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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傷害

2019-01-27 19:38:12邢慶杰
延河 2019年1期
關鍵詞:吳斌大林李娟

邢慶杰

楔子

傍晚放學的時候,紅光小學門口,一隊隊學生在老師的帶領下有序地走出校門,在校門口的廣場上解散。一年級一班的班主任齊老師將學生解散后,笑著向郝大林夸獎著他的兒子郝小樹,說小樹特別愛幫助別人,老師和同學們都喜歡他。郝大林強壓住滿心的歡喜,一個勁兒地說著謙虛話。他不敢直視齊老師的眼睛,她太漂亮了,郝大林見了她就緊張,和她近距離說話,目光不自覺地躲閃。就在他的目光飛到傳達室門口時,無意中看到了一個女人,中等偏高的個頭,偏瘦,臉上的線條非常冷硬,有點兒男人相。郝大林的心里馬上就像被塞進了一團驢毛,扎得難受,堵得心慌。

就在去年,這個女人出現(xiàn)后,郝大林的生活全亂了。當時,這個女人把郝大林從他工作的網(wǎng)吧里叫出來,抬手就打了他一記耳光,憤恨地說到:“你這個窩囊廢!連自己的老婆也看不?。∽屗鰜硗等?!”

女人也發(fā)現(xiàn)了郝大林,冷冷地盯了他片刻,又快速掃了一眼齊老師,轉身走了。

齊老師一愣:“您認識她?”

郝大林茫然地搖了搖頭。

齊老師說;“哦,這是我們學校的夏校長,剛調(diào)過來兩周?!?/p>

郝大林當然認識她,并且知道她的名字叫夏素珍,這個女人,勾起了他心里的一個隱痛。

夏素珍出現(xiàn)之前,郝大林對自己的生活還是比較滿意的。

郝大林的日常工作是幫徐老板看網(wǎng)吧,每天上八個小時班,活兒不累,只是登登記,收收錢,老板每月開給他三千元。像他這種部隊復員回來的士兵,已經(jīng)算高薪了。和他一起復員的幾個戰(zhàn)友,只有同城的吳斌在部隊自學取得了律師資格,比他混得好,其余幾個服從了安置,都到各單位當了保安,每月還領不到兩千。妻子李娟在一家大型超市當會計,每月也能拿三千多。郝大林原是城中村居民,住的是拆遷安置房,還分到十幾萬塊錢。周圍住的,都是一塊從原址遷來的老街坊鄰居,鄰里關系也比較好,所以,他的小日子過得很舒心。

直到夏素珍找到網(wǎng)吧向他興師問罪,他才知道妻子早就出軌了。那個男人就是夏素珍的老公、妻子上班的大型超市的老板,名字很有詩意,叫麥客。

那段日子,夏素珍把郝大林家搞得雞飛狗跳。李娟一直藏在娘家,夏素珍多次找上門來,找不到她,就罵郝大林,罵得極其難聽,后來郝大林實在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她一記耳光。她捂著被打的半邊臉,狠狠地說了一句:“你等著。”卻再也沒有來過。

鬧了一陣后,夏素珍向麥客索要了一大筆錢,還有兒子的監(jiān)護權,兩人離了婚。郝大林這邊就簡單多了,他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李娟,李娟個子高挑,人也比較漂亮,兩人結婚快十年了,關系一直不冷不熱的。現(xiàn)在既然人家找到了比自己好的,沒什么理由攔著。李娟主動提出來,兒子房子歸郝大林,她凈身出戶。兩人辦完離婚手續(xù)后,郝大林當天就找到了麥客辦公室,將他暴打了一通,然后將他辦公室的東西全部砸碎。麥客躺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說:“好了,我們兩清了。”

麥客在醫(yī)院躺了半個多月,出院后不久,就和李娟結了婚。

離婚后,郝大林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培養(yǎng)孩子上。短時間內(nèi)不想再婚,他想等孩子大一點后,再考慮自己的事兒。李娟給他扣了這么大的一頂綠帽子提醒了他,人生在世,一定要混得好,自己這一輩子不會有大的出息了,一定要把兒子培養(yǎng)好,將來替自己揚眉吐氣。剛離婚的那一陣,他還總覺得在街坊面前抬不起頭來,每天早上,他把郝小樹送到幼兒園,晚上下了班,再接兒子回家,回家后把門一關,和誰也不打交道。時間久了,他也慢慢釋然了:有錯的是別人,我又沒做什么虧心事兒,干嘛要整天像做賊似的?想開了,他就慢慢恢復了正常的生活。逢雙休日節(jié)假日,他讓兒子出去主動找小伙伴玩,自己也和關系好的幾個鄰居聚了幾次,喝了幾場小酒。

