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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凜冬的情詩

2019-03-22 02:26:42荔荔酒
花火B(yǎng) 2019年1期
關(guān)鍵詞:桑蘭

荔荔酒

作者有話說:不要因為任何人質(zhì)疑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希望每個你都可以有舒白,愿意做你的終點和只屬于你的金牌。

林躍聽見自己的心臟怦怦亂跳,是發(fā)令槍響的前一秒,是躍起跨欄時腎上腺素的激增。

Chapter 1

高三下學(xué)期開學(xué),數(shù)學(xué)老師站在黑板前講得唾沫橫飛、慷慨激昂。

舒白瞥一眼老師,動作極快地將手機擺在膝蓋上,耳機線穿過校服衣袖,借著袖口的掩飾虛虛地掛在耳邊,其中不斷傳出比賽場上激烈的尖叫。

手機里正在播放的是幾天前舉行完畢的金象杯女子一百米欄決賽,來自世界各地的運動員站在各自的跑道,目光灼灼地望著不遠處的終點。

舒白的視線落在位于第一跑道起跑點的中國選手林躍的身上。

林躍偏瘦,身量不高,齊耳短發(fā),干凈利落,身穿鮮紅色的選手服,處在人群中,也仍舊耀眼奪目。她抿著唇,無甚表情地活動手腕和腳腕,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選手林躍是本場最有力的金牌競爭者。這或?qū)⒊蔀槟隄M十七周歲的她最后一次作為國家隊員參加青少組比賽。林躍是否能夠頂住壓力,不留遺憾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體育記者的激情講解將舒白本就不怎么平靜的心情調(diào)動得更加澎湃,拇指捏緊手機,直到指尖泛白。

尖銳短促的提示哨聲響起,舒白屏息凝神、全神貫注,比場上的選手更多一份緊張焦灼。

鏡頭對準(zhǔn)林躍。

林躍十指張開,扶住地面,修長筆直的雙腿撐起,仿佛一張飽滿、蓄勢待發(fā)的弓。

發(fā)令槍響!

白煙裊裊升空,舒白甚至感覺自己也嗅到了賽場上飄散的硝煙味道。

不出所料,林躍率先沖出起跑線,以極快的速度越過一個又一個欄架,跑動帶起的風(fēng)撩起她的額發(fā),露出光潔好看的額頭。

解說員不住贊嘆林躍的干凈漂亮,舒白默默地想,其實那里有一塊不大不小的傷疤,是訓(xùn)練時磕破頭留下的。

只剩下最后一欄,終點就在眼前。

“加油!再快一點!”舒白忍不住喊出聲。

然而,耳機里猝不及防地傳來咚的悶響,林躍的身影在剎那間跌出屏幕。

突發(fā)狀況讓解說員也靜默了,興奮的尖叫在舒白口中打了個轉(zhuǎn)又落回肚子里。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手機,下意識地以為剛才不過是一場夢。

一向穩(wěn)中求勝、幾乎零失誤的林躍摔倒了。

或許是因為分心,最后一跨時,林躍的前腿抬起的高度明顯不夠,欄架被掀翻,同時也使得后腳沒辦法順利抬起,身體失去平衡,只能狼狽不堪地撲倒在地。

一百米欄是拼速度的比賽,機會稍縱即逝,一切只在毫秒之間。趁林躍失誤,其余的幾位選手紛紛越過她,奔向終點。

示意旗被反復(fù)揮動,風(fēng)碎裂的聲響即便在潮水般涌來的歡呼聲中也鮮明如初。

又過去幾秒,林躍才恍如初醒地看向觀眾席,在唏噓聲中起身,拖著傷腿最后一個沖過終點線。

看著手機屏幕的舒白頹喪地垮下身體,拖動視頻的進度條,重復(fù)播放林躍摔倒時迷茫的表情。

班主任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教室里,向同學(xué)們簡單示意:“這是咱們班的新同學(xué),會和大家一起參加高考。同學(xué)們互相關(guān)照?!?/p>

正當(dāng)舒白盯著屏幕中林躍的臉失神時,一根纖細的手指敲了敲他的桌面:“同學(xué),方便讓一下嗎?我坐在里面的位置?!?/p>

舒白這才想起自己還在上課,一邊道歉,一邊手忙腳亂地想要藏起手機,無意間一抬頭,便愣在原地。

林躍略顯不耐煩地皺眉,催促道:“同學(xué)?”

