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洪愛 山秀坤
(1.濟南大學,山東濟南,250022;2.濟南科技中等職業(yè)學校,山東濟南,250022)
謝榛,字茂秦,號“四溟山人”,臨清(今山東省臨清市)人。其生卒年在學界還未形成統(tǒng)一的定論。李慶立先生在《謝榛生卒考》中指出,謝榛應生于1499年,卒于1579年[1]。謝榛與李攀龍、王世貞等人并稱“后七子”,高舉復古的大旗,將明代文學的復古潮流推向高潮。后七子成立之初,謝榛復古派提供了理論的指導,錢謙益在《列朝詩集》曾言:“當七子結社之始,尚論有唐諸家,茫無適從,茂秦曰:‘選李、杜十四家之最佳者,熟讀之以奪神氣,歌詠之以求聲調(diào),玩味之以裒精華。得此三要則造乎渾淪不必塑謫仙而畫少陵也?!T人心師其言厥后雖爭擯茂秦,其稱詩之指要,實自茂秦發(fā)之?!盵2]錢氏認為謝榛實際上是后七子的理論先行者,為尚處在迷茫期的李攀龍等人提供了復古的方法,這是符合客觀事實的。在謝榛眾多作品中最能體現(xiàn)謝榛詩學思想的正是《詩家直說》(又名《四溟詩話》)。從20世紀80年代以來,有關《詩家直說》的著作不斷增加,其中包括大量的校注整理本和選錄本,以其為主要研究內(nèi)容的有李慶立先生的《謝榛研究》和趙旭的《謝榛的詩學及其時代》;較早涉及《詩家直說》研究的是范建明先生的《謝榛及其詩論》。
關于《詩家直說》版本的考證較為完善的是李慶立先生的《謝榛<詩家直說>考述》以及《<詩家直說>版本源流及“重修趙府本”訛誤匡正》。后者是由前者再次整理編輯而成,內(nèi)容總體相差不大,前者收錄在《謝榛研究》一書中,后者于1995年發(fā)表在古籍研究整理學刊上。前者考證更為詳細,對于書名、成書年代、書之真?zhèn)味家灰贿M行了詳細的說明,并考證了《海山仙館叢書》中《王漁洋序》的真?zhèn)?,指出此序并非王士禎所作,而是照搬了錢謙益《列朝詩集小傳》中《謝榛》條的內(nèi)容,只是略微改動了其中的幾字而已。但是后世的許多版本依舊多用其為《王漁洋序》。李慶立先生在《謝榛<詩家直說>考述》中考證了《詩家直說》現(xiàn)存的五種明代版本,“萬歷二十四年趙府冰玉堂刻《四溟山人全集》后四卷《詩家直說》、萬歷三十六年剞劂《四溟山人全集》重修后四卷《詩家直說》、萬歷三十九年邢琦等??对娂抑闭f》四卷單行本、萬歷四十年盛以進編刻《四溟集》附于卷首之《詩家直說》二卷、陶珽輯《續(xù)說郛》34著錄之《詩家直說》,其書名均為《詩家直說》”[3]。李慶立先生共考證了《詩家直說》的17個版本,除了以上5個明代版本,李先生還提到了清順治年間陳允衡編刻《詩慰》初集,將詩與詩話合為一卷;清乾隆甲戌年間胡曾耘雅堂刻本,清道光乙巳年潘仕成輯的《海山仙館叢書》錄本,清光緒十一年間王啟原《談藝叢珠》著錄本等版本。在此文中,李慶立先生詳細說明了由《詩家直說》到《四溟詩話》名稱的演變的過程,胡曾耘雅堂刻的《四溟詩話》四卷單行本是最早使用《四溟詩話》一名的,也就是說,《四溟詩話》本就是《詩家直說》的別名,不應將其視為兩種書。此外,對于成書年代在歷代著作中,都不曾提及,而李慶立先生則在此文中考證了《詩家直說》的成書年代。李慶立先生認為《詩家直說》一書大概是謝榛1563年游歷山西時開始寫作,大約到1568年回安陽的第二年才完成。此外,李慶立先生還匡正了《詩家直說》“重修趙府本”的96處訛誤,在這兩篇文章中均有記載。李慶立先生對于《詩家直說》源流的考證是十分完整和詳細的,基本勾勒出了《詩家直說》的版本演變歷史,這為系統(tǒng)研究《詩家直說》提供了便利。
