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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花魁

2019-01-07 10:35李仁學(xué)
短篇小說 2018年9期
關(guān)鍵詞:榨油磐石娘子

◎李仁學(xué)

1

油菜花開得異常熱烈,彌望浩瀚的金黃,直把流淌的襄河、靜謐的村莊和人的心都染黃了。這是磐石村最燦爛的季節(jié),也是秦家老榨坊一年當(dāng)中最清閑的時候。老秦終于歇下手來,一臉燦爛地往河邊走。他原打算往河邊看看油菜的長勢,估摸一下今年的菜籽收成和油料的成色,然后坐在河邊那塊半截磐石上曬一曬太陽,不料剛到河邊,遠遠望見黃燦燦的花海之中架了一條紅色橫幅,上面赫然寫著:花魁故里,油菜之鄉(xiāng)!老秦臉色一沉,霎時變得不再那么燦爛了。

老秦名秦牛,一介榨油匠。就像那臺被歲月磨光了棱角,通體油光锃亮的榆木老榨床一樣,秦牛守著的這份老祖業(yè)已經(jīng)很是有些年代了。據(jù)說他祖上好幾代都以榨油為生,秦家老榨坊以前在襄河一帶頗有些名氣。賡續(xù)到秦牛這一代,秦家老榨坊曾經(jīng)香火不濟,后來又香霧重起,陡地名聲大噪,以致成了當(dāng)?shù)匾淮笸撂禺a(chǎn),秦牛因此還上了一檔美食節(jié)目,那節(jié)目叫“舌尖上的村莊”。電視播出以后,記者還專門打來電話,問他看了沒有?說,反響很大呀,熱線不斷!朋友也是死磨硬纏地找我 “揩油”,非要嘗嘗你那“花魁油”!接著又責(zé)怪起來,給你做宣傳又沒收一分錢,你卻才給我兩壺“花魁”——你這“賣油翁”也太摳門了……

不待對方說完,秦牛板著臉就掛了電話,嘟囔道,說好了不提啥子“花魁”的,偏又把她給抬出來了,還上了電視——奶奶的,都是些騙子!

以前,秦牛對記者一行挺敬重的,打從這次被“舌尖”螫了一下之后,他便拒絕跟媒體見面了。可是,這“花魁”貌似一朵盛開的塑料花,太逼真,太誘人了,總有蜜蜂嚶嚶嗡嗡地飛過來。市文化局的人也找上門來了。那人直奔榨坊,先是繞著榆木榨床仔細摩挲了一遍,說,你這榨床全木結(jié)構(gòu)、做工考究、古香古色,已經(jīng)不是一樁普通的榨油工具了,而是一件十分稀貴的文物咧!接著又走到油缸前,只見缸里的油體黃靚靚的人影可鑒,油香襲來直拽口水。那人忍不住拿指頭往里點了一下,然后蘸著一絲細細的油線放進嘴里,吧唧吧唧地嗍了嗍,嘖嘖道,這油不單品相好,味道也是絕了——嗯,有一種春天的氣息和大自然的滋味,真正的天香玉成咧!秦牛見他挺在行,對自家的油又是這般稱道,于是送他一壺,算作是對他的一番溢美之詞的回報。那人接了油,咽著口水說,這可不是一壺簡單的油,而是一種文化、一筆遺產(chǎn)咧——秦師傅啊,你得好生傳承下去,可別在你手里斷了茬哦!

