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毛 翰

20世紀頭20余年，學堂樂歌時代，中國自己的作曲家還沒有成長起來，拿外國樂曲以及中國舊有樂曲重新填詞，成為一時之尚。《送別》就原是一首美國歌曲，日本人重填成為《旅愁》，李叔同再填成為“長亭外，古道邊”，流傳至今。但今人似乎不再熱衷填詞，一些無詞之曲，作為器樂在流傳。另有一些歌，時過境遷，其詞無法再唱，也變成了器樂。我對填詞本無偏好，過去只偶爾填過幾首，如《鼓浪嶼之波》《致愛麗絲》《思鄉(xiāng)曲》。近來閑居無事，聽曲填詞，承師友鼓勵，一口氣填出40余首，包括10首舊詞配曲。今且不揣淺陋，略加刪選，和盤托出，就教方家。

中國名曲填詞22首

《春江花月夜》：詩人呀張若虛，一生一首詩，一首春江花月夜，神來之筆。筆落詩情如潮水，孤篇壓全唐，千年詩國潮來潮不去。/明月照九州，怎奈它一襲青衫一抹紅袖，相思兩地愁，天上明月，人間明眸，天人之間，今夜多少怨憂。更何況，月明萬古千秋，人一生有幾程能共嬋娟走？【注釋】此為古曲，表現(xiàn)唐詩《春江花月夜》的詩情畫意。填詞無意描繪月夜景物，而在抒寫月下相思之苦，及生命感傷。

《二泉映月》：二泉映月，一城知音半城苦，一根苦竹，替我探問人間的路，泉水悠悠寒與暑，月光淡淡有與無。/春夏秋冬，人生百年能幾度，東西南北，不知何處是歸宿。我來到這個世上，啊，有受不完的身心苦，光明和自由已不屬于我，我只是地上的一棵草，我只要草上的一珠露/命運棄我，棄我秋風茅屋，只有那，天邊一彎月，翻過蘆墻來看我，看我比孤獨更孤獨，看我比無助更無助。可恨蒼天不公，做賊的，眼賊亮，偏叫樂師去做瞽。瞎子阿炳已死掉，沒有死的只是那一把二胡。/阿炳一生窮，阿炳一世苦，弦歌三百首，首首不果腹。天生我才有何用，天妒我才我何辜，誰為我一哭？【注釋】詞倚其曲，由阿炳自訴人生的苦難和悲憤。

《鼓浪嶼之波》：鼓浪嶼白鷺飛翔，浪漫寫在天上。鼓浪嶼鼓動青春來，青春啊一路歌唱。日光巖上眺望，長虹飛跨海浪。天有情，海有愛，我們擁有你美麗的廈門港。/母親城碧波蕩漾，海岸幾度滄桑。母親城廣廈千萬間，鳳凰花門前開放。皓月園中徜徉，兩岸華燈初上。天有情，海有愛，我們擁有你美麗的廈門港。/鼓浪嶼琴聲悠揚，日夜在海天回蕩。有多少人間失落的夢，都在這里珍藏。珍藏點點星光，珍藏鳥語花香。天有情，海有愛，我們擁有你美麗的廈門港?！咀⑨尅跨娏⒚袂｀嵭＄笓]廈門愛樂樂團演唱，央視音樂頻道2012年播出。有人質(zhì)疑，拙文《關(guān)于《鼓浪嶼之波》重新填詞答張進》載《詞刊》2018年第6期。

《亂紅》：殘冬飄來幾片雪，依稀夢里玉蝴蝶。以心相許，那是誰在鼓動我，在那群芳寂寥時節(jié)。/待到彩蝶踏歌來，亂紅飛遍春之野。這才發(fā)現(xiàn)，一支情歌三原色，原來初戀是錯覺。/然而那畢竟是愛，伴我走過天真無邪。彩蝶呀，無緣的你我相見已恨晚，有一道月光休翻越。/萬紫千紅我不妒，春的挑逗難拒絕。還是謝了，且將心酸結(jié)梅子，一段情史已終結(jié)?！咀⑨尅窟@是陳悅等以簫與鋼琴演奏的一首古曲。填詞原題《梅》，載《中國當代歌詞選》南京大學出版社1990年版，有削改，以適應曲式。