舒白騰地起身,原本蒼白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我、我、我……”

“什么?”林躍不解。

“我、我、我,不……不好意思。”舒白一臉挫敗,恨不得伸手把舌頭拉直捋順。

林躍歪歪頭,忽然露出了然于胸的神情:“沒關(guān)系,結(jié)巴不丟人。”

Chapter 2

林躍本人比鏡頭中更瘦,尖尖的下巴向后縮進立起的運動服衣領(lǐng)里。運動服肥肥大大地罩在身上,襯得她愈加小,同八年前在跑道上一邊哭、一邊練習(xí)負重跑的小姑娘沒有區(qū)別。

舒白忘記自己要做什么,只聽見心臟難得有力地亂跳,想說的話卡在喉頭,上不去也下不來,快要窒息。

饒是見慣了各種大場面,如此不加掩飾的視線還是讓林躍十分羞窘。她壓下嗓音,故作兇態(tài):“看夠了就讓開。”

舒白自知失禮,歉疚地笑笑,給林躍讓出位置。

礙于舒白體質(zhì)特殊,又穩(wěn)坐年級第一名,數(shù)學(xué)老師有意無意地忽視了他上課玩手機這件事,等林躍坐好,便繼續(xù)往下發(fā)試卷。

高三下學(xué)期早已不再講解新知識,所有課程都轉(zhuǎn)變成另一種形式的自習(xí),每天重復(fù)著做題、批閱和講解的簡單流程。

雖然是第一天來上課,但是,林躍的課桌上也堆滿了試卷。她上下看過一遍,從口袋里摸出一支中性筆,捏在指尖轉(zhuǎn)動。

舒白自以為隱秘地偷瞄林躍,仍舊無法相信一直以來只能透過玻璃屏幕見面的人此刻就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

林躍看上去毫無知覺,耳朵尖卻一點點變成粉色。她不自在地咬住衣服拉鏈,漸漸把半張臉都藏在衣服里面,勒令自己專心做題,不準(zhǔn)亂想。

林躍的做題速度很快,而且越來越快,像是有誰拿了教鞭在催促她,要她快一點,再快一點。

“其實,”舒白小聲地提醒,“你不用急,只要明天上課前做完就好。”

林躍小心戒備地與舒白拉開安全距離:“你有什么事情嗎?”

舒白立刻聽出林躍的言外之意,磕磕巴巴地解釋道:“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你的粉絲,你的每一場比賽,我都認真看過?!?/p>

林躍顯然不信,嘴巴抿成直直的一條線:“這不好笑?!?/p>

“我不是在開玩笑!”見林躍不信,舒白著急了,修長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地戳著。

手機頁面很快被林躍的比賽視頻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自上而下按時間順序排列。視頻封面中的林躍大多是下巴微抬、咬緊牙關(guān)的樣子,看上去不怎么漂亮又很倔強。

舒白指著其中一段視頻:“這場比賽是你第一次參加國賽,銀牌。”

“這是你第一次拿到金牌的那一場。你賽前受了傷,跑完后小腿上全是血。”

“還有這一場……”

林躍不敢置信,貓一樣的圓眼睛瞪得大大的:“所以,你喜歡女子一百米欄?好奇怪啊。”

不能怪林躍有此反應(yīng),實在是女子一百米欄太過冷門,有許多運動員甚至都不知道竟然還有這樣一項比賽項目存在,就連林躍自己,也是入隊后才漸漸有所了解。

舒白沒有否認,他把玩著手機,鎖定屏幕又解鎖。

林躍不小心瞧見他的鎖屏壁紙——紅色的塑膠跑道,跑道之間是一道用白石灰堆出的歪歪扭扭的線。因為用得久了,跑道由鮮紅色褪成泛著淺灰的棕紅。

林躍覺得眼熟,想再多看一眼,舒白又再次鎖上屏幕。

正當(dāng)林躍絞盡腦汁地回憶這是哪里的跑道時,舒白忽然開口:“我只是比較喜歡看你跑步。運動服的衣袖被風(fēng)灌滿,好像下一秒就要托著你飛起來?!?/p>