兒子剛上幼兒園大班的時候,有一次回到家就對他說:“爸爸,劉一然說以后他要上紅光小學,我也要去紅光小學,紅光小學是天底下最牛的小學?!?/p>

劉一然是對門的孩子,他爸爸是區(qū)文化局的副局長。

郝大林這一下犯了難。紅光小學是這個地級市最頂級的小學,學校硬件軟件師資全是一流的,每年市電視臺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的少兒歌舞、平時的各種匯報演出,都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出節(jié)目。從哪個方面講,紅光小學都是本市小學教育的一面旗幟,政府公務員、商業(yè)企業(yè)的精英,都想把孩子送進紅光小學,這不但對培養(yǎng)孩子有利,也是家長能力的體現(xiàn)。但紅光小學的容量有限,每年只能招六百多名學生,學區(qū)內(nèi)的學生每年有三四百人,這都是要無條件接收的,學區(qū)外的借讀名額只有二百多個,那么多人想把孩子送進來,光市、區(qū)兩級黨政機關人大政協(xié)的官員們,就要占去一多半,還有其他部門和社會上有權有勢有錢的,名額是何等的緊張!

但郝大林決定試一試。既然想把兒子培養(yǎng)好,就不能讓兒子輸在起跑線上。后來他打聽到,連教育局的副局長們,每人手里才僅有一個名額,教育局各科室的科長主任們,僅限于自己的子女和孫子孫女可以照顧,給外人辦根本沒戲。郝大林當了幾年兵,也算見過世面的,他明白,就這個難度,憑自己的本事,頭拱地也辦不了。他就加倍努力地工作,天天把網(wǎng)吧里里外外打掃得一塵不染,把賬目弄得一清二楚。老板每次來都很高興,臨走時,都會在門口遞一根煙給郝大林,盡管郝大林每次都說不會抽。

后來郝大林買了一盒軟中華裝在口袋里,他看到老板只抽這種煙。老板再來時,郝大林就主動敬上一根,還幫老板點上。

老板很意外:“你學會抽煙了?”

郝大林說:“沒有!這是專門給您準備的?!?/p>

老板深深地吸了一口,就把煙摁在了煙灰缸里:“假的!”

郝大林驚得咧了咧嘴。

老板笑了:“你是不是有事?有事就說吧!”

郝大林壯著膽子把兒子上學的事情說了。

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是還有近兩年的時間嗎?著什么急?”

郝大林驚喜萬分,他沒想到老板這么爽快地答應了,高興得給老板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徐老板開了多家網(wǎng)吧,還有酒店賓館跑馬場,在這個城市,是手眼通天的人物。為了不讓老板反悔,在兒子上大班、學前班期間,他更加賣命地干,月月被老板樹為網(wǎng)管先進典型。

2013年8月下旬的一天,老板交給郝大林一張錄取通知書,通知書的抬頭上赫然寫著:郝小樹。就這樣,平民百姓郝大林的兒子郝小樹,昂首走進了紅光小學,街坊鄰居們艷羨不已。郝大林被李娟出軌的事兒壓彎的腰,終于又挺直了。而對門劉一然,并沒有如愿進入紅光小學,劉一然的爸爸劉副局長再見了郝大林,眼神就有點兒異樣。

邂逅夏素珍后的一個傍晚,郝大林照例去學校接兒子。

遠遠地,他看到齊老師單獨領著郝小樹走出了校門。

郝大林忽然有種不祥的感覺。

果然,齊老師一臉歉意地告訴他:“郝小樹明天不用來了,學校查到他不是本學區(qū)的,就……”

不等齊老師說完,郝大林就蹦了:“憑什么開除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接到過錄取通知書的,也有了這里的學籍,又沒犯什么錯誤,說開除就開除呀……”

齊老師見他情緒激動,耐心地聽他發(fā)泄完,才輕聲說:“這不是開除,這是清退……”

齊老師后面還說了些什么,郝大林沒有聽進去,他心里已經(jīng)波濤翻滾,他知道這是夏素珍在報復他,準確點兒說,她是在報復李娟。他拉著郝小樹的手說:“走,跟我去找夏校長,我要跟她評評理!”

齊老師說:“夏校長下半晌就去開會了,你要找她,就明天吧。”

郝大林轉念一想,和夏素珍見面,八成要吵架,帶著孩子不好,于是長出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第二天早飯后,郝大林把郝小樹安置在家里,騎上電動車,直奔紅光小學。

門口的一個胖保安問清他是找夏校長,就打了個內(nèi)線電話。放下電話,胖保安說:“夏校長沒空?!?/p>

郝大林急道:“那她什么時候有空?”