另外關于《詩家直說》版本問題進行過考證的是趙伯陶先生的《<四溟詩話>考補》,他的考證要早于李慶立先生,對于《詩家直說》版本源流的考證與李慶立先生基本一致,其中對于萬歷四十年盛以進編刻兩卷都因是殘本,兩位先生對此版本與原作是否有出入存疑,有待考證。
兩位先生的版本考證為《詩家直說》的研究提供了源頭作用,為后代研究者選用《詩家直說》本子提供了指導。
關于謝榛在《詩家直說》中所體現(xiàn)的詩學思想的研究是歷代研究者的重點,從前后七子整體研究,再到后七子研究,再到謝榛思想個案研究,對于謝榛思想的研究不斷深入和完備,無論從論文還是專著,其論甚多,因為篇幅原因,在此只選錄部分文章或專著作為代表。
1987年朱恩彬先生的《謝榛及其<四溟詩話>》指出謝榛的文學思想與何景明是一脈相承的[4],分析了《詩家直說》中“自成一家”的具體要求、對嚴羽思想的繼承和發(fā)展、文學批評觀等方面,反對僅僅將謝榛的文學思想視為形式主義,這對謝榛《詩家直說》思想的研究無疑是具有推動作用的。但當時結合西方文論評析中國文論尚處于起步階段,此文論述尚有青澀之感。張晶的《論謝榛的詩學思想》除了論及謝榛對嚴羽的開拓外,還將目光轉向了謝榛的“情景論”,從整體論述過渡到關注謝榛詩說的要點。而李慶立先生的《謝榛的情景交融說》則對“情景交融”說進行了詳細的論述,他認為“他(謝榛)把主觀的‘情’和客觀的‘景’‘相觸’,看做詩歌產(chǎn)生的基礎,并強調(diào)這是詩人必須遵循的常軌,無疑是具有樸素的唯物主義色彩的”[5],并且論述了興、虛實關系、“含糊說”等,進一步論述了《詩家直說》的論點,從而擴大了《詩家直說》理論研究的范圍。杜宗蘭的《謝榛的生平及其詩學理論》對《詩家直說》中提到的詩法進行了整理和分析,并對自然、情景、悟等問題進行了詳細的論述,將詩法與詩論相結合,進而完善了《詩家直說》研究的范圍和系統(tǒng)性。孫青玥《謝榛詩學理論批評研究》從《詩家直說》的詩歌創(chuàng)作論、作品論、批評論出發(fā),主要論述了《詩家直說》中的感興、立意、情景、真實、養(yǎng)悟、句法、修改、繁簡、虛實、復古、詩格、詩韻等問題,認為“他(謝榛)推崇先秦漢魏古詩,但卻反對刻意為古;推崇盛唐而貶斥宋、明詩歌,但同時也看到了宋明詩歌的可貴之處”[6]。此文看到了謝榛對宋代詩歌的關注,這對打破復古派一味追求詩學盛唐的偏見具有重要意義。此后孫青鑰還發(fā)表了十幾篇相關的論文,但是也都只是停留在對《詩家直說》內(nèi)容的分類和整理上。張麗鋒《謝榛詩學范疇論》從哲學范疇的角度出發(fā),分別論述了《詩家直說》的詩法論、“渾”和“悟”的淵源以及表現(xiàn),認為“(謝榛)后雖然被排擠出社,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在詩壇的影響,主要是在于他所提出的詩歌理論有著眾多合理的因素達到了那個時代的高峰”[7]??