林躍打斷他:“那樣是鼓風(fēng)了,會加大跑步時的阻力,所以,我訓(xùn)練時從不穿長袖外套。”

“……”

舒白不想同林躍爭辯,她忘記也沒什么,只要他還記得就好。

Chapter 3

C市一中最人性化的一點大概就是為高三的苦行僧們保留了每個月一次的體育課,并且允許他們在操場上自由活動四十五分鐘。

林躍站在隊伍里,不知怎么便回憶起多年前的事。

她八歲時第一次參加運動員選拔,和同來的其他小朋友排成整齊的一列。那時的體育老師像拎小雞一樣拎著林躍的衣領(lǐng)把她擺到主管教練的面前。

教練表情嚴(yán)肅,捏捏林躍的胳膊,又看看林躍的雙腿,隨即指著跑道說:“跑跑看?!?/p>

結(jié)果當(dāng)然是順利當(dāng)選。林躍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刻在一旁圍觀全程的林國超嘴角難得露出的一點笑意。

會跑步大概是她唯一能讓林國超滿意的地方。

體育老師的喊聲打斷了林躍的思路:“林躍同學(xué),可不可以請你為班上的同學(xué)示范一下正確的跑步姿勢?”

林躍沒應(yīng)聲,下意識地往同學(xué)身后縮了一下,滿臉不情愿。

“林躍同學(xué),可以嗎?”體育老師用比剛才更大的聲音詢問。

林躍抿了抿唇,終于慢吞吞地上前,將外套疊好,放在泛出青綠的草皮上。

假期更換過新的跑道,新鮮的塑膠味道直直地往鼻子里鉆。林躍的身體自動自發(fā)地調(diào)整到備戰(zhàn)狀態(tài)。

根本不用老師要求,同學(xué)們迫不及待地圍攏過來。

林躍下意識地掃視全場,立刻發(fā)現(xiàn)口口聲聲自稱是她的“頭號粉絲”的舒白不見蹤影。

“老師,舒白在哪里?”林躍直來直往,想到便問了。

體育老師一愣,指著不遠處的看臺道:“舒白身體不好,在那里休息呢?!?/p>

她順著老師手指的方向看去,舒白果然在。

他的腿上攤開一本書,眼神卻是一刻不落地跟著林躍,自然把林躍的心不甘、情不愿全部看在眼里。

見林躍望過來,舒白迅速別開視線,右手緊張地扶住后頸,幾秒鐘后,還是忍不住轉(zhuǎn)回頭,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這邊,林躍拉開架勢,腳下用力,身體重心放低,只等老師吹哨。沒承想,看臺上傳來一道虛弱的聲線:“老師——”

只見剛才還好好的舒白此時捂住胸口半蹲在地,臉色很差。

體育老師表情一凜,當(dāng)即大步跑到舒白的面前,小心地扶住他,連聲問:“怎么樣?需要幫你叫醫(yī)生嗎?”

舒白啞著嗓音,氣弱地說:“不用了,老師,我去醫(yī)務(wù)室休息一下就好?!?/p>

體育老師仍是不放心,見林躍跟過來,順手把她推到舒白的面前:“那讓林躍同學(xué)送你過去吧?!?/p>

舒白略微低頭,在老師看不見的地方抿唇偷笑,見林躍歪著頭看自己,一時忘記還在裝病,鉤住林躍的手腕走得飛快。

C中是老牌高中,校區(qū)卻并不大,操場緊挨著教學(xué)樓,轉(zhuǎn)過一個拐角就能完全避開操場上眾人的視線。

此時還是上課時間,路上只有舒白和林躍二人。舒白長舒一口氣,虛弱從臉上一掃而空,只悠閑地往前走。

“你沒生病。”林躍淡淡道,后半句藏在口中沒辦法吐出來——所以是為了幫她嗎?

舒白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我知道你不想跑?!币话倜讬冢蛘咂渌魏伍L度。

這隨意的一句卻讓林躍定住腳步,不肯再動。

舒白不解:“怎么了?”

