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樟樹與詩會

2019-01-07 11:05藍(lán)燕飛
星火·中短篇小說 2019年1期
關(guān)鍵詞:樟樹

藍(lán)燕飛,作品散見于《散文》《天涯》《散文百家》《美文》《作品》《文學(xué)界》《鴨綠江》《海燕·都市美文》《百花洲》等刊,有作品被《中華文學(xué)選刊》《散文選刊》轉(zhuǎn)載,并入選多種選本。出版有散文集《暗處的生命》《逆光》。

樟樹繁密的枝椏向四方逶迤著斜伸出去。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枝葉婆娑,形態(tài)雍容,冠如綻放的孔雀之屏。來赴樟樹之約的詩人們乍見此樹,如歸家的游子,又如魚入水塘,有的急切切撲上去,有的慢悠悠踱著方步,有的喜形于色,有的凝神沉思,雀躍、歡叫、驚嘆、仰望、撫摸、丈量、合影……鬧得不亦樂乎。最后才慢慢坐下來,坐在秋天的陽光下,坐在樹蔭里,將心思和愛講給樟樹聽。那些長長短短的句子,如長篙帶我進(jìn)入一片遼闊的水域,恍若置身搖晃不定的木排,讓人暈眩。漸漸地就坐不住了,起身沿著一條小路走開。路的左邊是一塊收割后的稻田,猶如生產(chǎn)之后的母親,疲憊、安詳,雞鴨在它敞開的胸懷覓食嬉戲,戛然有聲。一片枯荷與它隔路相望,幾個月前,它還是亭亭的婀娜的,現(xiàn)在完全失去了水分與綠色,又瘦又高,容顏枯槁。風(fēng)從遠(yuǎn)方顛簸而來,吹亂了路邊的野蓼。而我的頭頂,晴空一瀉萬里。

小路很短,如一節(jié)盲腸。它的盡頭是一橫籬笆,籬笆后有三幾戶人家,白墻黛瓦,氣定神閑。離我十幾步的地方,一條狗在徜徉,它扭著頭,走走停停,卻未發(fā)一聲,這條全身亮如黑緞、眼眸溫順的狗的身后,籬笆的腳下,一位老人席地而坐。時間似乎定格了,我、老人還有一條狗的視線都落在那棵樟樹下。

正如你所知道的,我剛從樹下來。我走開的理由很簡單,因為自己年過半百卻無法控制某種液體的溢出,又沒有夜色的掩映遮擋,在明晃晃的陽光地里,對于一個將老之人,確實顯得有點矯情。但矯情也是一種無法控制的生理現(xiàn)象,對一些人來說,近乎天道。

現(xiàn)在樟樹無遮無擋,陽光無遮無擋,詩歌無遮無擋。它們從高處奔瀉而至,然后在大地徐徐展開:縱情高歌抑或淺唱低吟、呢喃與鏗鏘,宛若多聲部的合奏。

這些樂手中,樟樹年最高。一千歲,對人來說,實在太長,要十幾代人的接力才能活出它的模樣。十幾代前的祖先,對后人來說,只是一個概念,甚至連概念都是模糊的。一般情況下,人能夠記住的不過四代,再往前,或許只是家譜上的一個符號罷。

東滸袁家的某位先祖,在村頭種下了一棵樟樹,誰也沒料到,它竟然長成了龐然大物。種樹的人生于何年,卒于哪月,已經(jīng)無考。但樟樹一直都在,它悠長而濃郁的氣息布滿了整個村莊,芬芳又帶著些微的辛辣,仿佛母親的體味。對東滸人來說,這棵樹就是先祖,是一個地標(biāo),歸鄉(xiāng)的人只要看到這棵樟樹,就像望見了家門,想著門后的熱茶飯和暖暖笑臉,腳下的步子急顛顛的,眼睛卻往樟樹身上瞟,確定樹無恙,那顆心才落回腔子里,踏實了。據(jù)說曾經(jīng)有人出價百萬,東滸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誰會把祖先賣了呢?

