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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角鐵的生活

2019-03-11 11:32蒲素平
星火 2019年6期
關(guān)鍵詞:鐵塔螺絲工地

○蒲素平

父親在玉米地里勞動的時候,他自己就成了一顆玉米。我在工地上勞動的時候,感覺自己就是一節(jié)鋼鐵。堅硬的、粗糙的、無語的,一切用在鋼鐵身上的詞都可以用在我的身上。

久久地立在工地上,直到自己也分辨不出來哪個是角鐵,哪個是我自己。

角鐵與角鐵的命運也不同,比如有生存在室內(nèi),穿著精致的衣服,一生文文靜靜,不被風吹雨淋。有的一生在野外,見風淋雨。我看見一根角鐵在夜晚被露水打濕,露水珍珠一樣緩緩劃過角鐵的皮膚,慢慢濕透它,它不言不語。一根角鐵,被大風吹動,被雨雪襲擊,被陽光暴曬,它不言不語。其實作為一根角鐵,它知道自己的使命,站在哪里都是一種選擇,不一定是自己的主動選擇,但不管怎么說,選擇了就意味著使命,意味著一種堅守。這一點, 我們許多人比不上角鐵。

一個人做出選擇,往往有各種理由后悔,但角鐵能找出理由后悔嗎?能自動離開它的位置嗎?不能,除非一種結(jié)果,就是它報廢了。誰愿意無辜報廢自己呢?不管是人,還是角鐵,還是任何一個事物,都希望自己的生命延長些再延長些。

在工地上,一根角鐵夾在許多的角鐵中間,被人從汽車上用撬棍一撥,哐一聲卸下來,砸在同伴身上或地上,發(fā)出單調(diào)的聲響。從此,一根角鐵開始了自己一生的路。

英雄不問出處,不管一根角鐵它過去經(jīng)過了怎樣一個成長過程,現(xiàn)在被卸在了塞外的工地上,它知道自己將開始一種新的生活。是的,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它被一只手拿起來,看了看編號,被另一個人扛在肩上,走出幾米遠,咣的一聲扔到土地上,砸起一小點狼煙。

幾根角鐵在工地上堆放著,一個人邁過去,忙別的事去了。角鐵成為工地的背景,一個人走過來,又走過去,一個人和角鐵習慣了成為彼此的景深,照出彼此的映像。

一根角鐵被一只手拿起來,被一顆螺絲穿起來和另一根角鐵連接在一起。它的周圍是一節(jié)又一節(jié)的角鐵,大的,小的,薄的,厚的,它們和螺絲連接在一起,組裝成一基鐵塔,站在曠野,站在山巔,站在生活里。

一根角鐵,就這樣淹沒在更大更多的角鐵之中。從鐵塔下走過的人,分不清這根和那根角鐵的區(qū)別,它們看起來似乎都差不多,只不過大小和位置不同而已。平原上、山尖上突然就增加了一基鐵塔,一只飛過的鳥覺得很新奇,繞著鐵塔飛來飛去,后來就把巢筑在鐵塔的橫擔上。鳥從路邊撿來小樹枝,從鐵塔下?lián)炱鹦⌒〉募氳F絲,然后開始編織,像我們小時候編織夢想一樣,編織出了一個精美的鳥巢。甚至一只從南方飛來的候鳥,認錯了標志,耽擱好長時間后,飛向了鐵塔旁邊的村莊。

之后,鐵塔成了候鳥飛行的標志。

一根角鐵,在荒涼的工地上扎根,接受夜的黑,風的冷,雨的淋,也接受陽光的照耀,鳥的贊美。角鐵從不知道孤獨,角鐵組成鐵塔之后,鐵塔擔起導線在肩的重任,一種叫電的東西開始通過導線傳輸過來。每每陰雨天或大霧天的時候,從鐵塔下經(jīng)過,或站在導線下,便能聽到刺啦刺啦的放電聲。

這時候,有人會多看鐵塔幾眼,會發(fā)出贊嘆聲,嗬,這家伙真威武!瞧瞧,這電聲響的!一臉的敬意。

這時候,每一根角鐵都直起了腰,每一根角鐵都咬緊了牙齒,角鐵知道自己決不能因別人的贊嘆而放松了對自己的要求,更不能躺在地上享受贊譽。

四季的變化,在角鐵的眼里,周而復始,自動輪回著。

有一天,我去檢修鐵塔,先繞著鐵塔轉(zhuǎn)一圈,用大扳手突然在鐵塔的身上當當?shù)赜昧η脦紫拢缓髠?cè)耳聽聽有沒有呼啦呼啦的聲音。就像一個醫(yī)生用聽診器放在人的胸口,微微閉著眼,側(cè)耳聽。如果鐵塔某個部位傳來呼啦呼啦的聲音,就說明有的螺絲松了,聽出大概哪個位置的螺絲松了,我就得找到松了的螺絲,用扳手擰緊。我一邊擰著螺絲一邊觀察。過去曾經(jīng)锃亮的角鐵,幾年后變成了灰褐色,但依然棱角分明,依然腰板挺直。