林躍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線,她難得盯住舒白的眼睛,語氣郁悶:“很明顯嗎?”

“大概是因為我不想把視線從你的身上移開,所以才能發(fā)現(xiàn)吧?!笔姘滋谷怀姓J自己時常偷看,毫無愧色。

林躍自暴自棄:“你是不是很失望?把我當(dāng)偶像,卻發(fā)現(xiàn)我根本不喜歡跑步?!?/p>

她覺得累,干脆垂下頭,肩膀也略微塌下去,但還是忍不住通過額前細碎的發(fā)絲間隙看舒白。

舒白撲哧一聲笑出來,忍不住揉了揉林躍的頭頂:“不喜歡就不跑,沒關(guān)系。”

斑駁的樹影落在舒白瘦削卻寬闊的肩膀,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滿陽光。

沒關(guān)系嗎?林躍抬起頭,眼神茫然如孩童。

Chapter 4

新一輪的月考成績?nèi)缙趻焐瞎鏅?,同學(xué)們雖然有怨念,但還是迅速上前,費力地尋找自己的名字。

林躍沒有動,將試卷上做錯的題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想爆炸。

舒白滿面疲憊地趴在桌上,強打精神:“你不去看看成績嗎?畢竟是時隔多年第一次參加大型考試?!?/p>

林躍手中的筆未停,十分冷淡:“又不是第一名。”

對冠軍的追逐刻在運動員的骨子里,付出的一切都是為了最后一刻站上最高的領(lǐng)獎臺。經(jīng)年累月的訓(xùn)練讓它成為一種本能,抹不去,忘不掉。

舒白卻從這話中聽出憤憤不平的意味:“怎么了?誰招惹你了?”

短短半個月,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林躍的悶葫蘆個性,并沒有期待會從她的口中得到答案,因此,說完就徑自拿過林躍的試卷瀏覽起來。

沒承想,林躍一推桌子,氣哼哼地說:“這道題,我們的答案分明一樣,老師給你滿分,卻給我打叉?!?/p>

聞言,舒白仔細看過試卷,發(fā)現(xiàn)林躍的最終結(jié)果雖然無誤,但在步驟上問題嚴(yán)重。她一味求快,省略了很多必須要寫明的得分點。

見對方眉頭緊皺,林躍緊張地咬住筆帽,烏黑滾圓的眼睛里藏著期待,模樣別提多傻了。

舒白猛地意識到,運動場上的林躍越來越快,然而跑道同樣困住了她。

“林躍,你可以慢一點,不需要太快,至少做題的時候不需要?!笔姘纵p嘆。

林躍下意識地反駁:“速度慢會輸?shù)?!?/p>

話一落地,林躍便怔住了。她曾無數(shù)次在日記里寫自己不喜歡一百米欄、不想再跑步,可是現(xiàn)在,字字句句離不開速度、名次的也是她。

舒白很貼心地沒有追問,而是默默地把完整步驟列在試卷的空白處,并用紅筆特別標(biāo)注了得分點。

反倒是林躍自己憋不住,想說的話排成隊從齒縫中向外擠壓。

“其實,這也是一種比賽,比運動場上更殘酷。所有人都擠在一張不大不小的紙片上,按順序排出一二三。唯一的不同大概在于我們比的是速度,而你們拼的是分?jǐn)?shù)?!绷周S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平穩(wěn),但逐漸加重的呼吸暴露了她的不甘。

舒白停下筆,靜靜地看向林躍的側(cè)臉,好半天才道:“但是,沒有人可以給你的努力打分,林躍,你已經(jīng)很厲害了?!?/p>

林躍自嘲地笑:“我剛剛在全世界面前摔了一跤,現(xiàn)在膝蓋上的傷口還沒完全好呢。”頓了頓,她還是不甘心地補上,“林國超說我根本沒實力?!?/p>

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舒白佯裝無事地趴在桌上,從口袋里摸出一顆糖果放在林躍的手邊。

透明的玻璃糖紙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是小孩子很喜歡的那一類塞滿色素和糖精的糖果。