陀^評價了謝榛的文壇地位,并將其詩歌理論的研究回歸歷史現(xiàn)場,這是十分可貴的。但是整篇文章雖用哲學范疇一詞,角度新穎,但是觀點與前人無異。王志軍《<四溟詩話>:傾注“詩心”的詩學論著》提出“以‘詩心’為中心論題,就是認為謝榛作為詩人,他的豐富深刻的生活體驗,他的飽滿熱烈充滿詩性的情感,他的興感穎悟的思維,他的正直坦蕩的胸襟,都昭示了他是出色的詩歌批評家”[8],此文論述了《四溟詩話》中的以情為本質(zhì)內(nèi)容的詩歌所體現(xiàn)的“詩心”范疇,以“興”和“悟”為中心的“詩心”表現(xiàn)。趙旭的《謝榛的時代及其詩學》論述了《詩家直說》中的本體論、方法論以及批評鑒賞論,認為“他(謝榛)積極教人作詩,結合具體的例證,深入淺出地對相關理論問題進行闡釋,對詩歌的評鑒和創(chuàng)作提出了一系列有針對性的意見。在中國詩學史上,謝榛的詩學有著承前啟后的地位”[9]??隙恕对娂抑闭f》重要的理論意義,并對里面包含的詩學理論進行系統(tǒng)的闡釋,為后來研究者提供了借鑒。此外周宇婧《謝榛其人與其詩論》一文將謝榛的生平與詩論結合研究,其中重點論述了《詩家直說》中的“歌詩”問題。以上碩博論文大多從總體把握《詩家直說》的詩學理論,基本形成了較為完整的系統(tǒng)。此外,還有一些論文從“點”出發(fā),論及《詩家直說》的思想內(nèi)容。
謝榛的詩法繞不開的就是他的“以盛唐為法”。李慶立先生的《論謝榛“以盛唐為法”》認為“謝榛‘以盛唐為法’可以用四個字概括:曰全、曰合、曰中、曰活”[10],并且將“以盛唐為法”的重要途徑定為“悟”;《再論謝榛“以盛唐為法”》提到“其所標舉之‘盛唐’,乃是直接繼承了高棅之說”[11],從而表明明代的復古實際上是早早就已經(jīng)開始了的。此外,此文還論及了謝榛的聲律論、興和點化,分析了謝榛的點化之法:縮銀法、偷狐白裘法、取形法、翻案法。美中不足的是,這兩篇文章只是停留在了理論的分析層面上,而未能結合創(chuàng)作實踐加以分析。孫學堂先生的《論謝榛詩學》則結合謝榛的創(chuàng)作對謝榛的詩學思想進行了評價,其評價較為公允,既看到謝榛學古保守,拘于外在格調(diào)的一面,又肯定了“《四溟詩話》是明代詩論中轉變風氣的過渡者,處于承前啟后的地位”[12]。而《謝榛的改唐詩綜論》則將謝榛的改作與唐代詩人的原作進行比較,分析謝榛的“點化之法”,“調(diào)”、“格”之方法論。孫學堂先生認為謝榛的改唐詩反映了后七子“格調(diào)說”的弊病,只是學習了唐代詩歌的外在形式[13]。對孫學堂先生觀點進行進一步論述的是他的弟子瞿勇。瞿勇在《謝榛的唐詩學》中結合謝榛的詩作較為詳細的論述了謝榛詩法中“以盛唐為法”和改唐詩,觀點與其師無異,但論述更為詳盡,進一步完善了對謝榛詩法的研究。李琳的《謝榛詩法簡論》,在前人的基礎上作者將謝榛的詩法總結為“提魂攝魄之法、臨字之法、先江南而后河東、三剝其皮、縮銀法、妙在含糊、取魚棄筌、戴帽法、釀蜜法、遠而近、直取心肝法”[14]等十一種,但只是簡單介紹了這些作詩法的含義,并沒有深入挖掘其內(nèi)在要求。而對謝榛的詩法論論述較為系統(tǒng)和全面的是李偉的《謝榛詩法論研究》,此文分析了謝榛的命意、句法、篇法等具體方法,并將其和謝榛的批評論和創(chuàng)作實踐相結合,“在以詩法感悟詩歌,以詩歌證明詩法,以及對他人詩作的修改中,謝榛都顯示出卓爾不群的見解,為我國古代詩法論的不斷拓展與深入作出了杰出貢獻”[15]。但是在分析批評論時只是選取了李、杜二人,忽視了謝榛對同時代人的批評,有所欠缺。