說起來樟樹并非名貴品種,南方大地俯拾皆是。記得小時候,離家不遠(yuǎn)的河邊,也有一排樟樹,它既不開花,又不結(jié)果,吸引孩子們的是它小小的葉片。先卷成一個圓筒,用拇指和食指把一端捻扁,放在嘴邊,吹出的聲音,類似某種昆蟲或鳥雀的鳴叫,長短卻由吹葉人的氣息控制。短音“噗噗”,長調(diào)“去——去——”,也可以長短調(diào)相互轉(zhuǎn)換,雖然談不上婉轉(zhuǎn)悠揚,在一個鄉(xiāng)里孩子心里,卻似天籟,邊走邊吹,感覺身有雙翼,似乎可以飛上天去。但是不知哪天,它就不在了。不僅是樟樹,河邊的很多物事都不在了。

阻擋風(fēng)水的運勢、做房起屋、修橋修路或者僅僅因為看不順眼……人要砍一棵樹的理由太多。東滸的這棵樟樹,能活夠一千年,能夠長成如此模樣,既要天照應(yīng),更需人照應(yīng)呀。

有人試圖丈量它冠蓋的半徑:

“43米

我走了83步

1分

02秒

……”

那個白衣女子,認(rèn)真地一步一步數(shù),無論如何弄不明白一株青苗如何走成了一位神奇莫測的樟樹“相公”。又有一紅裙姑娘,抱住了低處的一根枝椏,雙手卻無法對接。我也圍著樟樹轉(zhuǎn)了幾圈,發(fā)現(xiàn)樹上的東西太多:排列整齊的寄生葉,長到了一尺多長,與樟樹葉的沉郁相比,它齒狀的葉子綠得如水,輕得像煙;兩根藤已經(jīng)粗過男人壯實的胳膊,它們雖然倚靠著東南方的一支分支,卻完全沒了藤本的柔軟,已經(jīng)蛻變?yōu)闃涞哪?。樟樹實在太大了,粗壯的主干需十幾個人才能夠合抱,它的分支數(shù)不勝數(shù),干生枝,枝生杈,枝枝杈杈,如擎如蓋,郁郁蔥蔥,仿佛一小片森林。也有烏突突的枯枝,有局部的死亡,生機(jī)與沒落總是同時呈現(xiàn),它們同樣博大深沉。陽光從枝葉間漏下來,晦明交織,地上的金斑銀塊,閃爍不定,猶似一闋詞章。

上一次來看樟樹是春天。很多鳥站在枝上,唧唧喳喳,雖然沒有聽懂,但它們的樣子分明有一種按捺不住的歡喜,往來穿梭,飛去又飛來,似乎在做某種我們?nèi)祟悷o法參與的游戲?,F(xiàn)在,只剩寥寥數(shù)只,它們謹(jǐn)言慎行,偶爾念短促的句子,然后如子彈一般射向天空。