《綠野仙蹤》：有一朵蓮花，在靜靜地開，淺淺幾分紅，淡淡幾分白。有一朵蓮花，在靜靜地開，癡癡幾分情，苦苦幾分愛。/風兒每一次走過她身邊，總會輕輕地停下來。風兒聽說過她的前世故事，故事里有一個女孩。/那是誰呀誰泄露蓮消息，誰在吟誦著蓮花詩。蓮花想躲開那所有的關(guān)注，蓮花想躲開那采蓮曲?！咀⑨尅窟@也是陳悅等以簫與鋼琴演奏的一首古曲。填以詞稿《有一朵蓮花》。

《美麗的日月潭》：日之光喲，月之華，日月潭水喲碧無瑕，潭水一碧喲幾萬年，不知春秋喲與冬夏。/日之光，月之華，日月潭水碧無瑕，一潭碧水喲唱起歌，歌聲悠悠喲傳天下。/直到神鹿喲引領(lǐng)山胞來，清清潭水喲才照見人家，天下客人喲聯(lián)袂而來，來分享喲不一樣的風與雅。/走出紅塵喲上高山，山上有個喲日月潭，日月潭邊喲何所有，花香鳥語喲老神仙。/走出紅塵喲上高山，山上有個喲日月潭，日月沏在喲潭水中，飲一瓢消盡喲人間的憂和煩?！咀⑨尅孔驹~原載《詞刊》2013年9期，今填入北京歌舞團演奏的《美麗的日月潭》，僅改一字，加了一串“喲”。

《琵琶語》：琵琶語，聽琵琶含情脈脈語，古來多少傷心事，傷心詩句。十指舞翩躚，問諸君誰解其中意？一曲終了終未了，繞梁三日。/琵琶行，令江州司馬青衫濕，天涯淪落，美人遲暮男兒不得志。雁南飛，昭君苦，塞上曲，漢宮秋月秋幾許。反彈琵琶，問飛天，天上人間何所遇？/涼州詞，那是誰沙場一醉不起？十面埋伏軍令急，身不由己。一路上，尋陽春白雪，高山流水，夕陽簫鼓今已是，人生余緒。/琵琶行，她弦弦掩抑聲聲思，有緣相逢，相知相憐何必曾相識？雁南飛，昭君苦，塞上曲，漢宮秋月秋幾許？反彈琵琶，問飛天，天上人間何所遇？/琵琶語，琵琶前世呀是美女。多少往事在心底，不愿重提。春來春又去，嘆人生幾何是花季？不待秋深月兒冷，落紅無語?！咀⑨尅俊杜谜Z》，林海作曲，蔣彥演奏。填詞借用了古今一些琵琶名曲及典故。

《清明上河圖》：云帆點點，數(shù)不盡汴水流虹橋幾何?；驶蕱|京，一城繁華，四門開放，八方來客，碧樹倚高樓，美人如情歌。彩筆何人舞，描繪出千秋一夢，讓歷史收藏了絕代風情。大宋山河，日月清明，天子腳下，歌舞升平。香車寶馬紛至沓來，時尚云集京城。誰能讓那美人，紅顏不老，拒絕滄桑，宿命？【注釋】劉為光曲，女子十二樂坊演奏。詞到最后，才見反諷。

《秋水悠悠》：深山有古寺，古寺有高僧，高僧高臥白云里，醒來見落英。/深山有明月，明月在清秋，秋風秋雨天上來，秋水自悠悠。/山中方一覺，塵世已幾朝，紛紛名和利，來了又去了。/月落青山外，山外即紅塵，紅塵往事君莫問，秋水本無心。【注釋】巫娜等演奏。拙詞摹其東方禪意。

《秋怨》：月到中秋，人到中年。倚月而醉，抱月而眠。豈敢自得，豈敢自滿。而今而后，清光日減。陰晴圓缺，何足為慮，月到今夕，隨遇而安。陰也是晴，晴也是陰，圓也是缺，缺也是圓。月到中秋，人到中年。倚月而醉，抱月而眠。舊約無期，新約無緣。桂子香消，嫦娥夢斷。……悲歡離合，且由它去，人到今宵，聽其自然。離也是合，合也是離，歡也是悲，悲也是歡?！煸谔焐?，云在云間，秋雁已歸，秋風已寒。心隨明月，再走一程，各自逍遙，各自天邊?！咀⑨尅俊肚镌埂?，付娜等演奏，黃江琴哼唱。今改舊稿《月到中秋》填之。