林躍撇嘴:“我不吃糖?!?/p>

這是真的,林躍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吃過零食了。運動員有生活守則,隊里有專門的營養(yǎng)師進行膳食搭配,防腐劑、色素和甜蜜素堆疊而來的零食是大忌中的大忌。

舒白笑瞇瞇地瞧著林躍:“這可是我頒給你的金牌,全世界獨一無二,只你一個。”

“什么比賽?”林躍不解。

舒白把糖放在林躍的掌心:“‘勇敢做自己杯決賽?!?/p>

林躍看著手中的糖果,視線游蕩到兩人上下交疊在一起的手。舒白的手很大,掌心溫暖干燥,牢牢地托住林躍的手,好像托住她整個人,不必再擔(dān)心腳下的深淵。

“舒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Chapter 5

林躍擅長的是長跑,一千米,一千五百米,如果有機會,或許能夠更長。她從未想過要當(dāng)運動員,只是喜歡風(fēng)穿過衣袖、褲管時的輕盈,像是在飛。

直到一場極重要的國際賽事,身為一百一十米欄國家代表的林國超因為賽前聽到林躍頑皮摔斷腿的消息,一時失誤成為半盲,只能轉(zhuǎn)做教練。

而林躍則被他送進女子一百米欄隊。

打從那時起,林躍就變成一個玻璃瓶子。林國超蠻橫地掏空她,試圖捏出第二個自己,而現(xiàn)在,舒白放進去一顆亮晶晶的糖。

林躍在心里默背一遍生活守則,然后打開糖紙,把糖果丟進嘴里。

舒白忽然沒頭沒腦地扔下一句:“你今年才十七歲,我比你大三歲?!?/p>

這話很有暗示意味,偏偏林躍的注意力完全放錯了重點:“你二十歲了?二十歲才念高三嗎?你明明是第一名呀?!?/p>

舒白無奈:“你的語氣和表情是不是太傷人了?二十歲又怎樣?”

林躍噎住,艱難地擠出一句:“是我不好。二十歲念高三也沒什么丟人的,這說明你意志力堅定?!?/p>

是啊,如果不堅定一點,怎么挺下去呢。舒白不再說話,閉上眼睛的樣子像是睡著了。

林躍用舌尖來回攪動糖果,手中捏著試卷,視線卻只投向舒白。

同學(xué)們打鬧、熙攘的聲音全部消失不見,風(fēng)、陽光,甚至頭頂開到最大一檔的三葉風(fēng)扇都是靜靜的。

不知過了多久,舒白的睫毛輕顫,慢慢睜開眼睛。林躍一時晃神忘記躲開,便直直地落入他的瞳仁里。

沒有人開口說話。

林躍聽見自己的心臟怦怦亂跳,是發(fā)令槍響的前一秒,是躍起跨欄時腎上腺素的激增。

“林躍,”舒白的聲音輕飄飄的,“你臉紅了?!?/p>

林躍下意識地將臉埋進衣領(lǐng),抿緊雙唇,不肯再看舒白。

舒白還想說些什么,教室門口傳來一聲輕喚:“舒白,該走了。”

門口站著的是隔壁文科班的桑蘭,身高,腿長,皮膚白,學(xué)習(xí)成績緊跟在舒白之后,不知道被多少人捧在心里當(dāng)女神。

班上怪叫聲四起,竊竊的八卦聲將三個人團團包圍。

林躍的聽力極好,將同學(xué)們的低語聽得一清二楚。

“哇,原來桑蘭和舒白是一對呀?!?/p>

“我還以為舒白喜歡林躍呢?!?/p>

林躍摸不清自己心里突如其來的憋悶和怒意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盯住舒白的背影,目光灼灼恨不得燒出一個洞。

舒白走到一半,忽然折返,垂在身側(cè)的手無意識地捏住褲線,有點膽怯,卻不肯退縮。

“林躍,”舒白深吸一口氣,“你永遠是我的第一名?!?/p>

林躍看著他快速起伏的胸膛,身體快于意識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抓住他的手腕:“你怎么這么奇怪?”