胖保安笑了笑說:“她沒說,不過,看樣子她不想見你,每天來這里想見夏校長的人多了,她一般不見?!?/p>

郝大林非常氣憤,不由得埋怨:她這種人竟然當了小學校長,還是最好的小學,真沒天理了!在夏素珍糾纏他期間,他打聽過,那時她在教育局工作,還是個部門的負責人,她不但在單位工作作風比較強硬,在家里也比較強勢,估計這也是造成麥客出軌的主要原因。

眼下,郝大林毫無辦法,他當過兵,知道硬闖的后果,他不想把事情搞僵。

郝大林在學校門口轉悠了幾圈,想回家,但他回去能干什么?夏校長不見自己,下午再來,恐怕也見不上,實在沒轍只能去告她……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戰(zhàn)友吳斌,立即拿出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吳斌耐心地聽完他的控訴后,略微沉吟了一會兒說:“這事兒,還真走不了法律程序,你的孩子不屬于這個學區(qū),是靠走關系去的,根本不受法律保護……”

郝大林急道:“那就沒辦法了?就受著她的欺負?”

吳斌安慰他說:“別著急別著急,有些事兒,就是這么微妙,你的孩子已經(jīng)在這里入了學,她再這么做,按說是不對勁,但較起真來,你還真不占優(yōu)勢……這樣,你先打一個12345政府熱線,反映一下,看看政府怎么處理再說吧?!?/p>

掛斷吳斌的電話,郝大林一秒鐘也沒有耽誤,即刻撥打了12345。電話很快通了,一個非常溫柔的女聲,問他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吳斌鼻子一酸,差點兒哭出聲來,他終于找到了可以傾訴的地方。

對方邊聽邊記,最后又記下了他的家庭住址、手機號碼,勸慰他不要著急,回家安心等待消息,會盡快處理的。

郝大林如釋重負,覺得總算是找到了說理的地方。他順路到菜市場買了點排骨,中午給兒子改善一下伙食,沖沖這兩天的晦氣。

回到家,郝小樹正趴在小書桌上看書,見他回家,馬上迎上來說:“爸爸,我把今天的課全學完了,都會做?!?/p>

郝大林心中涌上一陣暖意,這孩子很愛學習,上幼兒園時,就把《三字經(jīng)》《弟子規(guī)》背得爛熟,還認識了五六百個漢字,即使有個十天半月的不上學,應該也落不下課。

下午不到三點,郝大林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稱是區(qū)教育局督導室的主任,姓李。

郝大林沒想到政府熱線這么快就把他的事情轉到了教育局,心情非常激動。他在李主任的提問下,把發(fā)生過的事情又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

李主任告訴他:“學校這么做也許有些不妥,但從政策上講,并沒有錯,政府一再提倡和推行按學區(qū)就近入學的原則……”

郝大林的心一下涼了半截,李主任的說法怎么和學校包括戰(zhàn)友吳斌的說法這么相似呢?難道……不對呀!借讀生二百多人呢,為什么偏偏把我的孩子清退了呢……但他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自己倒霉也就算了,不能像瘋狗一樣亂咬。

李主任在電話里接連“喂”了幾聲,讓他說話。

他忽然想到,自己還拿了一萬塊錢的借讀費呢,就脫口而出:“我們還交了一萬塊錢的借讀費呢?哪能說清退就清退呢?”

李主任的口氣好像很驚訝:“借讀費?不會吧?政府早就不允許收取借讀費了,你有收據(jù)嗎?”

郝大林一下子傻了。

開學前,他接到一個電話通知,帶孩子報到的時候要交一萬塊錢的借讀費。他并沒有感到吃驚,現(xiàn)在條件比較好的中小學借讀費越來越高,這在學生家長們的世界里,已經(jīng)是公開的秘密。只要能把孩子送進想去的學校,沒有人在乎借讀費,因為好多人想交這個錢,還沒有機會呢。

他清楚地記得,交借讀費那天,他在校園里排了半個小時的隊,才挨到收款室。收款人將他的一萬塊錢用點鈔機點完,就捆扎起來,扔進旁邊的一個大紙箱里,然后讓他在登記冊上簽了個名,就把目光投向下一個。他有些發(fā)愣,按理說,他應該收到一個收據(jù)或收條之類的。但他隱約記得,剛才排在他前面的幾個人,似乎也沒有收到收據(jù)。他迷茫地走出收款室,心想:難道這也是潛規(guī)則?

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下排在他前面的一個人:“給你收據(jù)了嗎?”

那是一個精瘦,但目光雪亮的中年男人,他用驚詫的目光將郝大林從上而下掃了一遍,說:“這種事?哪敢給你收據(jù)?”