我撫摸著角鐵,依然冬天冰涼,夏天燙人。

在工地生活久了,我常常想,也許我也就是一根角鐵,一根短短的,在人群中默默無聞又沉默寡言的角鐵。在風中迎接風的吹,在雨中迎接雨的淋,在陽光中燦爛,在春天里開花。

在工地生活久了,慢慢的角鐵的生活似乎就成了我的生活,角鐵的性格就成了我的性格。

這說不上好還是不好。

據(jù)說堅硬的東西因缺少柔和,而不愿意扎堆,或者說因彼此的堅硬和獨立,很少能緊密地融合在一起。但角鐵除外,角鐵生下來就是為了互相支撐,就像樹枝,枝與枝之間有著天然的聯(lián)系,生下來就是為了長出樹葉,為了在天空舒展自己。

在工地上,角鐵,一根一根被組裝在一起,它們互相服務,互相鼓勵,高處的、低處的,水平的、橫向的,對于角鐵來說無所謂,反正都是彼此撐起來,成為一基鐵塔。這一點與人不太一樣。在一個群體里,不同的人總是有著不同的面孔,不同的地位。

在工地上,我看見一根角鐵踩在另一根角鐵的肩上,這一根角鐵正騎在那一根角鐵的頭上,一根角鐵和另一根角鐵拉著手。夜晚來臨時,角鐵在不停地訴說。

當成噸的角鐵從鐵塔廠出發(fā),被火車運來,被汽車運來,被拖拉機運來,被卸在一個荒山上,這個荒山方圓幾十米的地方就叫工地了。四周的石頭寂寞地望著天空,多少年了?石頭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石頭多少年沒見過除了荒草之外的其它事物了,石頭突然多了鄰居,石頭有點小興奮。

一個人寂寞久了,會不自覺向往另一個人的到來,這方面人與石頭大約一樣吧。

一些草正在干枯,一些草被角鐵壓在身下,時光由亮變黑,變銹,變得斑斑駁駁。任何人、任何東西都戰(zhàn)勝不了時間。角鐵能嗎?角鐵知道自己也不能,角鐵能的就是一旦成了鐵塔,就要像一基鐵塔的樣子,扛起責任,完成自己的一生。

我常常想,一根角鐵究竟要怎樣才能敞開心扉讓更多的人理解?

一根角鐵在荒山上漸漸陷入深思。

不遠處的山腳下,一輛卡車突突突地開來,卸下一堆角鐵。一個人拿著一根撬棍,這兒撥一下,那兒撥一下,用足夠的耐心讓一切變得整齊。

一根角鐵站起來,又躺下,后背沖著另一根角鐵,另一根角鐵就沿著他的脊背,啪,啪,啪地走過去,角鐵將走向哪里?

其實角鐵知道,自己被運到這里,就是要組裝成一基鐵塔,不管大角鐵還是小角鐵,都將通過螺絲的串接而成為一個新的生命。角鐵排著隊從工廠里走出來完成自己的使命,角鐵將按照圖紙的安排,重新進行組合,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

我們呢?

一只手摸索著角鐵身上的編號,一個人在大聲地喊著編號,一些角鐵的位置被重新定義。

角鐵與角鐵之間的連接需要一顆或幾顆螺絲,需要一把扳手一扣一扣把螺母擰緊。擰一下,一根角鐵就與另一根角鐵的距離近一些,幾把扳手一起擰時,更多的角鐵就以一種新的姿勢連在了一起。

你支撐著我,我支撐著你。

你扛起我,我扛起你。

角鐵和角鐵組合在一起,成為一個堅強的團隊,成為一個鐵的拳頭。

一根角鐵挺挺自己的腰,在風中,在無垠的曠野。

生活呢?沒有鐵塔之前的電,是弱小的,是不禁風雨的。最初的鐵塔也是小的,比如35千伏的鐵塔,單薄、矮小,甚至有點弱不禁風、羞羞答答的,后來到了110千伏、220千伏、500千伏、750千伏,今天到了特高壓——1000千伏,不管是身高還是能量,都與社會的發(fā)展進行了完美匹配。有人說,特高壓的發(fā)展提升了中國能源戰(zhàn)略,從重要序列上講與原子彈和宇宙飛船并列,甚至比前兩項更加令人振奮,因為它普惠了億萬家庭。能為普惠億萬家庭的事盡一份力,是一件光榮的事,我這么想,不知道角鐵是否認同。

每想到此,我站在鐵塔下時不由得會收腹吸氣,會仰望點頭,會產(chǎn)生一種無與倫比的自豪。

在工地的日子,我最喜歡春天踩在冒著熱氣的土地上,踩著剛剛鉆出地面的小草。毛茸茸的,踩在上面,心情別提多高興了。我一邊唱著小曲,一邊踩著小草走向鐵塔。有時我是去組裝鐵塔,有時是去檢修鐵塔,有時什么也不干,就是想去看看鐵塔,看看曾經(jīng)被我撫摸過無數(shù)次的角鐵,看看它們歷經(jīng)風雨之后的樣子,和它們說說話,或者什么也不說,就是單純地看看。