這話說到秦牛心坎上了,秦家世代相傳的榨油工藝傳到他手里,真就有斷代失傳的可能了——他兒子愛吃他榨的油,卻壓根瞧不上這份榨油的活,嫌這活太土、太臟!他就指望孫子了,而孫子尚且年幼,他卻已是年屆六旬,就怕等不到手把手教他的那一天了。

那人說,現(xiàn)在國家非常重視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如果你申請非遺保護的話,這個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秦牛問咋個申請法。那人說,就是填張表,把你“花魁油”的歷史沿革、傳承譜系、傳統(tǒng)工藝說清楚就行了。據(jù)說你這“花魁油”的歷史十分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宋代,鼻祖還是那個“賣油郎”和他的“花魁娘子”咧!如此說來,“賣油郎”和“花魁娘子”就是你秦家傳統(tǒng)榨油工藝的根兒——凡事尋到根兒,后面的事情就好捋了。

秦牛說,照你這般說法,那“花魁娘子”不就真的成我祖宗了,這份遺產(chǎn)我可擔(dān)待不起!接著嘀咕道,見鬼了,這幫秀才咋的盡愛蹭人家古人的花屁股?秦牛嘴上說著“秀才”二字,心里已經(jīng)開始著火了,破口罵道,日他“秀才”先人!硬是把我跟人家“花魁娘子”栓一根油繩上了,“花魁娘子”關(guān)我鳥事,她算我哪門子親戚喲?

2

秦牛恨死那個“秀才”了。人們之所以津津樂道地把“花魁娘子”和他扯到一起,一直扯到今天都還沒完沒了,全是當(dāng)年那個“胡秀才”惹的。

那一年,磐石村來了個下鄉(xiāng)知青。那知青鼻梁上架一副眼鏡,平時手不釋卷的,即便下地干活也捎一本書在手里,一副文化人模樣。知青名胡笙,不過,磐石村人都叫他“胡秀才”!胡秀才打省城來,沒細見過五谷油料小時候啥長相,硬是連油菜和豬草都分不清,薅草鋤地活脫就是搞破壞——草沒見傷一蔸,撂倒的全是好莊稼。把個隊長氣的,恨不得揍他一頓給他長記性。這胡秀才雖說一到田里就“暈菜”,可一張油滑小嘴挺能忽悠貧下中農(nóng),每次下到河邊地里,他便掏出一本活像被鼠啃蟲尿了黃卷破書販賣起來,哎哎,開講啦——誰聽故事?今天“聊齋”……話音剛落,花兒、柳兒等一幫大姑娘便嘁嘁喳喳地飛到了他跟前,他那一畝三分地的活兒轉(zhuǎn)眼間也就這樣輕松脫手了。

磐石村蟄居偏遠河畔,過去,文化娛樂的事兒就像莊稼人菜碗里的油葷,十分稀缺,人們勞作之余,聚在一堆聽人說書咵白也便成了一樁樂事。說書講古的大多是些愛耍嘴皮子的人,平時不咵兩句就像心里長蟲似的。不過,講故事的人也有煩的時候,最煩人家打破沙鍋問到底??蛇@胡秀才恰好相反——他是個特能添油加醋的主兒,講起故事來就像拉橡皮筋,不單可以把一個簡單的段子扯得細長細長,而且還特能發(fā)揮想象,把個子虛烏有的傳說當(dāng)成真兒,活靈活現(xiàn)地拽到現(xiàn)實中來,啪地擲到你眼皮子底下。一次,講完“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不待人家討要下文,他便望著汩汩流淌的襄河扯起了續(xù)集,后來呢?后來那百寶箱漂呀、漂,順著九曲十八彎,最后漂悠到襄河的一道汊口打住了……

講到這兒,胡秀才忽然把話閘打住了。有人憋不住地問,哪道汊口?莫不是咱磐石村吧?

胡秀才要的就是這種互動,立馬起身應(yīng)道,正是,那百寶箱當(dāng)年就是漂這兒打住了!

眾人驚訝道,嗬,那可發(fā)了!也不知哪個悖時的走了狗屎運?

胡秀才見大家酸溜溜的樣子,一本正經(jīng)道,浮財葬命,何人消受得起?那些金銀珠寶全都散落灘涂了,瞬間化作一片金黃……

眾人見胡秀才望著滿地菜花再次戛然而止,頓時恍然大悟,稀里嘩啦地喝起彩來,好,這樣最好啦!胡秀才說,當(dāng)然啦,這就叫天女散花,芬芳萬家——磐石村從此也就成了個“金銀灘”!