見他還在懵悵,瘦男人又說:“你別看現(xiàn)在都心甘情愿地交錢,等到哪一天和學校有了矛盾,沒準會有人拿著收據(jù)去告狀……”

那一刻,郝大林有一種被人日弄了的感覺。他剛復員時,還沒找到工作,在一個“發(fā)小”的引薦下,曾在他家附近的派出所干過一個多月。他的主要工作是和一幫治安隊員查夜,就是查賣淫嫖娼的,如果實在查不到,負責的那個隊長,就利用掌控的賣淫小姐去街上的僻靜處勾引路人。逮住人后,以通知單位、家屬為要挾,逼嫖客交罰款,無論交多少,他們也從不給收據(jù)。把這兩個事聯(lián)系到一起,郝大林被日弄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但為了孩子,他最終選擇了忍耐。

李主任接著說:“我們調(diào)查了一下,你住的那個地方,屬于機床廠小學的學區(qū),如果你想讓孩子盡快入學,我們馬上給你聯(lián)系,保證讓孩子明天就能報到……”

郝大林不等對方說完,就收了線。要去機床廠小學,還用得著你們呀。

走投無路的郝大林,又給吳斌打了電話。

吳斌告訴他,目前沒有好的辦法,只能去找夏校長,不行就給她低低頭,服個軟,本來你倆都是受害者,沒有什么深仇大恨。

郝大林聽了心里很別扭,明明是她報復自己,還要給她認錯?但連吳斌這大律師都沒辦法了,自己能有什么招呢?真讓孩子去機床廠小學?面子上下不來是小事,也耽誤孩子呀。

郝大林撥通了徐老板的電話,他想,徐老板能把孩子送進去,就一定有過硬的關系。他接連打了三遍,電話通著,可就是沒人接。他又給老板發(fā)了一條短信,求老板再幫他一次,同時,他向老板保證,以后一定要像以前那樣干好網(wǎng)吧的工作。短信發(fā)出去后,如石沉大海。

晚飯后,心事重重的郝大林無精打采地來到網(wǎng)吧。網(wǎng)吧的門竟鎖著,上面還貼著兩張法院的封條,一個左斜一個右斜,構成一個大大的“×”號。郝大林意識到:老板出事了。

他馬上給一個同事打電話。同事告訴他,今天上午網(wǎng)吧就被封了,法院來了五六個人,他和上網(wǎng)的客戶被當場趕了出來。老板因為非法集資等問題敗露,已經(jīng)跑路了,他名下的所有生意都被查封了。

郝大林想,這下好了,兒子失學,自己又失業(yè)了。

孤獨無助的郝大林,忽然想起了李娟,如果讓她和麥客出面,求求夏校長,或許夏校長解過恨之后,會放過自己的兒子……再一轉念,又覺得這種想法太過荒唐,夏校長都恨毒了這一對狗男女,讓她們出面,不是火上澆油嗎?思來想去,他還是給李娟打了個電話,畢竟,李娟還是郝小樹的母親。

電話接通后,李娟一聽到郝大林的聲音就哭了,先是小聲哭,后又是放聲大哭。郝大林毛了,和她一起生活了近十年,還從來沒有聽她這么哭過。

從李娟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訴中,郝大林才知道,麥客跑路了,超市被封了,他和徐老板合伙干非法融資的事,現(xiàn)在,法院的人正在家里搜查……

本來,郝大林還想就兒子的事譴責她幾句的,現(xiàn)在忽然覺得她很可憐,嘆了口氣說:“如果在那里待不下去,就回來吧?!?/p>

李娟在那邊哭得更厲害了,她哽咽著說:“大林,對不起,我沒臉見你了。”

郝大林安慰她說:“我從來就沒怪過你,就怪我自個沒本事?!?/p>

電話里傳來吵吵嚷嚷的說話聲,好像是有人在問她保險柜的密碼,接著電話就掛了。

這天是周一,郝大林騎著電動車,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遛著,大腦極力搜刮著朋友圈中有能力的人。想來想去,也只有在派出所當指導員的“發(fā)小”和戰(zhàn)友吳斌。派出所那一檔子事兒,他是死活不想干了,他認定那根本不是正經(jīng)人干的營生。他只有來到吳斌供職的大正律師事務所。

吳斌不但是律師,也是合伙人,郝大林進門時,他正忙得不可開交,一直等到快中午,吳斌才抽出身來。

郝大林來得正巧,吳斌這里缺一個跑腿打雜的,叫法律工作者,每月能給兩千,下午就可以上班。郝大林決定先在這里干著,總比閑著強,沒準徐老板的網(wǎng)吧又開起來呢。

工作的事有了著落,郝大林總算先理清了一頭。他對著吳斌,憤憤不平地把夏校長又控訴了一番。吳斌一直在思考,一句話也沒有插。等他說得都有些累了,口也干了,吳斌才說:“你可以試試找到校長家里,軟磨硬泡,你只要不打人不罵人,誰也拿你沒辦法,磨上幾天,她可能就頂不住了?!?/p>