其實也不是單純的看看,我有自己的使命,比如觀察,比如記錄。一個老農(nóng)到自己的莊稼地里轉(zhuǎn)轉(zhuǎn),不僅僅是為了贊嘆自己的莊稼;一個農(nóng)學家到自己試驗田里,不僅僅是為了看看風景。每個人都有自己內(nèi)在的使命和外在的快樂。

我用力晃晃鐵塔,鐵塔一動不動。一根根的角鐵,各就各位,手拉著手,肩并著肩。角鐵就是這樣,值得我們學習。

在工地組裝鐵塔的日子久了,我對每一根角鐵,每一顆螺絲都生出了感情,對每一根角鐵都反反復復地撫摸,好讓每一根角鐵都感到我的在意。

在意不在意一顆螺絲、一根角鐵,它們是能感受到的。比如有時累了,煩了,疲倦了,拿螺絲或角鐵的手就顯得隨意,充滿了怠慢。這時候,往往本來容易安裝的角鐵就開始在風的鼓動下扭動起來,很難順當組裝在一起,像一個不配合穿衣服的孩子;一顆螺絲常常從手里無端地滑落,撲通一聲掉到了地面上。這時候我知道得調(diào)整自己的情緒了,要把自己弄得高興一點,快樂一點。人一旦快樂了,拿角鐵的手就會專注許多,就會親切柔和許多。

角鐵有時像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感覺十分敏感。

橫著、豎著的角鐵,在工地站立著,一些施工的旗幟在工地上飄揚,高高低低的,令人矚目。

一些人,在工地上走來走去,像戲臺上的武戲,忙碌而充滿了斗志,每一步都踩著鼓點,看著忙亂,實則有序,井井有條。

沒事的時候,我常常一個人長時間注視著角鐵。

而角鐵沉默著,冷靜地面對一切。

更多的時候,我和角鐵手牽著手,肩并著肩,互相支撐著站在無邊無際的曠野,一天又一天。任憑風吹雨打,任憑歲月流逝。

有時想一想,在陽光下閃著光的角鐵把自己交給了我們,就像愛戀的女人把自己交給了我們,這是多么重的責任?。∥页30狄а例X,我得把自己當成角鐵中的一員,盡管有時我做得并不好,盡管常常感到疲憊不堪。我的隊長常說,和角鐵打交道久了,你就會成為一節(jié)角鐵,成為了一節(jié)角鐵,你就知道角鐵其實也挺不容易的。角鐵在工地上被組裝的人固定在一個地方,我們輕松地安排了角鐵的一生。

誰又安排了我們的一生?

成為一節(jié)好角鐵,不易啊。我們得學會珍惜,比如既然一生與角鐵相遇了,與一個朋友相遇了,與一個女人相遇了,就要相惜。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既有緣,必相惜,必在意,必有情。用一顆滿含深情的心去感受一根角鐵,一顆螺絲,一個朋友,一個女人。感受每一天的相遇,用一顆心去理解,去愛所有相遇的人和事物。

我習慣于太陽落山之后,抓緊這小小的間隙再干上一陣。這時候太陽的余暉在西邊的山后紅著,一些樹的影子正在回歸樹本身,一些鳥在空中飛來飛去,它們在做著一天最后的活動,大地正在趨于安靜。

干完最后一點活,從幾十米高的鐵塔下來或從幾米深的基礎(chǔ)坑里爬上來,用力拍拍身上的塵土,把工具一股腦放到拖拉機上,坐上去,突突地回住地。

拖拉機一路爬行在鄉(xiāng)間無人的道路上。樹們開始竊竊私語;兩邊的莊稼在打著盹,似睡非睡;一些炊煙在空中互相絞纏著,分分合合,升起又消失;幾只大小不一的狗趁著主人忙于做飯,結(jié)伴在村莊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好像在巡查什么。

一路上,拖拉機上聊天的聲音被風吹得斷斷續(xù)續(xù),有時又飄得很遠,一部分撞到樹的身上,返了回來。

走著走著,遠遠近近村莊上的燈光,就開始毫無保留地照著一切。燈光其實多么像我們的生命,我們不知道它能照多久,不知道它有多明亮,也不知道它何時熄滅,但我們看見燈光就感覺到生命的存在和希望的存在。

燈光,在黑夜里亮著,照著一些樹啊,房子啊,照著我模模糊糊的意識。世界變得虛幻起來,安靜、遼闊。

當黑暗徹底淹沒時,我們就到家了,其實就是到了住地,就是我們租住的房屋,那里有食堂,有宿舍,有好酒。

而此時,拖拉機上一準有人在夢鄉(xiāng)里出出進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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