秦牛站在河邊那塊磐石邊,一邊急急地擼褲子,一邊打著尿噤嚷嚷,沒完,你還沒講完咧——那箱子呢?那個空箱哪兒去了?胡秀才說,那個空箱子你也要刨根問底啊?接著不假思索道,你那泡野尿不就撒在人家杜十娘的箱子上了!

眾人捧腹大笑,笑秦牛癮大,生怕把故事聽漏,尿沒撒完就慌神忙亂地關(guān)了雞籠,結(jié)果尿濕了褲襠一大片;也笑胡秀才盡他媽胡侃神吹,居然把塊油鹽不進的踏岸石說成了琳瑯滿目的百寶箱——這個胡秀才呀,真是個“日白佬”,日白不打草稿!

盡管知道胡秀才是在拿咵白賺輕省,可鄉(xiāng)親們樂意,不光搶著幫他干活兒,還拉他到家里做客,好吃好喝地款待他。當(dāng)然,胡秀才也不白吃鄉(xiāng)親們,一頓酒足飯飽之后,油嘴一抹,含口茶漱一漱嗓子,然后也就打著酒嗝開講了……

一次,花兒的爺爺病了,家里人問他哪兒不舒服,他撇著嘴半天不吭氣,最后才哼哼唧唧地說,“戲癮”發(fā)了咧!說還是大前年看過一出樣板戲,如今城里的戲班子硬是尿都不朝這方撒,一聽送葬的喪鼓哀樂都饞死人了。花兒見老爺爺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尋思著要盡一回孝道,可她哪有能耐請動人家城里的戲班子呢,于是想到了胡秀才,想那胡秀才咵白雖說沒有鼓樂伴奏,可他咵出的那份樂兒,著實比唱戲也差不了多少?;▋赫埩撕悴?,便叫秦牛過來作陪。秦牛正跟花兒談對象,哪好意思空著兩手上門呢,于是拎一壺油算著禮品送過去了。那天,胡秀才吃的正是那壺油做的菜,講的恰好也是“賣油郎獨占花魁”的故事。故事一完,老人的病也就好了,便嚷嚷開席,說要好生跟這城里的文化人喝兩杯。席間,胡秀才手里的一雙筷子就像河面上盤旋的魚鷹,不停地俯沖,又不輟地往巢里送。一番大快朵頤之后,胡秀才終于吁了口氣,這才咋舌道,菜的味道太好啦,里頭沒放啥“妖果”吧?

“妖果”就是罌粟的種子。那時候,許多鄉(xiāng)下人都在院子的籬笆旮旯種上一點罌粟,一旦遇著頭疼腦熱拉肚子的事兒,便順手采一點。有一回,胡秀才煙癮發(fā)了,花兒還偷了爺爺?shù)睦浰谌~子給他搟過幾支炮仗似的土煙咧。

見胡秀才一副“好吃佬”模樣,花兒開心地笑了,說,“妖果”沒放,倒是放了些“神油”咧!

胡秀才岔著兩根指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定定地望著花兒?;▋阂策魉谎?,柔聲說,要是你喜歡的話,我給你伺候幾壺帶回去,讓城里人也嘗嘗咱鄉(xiāng)下人的好手藝!