《殤》（大提琴曲）：那是誰在傷心？那是誰在傷神？一個女子的嘆息，讓整個天空都為之陰沉，讓整個天空都為之陰沉。那是誰在傷心？那是誰在傷神？一個女子流淚，天空也淚雨紛紛。是誰辜負了你？是誰傷害了你？一個女子的一串淚水，讓整個世界都想對她說對不起。是誰辜負了愛？是誰辜負了美？一個女子的一陣心痛，讓整個世界呀都感覺痛徹心扉，痛徹心扉。啊——【注釋】徐嘉良作曲，韓慧云演奏。此曲誤傳為英國大提琴家杜普蕾演奏，在網(wǎng)上流傳很廣。

《思念》（琵琶曲）：我那一首涼呀?jīng)鲋菰~，填不進你的采呀采蓮曲。采蓮曲采蓮曲呀是天籟，不采秋波它采秋雨，它采秋雨，它采秋雨。/我那一壇渭呀渭城酒，斟不進你的夜呀夜光杯。夜光杯夜光杯呀夜無眠，不斟濁酒它只斟淚，它只斟淚，它只斟淚。/天邊誰家月，月下誰家妹，誰與我同歌，誰與我同醉？誰與我同醉？誰與我同醉？【注釋】琵琶演奏：劉德海。拙詞原名《涼州詞》，原載《詞刊》1995年5期。

《思鄉(xiāng)曲》：風是故鄉(xiāng)清，月是故鄉(xiāng)明，游子在天涯，故鄉(xiāng)在夢境。/風是故鄉(xiāng)清，月是故鄉(xiāng)明，月下簫聲起，鄉(xiāng)愁遍地生。/故鄉(xiāng)的山有仙，故鄉(xiāng)的水有神，故鄉(xiāng)山水，召喚游子的魂。/三春清明雨，五月梔子香，七夕銀河水，九九又重陽。/風是故鄉(xiāng)清，月是故鄉(xiāng)明，月光如酒醉了誰，一醉何時醒？【注釋】小提琴名曲，馬思聰代表作。也許只有杜甫名句“月是故鄉(xiāng)明”才能與之相配，詞中其它語象皆由此衍生而來。

《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我們坐在童話的世界旁邊，聽媽媽講那天上的星星。/那星星，數(shù)也數(shù)不清，一閃一閃都是誰的眼睛？有的閃爍著快樂的光芒，有的卻含著委屈和憂傷。/清清的銀河，歌一樣流淌，河水卻分開了織女和牛郎。牛郎他挑著一對小兒女，從冬到夏總把那鵲橋盼望。/一直等到那美麗的七夕，寶貝才回到媽媽的懷抱里?！咀⑨尅况南Ｙt曲。試重填其詞，改階級仇恨為神話故事、人間親情，歌名擬改《聽媽媽講那天上的星星》。

《無悔》：人生這一路匆匆走過來，回首往事，多少感慨，多少花開了沒有結(jié)果，多少結(jié)果非我期待。/人生這一路匆匆走過來，展望前程，不免悲哀，多少緣分已經(jīng)錯過，多少夢想不復存在。/不要說什么青春無悔，悔了你也不能更改。不要說什么人生無怨，怨了你也無法重來。/怎樣的人生才算贏家？怎樣的人生才算精彩？也許不必追求完美，月圓月缺都很無奈。（重復一、三、四節(jié)）【注釋】李漢穎作曲，有二胡、簫、塤等獨奏版本。