1986年陳朝慧發(fā)表《論謝榛的美學思想》,從“那種‘妙在含糊,方見作手’的審美意境朦朧性、‘詩有可解,不可解,不必解’的主題寬泛性、‘以興為主,漫然成篇’的情感自由性以及‘作詩貴乎情景,孤不自成,兩不相背’的藝術辯證思想”[16]論述了謝榛的美學思想,對謝榛的美學思想做了初步探討;1987年李慶立先生發(fā)表《謝榛的美學思想二題》,論述了謝榛美學思想中的中正思想和自然之美,但是并沒有展開討論。1992年李慶立先生又發(fā)表《謝榛美學思想探索》,指出“崇尚‘中正’,是謝榛的重要美學思想”[17],而這種“中正”的內(nèi)容主要便體現(xiàn)在集盛唐諸家之長而自成一家、適度和諧調(diào)等主張中。此文后被收入先生的《謝榛研究》一書中。另外一篇《“天然與渾然,無適而不可”——謝榛美學思想探索之二》,探討了謝榛的自然與渾然,也就是自然之美和精工之妙之間的關系,語言、聲韻、法式、風格、情感、感興等方面是對天然之美的追求,詩的風格、寓意、命題、語言、結構等方面是渾然之美的追求,指出謝榛美學思想中對矛盾對立雙方和諧統(tǒng)一的追求[18]。1999年發(fā)表的《天然與渾然沆瀣融會是詩歌追求的極境──謝榛美學思想再探》與上文觀點相同,在此便不再贅述。王順貴先生的《謝榛詩歌審美體驗方式論》,分析了謝榛以“悟”為中心的審美體驗論;《謝榛詩歌審美體驗生成論芻議》,從“興”的角度分析了謝榛審美體驗論;《謝榛詩歌審美藝術風格論》從謝榛對詩歌審美藝術風格的形成、結構及表現(xiàn)三方面論述了謝榛詩歌審美風格;《謝榛詩歌審美主體建構論》,從謝榛德才兼?zhèn)涞膶徝佬亟?、自成一家的審美膽識與審美能力等幾個方面論述了謝榛的審美主體的建構?!稄模妓匿樵娫挘究粗x榛的詩歌審美意象論》,探討了《四溟詩話》中對于詩歌審美意象的生成、結構和特性,主要從情與景的關系層面進行論述。王順貴先生的這一系列論文,較為系統(tǒng)的論述了《詩家直說》的美學思想,雖然某些地方的論述略顯生硬,但是也開拓了《詩家直說》研究的新方向。馮仲平的《論<詩家直說>的審美理想》認為“自然全美、性情之真與境界之妙組成了《詩家直說》的審美理想結構”[19],作者并沒有僅僅局限于對《詩家直說》的單個文本研究,而是多加追溯,頗為可貴。張晶《謝榛詩論的美學詮釋》認為“謝榛詩論頗有美學探究的價值和空間,對我們今天思考美學問題的建構具有民族特色的美學理論體系,可以提供更為深入的思考向度”[20],此文從審美發(fā)生角度論謝榛的“感興”,并從主體與客體之間的關系層面分析了謝榛有關情與景之間的關系,作為審美主體,此文還論述了“悟”對詩人的重要性和要求。較之于王順貴先生的論述,此文更加深入。瞿勇的《“聽之金聲玉振”——謝榛對詩歌音樂美的追求》強調(diào)了謝榛對于詩歌音樂美的追求,同時也指出了謝榛追求音樂美而忽視內(nèi)容的弊病[21]。這是對于研究《詩家直說》聲律較新的視野。