秦牛見花兒當(dāng)著外人和她家人的面夸贊他的手藝好,心里美滋滋的,卻靦腆地說,其實也沒啥神不神的,就是個尋常的菜籽油……

一聽“尋?!倍郑▋旱臓敔斂囍鴿M臉的皺褶說,這油是菜籽做的不假,可你說它尋常就是辱沒先人了!以前,秦家油可是咱磐石村的“一寶”,名氣大得很嘞!只是后來“吃大鍋飯”了,有人嫌老榨坊太費料,產(chǎn)量又低,以往的秦家油都讓有錢人享受了,普通人家只能咽著口水聞一聞香氣,所以就把它給關(guān)張了。好在是秦家這宗老手藝沒斷,到底還是傳下來了……說到這兒,老人有些欣慰,也是直夸秦牛的油榨得好,轉(zhuǎn)而卻又嘆氣,一副惋惜不已的表情。

胡秀才吃著秦家油做的菜,聽老人絮叨著有關(guān)秦家老榨坊的興衰史,當(dāng)即就來了靈感,以后,但凡說到“賣油郎獨占花魁”的故事,便總免不了來個狗尾續(xù)貂:“賣油郎”和那“花魁娘子”后來怎樣了呢?后來呀,遭遇戰(zhàn)亂,他倆便舉家逆流而上,順著長江進漢江,拐入襄河的一道汊口后,但見兩岸鮮花匝地、滿河流金淌玉,儼然世外桃源,于是拋錨落楫,踏著那塊半截磐石上岸,落腳在了今天的磐石村。從此,“賣油郎”便不再賣油了,而是干脆開了一家榨油坊,就地取材做起了榨油的買賣。后來,“賣油郎”還用自家娘子的美名命了個商號——花魁!

有人迭聲問道,你說的可不就是秦家老榨坊吧?照你這個說法,那秦家老榨坊傳到今天,不經(jīng)歷好幾個朝代了?那“賣油郎”秦重不就成了秦牛的祖上?那 “賣油郎獨占花魁”講的不就是他祖上的一段花花事兒?

胡秀才點頭道,正是!

有人疑惑地問,你莫不是又在日騷白吧?

胡秀才一臉認(rèn)真地說,這回千真萬確!說著,掏出那本黃卷嘩嘩地抖,仿佛要把字抖下來給人看似的,說,白紙黑字寫著咧,能有假?又說,秦家從秦重開始,薪火相傳,都干榨油匠這一行—— 秦家老榨坊乃是有著千年歷史的“老字號”咧!

眾人一臉艷羨——嗬,想不到秦家老榨坊那么有來頭,想不到秦家油還有這么一個香艷的名字,想不到秦牛的女祖原來是做那個的……

這狗尾續(xù)貂的故事很快傳到了秦牛耳里,秦牛頓時覺得被人掘了祖墳,一臉的惱羞成怒。他可不愿別人說他是“賣油郎”的后人——他忌諱人家把他跟那個“花魁娘子”扯成一串,因為“花魁娘子”曾經(jīng)做過“窯子”——他可不愿躺在那頂綠瑩瑩的帽子下乘涼快!為此他還專門找過胡秀才,叫他把那“狗尾巴”收回去。胡秀才攤著兩手為難地說,覆水難收啊——說出口的話,還能收得回來嗎?接著又說,你也別惱,說不定以后你還不知怎么謝我咧。

秦牛問,謝啥?謝你找了頂綠帽子扣在我秦家頭上?古往今來姓秦的人多了,你咋不說我就是秦始皇的后人呢?胡秀才翻他一個白眼,說,秦始皇焚書坑儒,那家伙是個暴君,有什么好?

秦牛說不過胡秀才,于是學(xué)秦始皇,拿暴力跟這嚼舌頭的秀才論理,當(dāng)即便奪了他手里的破書,稀里嘩啦地撕碎了,接著又雪片似的扔了他一臉。書是胡秀才的命,也是他的飯碗,胡秀才頓時氣得一臉稀里嘩啦,擼起袖子便要跟秦牛拼命。兩人就像對著犄角的牯牛一樣,掄著王八拳從地里打到河邊,又從河邊打到那塊大石頭上??珊悴拍氖乔嘏5膶κ帜?,眼見就要滾到河里去了?;▋杭钡弥倍迥_,她知道胡秀才是個“旱鴨子”,生怕他有個閃失,于是沖秦牛大喊,你再不住手,我就跟你吹了!秦牛一愣,只好就此罷手。打過這一架以后,胡秀才便灰溜溜地回到城去了,從此再沒回過磐石村——因為“上山下鄉(xiāng)”的歷史已經(jīng)結(jié)束,他不需要再回來了;因為走的那天,胡秀才復(fù)仇似的拈走了一朵水靈靈的花兒,再也不敢回磐石村了……