——臉色怪,表情怪,說的話也奇怪。

舒白或許想說自己沒事,但他只來得及勾起半邊嘴角,就直挺挺地栽到林躍的懷里。

林躍一臉蒙,被砸得跌坐在地。即便如此,她仍舊牢牢地扣住舒白的肩膀,沒讓他滑到地上。

桑蘭尖叫著沖進教室,死命掰開林躍的手,帶著哭腔求大家叫救護車。林躍被她掀開,也顧不得痛,只問:“舒白怎么了?”

Chapter?6

舒白是肺氣腫患者,呼吸成為一種疼痛。那天,桑蘭是來叫他去醫(yī)院復(fù)查。聽班主任說,舒白那天情緒過激,導(dǎo)致呼吸不暢,前段時間剛剛動過手術(shù),問題不會太大。

林躍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聽懂,只問:“那他什么時候回來上課?”

“這個……”班主任面露難色。

林躍明白了,也就不再多問,每天打起精神上課、記筆記,將試卷整理成整齊的一摞,一張不少,好像那天被嚇到蹲在地上撲簌簌掉眼淚的人不是她。

一個月零三天后,林躍逃掉課間操,偷偷溜回教室,發(fā)現(xiàn)有個陌生女人正在收拾舒白的東西。

“你做什么?”林躍沒發(fā)覺自己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女人抬起頭,模樣同舒白有八九分相似,原來是舒媽媽。

舒媽媽對林躍揮揮手:“你就是林躍吧,比舒白說的樣子還可愛呢。”

林躍一向不擅長同人交際,這下更是說不出話,只僵著身子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見林躍沉默,舒媽媽也不生氣,而是淺笑著從皮包里拿出一個正方形的馬口鐵盒放到林躍的面前。

林躍猶疑地接過,在舒媽媽的示意下打開盒子——是滿滿一整盒玻璃紙?zhí)枪?,五顏六色的。玻璃紙在陽光下亮得林躍幾乎睜不開眼,眼角也變得濕潤。

“舒白沒事了?什么時候回來?明天嗎?”林躍連忙問。

舒媽媽臉上的笑容淡去,語氣苦澀:“這個啊,還需要等他舒服一點?!?/p>

正說著,班主任找到林躍,身后是幾個月來沒有任何聯(lián)系的林國超。

林國超照舊戴著他的黑超墨鏡,面無表情地對林躍打響指:“收拾東西歸隊?!?/p>

林躍沒動,死死地捏住鐵盒子,掌骨被硌得生疼。

林國超沉下臉:“明年才十八歲,你還有整整一年?!?/p>

“說好讓我參加高考的?!绷周S毫無氣勢地反抗。

林國超猛地一拍課桌:“收拾東西!你還要不要比賽了?”

林躍瘦削的身子微抖,還是站得筆直,無力地輕喚:“爸?!?/p>

許是林躍的反應(yīng)出乎他的意料,他靜了幾秒,才摘下墨鏡,露出盲眼。失去神采的眼球連當(dāng)裝飾品的資格都沒有。它淪為一個證據(jù),唯一的職責(zé)是向林躍證明是誰害得他在跑道上一蹶不振、再無機會。

果然,林躍的表情支離破碎。他太懂得如何拿捏林躍了。

林躍確實有一瞬間的失神。然而,林國超不知道的是,那一刻,林躍想到的是舒白。

“阿姨,我可以去看舒白嗎?”林躍小心翼翼地詢問,同時把一摞課堂筆記拿出來。

林國超不悅:“林躍!”

“我只是想親手送給他一份禮物而已!不可以嗎?!”

Chapter?7

林躍萬萬沒想到會是桑蘭帶自己去醫(yī)院。一路上,桑蘭幾次欲言又止,十分糾結(jié)。

“你想說什么?”林躍疑惑。

見林躍主動發(fā)問,桑蘭立刻打開話匣子:“你真的不記得舒白了?他就是小時候一直坐在省體育館臺上看你們練習(xí)的小胖墩呀!有一次,他因為偷偷跑步暈倒了,還是你把他背去醫(yī)務(wù)室的呢!”

那個胖成一顆球的男生?