按我的心意,是想認(rèn)識每一片樹葉,然后摘下一片,當(dāng)口哨吹。事實上大部分的樹葉都離天空很近,地面很遠(yuǎn)。落入眼里的枝干,青苔斑駁,樹皮上的皺褶似乎也不能以皺紋稱呼,皺紋是一個輕飄飄的詞匯,是光滑處有距離的折痕。我見到的樟樹的皮膚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刻印,是時間深入到了肌理的結(jié)果。我還看到了一個傷疤,快要愈合了,但它的紋理走向與周圍迥異,好似一個大過籮筐的補(bǔ)丁。當(dāng)?shù)厝苏f,此疤是上世紀(jì)八十年代末留下的。當(dāng)時,有個福建老板相中了這棵大樟樹,想在此熬樟油。他在樹旁架上大鍋,開始在離地一人高處,開洞刨皮,樹皮如紛紛暮雪尖叫著落下,刨至縱深幾十公分時,傷口處滲出一種奇怪的液體。一般來說,樹的傷口都會沁出“接引”,一種乳白色的漿汁,但樟樹流出的卻是似紅非紅,似褐非褐的一種物質(zhì)。老板見樹流血,心下犯了嘀咕,沒敢再刨下去。說出這段往事的東滸人告訴我們,這位老板再也沒有回到家鄉(xiāng),僅僅幾個月后,埋在了對面的青山上。他又帶我們?nèi)タ次鞅泵娴囊惶帞嗫?,離地十米左右的地方,在寄生葉與樹苔的遮蔽下,斷面仍依稀可辨。它比傷疤來得更早,那場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的浪潮席卷全國,東滸村也有十來位知青,正是十六七歲神鬼不怕的年紀(jì),見到樟樹腳下的“相公廟”,如臨大敵,嚷嚷著要破除迷信,又嫌樟樹占地太多,定要砍了去,改作良田。東滸人不敢言語,更不敢阻攔,只得任刀斧落下。樹身太大,砍了兩天也未砍倒,幾位知青爬上樹去,終于砍下了一根枝條,樹枝落地的瞬間,砍樹的某知青也應(yīng)聲跌落,摔斷了脊柱。

也許正是因為種種無法解釋的蹊蹺事件,這棵樟樹才活到了現(xiàn)在。在東滸村民的眼里,它是有靈性的,可以庇佑子孫平安順?biāo)?。一條蛇、一只狐貍、一棵樹,生靈們?nèi)绻畹米銐蜷L久,在我們的文化里,往往會顯現(xiàn)一種超自然的力量,獲得人們的敬畏。而東滸人把樟樹尊為“相公”,卻有些出人意表,或許神靈也是亦莊亦諧的,它身上沾染了人間的煙火氣,并不總是高高在上。

這棵樟樹活了千年。它身后的祠堂比它年輕,它周圍的房子與房子里的人比它年輕,惟有四面青山,見過它少年、青年的模樣。山在遠(yuǎn)處,樹在村中,恰似那雋永的詩句:“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边@樣的格局,這樣的安排,惟有神能夠做到。

“一只螞蟻駝著細(xì)碎的時光從樹根爬上樹梢

另一只螞蟻駝著時光的細(xì)碎從樹梢爬上樹根

……”

誦詩的女子聲情并茂,她頸上的圍巾被風(fēng)掀起了一角,似乎是詩歌的起承轉(zhuǎn)合。我為螞蟻這奇妙的意象觸動。是啊,在一棵飽經(jīng)滄桑的大樹面前,人的渺小,人生的短暫可不就如蟲蟻么?人的生命與樹的生命都來自偶然的一次遇合,人和樹或許都是神祇擺在大地棋盤上的一個子。樹安然若素,人卻非要活出自己的樣子,如工蜂一般,忙來忙去,從一朵花飛向另一朵花。哪種生命更有價值?還真不好說。有時候,人類喜歡睥睨一切,以為自己是萬物的主宰。認(rèn)真想想,人類何曾主宰過萬物。樹還在,山還在,水還在,那些想要主宰的人安在?活不過樹木山川的人類,又說自己是靈長類。意思是說,我活不過你們,但我比你們有思想。關(guān)于思想什么的,著名的一句話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我們又怎么知道,樹木山川,一切的自然之物,沒有思想?或許人類與自然各有一套自己的思想體系、文化準(zhǔn)則,各有自己的語言表達(dá)、情感模式。如何與自然相處,人類最好的做法莫過于彼此尊重,相依相守。

就如此刻,樟樹與樹下的人們,呈現(xiàn)出的和諧美感。

“眾生圍坐,被一棵神樹加持

它呼氣,我們吸氣

在一呼一吸間

聽心靈拔節(jié)的聲音

幾條枯枝,將落未落

在半空,橫生出幾句殘章

整個下午,我們

在古樹之下,被夕陽砸中

被秋蟲的鳴叫聲砸中

……”

