有分享印第安集體記憶的經(jīng)歷,更不能理解印第安文化。白人對典儀的反應一方面說明了白人文化和印第安人文化的差異甚至隔閡,另一方面也體現(xiàn)了印第安普韋布洛文化的排外性。阿韋爾和部族成員在身體和動作的反復實踐,加深了部族過往集體記憶,從而鞏固了部族的生活習慣和價值,這被阿斯曼譽為神話的力量。儀式在一代又一代印第安人的實踐中不僅加深了部族人民對本部落的認同,也在回憶過往的歷史中讓部族人民堅守自身的傳統(tǒng)。

結(jié)語:

《日誕之地》講述了當代以主人公阿韋爾為代表的印第安群體的現(xiàn)狀,不能適應白人的現(xiàn)代文明,最終回歸印第安的傳統(tǒng)世界當中。氏族、胞族和族群三層集體記憶讓主人公積累了印第安傳統(tǒng)經(jīng)驗,三層記憶的積累共同組成了阿韋爾有關保留地的集體記憶,讓阿韋爾明白自己是誰,從哪里來及到哪兒去的問題。保留地的集體記憶是主人公明確自我認同以及部落認同的重要因素,也是主人公以及所有印第安人歸屬感的來源。本文從集體記憶的角度解析《日誕之地》,得出集體記憶作為一種文化形式,它是印第安人重要的文化遺產(chǎn)。印第安群體的集體記憶幫助印第安人確認自我身份認同,對印第安群體民族獨特性的重要性。本文探析印第安群體的集體記憶,有利于提高美國社會對印第安群體的了解和關注。

參考文獻:

[1]阿萊達·阿斯曼. 回憶空間-文化記憶的形式赫變遷[M]. 潘璐譯.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

[2]路易斯.H.摩爾根.印第安人的房屋建筑與家居生活[M]. 順憲成譯. 成都:人文出版社,1992.

[3]納瓦雷·斯科特·莫馬迪.日誕之地[M]. 張廷佺譯. 南京:譯林出版社, 2013.

[4]Maurice Halbwachs. On Collective Memory. Tans. Lewis A. Coser.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2.

[5]N.Scott Momaday. House Made of Dawn, New York: Harper & Row,19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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