《詩家直說》與其他詩學的比較研究中,較多的是與嚴羽的比較研究,基本認為謝榛的《詩家直說》是繼承發(fā)展了嚴羽的“格調(diào)”、“妙悟”之說。張晶、劉潔的《謝榛詩學對嚴羽的超越及其時代意義》認為謝榛繼承了嚴羽的“格調(diào)”、“妙悟”,但又加以改造,使格調(diào)說開始向性靈說、神韻說轉變[22]。作者以獨特的眼光看到了《詩家直說》思想的承上啟下作用,但是對于嚴羽與謝榛思想本源的探究作者卻有所疏忽。同樣提及《詩家直說》思想的承前啟后性的還有李義天的《謝榛:復古在承前啟后之間》。曾君之的《論<四溟詩話>對<滄浪詩話>的繼承與發(fā)展》還論述了兩者在詩法上的異同,角度新穎,但是論述缺乏深度。文章最后還比較了謝榛與嚴羽身份的不同,謝榛不僅僅是詩論家,同時還是一位詩人,但是這種比較缺乏意義。而呂君麗的碩士論文《試論謝榛對嚴羽詩論的繼承和開拓》,較為全面的闡述了謝榛對于嚴羽的繼承和發(fā)展,認為“謝榛的詩法相對于嚴羽,趨于具體、精微化,更多結合了古人作品來談”[23]。除了論述“感興”、“禪悟”外,作者還論述了謝榛在詩法和審美鑒賞方面對嚴羽詩學思想的開拓,頗有新意。
除了與嚴羽的比較研究,還有一些研究將目光聚集在了謝榛與后七子其他成員的比較中。廖可斌《明代文學復古運動研究》將后七子理論總體進行了論述,將其理論視為一體研究,拓展了人們對于復古派的認識,但是忽視了其詩論的差異性。陳書錄《明代詩文的演變》中,將謝榛詩學思想作為單獨一節(jié)來論述,比較了其與李攀龍“視古修辭,寧失諸理”[24]的差別,“謝榛的《詩家直說》不僅一掃李攀龍‘視古修辭,寧失諸理’的機械論和盲目性給詩文批評投下的暗影,而且在理論上平添了不少辯證思維的亮色”[25]。陳書錄在此重點論述了謝榛的“超悟”和辯證思維,分析了《詩家直說》中強調(diào)氣格與“妙悟”、變俗為雅等之間的矛盾,頗有深度。林啟柱的《謝榛、王世貞詩論比較》將謝榛與王世貞的“格調(diào)”進行比較研究,兩者強調(diào)的方面各有不同,但是兩者都表現(xiàn)出復古陣營的新變,都體現(xiàn)了在復古運動后期,復古派思想向性靈、神韻方向靠攏的趨勢[26],是一篇較為新穎的文章。
此外還有馬寧的《淺論黃庭堅、謝榛的詩歌創(chuàng)作觀》,既看到了黃庭堅的點鐵成金、脫胎換骨之法與謝榛的釀蜜法實質(zhì)上就是改詩論的本質(zhì)特征,又看到了兩者因為時代、自身經(jīng)歷等原因所造成的具體要求的不同[28],拓展了《詩家直說》比較研究的視野。
此本載于張世堯(字振宇)所編《詩話別裁三種》,根據(jù)《海山仙館叢書》本《四溟詩話》,從中擇取八十五條。文稿不曾刊行,現(xiàn)僅存稿本,藏于北京圖書館。
《歷代詩話續(xù)編》由丁福保編錄,其中收錄《四溟詩話》四卷,共401條,主要依據(jù)《海山仙館叢書》。但是沒有收錄“海山本”卷二中的六條詩論。1983年再版時李慶立先生、王季欣先生等曾進行過校訂、增補,保留了胡曾的《序》和《王漁洋序》,在校訂過程中選擇了“胡曾本”作為底本。但對于趙府冰玉堂刊刻的版本、陳珽輯本、陳允恒本不曾顧及。作為重要的詩話總集,《歷代詩話續(xù)編》的版本依舊不能忽視。