林躍第一次練習(xí)負重跑,腰上纏著胳膊粗的麻繩,麻繩末端則吊著汽車輪胎。教練說,繞操場跑五圈,才能休息五分鐘。

麻繩將腰部磨得火辣辣的,起初她還能感覺到疼,后來就只剩燙和麻木,汗珠將眼睛刺激得生疼,根本看不清眼前和腳下。

她一個不小心就踩到鞋帶,自己絆倒自己,額頭撞在石子上,血不要錢似的往下流。

林躍憋不住委屈,又不敢停下,教練和師兄師姐們也不知去了哪里,只好一邊哭、一邊繼續(xù)往前跑。她還有三圈才跑完呢。

就是這個時候,看臺上的小胖墩猶猶豫豫地走過來,拉住林躍的胳膊,肉乎乎的巴掌里藏著一顆糖。紅色的糖紙,上面印著三條白色的橫線,同跑道很像。

那時舒白好像說了什么,林躍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沒來由地號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喊不想跑步。

原來,那就是舒白啊,他從那時候就送糖給她吃了。

見林躍沉默,桑蘭自顧自地說:“那個時候是他的病情最嚴(yán)重的時候,沒辦法上學(xué),不能運動,連朋友都沒有,你是他唯一的朋友呢?!?/p>

“可當(dāng)時,我們連對話都沒有過?!绷周S難過。

桑蘭聳聳肩:“那也沒什么,舒白說他看到你每天練習(xí)跑步,就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再多忍一點痛?!?/p>

好像確實是這樣。如果難過的時候看到別人也在難過,我們就會覺得難過被分走了一點點。只要那么一點點,不用太多,我們就可以再多堅強一點。

桑蘭講舒白的糗事堪稱如數(shù)家珍。

林躍問:“你是誰?”

桑蘭哈哈大笑:“別誤會,他是我表哥,生病后留級就和我變成同級生了。而且,他只喜歡你呢。在他的世界里,你是世界冠軍,所向無敵。”

把林躍送到醫(yī)院,桑蘭就趕回學(xué)校了。

舒白睡得很熟,慘白的被褥襯得他毫無血色。林躍輕手輕腳地在病床邊坐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直到夜幕降臨,舒白才輕咳著轉(zhuǎn)醒。

見病床邊坐著林躍,舒白先是驚了一下,而后就笑出聲來,一邊笑,一邊咳,臉色倒是變好不少。

林躍等他笑夠了,才指著病房一角的輪椅:“醫(yī)生說,你可以短暫地離開醫(yī)院。你想不想跟我去一個地方?”

醫(yī)院旁邊不遠處有一個體育館,場地不大,好在有跑道。林躍推著舒白徑直走到終點處,而后動作熟練地將輪椅固定,也不知道是剛才悄悄練了多少遍。

“要做什么?”舒白緊張又忐忑地問。

C市的夜風(fēng)帶著涼意,林躍將自己的運動服外套披到舒白的肩上,尺碼竟然剛剛好。

舒白感受著衣服上的溫度,故作輕松:“哇,你是個小火爐呀。”

林躍吸吸鼻子,一邊往起點走,一邊說:“我要歸隊了。新賽季還是只能跑一百米欄?!?/p>

舒白:“不想跑就不要跑了。”

林躍在起點站定,來回活動手腕、腳腕,做簡單的熱身。沒有發(fā)令槍,沒有紅線,但林躍前所未有地感受到心跳激烈而迅猛。

開始!林躍在心里給自己發(fā)令。

舒白在那里,籠在一片清冷的月光里,是她的終點,是她的金牌。

這一刻,她是想跑的——跑給他看,跑向她的終點。

林躍一口氣沖到舒白的面前,雙手撐在他的膝蓋上:“舒白,快點好起來。如果你來看比賽,我就給你禮物。”

Chapter 8

高考甫一結(jié)束,新賽季便如期拉開序幕。

舒白在病房里,一邊練習(xí)腹式呼吸,一邊看林躍在賽場上恣意張揚,一場不落。幾天后,林躍以小組第一名的成績出線,備戰(zhàn)決賽。

賽后,林躍難得地接受采訪,氣喘吁吁地跑到鏡頭前扔下一句:“記得來看決賽?!?/p>

運動場內(nèi)因此沸反盈天,粉絲們激動不已,然而只有舒白明白,這是他和林躍兩個人的約定。

醫(yī)生一言不發(fā)地關(guān)掉電視,將最新的檢查報告遞給舒白。

舒白緊張不已:“檢查結(jié)果不好嗎?”