郝大林聽了吳斌的建議,傍晚下了班,先給兒子買好飯送到家里,然后迅速趕到紅光小學門口。

郝大林到學校門口時,學生已經(jīng)走光了,老師們正陸陸續(xù)續(xù)地往外走。好多老師是開著車的,他就緊靠在大門右側,有車過來,他就伸長了脖子仔細往車內(nèi)瞟。不長時間,車輛和行人就稀少下來。他心里犯疑惑,是不是自己來之前,夏校長就走了?他掃了一眼空蕩蕩的校園,正想走,一輛自行車從辦公樓旁邊慢慢悠悠地過來了,定神一看,正是夏校長。他趕快躲到一邊,看著夏校長出了校門,就騎上電動車,在后面不緊不慢地跟著。

夏校長的家離學校很近,只過一條街,就到了。郝大林尾隨著夏校長,進了這個叫“區(qū)直家園”的小區(qū)。夏校長沒有發(fā)現(xiàn)郝大林,直到了家門口,打開門后,才發(fā)現(xiàn)了背后的郝大林。她嚇了一跳,厲聲問:“你要干什么?”

郝大林說:“不干什么,只想和你談談孩子上學的事兒。”

夏校長很快鎮(zhèn)靜下來,繃緊了面孔,一臉的不悅,悶聲問:“工作上的事,怎么找家里來了?”

郝大林用挑釁的目光盯著她說:“到學樣找過你,你不見。”

夏校長左右環(huán)顧了一下,很勉強地說:“先進來吧。”

進屋后,夏校長沒有要他坐下的意思,郝大林就站著說:“夏校長,你不能把我的孩子清退出來,孩子很優(yōu)秀,他一點兒錯都沒犯,你不能因為大人的事遷怒于孩子,這是不道德的!郝小樹雖然不是這個學區(qū)的,但他已經(jīng)入學兩個多月了,也取得了學籍,你如果要清退,就應該把所有的借讀生都要清退?為什么偏偏清退郝小樹一個人?你這是明顯的報復行為……”

這些話悶在他心里很久了,都快焐熟了,他像在部隊打機槍一樣全部射向夏校長。

等他說完,夏校長問:“你說學校還有誰是借讀生?明天你去學校,你若指出來,學校核實后馬上清退,你指出多少我們清退多少,你看這樣公平了吧?”

郝大林一時語塞,頓了幾秒,說:“我不可能干這種缺德事兒,我只想讓我的孩子再回到紅光小學,這么給你說吧,不管你說得多么合理,你清退我的孩子就是報復行為,我不會善罷甘休,我的孩子一天上不了學,你就一天不得消停,新四軍常駐沙家浜,我今天來就沒打走的譜……”

夏校長氣得渾身都發(fā)抖了,她強壓住火氣說:“你明天到我辦公室談吧,我在家里從來不談公事?!?/p>

郝大林現(xiàn)在感覺出吳斌這個主意出得不錯,他有點小小的得意了。他故意放大了嗓門說:“我就是不走,我就在這里跟你談,你不答應,我回家沒法給孩子交代。”

兩人正吵著,門忽然響了一下,開了。進來一個滿臉粉刺的大男孩。

兩人都愣住了。男孩上下打量了一番郝大林,問夏校長:“媽,他是誰?”

夏校長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你怎么還不返校?”

男孩說:“我要和同學一塊回去,他還有事情沒辦完。這個人是誰?不會是你給我找的后爸吧?”

郝大林見夏校長有些尷尬,就主動伸出手說:“你好,我是紅光小學的學生家長?!?/p>

男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進了一個房間,砰的一聲大響,將門摔上了。

這一天,郝大林都是在憂慮中度過的。

他機械地在大正律師事務所的各個辦公室之間忙碌著,幸虧他負責的都是一些雞零狗碎的輔助性工作,費不了多少腦子。

周一的那個晚上,自夏校長的兒子回家后,他和夏校長之間進行了一場持久戰(zhàn)。從下午六點半一直到了晚上零點,兩人都沒有吃飯,各自坐在沙發(fā)的一角,彼此都聽得見對方肚子咕咕的叫聲。

夏校長最終挺不住了,她小聲問了一句:“你走不走?”

由于長時間沒有說話,她的嗓子有點兒沙啞。

郝大林問:“我兒子什么時候能上學?”