3

望著眼前一片金黃燦爛,秦牛不由得想起了花兒。那天,花兒跟他鬧掰了,秦??蓱z兮兮地問她為啥?花兒說,不為啥,就覺得你這人一根筋,我倆擰不了一對兒!花兒覺得胡秀才跟她才是一對,于是屁顛顛地跟著秀才走了?;▋鹤吆?,秦牛心里就像被人收割了的菜籽田,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以后一聽“花魁”二字就窩火,就跟人鬧翻臉,可他愈是拒絕,“花魁”愈是螞蝗似的叮上他了——那個被嫁接了的故事一經(jīng)傳開,很快便像野草似的瘋長,以致慢慢變得根深蒂固,以致后來秦牛重操舊業(yè),秦家老榨坊重現(xiàn)江湖的時候,市面上的油品但凡出自秦牛之手,一律被人貼上了“花魁”的標(biāo)簽——“花魁”儼然成了一個活色生香的品牌,“花魁娘子”也便成了這個品牌的形象代言人。

其實,人們之所以對秦家油情有獨鐘,且冠之以“花魁”的稱謂,也與它的品質(zhì)不無關(guān)系。磐石人都知道,秦家油之所以做得好,除了它一脈相傳、秘而不宣的獨門絕活,其用料也是功不可沒的,當(dāng)?shù)厮^“半截磐石,一壺好油”的說法,指的便是秦家出產(chǎn)好油的最大奧秘,就在于它的原料來自那半截磐石附近的千畝灘涂。那里的確是一片神秘的世外桃源!用后來專家的話解釋,叫做“小環(huán)境孕育了大不同”——秦家老榨坊獨揀此地菜籽作原料,榨出來的油就是與眾不同!

此刻,秦牛趟著漫過腰際的花海,磕磕絆絆走到那條寫有“花魁故里”字樣的橫幅下面,沖一根架著橫幅的柱子狠狠踢了一腳,活像那幾個字玷污了這片菜花似的——其實,秦牛眼下恨的倒不是那幾個字,而是拉起這條橫幅的那群人,和那個從他手里搶走了花兒的胡秀才!這時,村長急顛顛地過來了,笑嘻嘻地說,我找你好半天了——有人托我跟你商量一件大事咧。

秦牛冷臉問道,啥事還得找我商量?你拿人家的花屁股做臉咋沒跟我吱一聲?

村長說,這事是鎮(zhèn)長派人做的——其實人家也是好意,這不也是替你做宣傳?接著說,真有大事商量咧。有人想與你合手干件大事,辦一家大公司——他出資金,你出技術(shù)就行了——怎么樣,天上掉餡餅吧?秦牛漫不經(jīng)心地問,那人出多少資金?村長伸出一顆指頭。秦牛說,十萬?村長搖頭。一百萬?村長又搖搖頭。秦牛吃了一驚,一千萬?村長“呔”了一聲,哂笑道,你氣魄太小了!人家可是干大事的,要以咱磐石村為基地,興辦一家大型油脂企業(yè)咧,計劃總投資一個億!秦牛瞪著兩眼問那人是何方神圣,咋的這般財大氣粗?村長見他有些動心,于是揭開謎底,就是當(dāng)年那個胡秀才——胡笙!一聽“胡秀才”三個字,秦牛的臉立馬就黑了,轉(zhuǎn)身撩步就走。

