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君
周末。
九點多鐘,下樓。
一場夜雨,將天空沐浴得格外澄澈、明凈。
園子里愈發(fā)清新、空靈,花兒萬紫千紅,爭奇斗艷。葉兒也不甘示弱,一蓬一蓬,綴滿青的果,紅的果,紫的果。鳥兒們定是五臟六腑都被瓊漿玉液般的靈雨浸潤透了,聲音那么圓潤,甜美。
路邊的小野花唯恐被冷落了似的,飛揚跋扈地開,紅的花,白的花,黃的花,藍(lán)的花。這兒一汪,那兒一叢,蜿蜒的小路被裝點得迤邐阿娜。
一只蜜蜂飛過來,落在一朵粉色喇叭花上,爬向花蕊,兩條細(xì)長的后腿向上翹著,不停地抓撓,柔軟而迅疾,在喇叭口邊兒上一閃一閃,仿若夜空里星兒的眼睛眨呀眨的。湊近了仔細(xì)看,蜜蜂的須,細(xì)細(xì)軟軟,在窄仄的喇叭底歡快地抓撓,比穿梭還快。直想笑,卻又不禁地生出幾分疼愛和憐惜。
熠熠爍爍的腿和須忽而停下來,原來花上的蜜汁吸干了,蜜蜂要換個位置。定是為了節(jié)省時間吧,蜜蜂仍然頭朝下,倒立著往旁邊爬轉(zhuǎn)幾下,繼續(xù)它精彩的表演。演字一出,心里不禁地升出一種負(fù)罪感,蜜蜂那么忙碌,辛苦,哪里有功夫表演?終于將花兒上的蜜汁都吸盡了,蜜蜂從幽深、窄仄的喇叭花底部爬出來,一刻不停地飛向另一朵喇叭花。
我跟過去,掏出手機,對準(zhǔn)花蕊里的蜜蜂,接連不停地按動拍攝鍵,我想把蜜蜂采蜜的每一個瞬間都拍攝下來。
園子里真靜呀,“啪啪啪”地聲音聽上去震天響。我試探著將手機一點一點靠近蜜蜂,越來越近,幾乎要觸著喇叭沿兒上蜜蜂穿梭般抓撓著的后腿了。然,我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蜜蜂全然不知的樣子?;蛟S它是知道的,顧不得了,心里只有一個意念,采蜜,采蜜。
蜜蜂從花蕊里爬出來時,我將手機收了起來,隨蜜蜂走向另一朵喇叭花,專心看它采蜜。
一邊在心里有節(jié)奏地數(shù)著,一,二,三……數(shù)到二十七的時候,蜜蜂直起身子開始往外爬。在這二十七秒,不,是三個二十七秒;不,是一整個上午;不,直到我看累了,離開的時候,蜜蜂從不曾歇息一下。有時花蕊被別的蜜蜂采過了,它蜻蜓點水般在花朵上落一下,跟著飛向下一朵。
那片喇叭花一朵一朵都飛遍了,采盡了時,我抬腳離開,蜜蜂扇動起翅膀飛向路那邊的一朵黃色小花。小黃花的莖太過細(xì)軟,才被蜜蜂觸碰著,便朝地面彎下去,幸虧蜜蜂機靈,騰地飛起來,飛向前面的花叢去了。
終于懂了,人們?yōu)槭裁纯偸前亚趧诤兔鄯渌┰谝黄?。真想問問它累不累,忽又哂笑起自己。蜜蜂那么小,那么弱,卻一直不停地忙碌,怎么會不累呢?顧不得呀,它心里只有一個意念,采蜜,采蜜。
再看向路邊的小花,覺得它們不止是一朵朵花兒,不只是用來看的,它們是蜜蜂的一口口飯,超市里的一桶桶蜜。以后,我再也不會掐折任何一朵小花了。
回到家,我把簽名檔里那句“坐在一朵花里,聆聽夢想盛開的聲音”刪除了。
有個聲音附在我耳邊說,“夢想盛開”是一個沉甸甸的詞兒,如忙碌,勞累,艱辛,執(zhí)著,奮不顧身。
(編輯·蔡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