夏校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拿起了茶幾上的電話。

郝大林看得出,夏校長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才報警,警車閃爍著警燈停在她家樓下時,很多窗口都探出了腦袋,那一刻他感覺到了,盡管她裝得蠻不在乎,但仍然無法掩飾眉宇間的尷尬、無奈和焦慮。

來了一個鼻尖上有一個小痦子的年輕警察,還有兩個協(xié)警。郝大林見好就收了,這也是吳斌千叮萬囑的,不吃眼前虧。郝大林很配合地做了筆錄,然后就按小痦子警察的意思,離開了夏校長的家。

臨走,夏校長還警告他:“不要再來了!再來我馬上報警!”

他沒有理她,跟著警察下了樓。小痦子警察見他這么聽話,反而不放心起來,硬是用警車把他送回了家。

他以為找到了夏校長的軟肋,她怕影響到兒子,怕街坊四鄰議論。她只要有怕的東西,那就好辦。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周二晚上,他剛敲響了夏校長的門,就聽見夏校長打電話報警的聲音??磥恚@種事一旦開了頭,夏校長也就不在乎了。這次那個小痦子警察就有些不客氣了,警告他說:“你再敢搔擾人家,我就拘留你了?!敝苋砩?,郝大林下了班就去了夏校長家門口蹲守,但他一直守到晚上十二點,也沒見夏校長回來。他明白,夏校長開始躲著他了。

今天是周四,郝大林感覺夏校長極有可能還不回家,還是在校門口守著比較準當,不管她去哪里,我都跟著。

下了班,他給兒子買了幾個豬肉灌湯包,就匆忙趕回家里。一進門,他忽然感覺有些異樣,地板擦得一塵不染,廚房里還有抽油煙機發(fā)出的聲音。他意識到了什么,輕手輕腳地走進廚房。

李娟正在灶前忙活著炒菜。他輕輕地走到她的背后,慢慢地環(huán)住了她的腰。她沒有回頭,身體微微有些顫抖,豆大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打在郝大林的手背上。菜還在鍋里吱吱響著,李娟輕輕掙脫開他說:“我炒菜呢。”

郝大林出了廚房,見兒子站在門口。

兒子上前抱住他說:“爸爸,別讓媽媽走了行嗎?”小臉上全是淚蛋蛋。

郝大林重重地點了點頭。

四個菜先后端上桌,一家三口圍在一起吃飯?;秀遍g,郝大林感覺又回到了從前,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李娟還有點兒不自然,她不斷地給小樹夾菜,掩飾著那份拘謹。直到小樹大喊:“媽媽,別夾了!你想把我撐死呀!”

小樹的飯碗上,已經(jīng)豎起了一個小小的山尖。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一邊吃著飯,郝大林簡要說了一下小樹目前的情況。

李娟說:“小樹已經(jīng)告訴我了,我去找她,只要能讓小樹重新上學,我任憑她處置?!?/p>

郝大林搖了搖頭說:“我是男人,家里出了事,哪能讓女人出頭?”

李娟的眼淚無聲地滴下來,餐桌被浸濕了一角。

郝大林放下碗筷,繞到她的身邊,輕輕將她的頭攬在自己的懷里。郝小樹見狀也一頭拱了進來,一家三口,在一起抱了很久。

郝大林又來到紅光小學的門口。他明白,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要做好打持久戰(zhàn)的準備了。

老師們?nèi)齼蓛傻爻鰜?,很快就走得差不多了。郝大林知道夏校長不坐車,所以不用離校門口那么近了,他遠遠地躲在一棵樹后面,眼睛緊盯著校門口,生怕錯過一個人。

忽然,他的后背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仡^一看,一胖一瘦兩個小伙子正瞪著他。瘦的一臉粉刺,是夏校長的兒子。

粉刺質(zhì)問他:“你在這里干什么?”

郝大林一看粉刺的表情,那份冷硬,像極了夏校長。自從兒子被無緣無故地趕回家,他想起這種冷硬的表情就無比痛恨。郝大林斜了他一眼說:“跟你有關系嗎?”

粉刺怒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糾纏我媽!”

說話間,稚嫩的拳頭已經(jīng)落在了郝大林的臉上。

郝大林想,正好,先教訓一下她的兒子,讓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吃素的。

郝大林打出了一個有力的上勾拳,正中粉刺的下巴,粉刺像一片葉子般向后飄去,仰面摔在堅硬的水泥路面的。

那胖子是被叫來幫忙的,但郝大林一出手,他吃了一驚,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硬著頭皮撲了上來,郝大林沖他的小肚子狠狠踹了一腳,胖子痛得彎下了腰,郝大林抬起另一只腳,一腳將胖子蹬了個四仰八叉。

郝大林冷笑道:“老子當兵五年,別的沒學會,就是學會了打架?!?/p>

粉刺再次沖上來的時候,手中已經(jīng)多了一把亮閃閃的折疊刀。郝大林一側身,粉刺和折疊刀呼嘯著從他身邊擦過!粉刺的反撲過于瘋狂,這一撲空,閃了個趔趄,幾乎摔倒。他轉回身,又撲了上來,折疊刀奔著郝大林的胸口就扎過來。郝大林本來能輕松躲過去,忽然,他改變了主意,將身子偏了偏,用左肩迎了上去!