《喜洋洋》：酒杯端起來，酒碗端起來，親朋好友，親朋好友，咱們一起干！學業(yè)有成就，事業(yè)得輝煌，請你干一杯，干杯沒商量！兒孫有出息，祖墳冒青煙，這酒不用勸，海碗自己干！闊別多少年，相聚就是緣，緣來喝美酒，咱是酒中仙。青山綠水長，游子回故鄉(xiāng)，鄉(xiāng)親們咋喝酒，你該不會忘？酒杯端起來，酒碗端起來，親朋好友，親朋好友，咱們一起干！……父母得高壽，全家得平安，此生還有夢，一夢到酒泉！醉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長，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忙！酒杯端起來，酒碗端起來，親朋好友，親朋好友，咱們一起干！【注釋】《喜洋洋》是傳統(tǒng)民樂，節(jié)奏歡快。往年應約作詞未果，今試填此曲。

《心有千千結(jié)》：心有千千結(jié)，心結(jié)為何結(jié)？結(jié)在心中苦不苦，苦結(jié)年年結(jié)。/心有千千結(jié)，都為塵緣結(jié)，結(jié)在心中心不苦，苦的是歲月。/心有千千結(jié)，心結(jié)為何結(jié)？無非是那名和利，一生苦糾結(jié)。/心有千千結(jié)，心結(jié)為何結(jié)？無非是那情和怨，一結(jié)成死結(jié)。/憑誰蘭花指，解我心中結(jié)，死結(jié)活結(jié)都解開，今生不再結(jié)?！咀⑨尅孔髑捍?。演奏：付娜等。填詞一“結(jié)”到底，有幾分天成。

《漁舟唱晚》：月光輕輕穿過夜空，到達水面，滿天星星眨著眼睛，紛紛點贊，今晚世界水天一色，洗盡塵囂，那是誰在唱著歌兒，流連忘返。/我的漁舟自由自在，沒有方向，我的漁網(wǎng)無所事事，躺在夢鄉(xiāng)，月亮變成一群魚兒，跳進水里，魚兒魚兒優(yōu)哉游哉，親吻時光。【注釋】浦琪璋改編、演奏，CCTV《天氣預報》主題曲。

《云海林風》：何日得長假，自由行天下，忘卻人間名和利，我們就出發(fā)。/長亭一壺酒，短亭一壺茶，同行的朋友一起醉，一醉到天涯。/舟是不系舟，馬是無韁馬，走出紅塵才發(fā)現(xiàn)，世界這么大。/青山云做主，綠水月當家，天地之間人何在，我們回來啦。【注釋】《云海林風》又稱《云海林飛》，道教音樂，太極養(yǎng)生音樂。填以舊稿《何日得長假》，略有改動。

《云水禪心》：佛在我心中，我在佛心中，天生我與佛有緣，夜夜聽鐘聲。/白云在天上，泉水在山中，天生我在三界外，無欲一身輕。/我佛有大愛，大愛我眾生，眾生有佛念，天下無紛爭。/天地即佛國，山水即佛經(jīng)，無字天書天天讀，佛性自然成。/菩提一片一片綠，蓮花朵朵開。人生四季有禪意，心中無塵埃。名山八百座，凈土三千載。佛家大慈大悲大智慧，獨尊我如來?！咀⑨尅糠鸾桃魳?，試倚聲填詞。

《長安歌》：人生路漫漫，不想太孤單，誰與我牽手呀，牽手到永遠。/春天桃花開，桃花頭上戴，那位戴花姑娘走過來，是不是我的愛？/夏天蓮花香，美人在蓮塘，隔岸拋蓮子，蓮舟何處藏？/秋天菊花新，東籬是何人？名花皆有主呀，不敢久沉吟。/轉(zhuǎn)眼寒冬到，漫天雪花飄，為何人生四季都是錯，全都錯過了?！咀⑨尅俊堕L安歌》，電視劇《美人心計》插曲。拙詞原題《四季花開》。

《妝臺秋思》：都說故國好，為何流落到天涯？在家也曾有過抱怨，離家才想家。我生中華，家在華夏，梅蘭竹菊生長的地方，那就是我們的家。風是中國風，花是中國花，雪是詩人的思絮，月是嫦娥的家。家，家，家呀，我的家呀！塞下秋來生鄉(xiāng)愁，鄉(xiāng)愁呀縷縷添白發(fā)，雁字南歸人未歸，人在天涯，人在天涯?！咀⑨尅俊秺y臺秋思》為古曲，《塞上曲》五首之四，取材昭君出塞，抒寫故國之思。演奏：陳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