目前以《四溟詩話》為名的點校本主要有兩種,第一種為1936年商務印書館出版的《四溟詩話》,此書收在王云五主編的《叢書集成處編》中,共四卷,407條。此本依據(jù)《海山仙館叢書》著錄《四溟詩話》為底版,加以點校,內(nèi)容與《歷代詩話續(xù)編》基本一致。
第二種是1962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四溟詩話》,與《姜齋詩話》合訂為一本。宛平在《校點后記》中提到,此版是以丁福?!稓v代詩話續(xù)編》本為底本,并且依據(jù)潘仕成《海山仙館叢書》進行增補、改正。但是由于版本選擇不甚嚴謹,而且點校者較為疏忽,此本錯誤較多,漏收了許多條目。據(jù)李慶立先生統(tǒng)計,此本訛誤有四十多處。在前代版本基本現(xiàn)存的情況下,出現(xiàn)如此之多的錯誤,實有不該。此本錯誤之處王季欣先生曾發(fā)表《<四溟詩話>校補》,增補了其中六條,指出其中八處文字錯誤。后趙伯陶先生在《四溟詩話考補》中再一次對此本進行了輯補,補充了十九條。
《詩家直說箋注》于1987年5月由齊魯書社出版,共四卷,416條。本書主要以萬歷三十六年剞劂重修趙府冰玉堂本為底本,并參考其他歷代版本進行???,資料詳實,對先前十幾個版本進行了對照,全書按語100多處,校語108處,引用書目400多種,近680條箋語,1100多條注釋,廣征博引而又不失己見,既有縱覽古今的大氣,在細微處又見嚴謹。賈炳棣先生曾言:“《詩家直說箋注》的出版,對于全面、系統(tǒng)、深入地研究謝榛乃至把握前后七子的詩論和明代詩壇風氣,有著積極意義?!盵30]對于明代詩文歷來批評之聲不絕于耳,尤其是對前后七子摹擬之風更是詬病甚多,但李先生此書為研究明后七子的文學理論提供了便利,對重新審視復古派的文學主張與文學成就都具有重要意義。
縱觀《詩家直說》的研究,建國以來對于其理論價值挖掘不斷深入,這對重新認識《詩家直說》的理論意義以及復古派的文學理論都有重要意義。但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同質(zhì)化現(xiàn)象日益嚴重。首先。目前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對于其美學思想和詩法論的分析上,對于其詩論與作品的關系論者甚少。目前對謝榛的詩歌進行研究的有邵傳永的《謝榛論》、瞿勇的《略論謝榛詩歌》、王瑩的《詩歌研究》等少量學位或期刊論文。李慶立先生的《謝榛全集校箋》對謝榛的文學作品做了較為系統(tǒng)的整理,后來的研究者應當在此基礎上走得更遠一些。謝榛是一個理論家,但是同時也是詩人,在研究其理論時不應該完全脫離其作品,而要堅持“兩條腿走路”。
另外,還應該以小見大,通過此類的個案研究而把握時代的脈搏,知人論世是文學研究不能拋棄的重要原則。對于時代背景對其思想的影響還有待探討。
最后,對于謝榛的一些比較研究還有所欠缺,其與后七子以及其他詩論家的理論比較研究有待進一步挖掘,在這種比較研究中應當看到謝榛對宋代文學的關注,這對于重新審視明代復古派具有重要意義。
正如李慶立先生所言:“研究的一個主要目的,應是有利于當前創(chuàng)作和理論的發(fā)展,不能僅僅為研究而研究。”[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