第二天,村長帶著鎮(zhèn)長又找上門來了。鎮(zhèn)長開門見山地說,現(xiàn)在誰都知道襄河邊有塊風(fēng)水寶地,磐石村有種人見人愛的“花魁油”,而且,這里曾經(jīng)就是“賣油郎”和“花魁娘子”的故鄉(xiāng)——這是一篇多么美妙的文章呀!現(xiàn)在,鎮(zhèn)里想把這篇文章做大做實,打好“花魁”這張牌,講好“花魁故事”,撬動磐石經(jīng)濟,力爭把我鎮(zhèn)打造成為聞名全國的“花魁故里、油菜之鄉(xiāng)”,到時,全鎮(zhèn)油菜種植面積將會擴大到十萬畝,你那秦家老榨坊能消化得了嗎?沒有一家像樣的大型油脂加工企業(yè)咋行?你作為“花魁”后人,應(yīng)該以此為榮,要有大格局,積極配合大家把這篇大文章做好——這可是一樁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咧,你咋能拒絕呢?

秦牛嗆道,誰說我是“花魁”的后人?你咋也把別人信口胡謅的事兒當(dāng)真了呢?

鎮(zhèn)長搖頭苦笑,說,你這人真是一根筋!都啥年代了,還在守著那套老古董做你的土榨油匠——你咋榆木疙瘩不開竅呢?說著,五音不全地哼了一句,故事里的事說是就是不是也是……哼完之后,又說,現(xiàn)在就連孫猴子、豬八戒都被人整出一個故鄉(xiāng)來了,憑啥子人家“花魁娘子”就不能有個落腳的地方?見秦牛就像一頭倔驢,仍然雷打不動的樣子,鎮(zhèn)長氣哼哼地撂下一句,你可別后悔!說完便甩手而去。

鎮(zhèn)長走后,村長急了,幾乎咬牙切齒地對秦牛說,你可得趕緊注冊“花魁”這個商標(biāo),不然真的后悔都來不及了——我可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咱磐石村的“花魁”落到外人手里!

秦牛滿不在乎地說,難道不打“花魁”這個牌子,我榨的油就賣不出去了?

村長哼著鼻子說,不是賣不出去,而是你那套榨油的老古董恐怕就要歇菜,以后只好進博物館了!猶豫了片刻,嘆著氣說,實話告訴你吧,河邊那片油菜地馬上就要跟人簽訂單了!以后那片油菜地納入了人家的合同,就再也不關(guān)你的事了——你說,沒那片灘涂地的油菜籽做原料,你以后拿啥榨油,榨出來的油還能逗人喜歡,還能叫“花魁油”嗎……

村長一席話說得秦牛心里發(fā)顫,額頭上直沁冷汗,兀地有了危機感——況且,這些年他榨的油之所以那么走俏,那么有名氣,也確實沾了人家“花魁”不少光——“花魁”就“花魁”吧!秦牛心里似乎一下子轉(zhuǎn)過彎來了。沒過幾天,秦牛便驅(qū)車進城,到工商行政服務(wù)大廳填寫了商標(biāo)申請注冊表。工作人員看了他遞過來的申請表以后,立馬就笑了,說“花魁”真香,這幾天起碼不下十個人來注冊這個商標(biāo)了。說完便把申請表還給他,說,對不起,“花魁”已經(jīng)被人搶注了,你得重新?lián)Q一個名字!秦牛一臉尷尬,活像跟人搶祖宗沒搶著似的,空蕩著兩手怏怏地回來了。當(dāng)他路過河邊那片油菜地的時候,發(fā)現(xiàn)油菜花正在簌簌凋謝,一叢叢菜籽芒在殘花中探出頭來,刺猬毛似的刺得他一陣陣心痛。秦牛又望了望那爿磐石,只見石頭上居然也刻上了幾個猩紅的大字:花魁娘子自此踏石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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