醫(yī)生繃不住,露出欣慰的笑,拍拍舒白的肩膀:“恢復(fù)得很好。再多練習(xí)太極,很快就能痊愈了。”

三天后,決賽現(xiàn)場。林躍站在最外側(cè)。

解說員按捺不住激動,興奮地表示林躍在本賽季的狀態(tài)重回巔峰,十分期待她能有更精彩的表現(xiàn)。

當(dāng)鏡頭給到林躍時,她正專注地看著場邊,完全忘記同觀眾們打招呼。

那里有一排經(jīng)過專門選拔和培訓(xùn)的志愿者,穿著鮮紅色的定制服裝,個個身姿挺拔。但林躍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舒白。

恰好舒白也在看她,眼里、嘴角都是笑意,面色紅潤,胸膛起伏平穩(wěn),是健康很多的模樣。

林躍跟著他笑,淺淺的,嘴角旋出一個小梨渦。他一邊笑,一邊不好意思地撓撓自己的齊耳短發(fā)。

隨后就是比賽。

各就位、預(yù)備、起跑、跨欄、再跨、沖刺、撞線,林躍知道這次她不會摔倒,更加不會輸。

撞線的那一刻,林躍的名字出現(xiàn)在排行榜第一位。

“恭喜林躍獲得本屆女子一百米欄冠軍!”解說員嘶吼出聲。

場邊的林國超熱淚盈眶,黑超墨鏡被他狠狠摔成兩半。他抖著雙腿回到后臺,馬不停蹄地安排新聞發(fā)布會。

教練引著林躍往休息室走,頭也不回地叮囑她不要回答太多問題,等下會有發(fā)布會。

然而,林躍不知從何時起落后他半步,已經(jīng)握住了話筒。

見狀,原本已經(jīng)退出一段距離的記者們重新涌上來,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她根本聽不清他們的問題。

不過,不重要,這次林躍只說她想說的。

林躍找到鏡頭,慢吞吞地開口:“今天,我盡力了?!?/p>

“啊,不對,我重新再說一次?!绷周S帶著歉意地笑,得到記者的允許后,再次開口,“從八歲開始的十年時間,我真的盡力了,爸。在跑道上長大的日子很辛苦,也很漫長,現(xiàn)在,我想去看看跑道外的世界。謝謝大家的關(guān)照,再見?!?/p>

這樣的結(jié)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教練甚至來不及阻止林躍。會議室里,林國超布置會場的動作也僵住,不敢置信地看著電視屏幕上的女兒。

林躍說完,扔下話筒就走,根本不給記者們追問的機會。反應(yīng)機敏的記者急忙追上去,發(fā)現(xiàn)林躍一路小跑到一名志愿者跟前停住。

志愿者是很好看的長相,林躍只到他胸口的位置。此刻他垂頭看著林躍,從耳朵尖到脖頸都泛出紅色,像煮熟的蝦子。

“你蹲一下?!绷周S沖舒白擺手。

舒白不解,但還是照做:“要抱嗎?”

林躍撇嘴,似乎在嫌棄舒白什么都不懂。她小心又雀躍地把脖子上掛著的金牌摘下來,謹(jǐn)慎莊重地掛到舒白的脖頸上。

金牌是沉甸甸的,鎖頭一樣,啪的一聲就鎖住了。

“恭喜你獲得‘林躍杯決賽冠軍,全世界獨一無二,只你一個?!?/p>

舒白摩挲著牌面上繁復(fù)的紋路,好半天才眨掉眼角的濕意。

“林躍,我能抱你嗎?”舒白問。

林躍恨不得翻白眼:“你可以不用問我?!?/p>

“不好意思,我太緊張了。”舒白摸摸鼻子,隨即一把摟住林躍的肩膀。

記者們看得呆了,忘記提問,也忘記關(guān)攝像機。賽場直播的最后一個鏡頭,定格在林躍落進舒白懷里的背影。

編輯/王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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