刀子從郝大林的左肩下扎進,從后肩透出!刀口處噴出一股細細的血線,正噴在粉刺的臉上,他的臉上頓時鮮血橫流,在夕陽的映照下,十分猙獰。

這時,學校門口的保安已經(jīng)跑了過來,夏校長也趕到了門口,看到這個情景,都驚住了!

郝大林沖已經(jīng)嚇懵了的粉刺笑了笑說:“小子,千萬別拔刀,我死了,你得償命?!?/p>

說完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

夏校長要和郝大林單獨談談。

這是出事后的第七天了,郝大林已經(jīng)能下床走動。前幾天,夏校長一直想和他單獨談談,被醫(yī)生拒絕了。

郝大林的病房里有兩張床,這天上午,鄰床剛剛出院,還沒有安排人住進來,夏校長瞅準這個機會,又托了醫(yī)院的關系,才有了和郝大林單獨談判的機會。

夏校長一反常態(tài),進門后先替郝大林掖了掖被角,然后又給床頭柜上的杯子續(xù)上水,端到了郝大林面前,親切地說:“你先喝點水吧!”

郝大林漫不經(jīng)心地斜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將頭轉向另一邊。夏校長放下水杯,站在他的床前,微微向前探著身,開始道歉:“實在對不起,不管這事是怎么引起的,是吧?原因我就不說了,總之,是我沒有把孩子教育好,我很自責……”

郝大林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待夏校長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他從枕頭下拿出一個鼓囊囊的手提袋子說:“這是出事那天,你送來的十萬塊錢,我們一分沒動,你拿走?!?/p>

夏校長見郝大林油鹽不進,開始激動起來,說:“剛才我不是說了嗎?要是你覺得少,只要你開個價,我會盡量滿足你?!?/p>

郝大林搖了搖頭:“我不想要錢,我的傷公安局已經(jīng)驗過了,屬于輕傷,我要向法院提起刑事訴訟附帶民事訴訟,你回去等傳票吧?!?/p>

夏校長的身子明顯抖動了一下,郝大林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了驚恐,心里感到非常的舒暢。她忽然撲到床前,雙手緊緊抓住郝大林的一只胳膊說:“算我求你,你要多少錢都行,五十萬行不行?放過我的兒子吧,你知道我的情況的,是不是?我就只有兒子這一個指望了……”

郝大林用力地甩了甩,想甩開她的手,她卻抓得死死的。郝大林索性不再掙扎,兩只眼睛瞪得快要從眼眶里掉出來,他狠狠地說:“我憑什么放過你的兒子?我兒子是無辜的,你都不肯放過;你兒子是持刀傷害,你去法院打聽一下該判幾年吧?”

或許是郝大林對法律的熟知程度大大超過了夏校長的預料讓她感到恐慌,她終于繃不住了,腿一軟跪了下來,發(fā)出低低的泣求聲:“我錯了,我現(xiàn)在向你道歉,只要你放過我的兒子,價錢隨便你說,你兒子明天就可以復課……兒子是我的一切,求你看在一個母親的份上……”

看到這個強硬的女人跪在自己床前,郝大林的心軟了下來。他知道,出事之后,她的兒子一直在看守所關著,這些日子,也夠她難熬的了。但他回想到之前受到的刁難和侮辱,就硬起心腸,大喝了一聲:“你起來!你要不起來,我就摁鈴了!”

夏校長利落地站了起來,很快,臉上的表情就恢復了正常。她從包里拿出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長出了一口氣,問:“那你說說,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能放過我的兒子?”

郝大林說:“你要搞清楚,是你兒子捅了我一刀,他犯了法,我就是要按法律辦事,然后還要把這件事向新聞媒體、向網(wǎng)絡媒體反映一下,看看會有什么結果……”

“你別說了!”夏校長尖聲打斷了他,隨后,她知道失態(tài)了,快速地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極盡所能地把聲音放低,放輕:“明天,先讓你的兒子來上學,其他的事,我們慢慢商量好不好?”

郝大林冷笑道:“都快弄出人命了,我怎么還敢把兒子交到你手里?”

急怒攻心,夏校長的臉色慘白如紙,她強忍著,把嗓門再壓低,問:“那你說怎么辦?”

郝大林嘿嘿干笑了兩聲說:“只有你離開紅光小學,我才敢讓兒子去那里上學。”

夏校長被蜂蜇了般跳了起來:“什么?你想讓我辭職?休想!”