“輪回了多少世

你還認(rèn)得嗎

認(rèn)不得也不要緊

一陣風(fēng)

一只鳥

還有風(fēng)云變幻

世上千年

你只看不說,

任時光把你雕刻成

神”

分明是初相遇,卻似故友重逢。詩人頓生情愫,那些噴涌出來的熾熱與憂傷源源不斷,被秋天的長風(fēng)帶到更遠(yuǎn)的地方。樟樹聽人們深情表白,葉子沙沙,不知是點頭還是搖頭,不知它是否在意人的褒揚。它的資歷實在太老了,王朝更替,兵荒馬亂,雨順風(fēng)調(diào),好的壞的,裝了一肚子。它見過男人如何留起了一根長辮,又如何一朝剪下,見過女人的小腳,顫顫巍巍在面前走過,見過甜蜜的愛情和無情的背叛,見過一茬茬的人呱呱喊叫著來到人世,最后沉默地躺進(jìn)山坡,它還無數(shù)次地目睹一輪明月如何被“天狗”蠶食,饑荒年代人們?nèi)绾螌⒁话岩安艘恍淦ぱb進(jìn)胃囊。直至有一天,如果不是那場適時而降的大雨,一場意外,差點將它燒成灰燼……

還有許多人不能解的秘密與天機(jī),樟樹是否知曉答案?

樟樹一聲不吭,沒有透露半點消息。哪像人,裝了半桶水就晃蕩得滿世界咣當(dāng)咣當(dāng)。樹厚重、人淺薄,樹與人本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物種。因此,人如果以為自己徹底明了一棵樹的心思,進(jìn)而想做成知己,似乎是人的一廂情愿。樹在某一瞬間,收容了人的一些思緒,更或者,人竟在樹下頓悟了。但這一切,皆是人的事情。果真只是人的事情嗎?我心里又存著疑問。世上的事本無定論,我不是樹,焉知樹的心思與喜樂?它生長在大地上,熟知的是山是水是草,是行人是牲畜是莊稼,雖然這棵樟樹見多識廣,但我相信,聽詩的體驗于它還是第一次。它活了那么久,或許就是等待著這場詩會的到來也未可知呢。

我早回到了人群中,時不時地卻有些恍惚。忘了是誰的詩,也忘了詩人的面容。整首詩,只記住了一句,“陪時間坐在樹下”。一句足矣。時間陪我,我陪樹。溫暖,又兩不相擾。光影慢慢移動,時間總是無聲無息又聲色俱厲。

對面籬笆邊的老人還坐在那里。他的身后,夕陽如一團(tuán)火苗落在山岡上。自打這群人來到樟樹下,他就坐在那里,身體前傾,微微揚著臉,神態(tài)平和、木然,似乎這場熱鬧與他無關(guān)。但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樹的方向。我曾經(jīng)在籬笆邊做過短暫的停留,我甚至走到了他的面前,清楚地看到了他如土地一般的皮膚,枯枝一般的雙手。那時,我也望著樹下,樹下站著一位年輕的詩人,但我無法清晰接收他聲音的信號??臻g是天然的消音器,僅僅隔了不到百米的距離,大地與風(fēng)就把他的聲音吸收殆盡。這個老人年歲總在七十開外,以他的聽力,對面的朗讀可能就是默片時代的影像,或者他并不需要聲音的引導(dǎo),詩歌已如無形無色、無處不在的空氣沁入肺腑;又或者他只要一個形式,在這個秋天,靜靜地坐在樟樹的面前,與一場詩會遙遙相對;更大的可能是他眼里只有那棵樟樹,它從遙遠(yuǎn)的年代跋涉而來,依然枝繁葉茂、風(fēng)華絕代,是神諭留給大地的美麗詩行,它吸引著老人的目光,更駐扎在那群仰慕者的心懷和歌詠里。

我和老人都是一場詩會的闖入者。不同的是他沉默無語,而我則試圖說說一棵樟樹和與它有關(guān)的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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