郝大林說:“可以,那我就不想,你給你兒子請個律師吧,我給你推薦大正律師事務所?!?/p>

夏校長摔門而去。

李娟走進了病房,這幾天,她也累壞了,既要照顧郝小樹,又要照顧郝大林,每天奔波在家和醫(yī)院之間。

李娟說:“只要孩子能上學,醫(yī)藥費她包著,就算了吧?!?/p>

郝大林說:“不行,你忘了當初她是怎么欺負咱的?現(xiàn)在被我抓住了她的要害,能輕饒了她?”

李娟說:“那你到底要怎樣?”

郝大林說:“當初她把咱兒子趕出紅光小學,現(xiàn)在,我要把她趕出去,我這一刀不能白挨?!?/p>

李娟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問:“你怎么會這樣?”

郝大林笑了:“我有些無賴是吧?我也覺得自己變得無賴了,可是,自從攤上這么個倒霉事,我覺得當個無賴挺好的。”

李娟也笑了:“看你這樣子,身體應該沒事了,我回家做飯去了,孩子還在家等著。”

郝大林說:“你就在家陪孩子吧,別送飯了,我買點兒吃就行了。”

李娟走后不到一個小時,郝大林就接到了她的電話,電話里的李娟有些語無倫次。但郝大林還是聽清楚了,兒子郝小樹出事了。

李娟回到家,一開門就聞到了濃烈的煤氣味,接著看到了斜歪在沙發(fā)上的兒子,她趕緊捂著嘴奔到廚房,關上了煤氣開關,又迅速打開了所有的門窗。然后飛快跑到兒子的身邊將他攬進懷里,嘴里一遍一遍地叫著兒子的名字。

郝小樹一動不動,嘴里還吐著白沫,她嚇壞了,顫顫巍巍地掏出手機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郝小樹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這幾天看到李娟這么忙,一直在幫著她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廚房那個開著的那個煤氣灶上坐著一壺開水,灶臺上還有一片未干的水跡。

郝大林趕到急救室門口時,門口已經(jīng)圍滿了人,除了李娟和圍觀的街坊鄰居,還有幾個媒體的記者,正緊緊圍著李娟七嘴八舌地提問。

他急忙撥開眾人,問癱在連椅上的李娟:“怎么樣了?”

李娟撲到他的懷里,嘶啞著聲音邊哭邊喊:“還在搶救,這是我的報應呀,怎么報到了孩子身上……”

急救室的門打開了,幾個醫(yī)生一邊擦著臉上的汗一邊往出走,眾人都一下圍了過去。

一個女醫(yī)生眼含著熱淚說:“對不起,孩子中毒太深了……”

郝大林疾步搶到急救室內(nèi),見郝小樹瘦小的身體仰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層雪白的床單,孩子面色青紫,兩眼微微睜著,呆呆地看著一個虛無的地方。

耳邊傳來李娟一聲凄厲的尖叫,緊接著,是眾人見李娟倒地時的驚呼聲。郝大林心如刀絞,肩上的傷口鉆心般疼痛,眼前一陣發(fā)黑,就失去了知覺。

尾聲

渾渾噩噩中不知過了多少天。

有好幾次,郝大林從夢中醒來,以為一切都過去了。但每次,他睜開眼就看到遍地狼藉的家,和神情呆滯的李娟,心在一瞬間降到了冰點。

這天中午,半夢半醒之間,他看到兒子站在鮮艷的花叢中,笑著向他招手。他大聲喊著兒子的名字,朝他跑了過去。跑近了,兒子哭著說,爸爸,我迷路了,帶我回家吧。他連忙迎上去把兒子抱在懷里,卻發(fā)現(xiàn)抱在懷里的竟是夏校長的兒子,他大吃一驚,一把將他推開,定睛看時,卻是郝小樹和夏校長的兒子拉著手,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流淚……

手機鈴聲把他從夢中叫醒,他覺得臉上濕漉漉的,用手一抹,竟是滿臉的淚水。

電話是吳斌打來的,這些天,一直是他在替郝大林張羅著家里的事兒。

吳斌說:“小樹的事兒被媒體報道了以后,夏校長已經(jīng)被免職審查了,起訴她兒子的訴訟書,也已經(jīng)擬好了,你寫個委托書,我代理你起訴吧?!?/p>

郝大林靜靜地聽著電話那頭吳斌虛無縹緲的聲音,好久沒有說話。吳斌接連“喂”了多下,他才長嘆了一口氣說:“算了?!?/p>

吳斌以為自己聽錯了,追問了一句:“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郝大林深思片刻,冷靜地說:“事已至此,再追究已經(jīng)沒有意義,算了。”

他壓掉手機放在一邊,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天花板,耳邊不斷回響著夢中郝小樹嘻嘻哈哈的笑聲。

責任編輯:謝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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